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中山陵八號。
富貴紅着眼,跟田蘭花、牛華山等牛老家眷告別。
和師孃說完保重的話後,富貴看向才從看守所放出來的牛老次子牛建軍,見其整個人仍舊沉默哀然,心裡一嘆,對牛華山道:“三姐,現在全民下海經商,但子弟們多做些批條子的營生,那不是正道。而且,把珍貴的資源都給糟踐了。如果牛家人想做生意,直接來找我,我會請我大哥安排人幫你們做正道生意的,肯定比這個強!還能做長久!”
牛老將軍昏迷前的二十天,給他介紹了太多人,給他了太多寶貴的資源。有這些人脈香火在,足以保證李家的那個烈士、退伍軍人英雄基金會,能平穩的進展下去。
這個基金會對李家長遠的重要性……怎麼描述都不過分。
只是天道之下,不好贅言。
受了這麼大的好處,富貴自認爲也應該多照顧一下牛家。
牛華山笑道:“放心吧,圈子裡誰不知道你們家的實力?小八,真有需要的時候,我們不跟你客氣的。不過,爸爸之前也交代的清楚,有多大的碗,吃多少飯。肚小心大,容易撐死。我們現在都很好,沒到那一步呢。”
富貴又看向牛建軍,這個牛老一直最牽掛也最疼愛的兒子,卻沒能見到最後一面。
牛建軍或是感受到富貴的眼神,擡眼看向他,看着這個父親晚年最喜愛的弟子,他目光裡有哀傷,有不服,有悔恨,有嫉妒,有釋然,五味雜陳,最後淡淡道:“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打着老爺子的旗號去做什麼的。再說,我現在也打不起他的名頭了。”自嘲一笑。
牛老做的很絕,不斷給前來探望他,或者他邀請來的戰友們打招呼,叮囑他們不要給兒女們“行方便”,擔心他們走上歪路。
有了這句話在,雖不能說會完全堵死牛家孩子走上歪路的可能,但至少讓他們即使做也做不大。
富貴不好迴應什麼,只道了句:“建軍哥,振作起來。有什麼需要的,只管招呼。”
只要是正道,他都會幫。
最後對田蘭花道:“師孃,等過年了我還會回大陸,在京城過年,到時候再去看您。”
上面已經決定,接田蘭花去四九城養老。
田蘭花微笑道:“好,師孃等伱。”
不提富貴身後龐大的背景,單說他的心性,田蘭花也十分喜愛。
最後再次告別後,富貴乘車去了機場,登上了飛四九城的飛機。
……
“唱一個唱一個,唱一個嘛!”
在哈市大采購一天,幾個女人很是滿意,因爲之前意外聽到高衛紅隨着街頭唱二人轉的人哼了幾句東北小調,在前往大慶的路上,婁曉娥三人不斷催促她唱幾句。
連李源都幫腔兩句:“衛紅姐,你嘎哈呢,咋還害羞了捏?”
得了一記白眼球后,高衛紅也不再忸怩,道:“就會幾句,之前在這邊讀書工作的時候,聽着順耳記了小段。”
婁曉娥樂的合不攏嘴,道:“唱唱,唱唱!”
高衛紅清了清嗓子後,清唱道:“一不要你愁來二不要你憂,三不要你穿錯了,奴的那個兜兜。小妹妹的兜兜本是那個銀鎖鏈呀,情郎哥的兜兜八寶那個如意鉤。一不要你慌來二不要你忙,三不要你穿錯了奴的那個衣裳,小妹妹的衣裳本是那個花挽袖,情郎哥的衣裳,馬蹄袖兒長。”
“哇哦~~”
二婁、聶雨瘋狂打call!
這純純的葷小曲啊!
高衛紅自己也笑的不行,然後問前面的李源道:“你在東北時間也不短,還在農村待着,也應該會唱呀。”
李源開着車哈哈笑道:“會,這段我在薩爾圖跟馬大娘學過,聽着啊……嗯嗯……小妹妹送情郎呀,送到了大門東,尊一聲老天爺下雨別颳風,下小雨留我的郎,多待上幾分鐘。”
聽完李源唱的,婁曉娥不服氣,道:“我也唱一個!”
