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朋友們,今天來相會
蕩起小船兒,暖風輕輕吹
花兒香鳥兒鳴,春光惹人醉
歡歌笑語繞着彩雲飛
啊親愛的朋友們,美妙的春光屬於誰
屬於我屬於你
屬於我們八十年代的新一輩!”
三里河家中,一臺熊貓電視機裡,還是奶油小生的唐國強、還有頭髮的陳佩斯,風華正茂的朱時茂正是國慶晚會裡歌唱。
李源換了身浴袍,拿遙控換了一個臺,嘖,又是熟人。
十八歲的鞠萍姐姐剛從幼師畢業,很“幸運”的主持了六一兒童節首播的七巧板節目。
鞠萍姐姐的爸爸是要害之地餐廳科的科長,服務過幾代大佬……
又換一個臺,CCTV1,這時的臺標還是兩個橢圓交叉,中間一個“T”,播放的是前幾年引進的美劇:《加里森敢死隊》,這是國內最早引進的美劇。
不過李源看了一會兒就結束了,插播廣告,一個熊貓推着一臺電視機向前走來,正是熊貓電視機。
這個熊貓居然是真熊貓,也是五年後亞運會吉祥物的原型,熊貓盼盼。
後來中國有無數個寶寶,小名叫盼盼……
“今年最緊俏的就是電視機了。”
秦大雪側着頭,拿毛巾擦着頭髮走了出來,見李源正在看電視,笑着說道:“湯圓在南邊的電視機廠效益很好,不過你們所有的效益都用在擴產上了。電視機、錄音機、隨身聽……還有磁帶機。我聽說個信兒,說港島和記正在轉型走正道,但其實也沒多正。他們用磁帶機在南邊海量的製作盜版磁帶,賣向全國各地,是真是假?”
李源沒有遮掩什麼,點頭道:“應該是真的。”
秦大雪笑道:“爲什麼這樣做?肯定不是爲了賺錢。”
李源搖頭道:“賺錢是一方面,另外,好的音樂能滋養靈魂,能帶來快樂和感動。但是全國十億百姓,九億都買不起正版。就算沒有盜版,正版也賣不出去。當然,爲了彌補相關從業者的損失,大唐會請他們做一些代言,彌補一下他們的損失。等經濟起來了,這套就能收掉了。
當然,也不否認是有些私心的。
便宜磁帶的流通,有助於錄音機、隨身聽的銷量,也有助於內置芯片的銷量。
其實與龐大的投入相比,收入並不能算好,尤其是現在的人民幣,跟遊戲幣差不多,只能在一個圈子裡流通,拿出去不好使。
但規模化生產,有利於產業技術的推廣和升級,這一點非常重要。”
秦大雪坐在李源身邊,看着他的臉,笑了笑道:“最近爲什麼心裡不痛快?”
李源伸手攬過妻子,道:“你放心,不是春心涌動了。雖然我貪戀伱的身子,但你應該清楚,靈魂和身體的結合,纔是我最喜歡的。單一個青春漂亮的丫頭……”
“你不喜歡?”
秦大雪不信,多少老的動不了的,身邊都斷不了漂亮護士。
李源搖頭道:“不是不喜歡,是覺得……她們配不上我。”
“……”
秦大雪仔細看了看李源的表情,見他面色平淡,不似作僞,隨後更無語了。
這人,驕傲成什麼了。
他的言下之意,那些女孩子,還不配和他那啥了!
“那我呢?”
秦大雪認真問道。
李源嘚瑟一笑,埋首在秦大雪懷裡蹭啊蹭,還埋怨呢:“討厭啊,你說呢?剛纔是誰差點沒刺穿你……”
“滾蛋!”
秦大雪笑罵了聲,不過眼裡卻是濃濃的柔情。
兩人打情罵俏這一會兒,電視裡已經播出了好幾個電視廣告了:孔雀彩色電視機、京城牌彩色電視機、西湖牌黑白電視機等等。
電視機已經漸漸成了城裡人結婚不可或缺的四大件之一。
時代的發展,在不斷的加速向前。
過了一會兒,電視裡又播放起學英語的節目,兩個鬼佬在電視裡對話:
“Marina,what's there on the desk?”
