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兩杯酒,玉蘭大酒店的總經理推門進來,身後隨着三個年輕女子。
“呵呵,各位領導,感謝領導們看得起小店,我敬三位一杯!”總經理笑眯眯的舉着酒杯,仰頭一飲而盡,亮出杯底:“我先乾爲敬,三位領導隨意!”
靳有爲也是滿飲杯幹,柳俊和華遠航都只是端起酒杯沾了沾脣。身在官場,什麼樣的敬酒都是一飲而盡的話,每天都不用想清醒了。
“靳少,包廂太大,三個人空了點吧,叫幾個女孩子給領導們倒倒酒!”
總經理笑呵呵的,將身後的三個女子推到了臺前。
靳有爲斜眼一乜,笑道:“什麼貨色,先介紹一下,不新鮮的不要!”
“呵呵,靳少這話就是打我的臉了,不新鮮的我敢往您面前帶?還想不想混了?放心,都是我們酒店新招的服務員,水靈得很!”
總經理顯見得與靳有爲廝混慣了的,很瞭解他的脾胃。
靳有爲就要點頭,忽然想起今天請的客人有些不一樣,就轉過頭來望向柳俊,說道:“柳俊,怎麼樣?”
柳俊淡淡道:“靳公子高興就成。”
“呵呵,看來我當初辭職是對的,要是還留在單位,一準也和你現在一樣了,說個話都這麼不帶勁的。行,只要你柳書記不反對,都留下吧。”
三個女孩子都在二十歲左右,身材各異,有比較豐滿的,也有比較苗條的,長相都很周正,穿着開叉很高的旗袍,俏生生的站立在大家面前。
靳有爲瞄了柳俊一眼,笑道:“你個子大,給你配個豐滿點的,不然吃不住勁!哎,那個,你叫什麼名字?”
靳有爲指着三個女孩子中最豐滿健壯的一個問道。
“我叫清清。清水的清!”
豐滿女孩嬌笑着答道。
“嘿嘿,水太清了可不行,沒味道了。好,你去給柳書記倒酒,要伺候好了,不然找你們酒店的麻煩!”
清清又嬌聲答應,輕擺腰肢,酥胸搖曳,款款的走到柳俊身邊坐下,雙手抓起酒瓶,給柳俊面前的杯子填滿了。
“來,柳俊,小華,再走一個,今晚上,大傢伙都要盡興,不醉不歸!”
靳有爲舉起酒杯,吆喝道。
柳俊也不打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好,夠意思……滿上滿上!”
清清忙又給柳俊倒滿杯子,身子順勢就想靠過來。猛然瞥見柳俊沉靜的臉色,渾身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子。那邊兩個女孩子,卻已經膩在了靳有爲和華遠航的身上。
“柳俊,沒事,幹嘛那麼一本正經的?”靳有爲蹙了蹙眉頭,說道:“怎麼,信不過我?放心,我靳有爲絕不是那號小人。”
“酒,我只喝三杯,靳公子有什麼事情,說吧!”
柳俊壓根不接這個茬,淡然說道。
柳俊並不討厭靳有爲,不管這人是裝的,還是當真品行如此,這種大咧咧的姓格不惹柳俊反感。一個省委書記的兒子,辭去公職下海,本身就要些器量。靳有爲或許紈絝了些,但不是小氣巴拉的傢伙。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柳俊不喜歡按照別人劃定的圈子去走。
一把手做習慣了的人,凡事喜歡自己做主!
說白了,柳俊今晚能來,是不想失了禮數。靳有爲不算什麼,但好歹是省委書記的兒子,大家都是衙內,必要的面子還得給。
靳有爲有點不高興了,說道:“柳俊,我把你當朋友,你這個樣子,就是拒人千里之外了。”
柳俊微微一笑,依舊不徐不疾地說道:“靳公子,朋友有很多種的。不一定非要陪你喝酒纔是好朋友。”
靳有爲一拍桌子,笑道:“這話我愛聽!說得好!行,今天是我有事要求你,一切按照你的規矩來。”
華遠航便皺起了眉頭。
他也知道柳俊的來頭不小。一個雙料衙內到了a省,身爲省委政法委書記的兒子,不可能不關注此事。但是不管怎麼說,靳有爲纔是a省的第一衙內。柳俊這個架子,未免拿得有點大了。華遠航已經覺得心裡有一股氣不大順了。
你柳俊再厲害,後臺再硬,這裡畢竟是a省,不是n省。往死裡得罪靳有爲,對你有什麼好處?難道就爲了你那個衙內的架子!
“這麼說吧,你們長河區那個長江生化公司的老闆王金根,是我的一個朋友。那個事情,你能不能放他一馬?”
