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紫琰被兩位金丹修士帶走,圍觀人羣逐漸散去。
蕭卿灼帶着蘇慕歌和初夏從人羣中退出,淡淡道:“走吧。”
頭也不回的離開。
蘇慕歌和初夏對望一眼,齊刷刷衝着蕭卿灼的背影豎了豎大拇指。
這就是不必草菅仙人之命的好辦法?
仙人醒來之後,得知此事,恐怕更想自掛東南枝吧?
蘇慕歌轉頭望一眼那兩名金丹修士逃竄的方向,頗同情的咂咂嘴。不過,今後想必也沒有什麼再見的機會了,理他作甚?
遂轉身,追上自家師叔和師姐。
三人由明城折返靈獸閣時,已是月上中天。
眼見蕭卿灼一言不發的準備打道回府,蘇慕歌上前一步道:“師叔,藥魔之事,需不需要稟告宗門知悉?”
“無需。”
蕭卿灼搖搖頭,“宗門頂多派遣幾名築基修士前去查探,本座都查探不出什麼,他們能有什麼用處,真魔的蹤跡,不是那麼好窺探的。”
初夏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那咱們放任藥魔繼續害人?”
“咱們不管,自會有人收拾他。”蕭卿灼脣畔噙着一抹笑意,望向西面一眼,又側目睨着蘇慕歌,“你可明白本座的意思?”
蘇慕歌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弟子懂了。”
蕭卿灼露出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神情,側身坐上胖狐狸,笑着向洞府飛去。
胖狐狸撇撇嘴,一面踏雲而飛,一面頗有些吃味兒的道:“主人,您似乎很欣賞蘇丫頭呢。您都一百多年不曾出過洞府了,今日卻爲她破了例……”
蕭卿灼毫不掩飾自己的好惡,笑道:“的確欣賞,該狠的狠,該柔的柔,手腕強硬,卻又難得心懷些許善念,實在難能可貴。”
“聽您的意思,是打算收她入室,將寶物傳給她麼?”
“我尚有十年壽元,暫時不急。”
每每提及壽元一事,狐狸總要陷入沉默良久,再次開口之時,嗓音便有些沙啞:“阿九真替您不值啊,只爲當年那一句承諾,您便勞心勞力守了一輩子,連自個兒的仙途都給斷送了。”
“人麼,總得有些執着。”
蕭卿灼微微一笑,安撫似的摸了摸胖狐狸的腦袋,“阿九放心,待我命數盡時,自會將你託付給慕歌,她會是個好主人,你前途無量。”
“誰要跟着她!”
胖狐狸倨傲的揚了揚腦袋,眼眶卻漸漸溼潤起來,再也不言,悶頭向青木洞飛去。
“慕歌,青木長老究竟在說些什麼?”
初夏望着蕭卿灼漸行漸遠的背影,納悶不已,“我爲何聽不明白?”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不過順着他的話說罷了。”蘇慕歌打着哈哈,“你也知道蕭師叔這個人,一貫神經兮兮。”
“說的也是。”
初夏心裡裝着其它事情,便不再糾結此事,一拍乾坤袋,祭出那顆九鼎化淤丹,“師妹,此丹是否確有療效?”
蘇慕歌“嗯”了一聲:“金光道君賞賜的。”
“原來你是替秦崢出去兜售的呀。”
“那你又是爲誰買的?”初夏脣角那抹曖昧笑意,令蘇慕歌有些莫名其妙,“你說的師兄,該不是江師兄吧?”
初夏俏臉微紅,竟默認了。
蘇慕歌眉頭一皺:“師姐,如若你對江師兄有什麼想法,我勸你最好儘早打住。”
初夏神色微微一蕩:“爲什麼?”
“我輩求仙問道,七情不可看的太重,否則傷人自傷。”
不便告訴她實情,蘇慕歌便用了最普遍的勸誡方式,搖了搖頭,向住處走去。沒有回自己房間,而是去敲隔壁房門:“江師兄,在麼。”
房門從內拉開:“蘇師妹。”
姜頌似有一些驚訝,但面上卻一絲也瞧不出來。
蘇慕歌不待他邀請,自己已從一側空隙閃身進入屋內,淡淡道:“我今日前往明城,遇到了一位前輩,自稱藥魔。”
姜頌瞳孔一緊:“藥魔?”