“some pencils in the box.”
李源擁着妻子,忽然笑了起來。
秦大雪問道:“笑什麼?”
李源想了想措辭,道:“只有回到這邊,才能感覺到濃濃的年代感。”
秦大雪大概能明白李源的意思,道:“我們這還是太落後了……”
八十年代的港島,和二十年後的中國一線城市,三十年後的二線城市,幾乎沒什麼兩樣,就是一座現代化的城市。
但八十年代的中國,卻滿是濃濃的年代味道。
火紅的氣息還沒有退盡,現代化的腳步剛剛邁開。
雖然貧窮落後,但又處處充滿了希望……
李源笑道:“挺好,小九就很喜歡這裡,一大早出門,逛到晚上纔回家。”
秦大雪也愁:“過早成熟了。”
李源搖頭道:“小九你不要干預,她有自己的路。我李源十世修來的福分,才生出這麼一個好閨女。”
秦大雪聞言沉默了稍許,或許是過於震驚李源的評價。
即便是治國、李幸他們,李源都未曾給出過如此高的評價。
不過隨後她笑了笑,不再多想,將頭在李源脖頸處蹭了蹭後岔開話題道:“統計局剛剛送上來的文件,中國今年有十億五千八百五十一萬人,男人五億四千七百二十五萬,女人五億一千一百二十六萬……”
李源聞言驚訝的“咦”了聲,道:“男人比女人多三千多萬?”
他一直以爲是計劃生育三十年後纔有這樣的比例的,沒想到這個時候就多三千萬了。
也不知道那些拳法大師們知道不知道這個……
秦大雪點頭道:“是啊,多三千多萬。農業人口八億,非農人口兩億半……”說了一串數字後,最後道:“外匯儲備,目前是二十四億美元,到年底應該能有二十六億。雖然跟你還沒法比,但是一個很好的起步。”
李源莞爾一笑道:“是啊,會越來越好。”
十年後,中國外匯儲備破千億美元,二十年後,破萬億。
這還只是外匯儲備。
但當下,誰敢想啊……
見秦大雪盯着他看,李源笑道:“我說的是真心話。”
秦大雪笑了笑,忽然問道:“匯豐銀行的沈壁是想害你麼?”
李源自然沒什麼好隱瞞的,點點頭道:“對我敵意很重。原因很簡單,大唐的存在,嚴重阻礙了他對港島的掌控。沒有大唐前,他在港島有‘太上皇’之名,當然也有之實。有了大唐後,港島就被切裂出一塊來。鬼佬怎麼能忍?我不出手利落點,以英國人的尿性,各種噁心人的陰招很快就出來了。小思在美國,都很危險。幹掉小思,能挑起我和漂亮國的直接衝突。”
秦大雪面色嚴峻道:“你知道這個,還放任小思在那邊?”
李源笑道:“這世上不是隻有英國佬一家聰明人,漂亮國很早就看出這點防備着呢,所以給我許下過保證。再者,我在那邊也做了些安排。如果,還是出事了,那隻能是他的命。孩子成年後,都要爲自己的選擇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當然,背後所有相關的人,都會付出他們想象不到的代價。”
看着喝了口水,一身強大氣息的李源,秦大雪多聰明,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洛兮以後也會像你這樣?”
李源頓了頓後笑道:“有些不同,但可能更強。不過你也別想的太神異,槍炮打中一樣會流血死亡,只是沒那麼容易罷了。”
秦大雪輕聲道:“你要小心呢。”
李源將妻子抱在腿上,兩人相擁而坐,共品人間夜色:“放心,我這人最惜命,捨不得離開你們。我來這人世間一回,並不容易,所以格外珍惜。”
這一次見面,李源沒有再說讓秦大雪早早退休的事。
既然她仍舊喜歡爲人民服務,那就讓她去做喜歡做的事好了。
人生一世不易,誰也別勉強誰。
……
第二天天還沒亮,李源回到王府。
煮了肉絲麪,打發治國去六必居買了些醬黃瓜回來,李源去看母親是否起牀。
已經起來了,老太太看起來很精神。
後罩樓裡,李源笑道:“媽,睡的很好?”
