連續三天的暴動過後,整個雅加大已經變成了一座死亡之城。天空中到處都瀰漫着陰霾的死氣與唳氣。大白天的街道上除了一隊一隊揹着槍的大兵和巡警外,基本上看不到一個行人。
所有商店都是關門閉戶。所有人都躲在家裡,不敢外出。不過,卻也有人例外。下時分就有一個年青男子,駕着一輛車悄悄出城。來到城外某個漁村小碼頭停下。
這個人就是衛華公司分佈在這邊的倖存員工之一。名叫蘇阿諾。他是奉命到這裡來接老闆的。只是,這才一打照面,蘇阿諾兩撇濃眉就直接在眉心碰頭了。
蘇阿諾是馬來人,卻也是土生土長的印泥人。馬來人和華人一樣,在印泥都是少數民族。不過,這卻不是他在這次暴動中倖免的主要原因。當暴動發生後,一切都亂套了。只要是跟華人在一起,或者在華人商店的人都是攻擊對像。蘇阿諾之所以倖免,是因爲那天他剛好休假回老家了。
事發後,就是他將消息傳給了牛老大。當他得知牛老大要親自過來處理善後事宜時,就表示堅決反對。現在這邊時局不穩。人心慌慌,民衆的生命根本無法得到保障。許多當地人都在想方設法往國外逃。哪裡有人現在還送上門來的道理?
然而,他終究是人微言輕。這位大老闆最終還是來了。好吧!您自己來,或者是帶幾個孔武有力的保鏢來也成。可是,看看您都帶了些什麼人來!
三個長得引人犯罪的美女俊男,還有一個粉雕玉琢的奶娃娃。這樣的隊伍,就是在正常的情況下出行也容易滋生事端吧!您帶着他們來到這社會動亂,毫無秩序可言的地方,到底是來處理善後,還是想引起進一步的騷亂啊?
“老闆,恕我直言,你們現在來這裡實在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蘇阿諾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了,自然滿不過幾人的目光。這樣的情況童大小姐他們已經習以不常,早就可以做到平靜地面對別人的小覷和鄙視了。
與童大小姐他們不同,牛老大擔心這個冒失的傢伙會惹怒那個小傢伙。從而引火燒身。牛老大拍着蘇阿諾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蘇阿諾,千萬別以貌取人。”
這可是他的切身體會。就因爲他在爭取上船跟來的時候,口不擇言的拿小傢伙做了個比較。說錯了一句,“難道我還比不上一個孩子?”的話。結果,那孩子倒是幫他說了好話,老闆也讓他跟上船了。可是這一路上,卻也讓他吃盡了苦頭。想他堂堂牛老大,被一個小傢伙整蠱到想哭的心都有了。這就是以貌取人的惡果啊!
蘇阿諾聞言一怔,立刻反應過來。自己表現得太明顯,老闆生氣了。他忙解釋道:“老闆,我可沒有看不起您的意思。只不過,您或者還不太瞭解情況……”
顯然,蘇阿諾跟本聽不進他的話。牛老大揮手打斷他的解釋,側身爲他介紹道:“認識一下吧!這幾位是我們的大老闆。林少,童小姐,小龍公子,小星公子。”
蘇阿諾顯然被“大老闆”三個字嚇了一跳。可是,隨即他又再次露出一苦瓜臉。如果是平常,他們的身份自然是值得人尊敬的。可是,現在光我尊敬他們有什麼用?如果讓那些暴徒知道了他們的身份。那不是更加引人犯罪麼?雖然心裡滿是擔憂,他還是很認真的給幾位小老闆鞠躬問安。
“林少好!”
“童小姐好!”
“小龍公子好!”
“小星公子好!”
出乎意料,小星仔沒有爲難他。反而衝他微笑的點頭道謝。
“謝謝!”
謝謝你冒着危險來接我們,也謝謝你爲我們擔憂。
蘇阿諾只當這是一個禮貌的孩子。完全不知道小星仔的這聲謝,意義有多重要。不過,在場的其他人卻是很清楚。特別是牛老大,瞪大雙眼,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小星仔,你爲什麼要謝他?”牛老大小聲問。
“因爲他是一個好人。”小星仔理所當然的道。
牛老大沖天翻了個白眼,心裡很不服氣的想,難道我就是壞人?
小星仔望着他道:“你也不是壞人,只是船上太悶了。”
船上太悶,所以我得找點事幹。而你剛好在那時候得罪了我……
“嘎?”牛老大隻覺頭頂一羣烏鴉飛過……
……
“城裡情況怎麼樣?”