聶雨壞笑道:“唱《十八摸》!”
婁曉娥眉飛色舞道:“我還真會唱!”
高衛紅嚇了一跳,道:“你還唱這?”
“他教的!”
婁曉娥往前面使了個眼神,高衛紅無語完了,像是重新認識了某人。
李源好似背後長了眼睛,還大言不慚道:“我只是採風民間藝術!”
聶雨樂不可支道:“你倆合唱,合唱!”
婁曉娥斜覷:“他們倆合唱那個,跟我就合唱這?不行,我要唱別的!《馬前潑水》怎麼樣?”
李源都覺得不好:“這都不挨着,還是《十八摸》好聽!”
衆人笑倒,婁曉娥趁機下臺,她五音不怎麼全,怎麼可能唱的好,就叫李源道:“你說不挨着,那你好好唱一個!”
李源笑道:“好,唱個小調,《點四香》!桃花飛舞柳條青……”
四個女人坐在客廳的環形沙發上,靜靜的聽着前面李源可勁的唱,還真好聽。
四個小時後,房車在大慶老會戰指揮中心停下,李源就穿着一件單襯衣下了車,在無數人看神經病特務的目光中,隨便找了個人問了問:“請問1205鑽井隊家屬院怎麼走?”
“你sei啊?”
這位大哥很樸實。
李源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工作證,還是曹辦的。
不過中樞兩個字確實唬人,東北大哥態度立刻熱情起來:“你這樣,你往前面走,拐了拐了再拐了,看到兩排磚樓就到了!”
李源送了包煙後,說了再見。
房車繼續啓動。
過了一會兒,果然看到了兩排樸實無華的蘇式磚樓,四個女人開始武裝自己。
裡面是毛衣,外面統一軍大衣。
當然,和外面的還是不大一樣,李源親自動手改了改,加了絨的,很暖和。
帽子、手套、圍脖全部穿搭妥當後,幾人嘻嘻哈哈下了車,提了不少東西。
又找了人問了地址後,五人上門。
一間黃色木頭門前,李源敲了敲門,大聲:“王月平在麼?”
“誰啊?”
裡面傳來聲音,還有腳步聲,沒一會兒房門打開。
一個樸素的老人,花白的頭髮,黝黑的面孔,滿臉的皺紋,身上破舊的毛背心,一身機油味,臉上表情不是很好,不過在看到李源燦爛的笑臉後,老人立刻轉惱爲喜,激動的大聲道:“源子?!哦喲,真的是你!你咋來了?”
李源哈哈笑道:“專門來看望看望您,老王叔,您還好吧?”
王進喜又看到李源身上的……四個女人,卻也顧不上給這小子普及別說老婆了,國家孩子都只讓生一個,連忙招呼入內,一邊迴應道:“好好好啊!哎呀,你看我這裡亂的,快坐快坐快坐,我給你們倒水喝。”
很小的一間客廳,到處都是磕頭機的圖紙,中間還放着一個滿是機油的零件,還有一些扳手、榔頭等工具。
但李源都沒功夫留意,看着牆上掛着的王進喜母親、妻子、小女兒的遺像,一時都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王進喜提着暖瓶和五個碗出來,見李源站在那不動彈,反過來安慰他道:“你這娃,咋還傷心了呢?人生病能有啥辦法呢麼!心臟病、糖尿病、小兒麻痹病,都是絕症,治不好。當年你給她們調理了,讓她們好好的活了十來年才病倒的,已經夠本了!快坐快坐!”
李源回頭問道:“老王叔,奶奶、嬸嬸病倒的時候,怎麼沒去找我呢?”
聽到他的稱呼,王進喜心裡更舒坦,也更高興了,但他不能說實話。
動亂的年代裡,王進喜在整個東北,幾乎都是地位最高的,最後甚至躋身於二百人團裡,炙手可熱。
那個時候圍在他身邊的人,不計其數,送愛心獻殷勤的人,如過江之鯽。
改開後,由於他堅持在油田,不肯去部裡,雖然上面給的待遇很好,但他也沒要,情況就天差地別了。
大慶精神鐵人精神仍在,可他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勞模了。
要說心裡不失落,那肯定是假的,不過他從來沒什麼怨言,畢竟是他自己選擇不離開一線,不要待遇的。
既然如此,又怎麼可能去麻煩千里之外的故人呢?
