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沈焰堂堂一個築基圓滿修士,自信一招便能置蘇慕歌於死地,根本動也不動,唯有一道靈火由掌心飛出,追着蘇慕歌的後腦勺而去,結果……
追不上?
這是什麼情況?!
沈焰瞠目一震,想起方纔遭受反噬的事情,似乎明白什麼:“原來是你隱了修爲!”
驚訝之下,心頭頓生一股被戲弄的情緒,便也氣場全開,追了出去。
兩人落在一處小小的習武場上空,“呯”的一聲,蘇慕歌突破屏障,顯露出原本修爲,一剎那氣勢如虹。沈焰再是一驚,小小年紀,竟已修到築基中期頂峰,這是什麼天資?!
江和正也是大驚,但他顧不得去想蘇慕歌爲何隱瞞修爲,只是擔心。就算已經築基中期,此舉也未免兒戲了,中期和圓滿之間,那可是天壤之別。
“銀霄,你說我該怎麼打?”蘇慕歌摸着下巴,琢磨。
“想怎麼打就怎麼打,怕什麼。”銀霄挑挑眉,“他的功法是火屬性,你冰系屬性,屬水,完克他。何況除了裴翊秦崢那種變態,在整個築基境界內,沒幾個是你對手。”
“你誤會了,我本來想把小水放出來收拾他,可惜北麓這破地方對妖獸之類諱忌莫深,只能我自己動手。”蘇慕歌稍稍嘆口氣,神識一動,鐮刀浮出。
她一個飛身跳起,抓着柄部就朝沈焰頭頂猛砸。
這柄神器以龍脊爲材料,也屬於水屬性。蘇慕歌將靈力注入,兩股力量融合的極爲完美。
可沈焰再不濟,畢竟圓滿修爲,想要躲開她的攻勢並不困難。
這廂才一個縮空術躲開,反手便是一道火元氣強攻了上去。一來二去,兩人便在半空中鬥起法來,一時間靈氣激射,異常絢爛。
雷婷在下面一眨不眨的盯住沈焰,大聲喊道:“一招,兩招,三招了!”
程天養也跟着喊:“六招了!”
最後連江和正也忍不住喊了一聲:“九招了!”
沈焰心下也很焦灼,被他們一喊,更是亂中連連出錯。鬥了這幾個回合之後,看蘇慕歌這氣勢,便知道她絕非泛泛之輩,哪裡還敢掉以輕心。絕不能輸,沈焰一揚手,祭出壓箱法寶,火精睛劍。
雖然是把劍,卻是把法劍,沈焰並非劍修。
長劍一揮,只見一道道火焰如弩箭一般激射出去。
出乎他所意料,蘇慕歌一沒化解,二沒後退,只在火弩箭中左閃右躲,反應靈活到令人咋舌。在躲閃中,竟再次衝到沈焰身邊。法修只有這點不好,法寶再怎麼強大,也經不住近戰,防禦力比起劍修來,低的可以忽略不計。
濃濃火光之中,沈焰纔看清她的位置,就是一道森寒水刃直劈下來。
沈焰被逼無奈,唯有高高舉起火精睛劍,打算和蘇慕歌硬碰硬。
“嘭!”
冷兵器激烈碰撞的聲響,在方圓炸開。
“咔咔——!”
“咔咔——!”
蘇慕歌處於上行,左手攥住鐮刀柄部,右手併攏兩指,按在左手手腕上,不斷將靈氣壓進鐮刀。沈焰同時也將靈氣注入火精睛劍,兩人這不是鬥法,而是單純比拼靈力。
“畢竟年輕,魯莽啊。”
江和正捏了把汗,他也是有些慧眼的,看的出蘇慕歌雖然年紀不大,鬥法經驗異常豐富,心細膽大,極具魄力,沈焰根本望塵莫及。但比拼靈力,築基中期,如何比拼的過圓滿境界?
須臾,蘇慕歌卻翹了翹脣角:“沈前輩,你輸了。”
沈焰一頭冷汗,持劍之手暗暗顫抖,仍舊強撐:“言之尚早!”