童大小姐望着蘇阿諾問。
“暴動已經震壓下去了,不過街道上到處都是揹着槍的大兵。大家都不敢出門。”蘇阿諾如實回道:“晚上七點開始全城戒嚴。現在已經是五點半了,我們今天不能進城了。我已經在村子裡找好了民宿。今晚就委屈幾位在村子裡住一晚吧!”
“不,我們必須進城。”童大小姐不容置疑的道。
“爲什麼?”蘇阿諾不解,難道自己解釋得還不夠清楚嗎?
爲什麼?這還用問嗎?他們可不是來旅行的。不進城,她要怎麼做事,如何報仇?
不過,童大小姐不打算回答他這種幼稚的問題。指着碼頭上唯一的那輛越野車問:“那是你的車?”
“是公司的車。”蘇阿諾老實說道。他還沒有自己買車的本事。
“很好!”童大小姐伸出手道:“把車鑰匙給我們,然後告訴我們你家的地址。你留下等我們回來。”
“牛總!”蘇阿諾沒有交出鑰匙,他不能任由他們去送死。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跟這位不講理的女波ss溝通。所以,將目光轉向牛老大。希望牛老大可以勸她理智一些。
只不過,牛老大註定是要令他失望了。
“照小姐說的辦!”
“可是,現在回城真的是等於送死。”蘇阿諾着急的道:“戒嚴你們不懂嗎?不,已經死了太多人了。我不能再讓你們去給他們陪葬。”
蘇阿諾想突然臉色變得煞白,渾身顫抖起來。
“啪!”林峰突然出手,在他肩膀上輕輕一拍。蘇阿諾立刻攤軟到牛老大的肩膀上。牛老大本能的扶住他。轉頭問林峰。
“怎麼回事?”
“他剛纔想起了公司同事慘死的畫面,擔心我們去了也會有同樣的遭遇,所以有些激動。”
回答他的是小星仔。
牛老大低頭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呼呼大睡的人。認真的道:“你確實是一個好人!只不過,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卻是不適合你這個好人蔘加。好好睡一覺吧!等你醒來天就晴了。”
“別感嘆了,趕緊上車吧!”
林峰從蘇阿諾手裡取出鑰匙,朝着那車輛走去。大家也都跟着過去。上車,離開。儘管這是漁村,也看不到一個人影。好在,這裡去城裡只有一條道。他們都不用擔心走叉路。
將車開到極速,他們終於是趕在七點之前進城了。只不過,他們剛剛纔進城,還沒找到落腳的地方。戒嚴的警報就拉響了。
當然,這點小事可難不住他們。將車開進一個地下停車場,再出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變成了街上巡邏的戰士。
夜幕悄然籠罩下來,令得這個被死氣包圍的城市更加陰森可怖。不過,對於出來執勤的軍警來說,最難熬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因爲在他們看來,該死的已經死了,該跑的跑了,該抓的已經抓了,該清理的已經清理了。加上有戒嚴命令,現在全城的街道上就只有他們自己人了。
所以,許多巡邏隊都顯得相當鬆散。甚至有些人還在一邊巡邏,一邊聊天打屁,開着各種低級趣味的三流玩笑。
這不,在停車場出口左前方五十米處,就有五個身着迷彩服,頭帶鋼盔,肩背微衝的傢伙。正靠在馬路邊上一輛拉風的軍用悍馬旁邊抽菸打混。
“這羣人開着悍馬,挎着微衝,軍銜最高的卻只有一個上尉。顯然,這些人應該是特種部隊的人。”牛老大走在最前面,一眼看出這幾個傢伙的來歷。
接着又道:“我們現在是普通巡邏步兵。特種部隊的人,都不會將普通步兵看在眼裡的。所以,我們可以大大方方地接進他們。然後,趁他們不備,拿他們的命。”
“這事一定要穩,準,狠,決對不能讓他們反應過來。要是弄出動靜。把狼羣引來了。我們幾個就算是裝上翅膀,也別想從這裡逃出去了。”
對於牛老大這個老特戰精英的分析,童大小姐和林峰都沒有意見。按照他的手勢,他們由高到矮,排成一個縱隊,由林峰打頭。
林峰只說了一句話,“那幾個傢伙是我的。你們別跟我爭。”然後便領着大傢伙,大搖大擺的走向他們。
“啪!啪……”
整齊的腳步聲驚動了車邊那些傢伙。他們回頭掃了一眼。看是一羣巡邏步兵經過。果然是連招呼都懶得打一個,便轉過頭繼續抽菸說笑。完全沒有將這些步兵看在眼裡。
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八米……五米……距離越來越近。那些傢伙終於發現,這些步兵很不識相的沒有繞道。而是徑直朝着他們走過來了。一個個轉過身,橫眉豎目的就掃了過去。
“嗨!各位畜生,你們的報應到了!” 走在最前面的林峰就猛一擡手,用標準的普通話與對方打招呼。與此同時幾顆鬆籽已經破空而出。
“?”