聽了李源的話,王進喜笑道:“醫生都說了沒法子了,是絕症,我還難爲你幹啥?”
婁曉娥看向李源,道:“是沒法根治,哦?”
李源嘆息一聲,點了點頭,現在再說什麼,也只能往人家心裡扎針。
確實沒法根治,但緩解症狀還是能辦到的。
只是,他又確實沒辦法一直留在這邊每天扎針,接她們去港島,以王家的家風,又是絕對不可能同意的事。
算了,再怎麼想也遲了。
“別桑心了,木有事,都沒啥遺憾。”
王進喜拍了拍李源的腿,在褲子上留下了一個巴掌印,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道:“剛纔洗手了,沒洗乾淨,我再去洗洗。”
李源“欸”了聲,學着王進喜玉門口音道:“不用,木事。”
幾個女人都笑了起來。
王進喜都不敢去看她們,主要是怕爲難她們,畢竟都不合法,他問李源道:“最近做啥子事情呢?”
李源就簡略的把他這幾年在港島的成績說了遍,最後着重介紹了幾位太太:“那個時候港島還是大清律,多次結婚合法,所以我有四個太太,九個孩子。”
王進喜看向四個女人,猶豫了下,還是說道:“那就不止四個了吧?我知道秦部……就是那年和你一起到火車站送我的那個丫頭……”
幾個女人一起笑,高衛紅道:“王主任,我不是他太太,是他朋友。您可能忘了,那年我和陸朵朵一起從哈市到這邊來找源子,請他給朵朵看病。朵朵的父親,是哈軍工的校長。”
王進喜一下想起來了,連連點頭道:“對對對對,額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好好好,真好!你們現在都好好的,好好的過!”
高衛紅笑了笑,也沒有反駁什麼。
王進喜忽然看了看時間,到晚飯的點了,忙道:“咱們今天去食堂吃,走走,額請你們去指揮部的食堂吃小竈。源子,現在國家正策好,待遇工資都很高,不止我高,油田職工的待遇都好,吃的起,你可別囉嗦。”
李源樂道:“不囉嗦不囉嗦。早知道油田油水足,今兒要吃大戶!”
起身時王進喜纔看到婁曉娥她們帶的一包包東西,他有些不大高興道:“這時幹啥嗎?”
李源笑道:“老王叔,您現在又不是什麼大官,您是大官的時候我什麼時候送過?現在不是大官了,欸,我反而可以送了!不是啥值錢的,吃了補補身體,本來是給奶奶、嬸子準備的,現在都給您了。”
王進喜聞言怔了怔,隨後笑道:“好!”
一起下了樓,看到那輛鋼鐵巨獸邊圍了不少人在看,王進喜也嚇了一跳,李源招呼他上車。
王進喜有些懵,不過想起李源乾的事,就不再糾結,而是不斷感慨道:“這要改成拉油車,那就了不得了!”
李源樂道:“這個是我大兒子送的,歐洲進口的。不過將來咱們國家也會有的。”
王進喜深信不疑,點頭道:“對!只要好好幹,什麼都會有!”
一行人去了大食堂二樓,點了幾個家常東北小炒,還點了兩瓶高粱酒,女人們都嚐了嚐。
然後看李源和一個石油老人吃着喝着聊着,說着當年的事,也說了子侄兒女們的事。
在港島,她們從來沒見過李源和誰這樣聊過。
也就跟嘉道理家族的爺倆聊的多些,可狀態還是不一樣。
怪不得,他要開車不遠萬里來一遭這裡。
可惜時間過的很快,到了食堂打烊的時間,李源才送了酩酊大醉的王進喜回家。
王進喜沒有和兒女們住,一個人住着,李源攙扶到牀上蓋好後,就要告辭了。
左思右想還是沒有留錢,油田的待遇真不差了,也確實不差錢。
要是留一筆錢走,還可能讓這位老叔生氣。
最後只寫了一封告別信放下後,就離開了。
重新上車出發,聶雨坐在副駕上問道:“沒想到,你和鐵人關係那麼好。”
李源道:“除了尊敬其人品品格外,當年最混亂的時候,家裡十幾個孩子都交到人家手裡。李坤、李城他們還有四個丫頭,人家都幫着照看的好好的,沒有出問題。就憑這個,也是有恩德的。那些年出事的知青還少了?”