李母笑的高興,道:“俺兒修的好房子裡,睡的真踏實!”
在旁邊住的大嫂子氣道:“秦家莊的屋住的不踏實?”
李母不理她,李源笑道:“那您乾脆就搬過來住,行不行?家裡一直都有人在,能伺候到您。正好,讓大嫂子也歇一歇,這幾年都是大嫂子在照顧。”
別說李母了,大嫂子都不幹:“你快拉倒吧,讓外人來照顧老孃,你能放心?”
李源安慰道:“錢給足,她們細心的很。當然,媽的生活習慣,知冷知熱什麼的,肯定沒有大嫂子您做的好。所以我的意思是,您在跟前看着她們照顧。等將來大哥和您老了,一樣由她們來照顧你們。指望坤兒他們您可指望不上,孩子太出息了,那是給國家培養的。
瞧着吧,到最後,還是你小叔子我給您幾位老嫂子養老送終。住這吧,行不行?洗澡也方便,上廁所也方便,冬天還不用生火燒爐子。想去秦家莊玩,一大早讓車送你們過去,晚上再回來。”
婁曉娥、婁秀、聶雨起來後也相伴過來了,正好聽到這一段。
婁曉娥笑道:“媽、大嫂子,就當幫我們添添人氣。不然這麼大一棟宅子,住着吸人氣,對我們反而不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咱們家這麼多老人,都是大寶貝,剛好撐起這座王府來!”
聽這話,連李桂都笑了起來。
婁曉娥這話說的有些道理,他們其實也擔心過,家太大,人不夠,沒人氣的事。
既然他們這些老傢伙還有這個作用,那連李池都不再說什麼了,道:“先住三五天試試。”
……
“看我幹什麼?我跟你說啊,別聽曉娥她們瞎起鬨,好好的關係弄的不自在了。”
吃完早飯後,二婁、聶雨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出發去東北,高衛紅見李源盯了她好幾眼,開口警告道。
李源聞言點頭笑道:“她們也沒惡意,就是想表明,你就是我們一家人。別等過些年真老了,你又覺得會給我們添麻煩,一個人悄悄離去,我還得天涯海角四處去找你。”
高衛紅白他一眼,道:“想得美!給你幹了一輩子,你就該給我養老。再說,你不養,還有小九呢。”
李源見人那麼明白,有些尷尬的回頭看向憋笑的二婁和聶雨,道:“我就說我不是天下無敵,人見人愛……”
三人似乎一起想起了還有重要的事,趕緊逃離這個尷尬現場。
李源回頭看向高衛紅,無辜的眨了眨眼。
高衛紅橫他一眼,卻又走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溫聲道:“我知道她們的好心,也明白你的一些心意,但是真的,就這樣就好,關係處的很舒適,也能很好的過完餘生的。源子,我很開心,也知足。再多一分,反倒不美好了。你想和我在一起,也不是爲了這半老之軀,對麼?”