突然聽到中文。所有印泥士兵都是一愕。可是,就在他們這一愕之際,一隻只黃色的“小蜜蜂”朝着他們的眉心撲來。“嗤……”“小蜜蜂”狠狠的撞入他們的眉心。一下子就沒了影子。只留下一朵鮮豔奪目的血花。
接着這些傢伙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已經靈魂出竅,只能愕然瞠目的看自己的身體倒地。然後眼睜睜看着那幾個步兵一窩蜂的衝上來。將他們身上的裝備搶了個精光。然後,一腳一個將他們的身體踢開。
“啪,啪,啪……”
隨着幾聲悶響,剛剛還屬於他們的身體。現在已經成了無主的死屍。被丟到三米之外的公路中間湊成一堆。
“真主安拉啊!怎麼會這樣?”
飄在半空中的幾個鬼魂在愣了一分鐘後,回過神來大聲詢問他們無所不知的真主。
“安拉說,你們這些人罪孽太過深重。現在,將由我來對你們進行末日審判。”童大小姐代替他們的真主,回答了他們的疑問。
“你?你是使者?”鬼魂驚恐的望着她。
童大小姐自然不會傻呼呼的去回答這種話。別人不信鬼神,可是她卻知道。這世上是真的有鬼神。那麼,誰敢說他們信的安拉真主就是虛無的呢?
她身爲陰陽師代神審判亂殺無辜的惡徒,乃是走的正義之道。就算是他們的安拉真主來了,她也有理不懼。可是,冒充神使,卻是留人口舌的事。所以,她不會承認。
當然,她不承認是一回事。可她也不能左右別人要這麼想是吧!不再多說,童大小姐將手中的一枚古幣朝着那些鬼魂拋了過去。古幣在空中旋轉發出金色閃亮的光圈,光圈越來越大,很快就將剛剛失去身體的那幾個魂體給圈進去了。
“回來!”童大小姐攤開手,對着古幣招喚。古幣像是聽到了呼喚,那光圈唆的一下就隱沒了。“啪!”古幣自動落入小欣手中。而空中再也沒有那幾個鬼魂了。
“上車,我們有帶路的人了。”童大小姐收回古幣,對其他人道。
“人在哪裡?”牛老大目光在車上一掃,並沒有看到人。他眯着眼問小欣,“你剛纔在嘰嘰咕咕說些什麼?”
“這裡!”童大小姐又拋了一下手中的銅錢道:“我剛纔在跟剛纔那幾個傢伙說話。他們聽不懂漢語,我只好跟他們說馬來語。”
因爲討厭印泥人,她連印泥話也不願說。
“鬼?”牛老大是第一次與童大小姐一起勢行任務。儘管在來之前,林峰已經將小欣陰陽師的身份告訴他了。可是,他依舊還是沒辦法馬上適應。當他看到小欣手中的銅錢後,便脫口說出了這個令人頭皮發麻的字。接着,便是機靈靈打了個冷顫。
“你在跟它們說話?”
“沒錯。就是鬼。”童大小姐望着他,認真提醒道:“接下來一整晚,我們都要跟鬼打交道。所以,你必須得儘快適應。千萬別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給你的護身符呢?”林峰拍着牛老大的肩膀問。
“在,這兒。”牛老大堅難的從錢包裡拿出護身符。
“收好它,什麼妖魔鬼怪都進不了你的身。”童大小姐說着,轉頭對小龍道:“小龍善後。”
“好叻!”
火龍輕應一聲,手臂探出車窗,朝着車後伸指一點,一團幽藍色火焰飛了過去。眨眼之間,那堆屍體就只留下一堆灰燼,以及一陣刺鼻的焦臭。一陣帶着腥臭的海風吹來,灰燼和臭味隨風飄散。
“是不是覺得生命很脆弱呢?”
童大小姐望着手中的古幣道。那上面正有五個驚恐萬狀的魂靈,怔怔的與她對視。
“的確是很脆弱!”
牛老大呆滯的望着車上的倒視境,吶吶的回道。
然而,那幾只魂靈顯然沒時間去感嘆生命的短暫。因爲,他們正處在比失去生命還要驚恐的狀態。他們親眼看自己的肉身變成了灰燼,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可是,他們卻還有意識。而且,還落在了這些可怕的,不知來歷的人手中。
“你,你不是神使。你們是誰?”一個魂靈瑟縮的問道。
“我們是華人。”既然被識穿了,童大小姐便直接道明來歷。冷冷的問:“我們爲什麼而來,你們應該很清楚吧?”