聶雨感慨道:“是好大的人情。怎麼不多留兩天?你和老人多說說話也好。”
其實是她們希望李源多和人說說話,總覺得他過的有些孤單,圈子太窄。
李源搖頭道:“不要打亂別人的生活節奏。王叔這樣的勞模,一天不上前線,心裡都不怎麼舒服,幾天不去能蒙出病來。就這樣吧。”
李源沒有直接離開,而是把車開去了杜爾伯特,給妻子們講了講當年在哪打的黃羊,還讓她們下車在雪地裡打了個滾兒,體驗一下雪夜風情,最終開車向南。
卻也不急着回家,在雪國裡玩兒了一個星期左右,然後進了關,一路向西。
訪名勝,覽古蹟。
品美食,見人情。
黃河以北,處處留下了他們的腳印。
在玉門關度過了一九八六年的元旦,一家人還在車上,用車載電視機看了新播的《西遊記》。
然後從另一條路,一邊玩耍,一邊返回四九城。
並於一月二十八號,回到了京城王府四合院。
……
“我們回來了!!”
到家的那一刻,幾人心情都極好。
氣勢恢宏的王府,門口的大石獅和雕樑畫棟看起來是那麼的舒心。
這讓迎出門來接的大嫂子哈哈笑道:“你們取經回來了?”
二嫂子還掰手指頭算呢:“師徒四人加白龍馬,剛好也是五個!”
聶雨急不可耐道:“爸媽呢,我去見個面,然後得回屋好好睡一覺。”
車上固然也能睡,可性能再好的房車,終究還是有些顛簸的,畢竟當下國內的路還不算好,基建狂魔還未發威,再加上一張原本兩人規格的牀上睡四個人,多少還是有些擠。
四個女人精神都差不多,匆匆進裡屋見過李父李母后,就回房去大牀上休息去了,並揚言放狠話,說要睡上三天三夜。
李源的精神就好多了,還能進屋陪老頭、老太太和大哥他們聊天。
古香古色的客廳,又不缺生活的便利。
窗淨幾明,陽光明媚。 從歐洲進口的地暖系統,把屋子烘的暖意融融。
“媽,這裡住的習慣不?”
李源見老母親盯着他看的沒夠,笑眯眯問道。
李母高興道:“習慣,好啊!”
大嫂子揭老底:“天天喊着回秦家莊哩,老幺回來了,就習慣了好了?”
李源奇道:“不是安排車天天送回家玩了麼?”
二嫂子氣笑道:“讓人笑話,說我們燒包的,天天就是作,回老鄉跟前顯擺來了。說的多了就煩,乾脆不回了。這不回吧,又想的很。”
李桂淡淡道:“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又問李源道:“現在東北冰天雪地的,你們玩兒了那麼長時間?人家都在貓冬呢,你們玩啥啊?”
李源笑道:“就冰天雪地纔好玩,弄了個爬犁,到處撒歡。玩兒了一個月就出來了,去了西邊。”
李母高興道:“好,就該多去玩兒!”
李源嘿嘿笑,道:“媽,等夏天了,我帶您和爸也出去玩一圈,咋樣?”
李母不同意了,笑道:“我們年紀大了,可不敢隨便出門,萬一死路上了就成孤魂野鬼了。”估計怕說話太直傷兒子的心,頓了頓又補充道:“主要是你爹,我還行。”
李桂:“……”
母子娘倆在一邊偷笑,李池問李源道:“這次回來,咋沒提前打個電話?”