“是的。”
將一包靈粉置於桌上,蘇慕歌轉身望着姜頌,“我同他纏鬥許久,他應該沾了些許我身上的追蹤粉,可惜我們無法追蹤真魔氣息,方拿此物給你。”
“你怎麼知道我是……”
姜頌冷峻平靜的神色終於出現一絲裂縫,眼眸中煞氣一閃而逝,他上前取過靈粉,擱在鼻翼下一嗅,“謝了。”
頓時化爲一團黑氣,一瞬無蹤。
蘇慕歌話還不曾說完,不由抽抽嘴角,這魔頭的個性還真是萬年不變,雷厲風行。當年認識他的時候是在外海,這廝也是到處在追緝叛逃者。
蘇慕歌不得不讚一句,真是一位盡忠職守的好長老啊!
……
她回房之後,開始盤膝打坐。
本意是出去賺靈石呢,結果靈石沒賺着,還白白虛耗了那麼多真氣。不過此行得以遇見仙人,令水曜吸了大量仙氣,怎麼說都賺了大便宜。
“啵啵……”
就在靈氣在體內運行一個小週天過罷,鈴鐺陡然發出一陣異動。
打了個激靈,蘇慕歌瞪大雙眼。
忙不迭祭出七曜獸魂鈴。
銀霄也從睡夢中驚醒,探出頭來,雙目炯炯:“水曜在破禁制!”
話音一落,只見七曜獸魂鈴“嗖”的從蘇慕歌手中飛了出去,代表水曜的那顆鈴鐺,開始不斷膨脹。
“嘭!”
突聽一聲炸響,眼前盡是白霧。
待白霧漸漸散開,蘇慕歌定睛一望,眼前竟浮現出一條刺豚。
這條刺豚同普通刺豚在外貌上沒有區別,只是作爲魚類一種,這廝腹鰭處多了一對兒同鵝掌差不多形狀,卻有五根腳趾的小腳丫。
“啵啵……”
乾癟瘦小之軀搖搖晃晃的向蘇慕歌走來,水曜煽動着兩片短小的胸鰭,小嘴兒一開一合,吐出一個個小泡泡,“啵啵,啵啵……”
蘇慕歌欣喜的半蹲下去,伸出手,戳了戳它的腹部。
“啵啵……”
果然同其它刺豚一樣,水曜原本乾癟的身體漸漸膨脹成一個圓球。蘇慕歌忍不住再戳,銀霄跳出來制止她:“你屬針的嗎?瞧見球狀物就想戳?”
蘇慕歌笑着收回手:“水曜的天賦是什麼?”
她從來不是外貌協會的,作爲契約獸,所擁有的天賦和戰鬥力纔是關鍵。
“捱打。”鳳女的聲音傳出,它也一直在關注外界情況。
“挨、捱打?”蘇慕歌一時不曾反應過來,“捱打也能成爲天賦?!”
“對,你沒聽錯,就是捱打。”
銀霄嘻嘻笑着,爪子不停撓着水曜的腦袋,“你們道家不是有個學說麼,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水曜本身是沒有力量的,它的天賦就是捱打,從捱打中吸取靈力,在不斷捱打中逐漸進階,故而你閒來無事之時,便要將它丟出去作戰,教它多多捱打。”
說着,銀霄一爪子拍下去,幾乎將水曜拍成魚乾!
蘇慕歌心頭一驚!
卻見小傢伙如同橡皮泥一般,一會兒功夫便再次復原。口中吐着泡泡,唯一光滑的腦袋不斷拱着銀霄的肚皮,泡泡眼愈發明亮。
惡寒的瞥它們一眼,蘇慕歌識海里突然靈光一閃。
露齒森森一笑,她興奮道:“我明白如何培養它了!”