李源認真道:“是感情上的。我自認爲,需要給你一個情感上的歸宿,做你情感上的依靠和寄託。”其實一半一半吧……三七開,嘴上當然不能承認。
高衛紅笑道:“我想也是。但你還是跟我客氣了,你本來就是我情感上的歸宿和寄託,我以爲你心裡早就明白。”
李源目光復雜道:“何必只可意會呢……我擔負得起的,萬般責難,皆在我。沒人敢置喙什麼。”
高衛紅笑道:“你這人,就是過於重感情。一涉及到身邊人,就恨不能用你的關愛將我們團團包繞,不讓我們受一點委屈和傷害。但我們也不是懦夫啊。我是真的覺得這種尺度剛剛好,有陪伴,有祝福,有關心,有思念,有溫馨還有喜悅,還受孩子們尊敬。所以,不必再庸俗化了。另外,我不會因爲這件事產生什麼疏離感,希望你也別疏遠我。”
讀書讀的太多的女人,就是這麼有思想。
倒不是說秦大雪讀的書不多,但是秦大雪偏於務實些,也跟她看到過這個世界的真相有關。
高衛紅不同,一直在象牙塔中,離開後就到了李家。
她心中還有潔白的理想,還相信人間的純粹。
李源釋然了,笑道:“我當然不會!”說罷,上前抱了抱高衛紅,並在她額頭禮貌的輕輕一吻,道:“衛紅姐,你是我下輩子的妻子。二十年前,我就這樣想了。我又怎麼會疏遠你呢?你是我的家人啊。”
高衛紅聞言,眸光閃動,笑着點了點頭,應道:“好,那就下輩子。源子,這也算一種圓滿,不是遺憾,你說呢。”
“對,必須的!一點不遺憾!”
“那能把你的手往旁邊上挪一挪麼?”
“抱歉抱歉,忘了,我還以爲已經到下輩子了呢……哎喲哎喲!怎麼還打拳啊?”
“現在就送你去下輩子!”
“那你呢?你去我就去,絕不含糊!問世間情爲何物……哎喲!”
“我還要幾十年,你過去慢慢等着吧!”
“天吶,果然最毒婦人心!!”
“哈哈哈!”
……
接下來兩天,高衛紅和李源的關係果然如舊,親近而自然。
二婁、聶雨三人開始想看書了。
這得讀了多少書,多成熟的思想,才能如此落落大方。
一個女人能活的如此自立自強,她們同爲女人都感到驕傲!
還別說,三人真找了不少書搬上房車。
插畫版的金瓶梅都有……
到了第三天,全部準備妥當後,李源帶着三個老婆一個紅顏知己上了那輛引動半個四九城的房車,放着鄧麗君的歌,歡歌笑語,一路向北。
……
海子,花廳。
曹老看着秦大雪、小九母女笑的慈愛,讓工作人員取來一盤芝麻糖來,小九謝過後,坐在一旁細細品嚐起來。
被曹老打量着也不在意,還看向老人抿嘴一笑,目光即便斂去靈性,依舊平和溫潤。
曹老驚歎道:“九兒越長越了不得了!”
小九聞言小小訝然,不過隨即恍然。
這個老太太,可是當世最有智慧和閱歷的女人,幾乎沒有之一。
見她小神情的變動,曹老更加喜歡的不得了,問道:“怎麼沒和你爸爸去遊山玩水?”
小九笑道:“去過了的。後面的,想自己去發現。”
秦大雪勉強解釋道:“膽子大,跟她爸爸學了些功夫拳腳。” 曹老聞言沒有再大驚小怪,微笑道:“你們兩口子都不是魯莽大意的人,這麼做肯定有你們放心得下的理由。”又道:“怪不得你偶爾也會動搖,中國沒有比小李更會享受的人了。前些日子,有幾個小孩還跑來找我,就爲了他那輛車。”
秦大雪驚訝道:“那輛車怎麼了?”
曹老笑道:“幾個小孩子想上去看看,找不到門路,就特地來求我。我說我也沒法子啊,李大夫現在請不進海子了。”
秦大雪笑道:“曹媽媽,您肯定不一樣,過年會來給您拜年的。他這次主要是去看看王進喜,兩人交情很不錯。那輛車惦記的人是不少,有軍工的人也託人給我帶了話,希望李家發揚一下風格。我說我做不了主,據我所知,大唐買這輛車時和歐洲簽了字,保證不流向軍事用途。如果違反了約定,那大唐今後再想買先進技術,就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曹老道:“那是不能言而無信。小李這幾年還是做了很多實事好事的,他們在南邊開的工廠後,很快開辦了技能培訓班,把工人的家眷接了去。建了希望學校,把孩子接了過去。”
秦大雪笑道:“也有罵的。說資本家蠱惑民心,動搖思想。”
懂的都懂。
曹老道:“先不去管那些雜音,做好自己的事就好。小雪,你這幾年的工作卓有成就,幾位老同志對你的評價很高。預計到明年,除了糧油外,其他所有消費品全部取消票證,放開了供應。但是你一直持反對意見?”