李源笑道:“沒啥急事,也不確定到底哪天到,就沒打。”
李池道:“港島那邊天天打電話過來,問你們的情況。”
李源也沒在意,道:“就他們事多。”
真要有大事,他們直接聯繫治國,動用些關係也就找到他們了。
李池難道教訓幼弟,道:“怎麼事多了?孩子們惦記着你還不行?給你們報喜的!”
李源樂道:“老大家的兩個生了?富貴的也生了!”
李母不讓大兒子說,她要說:“你又多了兩個孫子,一個孫女兒!”
孫子什麼的,李源已經適應了,老李家的基因……多子多福。
但孫女就是可遇不可求了,忙問道:“孫女兒是哪個的?是不是富貴的?”
李母笑道:“不是,是胖胖的!”
李源哈哈笑道:“這人吶,真是想的和得的不同!其實胖胖更喜歡兒子,珊珊更喜歡閨女,小衣服小裙子都買了幾櫃子了。富貴和小敏也希望第一個最好是閨女,姐姐好啊。結果偏偏胖胖是閨女,珊珊還是兒子……”
李池笑道:“她們還有啥兩樣,都一個屋裡養着,孩子都喊媽。”
二嫂子笑道:“老幺,幾個孫了?”
李源數了數,道:“老大家四個,老二家仨了,老三家一個,正好八個。兩個孫女,六個孫子。”
李桂問道:“怎麼起的名?”
李源道:“不跟着這邊排了,實在排不開,字都不夠用了。就是睿智英明,忠孝仁義禮智信。名字不能太雅了,樸素一點好。”
五哥李海笑道:“九兒的名字多雅緻。”
李源不客氣道:“一般人扛不起這個名,九兒不一樣,不是一般人。”
一屋子老哥哥老嫂子哈哈直樂。
李源道:“九兒又出去了麼?”
七哥李清道:“天天出去,最近一個月都在故宮裡逛。”
李源訝然道:“故宮?她以前可不大喜歡那邊。”
李清道:“小丫頭有意思的很,說去裡面可以修行。我說乖乖你可別出家了,西遊記裡都是騙人的。小九讓我放心,她說是修心,不是修行。我也聽不懂,不過我看她也是嘻嘻哈哈的,就沒多管,就給弟妹打了個電話,她也讓我不用操心,說沒事。好像還給小九辦了個裡面的卡,外人不讓進的地方,小九能進。”
嘖嘖,反正這一家子都不是一般人。
又說了一陣見聞後,李源給老父母和幾個年邁的兄嫂推拿按摩了遍,身體差些的還鍼灸了番後,也回房休息了。
旅途很有趣,但也確實累,看多了心累。
而且淋浴間還是有些小,客廳又不敢過於放肆,外面是冰天雪地的,輪流嘗試了幾次,感覺還行。
嘖,累歸累一點,但生活美滋滋!
也不都是好消息,打開臥室的電視看了看新聞報道,美國“挑戰者號”航天飛機升空幾秒鐘後爆炸,機上七名宇航員全部遇難。
嘖,爲了源源不斷輸送進來的技術和設備,李源真心的爲他們默哀了三秒鐘:祝安好。
……
進屋挨個推拿按摩了遍,最後被高衛紅一腳踹出了門。
無所謂了,反正他問心無愧,清清白白的。
出了西廂,就看到治國和小九兄妹倆從抄手遊廊走了過來。
“爸爸!”
久別重逢,數月不見,兄妹倆都很高興。
李源笑眯眯的抱起小九轉了一圈,然後對治國點了點頭。
治國:“……”
不過也快習慣了,他嘿嘿笑道:“爸爸,大哥打電話給我說,可能年三十才能過來,然後初一回去。家裡新出生的三個侄兒侄女今年先留在家裡,不帶來了,太小了。”
李源納悶道:“怎麼這麼急?”