“華人?你們是爲復仇而來!”
“沒錯。看來你們已經意識到自己的罪孽了。”
“可是,我們沒有參與大屠殺運動。你們,你們找錯人了。”
“找錯人?”童大小姐冷笑:“你們吃着華人的納稅,卻沒有盡到保護他們的責任。難道不該以死謝罪?”
“我們爲什麼要保護華人?那些華人都是貪得無厭的傢伙。他們不呆在自己的地方,卻跑過來搶我們的資源。他們該死!”突然,一個躲在最中間的傢伙擠出來大聲吼道。
“你說華人搶了你們的資源是嗎?很好,這話我愛聽。”童大小姐冷冷的道:“我不怕告訴你們,接下來華人不光是要搶你們的資源。還要搶走你們的政權和軍權。成爲你們的統治者。”
“你做夢!”那個嘴硬的傢伙更爲光火。似乎連害怕都忘了。
“咦,我們運氣不錯。”小星仔從後排坐上站起來,趴在小欣的肩膀上道:“竟然撞到一條大魚。這傢伙的老子還是個陸軍師長呢!”
“原來你老子是師長啊!難怪你的嘴那麼硬。”童大小姐道:“從你的行爲意識裡,我就可以看到你的父親有多麼仇視華人。對於這種莫名仇視華人者,我們消滅起來決對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你敢!我不准你動我父親!”
“傻x,你自己都是俘虜,你不準有什屁用啊!”小星仔擡手在那顆擠出來的頭上狠狠敲了一下。“如果不是你自以爲是的出頭,你老爸怎麼會成爲我們的第一個目標?說到底,是你害死了你老爸。”
接着,小星仔無不惋惜的嘆道:“唉!剛纔動作太快了。早知道這傢伙有這層身份,就該將他的肉身留着。當成禮物送到他老爸的師令部去。只有切身體驗了喪子之痛,他才知道自己的罪孽有多麼深重!”
“惡魔!”小鬼目眥欲裂的瞪着小星仔,眼睛裡全是刻骨仇恨。
“跟你們這些畜生比起來,我們做得還遠遠不夠。”童大小姐冷笑道:“現在帶我們去華人遇難最集中的地方。我會讓你有機會見識,什麼纔是真正的復仇!相信就算是你們的真主也不會反對的。”
童大小姐最後這一句話,算是徹底摧毀了那幾只小鬼的最後一點意志。無論他們是否親自動手。但是,他們親眼見證了那場慘無人道的大屠殺卻是事實。
這幾天他們的心裡並沒有表面上那麼無所謂。每當他們閉上眼睛。獨自一個人呆着的時候。他們都會惶恐不安。因爲他們知道,就算是真主也不可能會原諒人類的這種惡行。他們意識中一直在默唸,真主啊!請您饒恕我的罪孽吧!
現在,又經過童大小姐這麼一通打壓,震懾。五隻小鬼中,雖然有一隻嘴硬的死鴨子。不過另外幾隻卻是早就嚇得三魂七魄只餘其一了。
聽到童大小姐讓帶路。他們立刻爭先恐後的迴應。聲怕回答晚了,害了自己,還連累埋家人。
“往前走,再左轉……”
“向前兩百,左轉……”
……
聽到那幾個小鬼開始搶答,童大小姐開始增加問題的難度。指着那隻仍然沒有半絲悔改之意的死鴨子問。
“他的名字,軍銜,部隊番號,長官是誰?”
“他叫蘇圭尼,陸軍特戰大隊上尉。”
“他是我們的長官。他的長官是基司魯少校。”
“他的父親蘇孤魂,是我們特戰大隊的最高長官。並直接參與了這次的屠殺事件。”
“住口!你們這羣無恥的叛徒!我要殺了你們!”
蘇圭尼大怒,手腳不能動。他張嘴想要去撕咬那幾個告密者。
“你纔給我閉嘴!”童大小姐伸手用食指畫了一道符,對着他的額頭一點。他立刻就動彈不得了。可是,他也並沒有安寧。從他整個面部都扭曲變形,以及他眼神中表露出來的痛苦神情。可以看出,他正在承受着難以想像的痛苦。
另外幾個鬼見狀,更回慶幸自己做了正確的選擇。做錯了事的孩子,只要真心悔改,就可以得到真主的原諒不是嗎?於是,他們開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可以帶你們去救人。”
“對對,還有兩千多個被當成暴民的華人,現在還關押在我們的營地裡。”
“蘇圭尼說他們準備有那些暴民來向新總統提條件。”
“蘇圭尼還說,如果新總統不放棄政權。他們就要殺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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