秦大雪姣好的臉上,浮現的卻是憂愁色,道:“曹媽媽,現在的經濟,紙面數據很好看,但是咱們的基礎太差,底子太薄,欠賬太多。以目前的生產力和生產資料來說,根本做不到這一點。其實很簡單的道理,連最起碼的糧油都無法充足供應,其他消費品所謂敞開了供應,只是一種大跨進。”
曹老微笑道:“我們走的路,全世界都沒其他人走過。不把路試一遍,誰都不知道到底能不能闖過去。不是那位太激進,是內外兩方面給的壓力太大,外面的還好說,可人民的呼聲,難道你聽不見?票證制度,都惹的羣情激憤,快要天怒人怨了。越是工資上漲,百姓抗議的聲音就越大。”
秦大雪苦笑道:“可是真的支持不起啊,一旦放開,根據最簡單的供需關係,物資緊缺,物價飛漲,通貨膨脹,百姓手裡的錢變毛……後果很可怕的。”
曹老面色嚴肅起來,道:“小雪,歷史的前進,一定會走彎路。有的時候,這個彎路不是我們要走,是人民要走。你怎麼辦?硬攔着?”
秦大雪皺眉道:“那就看着前面有坑,讓老百姓去跳?”
曹老見她態度強硬,反倒笑了起來,道:“可問題是,你怎麼就知道,你一定是正確的?或許你這次是對的,下一次呢?人不可能總是對的。”
秦大雪聞言一滯,思考片刻後,緩緩點頭道:“曹媽媽,您說的有道理。”
曹老笑道:“所以啊,老人家才總是告訴我們,不要把姿態放的太高,不要高高在上,自以爲比人民高明的多。百姓的眼睛,纔是雪亮的,要跟着人民走。從羣衆中來,到羣衆中去。羣衆當然也會犯錯,這是不可能避免的,那我們作爲羣衆中的一員,就該和他們一道下火坑,再一起努力從火坑中出來。沒什麼了不起的,最艱難最痛苦最難熬的時代,我們就是依靠人民走過來的。可以心疼彼此,但不要溺愛。不要做完美主義者。”
秦大雪輕輕呼出口氣,笑道:“我明白了。曹媽媽,您真了不起。”
曹老搖頭笑了笑,道:“就是經歷的事多了點,沒什麼的。”
秦大雪沉吟稍許道:“那這兩年,就要開始做些準備了。”
曹老微笑道:“你心裡有數就好。劉老回來說,在金陵牛和尚那邊見到小李了,還是那樣滑頭。不過,他也代古董二老,給他道了聲謝謝。給他發表彰什麼的,估計他也不肯要。”
秦大雪笑道:“這就夠了。比什麼獎章都好。”
……
從海子裡出來,小九的手被媽媽牽着,她問道:“媽媽,您喜歡做這份工作麼?”
秦大雪遲疑了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道:“喜歡。”
小九笑道:“那就好。媽媽,我們都支持您。我知道,您不只是因爲個人的喜歡,還有崇高的理想。”
秦大雪目光欣慰的看着女兒,道:“謝謝。九兒,你有理想麼?”
小九忽然變得不大好意思了,輕輕點了點頭。
秦大雪好奇笑道:“你的理想能告訴媽媽麼?”
小九道:“可以。我的理想,是能有朝一日,達到父親的高度,去看一看那個高度下,這個世界是怎麼樣的。”
秦大雪莫名的被這番話給震撼到了,好一會兒後,她才眨了眨眼,看着女兒道:“九兒,你不想到媽媽的高度,看看這個世界是怎樣的麼?”