治國眼睛明亮道:“爸爸,日元本月大幅度升值,從1:238,暴力拉昇到1:168.大哥讓我給您說,上個月阿澤表哥在匯市投入的資金,大賺一筆。大哥高興壞了,他說他居然也是在資金落袋爲安後才知道,誇您布的都是神仙手。大哥正在港島和英國大東電報局談判,收購港島電話公司。”
李源風輕雲淡道:“隨便他吧。”
治國簡直無語完了,追問道:“爸,您是怎麼預測到的?去年九月籤的協議,而且說好的是三年內有序升值百分之二十,去年升值了百分之五,倒是中規中矩,這才新年第一個月,就暴漲了百分之三十。美元反倒跌了百分之五。德國之前也簽了升值協議,怎麼人家就是有序升值呢?爸爸,漂亮國在德國那也駐紮有軍隊啊。要說推測,怎麼也推測不出來這個結果啊。您是怎麼知道的?”
李源簡直了,嫌棄道:“要說你無知吧,你多少還是懂一些。要說你懂吧,又狗屁不通。”
治國一臉無奈道:“正是因爲不懂,這才請教您嘛。”
李源目光瞥向一旁,對女兒告狀道:“看着蠢蛋就來氣。”
九兒咯咯笑道:“爸爸,您就教教哥哥吧。”
李源道:“多簡單的道理啊。老美最恨的是誰?誰對老美威脅最大?誰這些年一直被老美針對?是德國麼?德國到現在還沒統一呢,老美還指望武裝起來,對抗北極熊呢,這個時候怎麼可能真正收拾漢斯?把漢斯一起拉下水,那是爲了給腳盆雞挖坑。這都不需要多高明的戰略思想,一眼就能看穿。至於爲什麼是八六年,而不是八五年?也簡單啊,溫水煮青蛙,先讓青蛙適應了鍋的溫度,讓它沒有反悔的機會,再猛添猛火。瞧着吧,腳盆雞的好戲還在後頭呢。所以說,小六,還是要讀書。”
治國抱拳,樂道:“心悅誠服!不過老豆,全世界像您這樣的,大半年時間都在遊山玩水,隨手一局還能賺得潑天財富的,少之又少,天底下估計就您一個了。”
“狗屁!”
李源笑罵道:“你少給自己找補。你以爲咱們家是什麼牌面上的人物?我告訴你,大頭還是被老美,被那些真正的大家族給瓜分了乾淨。阿澤根本不敢動用大筆資金下場,二十億美元,分散成幾十個賬號灑進去。人家根本瞧不上這點資金流量。不要自大!”
治國面色一滯,看向父親道:“爸爸,您說的真正的大家族,是哪些家族?我知道有洛克菲勒家族和摩根家族。”
李源道:“多了,還有杜邦家族。這些纔是這個星球上,隱藏在深海中的巨獸。你知道丟到腳盆雞頭上的胖子和小男孩兩顆原子彈,是誰製造出來的麼?”
治國搖頭,李源道:“就是杜邦家族。”
治國都麻了,以他目前所能接觸到的信息,都不知道這些,深吸一口氣後,治國懇請道:“爸爸,您能多講講麼?”然後自嘲笑道:“不瞞您說,我一直覺得,咱們大唐李家,已經快是當世第一流家族了。”
九兒都笑了。
李源呵呵了聲,道:“美國成立前,杜邦家族就在法國興旺了。早在路易十六時期,皮埃爾杜邦就因爲寫過一篇論文,得到了包括伏爾泰等著名大亨的讚揚,成爲皇家御用刊物的編輯,隨後成爲路易十六的商業總監,成爲了貴族。路易十六上了斷頭臺後,杜邦家族遭到流放,流放到美國。1800年元旦的清晨,杜邦家族抵達了漂亮國,開啓了這個家族的序幕。皮埃爾杜邦的次子伊蕾爾杜邦是現代化學之父拉瓦錫的弟子,1802年杜邦公司在特拉華州成立,做的就是黑火藥生意。”
治國不解,道:“這又不是什麼獨門生意。”
李源道:“是啊,不算什麼獨門生意。但是在第二年,也就是1803年,皮埃爾杜邦幫助當時的美國,從拿破崙手裡買下了路易斯安那,路易斯安那,相當於現在漂亮國國土面積的五分之一。於是,杜邦公司就成爲了漂亮國火藥的獨家供應商,壟斷全美92.5%的火藥供應。從美英戰爭,南北戰爭、第一次世界大戰、第二次世界大戰,杜邦公司都是漂亮國最大的軍火供應商。那是世界上最暴利的行業。對了,杜邦家族和羅斯福家族還是姻親關係。至於這個家族在美國正界到底有多深的底蘊,你只管往最深處想就是。
治國,別說大唐李家在港島只是一個稍微出尖兒些的富豪,就算整個港島都是李家說的算,充其量,也只是世界上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島城市裡的一個土豪家族而已。你哪來的信心,咱們家已經成當世一流了?”