“不早了。”蘇慕歌懶得再與他蘑菇,曲起右手指節,“叮”一聲撣了撣他的火精睛劍,再聽“咔咔”兩聲,便在沈焰瞠目結舌之中,火精睛劍竟然如雞蛋殼似的層層碎裂。
“什、什麼!”沈焰驚駭。
趁他發懵,蘇慕歌凌空一腳,正揣在他臉上,冷冷道:“沈前輩,帶着你那沒出息的兒子,速速滾出我江家!從今後,江家再不需要依傍你們什麼!”
沈焰被她一腳從半空踹下來,左臉還帶着大半個鞋印。
勉強落地,噴出一口鮮血。
江和正想要上前攙扶,卻被沈焰一掌擊開。他捂住胸口,怒視着江和正,憤恨道:“好好好!今日之辱,我定要你們江家百倍千倍的還回來!”
說完抓起沈博的肩膀,大門都不走,直接飛了出去。
蘇慕歌收回氣勁兒,落地之後,撣了撣法衣上的火星子:“這衣服質量不錯。”
江和正動了動脣,最後化爲一聲嘆息:“慕歌,你闖大禍了。”
“怎麼?”
“你揍了沈焰老賊,七叔心裡實在舒坦。”江和正頗感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但沈焰並非沈家家主,碧落江氏,可是有位金丹老祖坐鎮……”
“無妨,就讓他放馬過來。”蘇慕歌輕蔑的牽起脣角,“我倒要看看,這位江家老祖,是個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
這下,連江和正都覺得蘇慕歌不知天高地厚,忒狂妄,不禁板了板臉:“先前七叔還覺得,你長得不似我江家子弟,而心存疑慮。如今才發覺,你這幅冷漠卻又狂妄進骨子裡的個性,真是同你父親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蘇慕歌聽罷這話,微微一愣:“七叔,先前不是說我父親個性溫柔和善?”
怎一眨眼,就變成冷漠狂妄了?
這之間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江和正啞了啞,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矇混道:“沒、沒什麼。”
蘇慕歌肅了肅容色:“七叔。”
江和正左右爲難,暗罵自己多嘴壞事。
“都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你還護着你這侄女!我就知道,她這個不祥之人一旦回來,必定再次惹來禍端!”江和正的大夫人衝出來,本想給蘇慕歌一巴掌,但蘇慕歌才鬥過法,靈氣外泄一時難收,她區區練氣六層根本無法靠近。“你還有臉回來!江家之所以差點滅門,都是你爹害的,可憐我兩個兒子,就這麼死了!”
江和正將她拉回來,眸中閃過一抹痛色。
“當年之事,誰也不知緣故,你休要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當年父親不只一次告誡墨白,不要嫁給那個來歷不明的男人,她不聽,她非不聽!她那樣的特殊體質,那個男人根本就是藉故接近她的,她怎就不明白!”
“閉嘴!”
江和正一道靈氣封了她的五識。
程天養打了個寒顫,移步到蘇慕歌身後:“姐,嬸孃在說什麼,我怎麼越聽越糊塗。”
蘇慕歌不語,臉色卻越來越沉。
她當然瞭解江家慘遭滅門的真相,是因爲自己被痕挑中,培養奪舍,才帶來的滅頂之災。關於這件事情,她一直想不通,她那具肉身,究竟有什麼特別之處。
之前她就已經問過江和正,江氏家族的女子,是不是有什麼特別之處。
得到的答案,無非是靈根中木屬性偏多,適宜做爐鼎。
這種情況在煉丹世家並不少見,但蘇慕歌依舊想不通,她的肉身雖然是水木二靈根,但卻是水屬性偏多,根本就沒有爐鼎的效用。
痕怎就單單看上她了?