小九抿嘴一笑,誦道:“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後商周。英雄五伯鬧春秋。秦漢興亡過手,青史幾行名姓,北邙無數荒丘。前任種地後人收,說甚龍爭虎鬥。”
秦大雪:“……”
小九莞爾一笑繼續道:“媽媽,您的高度,是奉獻的高度,不是官位和權力的高度。前者的高度很偉大,我很尊敬,但不喜歡。後兩者的高度,不值一提。”
“……”
秦大雪咬牙,彎腰在閨女的小屁股上拍了下,問道:“這個值不值一提?”
小九嘻嘻一笑,轉身就跑。
秦大雪笑着在後面追了上去,追到後,握緊女兒的手,一起往家去了……
……
十月末的黑省,漫天大雪紛飛。
寒夜中,一輛鋼鐵巨獸在省道上停頓,微微有些晃動……
李源穿着一件薄夾克,手持繩索和皮包氈毯,給房車上了一層外衣,用力紮緊。
其實未必需要,房車設計可保證在零下四十度的環境內保暖。
鋼板夾層內還添加了氣凝膠,隔絕寒氣,效果很好。
不過爲了防備萬一,李源還是做了些準備。
下面就不用了,八乘八的底盤設計,七把差速鎖,米其林雪地胎,只要不是往冰川上爬坡,問題都不大。
這一路走來,還幫不少貨車拖出苦海……
當然,也有些王八蛋想幹掉他奪車的。
真有……
下場自然比較不好,明年那片黑土地的收成,會更好些……
殺這樣的人,是積功德。
給愛車穿好衣服後,李源重新上車,車裡暖洋洋香噴噴的,四個女人穿着薄毛衣在打邊爐,煮火鍋。
除了高衛紅外,其他三人都沒來過東北,四九城即便下雪,也遠不可能到這種程度。
下一夜,能積下半米厚。
“車沒問題吧?”
高衛紅見李源進來脫了夾克,只穿一件襯衣,頗有線條的身材很養眼,她欣賞的多看了兩眼後問道。
李源搖頭道:“真正的好車,鋼鐵巨獸。世界末日了,這輛車也能撐很久。”
婁秀笑道:“以前看廣告,說男人都喜歡開好車和泡美女。本來不信,源子就不怎麼在乎這些。這趟看來,原來他也喜歡。”
高衛紅有些無語,看向車窗外。
車外的射燈把周遭都照亮了,車內柴油暖風烘的車窗上的雪花都落不住,看着外面鵝毛大雪落下,此時此刻,高衛紅心裡很感動。
她喜歡這樣的生活和經歷。
李源過來吃了兩筷子,道:“有沒有什麼詠雪的詩詞,助助興?”
這個高衛紅就更喜歡了,想了想道:“不知天上誰橫笛,吹落瓊花滿世間。”又問李源道:“誰的?”
李源想都不用想,笑道:“吳澄,《詠雪》。寫的確實好。”
婁秀其實也是愛讀書的,笑道:“六出飛花入戶時,坐看青竹變瓊枝。”
李源點頭道:“唐代高駢的《對雪》,有意境。該你們了。”
聶雨和婁曉娥擡起頭,都吃的非常滿意,兩人對視一眼後,婁曉娥提議道:“要不咱倆劃個拳吧?老虎棒子雞?”
聶雨不服:“五魁首六六六不行?”
幾人哈哈大笑起來,婁秀問李源道:“你呢?”
李源看着窗外,懶洋洋一笑,道:“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
婁曉娥忽然嘿嘿一笑,其他幾人沉默了。
高衛紅對這一家子無語……
吃完飯後,李源去前面開車,幾個女人收拾完桌面後,在小客廳沙發上圍着打牌。
臨睡覺前,高衛紅走了過來,問道:“前面就是哈市了,要去朵朵家麼?”