治國揉了揉臉,問道:“爸爸,這樣的家族,多麼?”
李源道:“當然不多,但也不少。除了洛克菲勒、摩根外,還有孟山都。孟山都,是一個猶太姓。兒子,這個世界比你現在看到的,想到的,還要廣博,還要大,還要殘酷。星球第一強國,也不過是那幾個大家族的利益共同體。日本真的能挑戰他們麼?其實差的遠。無非是腳盆雞這隻雞肥了,找個由頭殺了吃肉罷了。就拿醫藥領域來說,整個東方的醫藥公司加起來,都不夠強生公司一家打的。”
治國木然道:“爸爸,您這樣的才智,都不願意去奮鬥了,除了淡泊名利外,是不是也是因爲無力感?”
李源呵呵笑道:“那倒不至於。漂亮國並不是無解的,其實破綻很大。很簡單,幾大家族的利益,和人民的利益,並不一致。這樣說聽起來可能有些操蛋,因爲人家的老百姓活的比全世界絕大多數百姓幸福的多。但事實就是如此,不然就不會發生那麼多次經濟危機。只不過他們可以通過收割別國來填補起來。
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這是天道,誰也無法避免。他們的命運會是怎樣的,我不知道,也不在乎。我只知道,我們只要做好我們自己的事,早晚有一天,能和他們掰掰手腕。也不是說超過他們或者滅了他們,而是強大到讓他們滅不了,欺負不了。
這是我們這一代人應該能看到的事。至於再往後一百年,到底是什麼成色,就看後人爭氣不爭氣了。
所以小夥子,別驕傲。在西方那些手握巨大能量的家族眼裡,你不比非洲酋長的兒子高貴多少。”
治國是真的垂頭喪氣了。
小九又咯咯笑了起來,擡眼看向父親問道:“爸爸,那他們也有咱們這樣的人麼?”
李源聞言遲疑,想了想後搖頭道:“多半沒有,咱們去找了一圈,不也什麼都沒發現麼?四大文明古國,最終只留下咱們還在傳承,或許是有原因的。真論起高貴來,美國成立至今不過二百年,歐洲中世紀發明高跟鞋是爲了防止踩屎,啥也不是。他們是抓住了工業革命、科技革命,爆發出了巨大的能量。所以,他們更信任機械,譬如火器。”
小九點點頭,放心了,對治國道:“哥哥,將來我幫你。”
治國都不好意思了,笑的嘴巴咧到耳朵根,道:“謝謝妹妹。”
李源提醒道:“你如果敢讓你妹妹做危險的事,譬如去刺殺什麼酋長,我分分鐘讓你知道花兒爲什麼那樣紅。”
治國委屈的跳高:“爸爸,九兒也是我最疼愛的妹妹!”