還是橫跨三重修真界,跑來北麓將她帶走。
“七叔,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
“我想,我有權利知道真相。”
江和正只能嘆了口氣,將往事徐徐道來。
蘇慕歌這才知道,原來江和正並非他們的叔叔,而是舅舅。
江墨白並非江家的兒子,而是女兒。
之所以當成兒子來養,是因爲她身懷單木靈根,在修真界,被稱爲極品爐鼎體質。這還不算什麼,她的生辰八字也實在不妙,乃是陰年陰月陰時正,同陽年陽月陽時正出生的男子(秦二貨別發呆,說的就是你)一樣,都是孤辰寡宿、天煞孤星的命格。
可作爲男子,衆修士普遍認爲陽氣盛些無妨。
一旦換做女子,則成了大凶之兆,一般懂得紫薇斗數的修仙世家,大都選擇將之火焚。
但當時的江家家主,也就是蘇慕歌的外公捨不得。畢竟一個依靠丹藥傳承的家族,出一個單木靈根修士不容易,尤其是經過戰亂後的北麓,求生舉步維艱,亟需一個依靠。
經過一番掙扎,便在江墨白身上設下重重禁制,以遮掩她的性別。又怕她被高階修士看出真身,除了前往藥園,鮮少讓她走出家門。幸好江墨白個性溫吞,也醉心於煉丹術,並不在意。
蘇慕歌聽到這,拳頭在不自覺中攥了攥。
修仙求的不只長生,更是超脫於紅塵。
結果在這個以武爲尊的修仙界,女人比俗世間還要難以生存。尤其是漂亮女人,或是身懷特殊爐鼎體質的女人,若沒有一個強大的家族背景,想要好好修煉真不容易。
上一世她還是“程靈犀”的時候,那張臉並不算漂亮,都惹來不少是非。
這一世頂着“蘇慕歌”的殼,前後已經惹了多少麻煩。
“程靈犀”尚有家族和師父撐腰,如今的“蘇慕歌”又有什麼?
唯有一對兒拳頭,來一個揍一個,來兩個便揍一雙!
等等……
蘇慕歌壓下心口那團怒火,突然發覺一件怪事情。她母親江墨白是爐鼎體質,天陰命格,但她並不是,痕爲什麼不搶走江墨白,而是派程不滅來搶走她?
這是不是意味着,痕挑選肉身的原則,根本同體質、靈根無關。
但她那具肉身,明明就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啊。
蘇慕歌細思極恐,忙不迭問道:“七叔,那我親生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莫非真如嬸孃說的,因爲看中我孃親的爐鼎體質,才同她結成道侶的?”
“我並不這樣認爲。”
江和正微微搖頭,帶着些許悵惘之色,“你爹是你娘在前往藥園的路上,從路邊撿回來的,也不知爲何傷的那般重,當時幾乎沒了呼吸。六哥……你娘許是太過無聊,耗費了整整十年,才讓他清醒過來。”
蘇慕歌攥緊的拳頭稍稍鬆了鬆,幸好不是。
否則還真是難以接受。
江和正又道:“但你爹這個人,個性極爲冷漠,冰冰冷冷的,同你孃的關係也不怎麼好。在江家二十年,我一句話也沒同他說過。你出生之時,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過一眼,你還不滿半歲,他就失蹤了,那時候你娘已經懷上你弟弟。再是半年,我江家便遭逢了一場滅頂之災……”
江和正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蘇慕歌明白這意思。
他心裡一定懷疑,滅族之事同她父親有關。
蘇慕歌再問:“七叔,我父親出身何處,修爲如何,您一點都不知道?”
江和正不斷搖頭:“你娘本來就是獨居煉丹,鮮少同族人接觸,也就我同她親近些。你父親來了之後,兩夫妻一直住在別院,平時見一面都不容易。”
“那總有個名字吧?”
“名字也不知道。”江和正又一次搖頭,“不過有一次,我聽見你娘叫他……歿。”
“歿?”
蘇慕歌微微一愣,這個字,她似乎曾在哪裡聽過。
銀霄一直豎着耳朵,此刻也琢磨道:“歿,是不是在哪裡聽過,有些耳熟。”
一人一獸冥思苦想了好半響,還是銀霄先想起來:“啊,蜀山神器說過!”