李源搖頭道:“算了。”
高衛紅道:“朵朵很想念你的,要是知道咱們路過哈市卻不去見她,她會很傷心的。”
李源道:“她有她的生活,我們有我們的生活,祝福就好。見了後,難免會讓人產生誤會。我倒無所謂,清清白白的。可朵朵家裡肯定不信,傳來傳去,傳到你父母周圍,影響不好。在你和朵朵之間,我還是選擇你。”
“你這人……”
高衛紅拿這個痞壞痞壞的傢伙沒辦法,不過也承認,李源的想法更周全些,道:“那明天我們去付家甸正陽街逛逛,再去江畔餐廳吃頓飯?曉娥她們對你當年在東北的足跡,很感興趣。”
李源笑道:“好,我請你們吃馬迭爾冰棍。”
“說什麼呢?那麼熱鬧。”
聶雨洗完澡後,拿着毛巾擦着頭髮走了過來,坐在後面的沙發上問道。
高衛紅道:“說明天請你們去哈市吃什麼好吃的。哈市的紅腸、大列巴,秋林格瓦斯,再買些玉泉酒、黑木耳,對了,剛源子說要買些馬迭爾冰棍回來吃,可以放冰箱裡。”
聶雨聞言,看了某人一眼後,對高衛紅道:“該你去洗澡了,洗完早點休息吧,明天好好玩兒。”
高衛紅知道這幾個常常半夜還在做不省心的事,好在臥室有房門,密閉性很好,她扭頭走了。
等她走後,聶雨輕輕掐了李源一下,道:“吃冰棍是吧?吃冰棍是吧?”
李源一臉正氣凜然道:“請不要用你看《金瓶梅》的思想來揣摩我的高潔品格!”不過說完沒繃住,嘿嘿嘿笑了起來。
他現在有些……隨心所欲不逾矩的感覺,很舒適暢快。
聶雨也不糾纏這些,靠着李源肩頭,看着前方大雪中的路,心裡莫名的安心。
一會兒婁曉娥、婁秀也走了過來,婁曉娥道:“也不知道富貴怎麼樣了,算算日子,差不多該回家了吧?”
今天都二十九號了。
李源點頭道:“頭七應該差不多過了,二十二號沒的,廣播上發訃告了……嗯,應該回去了。”
婁秀道:“經過這一遭,能長大不少。他和那位老將軍,是怎麼結緣的?”
李源道:“打安南的時候,我去了前線戰地醫院,把他留在前方指揮所了。牛老喜歡他的淳樸,就讓他當了衛兵。後來我捐了好大一筆藥品,牛老多關注了下富貴,發現富貴拳法居然打的那麼好,就留在身邊指點了下。沒想到,這一指點,帶去看了回萬炮齊發,居然就讓富貴入了勁。孩子本身就好,家世還那麼好,無論是公還是私,收下這麼個關門弟子都沒壞處。後來發現富貴這孩子赤子童心,人還挺聰明,也就越來越喜歡了。
兒子那性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誰對他真心好,他就對誰好。功利上考量的倒是不多。
因爲牛老那脾氣,戰友滿天下,對頭同樣也不少,得罪了不少人。
好處壞處對半分吧。”
婁曉娥不傻,道:“只要我們佔着理,那肯定還是好處多一些。”
李源笑了笑,道:“只要我們佔着理,有沒有這個交情,我們都會有好處。”
說完,看到前面路邊有一處平坦開闊地,便在路邊停下,下去用鏟子剷出一片空地,算是一處臨時駐紮的場所。
開車進來停穩,又用氈子蓋住車窗,封閉的嚴嚴實實的,連一絲光線都透不出來,射燈也熄了。
天地廣闊間,彷彿就剩下這麼一輛車和車裡的幾個人。
一夜北風緊。
……
港島,仁安醫院。
李幸抱着自己的第三子,笑的大槽牙都快露出來了。
四歲的李睿和三歲的李智在旁邊屏着呼吸看着弟弟,旁邊還站着五歲安諾和兩歲的李英,劉雪芳在旁邊鎮着他們不敢鬧騰。
大着肚子的何萍詩和趙雅芷還有十八媳婦田玲,跟曹永珊的母親馮美慧一起圍在牀榻邊,看着臉色有些蒼白的曹永珊。
曹永珊氣息還好,就是有些不那麼開心。
馮美慧在一旁沒好氣道:“生了兒子還不高興,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別人知道了,一定說你是裝的!”