……
翌日一早,蘇慕歌來到北崑崙精英堂練武場上。
並在練武場豎起一塊兒牌子。
她將水曜放在牌子前,自己則盤腿坐在一側的試金石上。
之前千山絕道一挑三劍修的壯舉積威猶在,導致北崑崙衆弟子簡直視她如洪水猛獸,遠遠瞧見她來了,紛紛放下手中寶劍,目不轉睛的盯住她的身影。
“蘇師妹,你來北崑崙可有事?”
趙無忌惱的牙癢,卻又不得不客氣。莫說之前一挑三令他震驚,拜入宗門不過八個月,修爲竟提升整整七個境界,此女顯然成爲南崑崙國寶級的人物。
同秦崢那飛揚跋扈的臭小子一樣,已被內定爲道君弟子。
“見過趙師兄。”
蘇慕歌只抱了抱拳,爾後指着牌子笑道,“慕歌來此的目的,全在上面寫着了。”
衆弟子狐疑的望過去,有人朗聲念道:“打一拳一塊兒靈石,二拳兩塊兒,三拳四塊兒,四拳八塊兒,以此類推……打倒者姑奶奶倒賠一千塊兒靈石,不可使劍,只限練氣境……”
衆弟子低頭瞧一眼水曜。
兩顆魚泡眼亮堂堂的,水曜呆呆扇動着兩片胸鰭,吐着泡泡:“啵啵,啵啵……”
衆弟子嘴角紛紛一抽,一階小獸?
自從上次前往南崑崙滋事,被蘇慕歌“啪啪啪”打臉以後,裴翊已將他們挨個訓斥一頓,那天前往鬧事的弟子幾乎人人遭了嚴懲。
懾於裴翊難得大動肝火,他們心中惶恐,這半年來鮮少同南崑崙起爭執。如今倒是好,人家蘇慕歌主動尋來,開啓上門打臉模式了!
“裴師兄,您一直瞧着呢,這回可不是咱們仗勢欺人啊!”
他們紛紛轉頭去望高臺上的首席,結果一怔,這才注意到裴翊今日居然沒來監督他們上早課。
蘇慕歌也下意識的向那個位置望去。
不由皺了皺眉。
根據崑崙門規,身爲精英堂首席大弟子,但凡人在宗門,又沒有閉關衝級,每日清晨必須前來坐鎮。以她所瞭解的裴翊,如若第二日來不了,前一日必定會提前說明,不過瞧衆人的反應,似乎毫不知情?
他八成出事了。
蘇慕歌正猜測其中可能,倏忽一愣。
幾百年歲月匆匆,真是習慣成自然了,他現如今的死活,與她何干?
蘇慕歌忍不住冷笑一聲。
明明是在嘲笑自己,看在北崑崙弟子眼中,卻成了另外一番光景。
程天養排衆而出,陰狠狠的問道:“打死怎麼算?”
蘇慕歌一瞧是他,心口軟了三分,微微笑道,“放心,打死不賠。”
“當真?”
“比真金還真。”
程天養從乾坤袋摸出一枚靈石,揚手扔給蘇慕歌:“好!我先來!”
“天養。”程靈犀拉住他,搖搖頭,“不許胡鬧。”
“怎麼是胡鬧?”程天養撥開她的手,咬牙切齒,“我要爲我自己、還有大姐報仇!”
程靈璧一直在猜想裴翊行蹤,一聽這話,芙蓉面上忍不住微微紅了。
回想起千山絕道內遭受的恥辱,左右裴翊不知去向,秦崢又在爲封印天音塔而閉關,她莞爾一笑:“靈犀,莫要掃了大家的興致。天養,你玩玩即可,莫真給人打死了。”
潛臺詞是,往死裡打!
蘇慕歌嘲諷的勾了勾脣角,將那枚靈石收進乾坤袋:“啵啵,別給我丟人。”
水曜吐出一串泡泡。
“小傢伙,你莫要怪我,要怪只怪你沒跟個好主人!”
程天養手握成拳,蘊滿靈氣,但望着一臉純真的水曜,卻有些下不去手。
水曜初來乍到,還等着在主人面前好好表現,給主人賺大把大把的靈石。見他遲遲不動,等的有些着急,可自己又不會說話,一張口唯有一串泡泡。
它托腮認真想了想,於是擡起一隻腳丫,衝他豎起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