“君莫問前輩?”蘇慕歌詫異片刻,仔細搜尋識海,臉色越來越接近慘白,“歿、殤、瞳、痕,靈族十二超神器靈中,最強的四大尊者?!”
“怪不得痕要奪你的舍啊。”銀霄咂咂嘴,“原來你老爹竟是四大超神器靈之首的歿。”
“可上古真靈族不是天生天養,無血無肉的麼,怎麼可能孕育子嗣,這根本不合邏輯。”蘇慕歌連連搖頭,“你也看到了,我和天養,全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半分真靈族的天賦也沒有繼承。”
“這世上玄妙之事太多,什麼都說不準。”銀霄琢磨片刻,道,“我倒是好奇另一樁事情,根據蜀山神器所說,真靈族不是在上古時代,便被古神驅趕入零渡界之內了?先是痕,再是你爹,四大超神器靈尊者已經跑出來兩個。唔,說不定已經全都跑了出來,他們究竟打算幹什麼?”
“誰管他們幹什麼!”
蘇慕歌繃着臉,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此刻“蹭蹭”的又向上冒。
她的災難,家族的災難,全都是因爲這兩個真靈而起!哪怕其中一個是她的父親又如何,現如今在她眼中,不過是個拋妻棄子的惡賊!
而且,有些事情根本不敢去想……
“最好不要讓我知道,這兩個器靈是一夥的。否則,就算真是我爹,我也照殺不誤!”
銀霄這她這股煞氣震住,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嘭——!”
就在蘇慕歌盛怒之下,一道火光似隕石從半空轟然而落!
蘇慕歌回神極快,撐起防護罩將周圍的人全部彈開。自己則飛身而起,掌心積聚寒冰之力,在雙掌間結成一層結界,將火石又給頂了上去。
一股金丹境威壓不斷下沉,蘇慕歌咬牙強忍。
牙齦要快咬出血來,硬生生將火石扔出江家地界。
她落地一個趔趄,擡頭對着黑沉沉的半空冷笑:“老祖,來便來了,還送什麼禮!”
烏雲散去,陡然一個虛影浮在半空,哈哈一笑:“沒想到江家,竟還有這麼個骨頭硬的。”
“晚輩也不曾想到,沈焰這麼大把年紀,還沒斷奶呢,技不如人竟只知告狀。”
“那小子確實不爭氣。”
蘇慕歌此刻心情極差,根本懶得同他廢話:“老祖,你來此,不會只是同我一個小輩閒聊吧?有什麼話,不妨開門見山的說出來。”
沈家老祖又是哈哈大笑,院子中一陣飛沙走石:“你是個有前途的,但老夫想要弄死你,也不是什麼難事。沈江兩家世代交好,老夫也不想因爲此事傷了和氣。”
“所以呢?”
“你乖乖嫁給我孫子,我沈家,日後必定提攜你江家。”
“哈哈。”蘇慕歌怒極反笑,“老祖,您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想要提攜晚輩,憑你一個小小沈氏家族,還不夠格!”
“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江和正滿頭大汗,上前作揖:“老祖,切莫同小孩子一般見……”
蘇慕歌卻一把攔住他,一拍乾坤袋,祭出一個五十倍乾坤袋:“老祖,此物你可認識。”
沈家老祖放出神識一覷,臉色登時一變:“這是上品築基丹所需要的基礎藥材,竟、竟有五十份?!”
“什、什麼?”江和正大驚,“慕歌,你從哪裡弄來的?”
“宣於世家家主,宣於淳送給我的。”蘇慕歌提了提乾坤袋,漫不經心的道,“這袋子上面還有宣於世家的徽記,老祖,你不會認不出來吧。”
沈家老祖的威壓明顯收了收,沉聲道:“你同宣於氏的家主,是什麼關係?”
“他同我的關係……”蘇慕歌曖昧不明的一笑,手中甩着裝滿珍稀藥材的乾坤袋,拿眼角斜着沈家老祖,“這個,晚輩還真不好說。總之,就是晚輩要什麼,他便給什麼的關係吧。”
我不會告訴你們,其實我是因爲很想念小秦同學,所以想要加快碼字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