何萍詩咯咯笑道:“我知道,她不是裝的,女孩子的公主裙都攢了兩衣櫃了。”
曹永珊道:“安諾那麼可愛,我也想要個女兒嘛。”說着,又看向趙雅芷的肚子,道:“聽說你又懷上了?”
趙雅芷有些尷尬,小聲道:“這個月沒來……我每月都很準的。”
馮美慧羨慕壞了,這位大明星雖然沒個名分,可都已經生了一兒一女,現在又懷上了,還有什麼名分比這仨孩子更硬實?
要是真就生一大圈和尚,就安諾一個孫女,這個長孫女可真就金貴了。
她道:“李醫生不是能斷男女麼?”
何萍詩笑道:“日子一直沒趕上,後來也不讓我們提早知道了,說出生的時候才知男女,本身就是一種驚喜,不必去破壞。我要再生個兒子,家裡就五個男孩子了。再算上阿芷的,六個,薇薇安的,七個。男孩子就和這一輩一樣多了,哈哈,以後該吵鬧成什麼樣啊……”
趙雅芷笑道:“是呢,薇薇安也有了,年底就要生。咱們家快要成幼稚園了。”
李幸抱着兒子過來,給曹永珊看了看,然後看向趙雅芷道:“阿芷,聽說你哥哥最近有些麻煩?”
趙雅芷的父親趙平原也是一名商人,有五個孩子,趙雅敏、趙雅蓉、趙雅欣、趙雅芷和趙雅倩,其中趙雅敏是老大。
聽聞此言,趙雅芷面色微微一變,道:“大哥,你也聽說了麼?”
這人情商多高,不說李家是不是在關注她的動向,而是說聽說了此事。
李幸自然明白,他笑道:“不是我。雖然家裡人的安全無小事,特別是最近一段時間。但我也只是關注你們,沒想到別人可能對你們的孃家人下手。是老二,一直讓人幫你留意着你孃家那邊的情況。最近出了些狀況,老二就給我打了個電話。你哥哥接手了你父親的裝修生意後,一直做的還不錯。最近突然陷入風波中,是被人算計,帶去豪鏡那邊在賭桌上被設了局,輸的有些慘。
不過也是好事,趁着這個機會,你可以和家裡人緩和一下關係。外面的事我會讓人去解決,回頭等他們上門來感謝的時候,你和孃家談開就好。”
趙雅芷感激壞了,道:“謝謝大哥。”
李幸擺擺手,馮美慧氣憤道:“現在的人是真的壞啊,阿幸,到底是什麼人在背後使壞?”
李幸好笑道:“應該是愛美高的劉鑾雄,背後站着的是鄭鈺彤。鄭鈺彤的孫子鄭智良因爲追求小七,被吉祥、如意暴揍。鄭鈺彤沒吱聲,劉鑾雄倒是想出出頭。沒事,我會給他一個教訓的。”
馮美慧聞言無奈道:“現在的人,真是不可理喻。鯊魚彤那麼威,兩個兒子都不成器,沒想到孫輩也是這樣。阿幸,你們一定要好好教育孩子。如果教育不了,就讓你爸爸來教育。看看你們家的孩子,再看看其他家的孩子,真是沒眼看吶。”
李幸聞言有些撓頭,看了看自家幾個小豆丁,他倒也想讓自家老子給看,可老豆去逍遙快活了呀。
他想學父親的那套育兒經,可發現……也學不了。
熊孩子不聽話啊!
這可怎麼辦?
算了,還是拜託雪芳大姨吧,有她管着,這幾個小兔崽子至少還能懂些道理。
包船王的外孫,生生被打轉學。
期盼父親歸來,也期待父愛迴歸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