靳有爲見柳俊“不上道”,只好提前說了。
原本他的意思,是大家好好喝個酒,把氣氛搞上來再說,然後再去找點樂子,這樣一來,雙方的關係就拉近了。到那時再說王金根的事情,就比較有把握。
靳有爲能把星宇公司搞得這麼紅火,無論官場上還是商場上的公關手段,都拿捏得很有分寸。再頂着個第一衙內的招牌,可以說無往而不利。不料今天卻碰到了柳俊這樣不識趣的傢伙,當真令靳公子心頭不爽。
“靳公子,你瞭解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嗎?”
柳俊並不急着表態,反問道。
“瞭解,有什麼不瞭解的?這個長江生化公司,是你們長河區的前任張書記,親自招進來的。當時人家是打算把工廠見到玉西縣去的。看在老張的面子上,才轉到了長河區。爲了這事,玉西縣的那幫傢伙,對我老大意見。長江生化公司是你們長河區的利稅大戶,上繳的稅收一年比一年多,給區裡做的貢獻不小,你一來就對人家下刀子,不太厚道吧?”
靳有爲也不拐彎抹角,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也就他靳公子,求人辦事還能這麼牛皮哄哄的指責人家。
“那長江生化公司對環境造成的污染,靳公子了不瞭解?”
柳俊並不在意靳有爲的態度。他也不認爲靳秀實的兒子是個會對人低聲下氣的傢伙。不過他需要了解一下,靳有爲到底在整件事情中陷進去有多深。
“環境污染?不就是有點氣味嗎?搞農藥的,總不能和食品公司一樣盡是香味。我說柳俊,這事你們區裡可以開出條件來,要是不太難的話,我去跟老王說,叫他配合你們區裡的工作就是了。罰點款或者再多給周圍羣衆一些補償,都是可以的。老王這傢伙,長得是癡肥癡肥的,不過不是個小氣傢伙!這個我是敢擔保的。”
靳有爲很不以爲然地說道。
在他想來,引發這個事件的真實原因,完全在於王金根不會做人。長河高新區換了一把手都半年多了,王金根愣是沒去和人家把關係拉好,拽得厲害,也難怪柳俊要敲打敲打他!
他奶奶的,一把手的碼頭你都不拜,被人家修理那叫活該。
柳俊就點了點頭,看來靳有爲對事情的瞭解很膚淺。估計那個王金根,應該不是靳有爲自己的關係戶,而是他老婆那邊的關係戶。不然的話,靳有爲肯定要把事情全部都弄清楚了。
種種跡象表明,靳有爲不是個笨人。
“靳公子,看來你對事情真相的瞭解很不夠啊。這麼說吧,市環保局的現場勘察報告和排放物檢測報告都寫得清清楚楚了,長江生化公司的排放物裡面,含有高濃度的有機磷和有機氯,已經嚴重影響到周邊五個村莊羣衆的身體健康。整整關係到六千人的生命安全呢,這個可不是小事。”
“有那麼嚴重嗎?不至於吧?要真是那麼嚴重,你們長河區,當初也不會允許他搞這個工廠。”
“對,這是一個失誤,張書記當初根本就沒有詳細瞭解過長江生化公司的生產情況,所以才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
靳有爲不禁嘬了嘬牙花子,沉吟了一下,問道:“那你們區裡的意思,打算怎麼處理?”
“很簡單,立即停產。這個,區裡已經強制執行了,今天就封了長江生化公司。其二,區里正在組織醫護人員和設備,對長江生化周邊五個村莊的羣衆進行全面體檢,如果羣衆中毒的人數很多或者情況很嚴重,長江生化公司要負擔所有的檢查費和後續的醫療費,而且是先期給付……”
柳俊不緊不慢的說道。
“等等等等,你說的先期給付是什麼意思?”
靳有爲問的是柳俊,眼神卻落到了華遠航身上。華遠航是政法系統的幹部,對這些法律術語比他明白。
“就是先掏錢,墊付!”
華遠航簡單做了一個解釋。
“我的乖乖,六千人呢,每個人一百塊,那就得六十萬!那還玩個屁?王胖子虧死了!”
靳有爲瞪大了眼睛。
柳俊搖搖頭,說道:“每個人一百塊,現在也還不能肯定。但不管產生了多大的費用,都肯定要着落在長江生化公司頭上,這個沒得什麼商量的餘地!他不掏錢,就拍賣工廠!”
華遠航眉毛一揚,說道:“拍賣工廠?柳書記,這個恐怕不能由長河區做決定吧?”
“當然,會經過一個法律程序。由法院判決之後再執行。”
靳有爲不耐煩地道:“柳俊,你別跟我雲山霧罩的,就給句實話,這事,到底還有沒有得商量?”
柳俊望着他,很平靜的反問道:“靳公子,你真的要插手這個事情?考慮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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