李源懶得理會,牽着女兒的手去前面了。
治國也不怕丟人,樂呵呵的跟上去了。
……
紐約,聖·瑞吉斯酒店。
李思和亞特蘭娜受邀來參加英國王子查爾斯和王妃戴安娜的慈善晚宴。
這場晚宴是戴安娜王妃舉辦的,作爲愛德華斯賓塞伯爵的小女兒,尊貴的威爾士王妃在粗魯的流放之地,相當有牌面。
名流雲集。
在戴安娜成爲威爾士王妃前,她就和亞特蘭娜相識,關係密切。
這次來紐約,自然不會錯過見面的機會。
李思雖然不想陪這些已經沒落的裝逼犯們演戲,但也尊重亞特蘭娜的傳統和信仰,穿上了真絲燕尾服,跟着亞特蘭娜一起來到這家全美最貴的酒店。
到了後,他就尋了一個角落坐下吃東西。
亞特蘭娜也不強迫她,自去尋戴安娜王妃聊天。
這是一羣自詡上流社會的宴席,那些裝逼犯們的言行舉止都很考究,不會出現醉酒騷擾女性的場面。
人就是這樣,越缺什麼越愛表現什麼。
私下底有多下流,面上就會裝的有多上流得體。
“你好。”
李思沒想到,沒人去騷擾亞特蘭娜,倒是有人跑來找他,還他麼是個男人。
他倒也沒失禮,點了點頭,迴應了聲:“你好。”
男人見此微微一笑,自主落座,比較正式的用中文自我介紹道:“李先生,你好,我是約翰,約翰·杜邦。”
“哇哦。”
李思比較美式的驚歎了聲,笑道:“杜邦家族,了不起。”
但疏離感很明顯。
畢竟,杜邦關我鳥事。
約翰·杜邦看起來很有涵養,微微一笑,理解道:“和很多人聽到我家族的姓氏的反應一樣。但其實這沒什麼了不起,畢竟現在杜邦家族有三十六萬人存在,我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李思呵呵笑道:“那麼杜邦先生,你來找我,有什麼指教麼?如果你想買電腦的話,我倒是可以提供幫助。”
約翰·杜邦略微大聲的笑了兩聲,道:“你是我見過最風趣的中國人,怪不得能贏得蘭開斯特家族繼承人的青睞。當然,這裡面或許也有您父親,偉大的東方醫生和武術家,李醫生的緣故。李,不是我調查你。我們其實是有淵源的。”
李思不明白,道:“什麼淵源?我們家族又不經營軍火生意。”
約翰微笑道:“你一定知道匯豐大班沈壁,對麼?”
李思眼睛微眯,笑道:“聽過不少次,怎麼,他是你老表?”
約翰又是哈哈一笑,道:“那倒不是。沈壁作爲全球最出色的銀行家之一,原本將在明年從匯豐離開後,加入杜邦家族。他不幸出事後,杜邦家族委員會很震驚,還專門派人去了港島探望他。”
李思將手中切割牛排的刀叉放下,看着約翰笑眯眯道:“你不會是想來感謝我們家族的吧?我聽說是我父親救了他。”
約翰點頭道:“是有感謝,另外還有合作的意願。李,我們從沈壁的房間發現了這個,叫做……龍虎丸的藥物。哇哦,問過很多人後,包括怡和洋行凱斯威克家族的老邁克,他對這款藥讚不絕口。我親自嚐了一顆後,上帝,我如此慶幸我是個男人,而不是女人,不然下場就太慘了。
李,杜邦家族調集了最出色的醫藥學家,包括中國的許多中醫大家,都沒能分析出這款中藥的藥方。但可以確定,這款藥對正常人的副作用幾乎爲零。
不得不說,令尊大人真的是當世奇才。我們無法聯繫到他,但杜邦家族真誠的想與你們大唐李家合作,非常真誠。”
李思用牙籤剔着牙,笑道:“你應該直接去找我大哥纔對啊。”
約翰·杜邦遺憾道:“去談判的人被婉拒了,我想,可能是因爲杜邦家族太過低調,所以在遙遠的東方,他們並不知道我們家族的名譽。但是你不同,你在美國生活了很多年,我相信,在這裡沒人能拒絕杜邦家族的友誼,是麼?我希望你能幫我去說服你父親和你哥哥,而杜邦家族,將會幫助你,成爲下一任大唐集團的繼承人,我以我祖父的名義保證。”
李思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對面的杜邦小叼毛,嘆息了聲:“呸!”牙籤砸到約翰鼻子上,鼻血居然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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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用手帕擦了擦手,笑道:“一個連杜邦家族核心產業都進不去的雜毛羔子,就這樣跑來用這種下作方式來畫餅。你這個逼,看起來可真夠煩人的。”
約翰·杜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