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坐無言,各自垂淚,總是要更添幾分難過。李雁菡見申芷安頭上還是不住地冒着冷汗,哪裡還有心情傷心,還是連忙讓申芷安躺好。
沒防備被申芷安將那本佈陣術法塞進手裡,口裡嚅囁着“你我咱們”之類的話,卻都不成個句子。李雁菡看申芷安滿臉慚色,又有些着急的模樣,心裡已經猜到七八分。
李雁菡心裡說不上是生氣還是無奈,看着申芷安的樣子,也不知要說什麼好。明知她是對自己好,可竟然敢如此不顧安危,着實讓人生氣,因此將那本被衆人視爲寶貝的佈陣術法隨手擲在一邊。只是幫申芷安掖好被角,繼續冷着臉不說話。
申芷安似乎是被她這樣冷淡的模樣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躺在那裡,有些縮手縮腳。只是李雁菡還是擔心着申芷安現在身上因爲熱毒散出來所弄得的傷還未好,體內靈氣消耗一空時又讓全身經脈都有了些損傷,現在還不知怎麼疼呢。
有了這樣的擔心,心裡的那些許的幾分生氣早就消弭無蹤,只剩心疼和嘆息而已。
只是申芷安這次實在胡鬧,李雁菡總是難免陣陣後怕,若是那熱毒再強些,還不知要變成什麼樣子。
因爲申芷安受了傷而覺得難過是一重,再添一重心中埋怨申芷安竟然還是如此魯莽,因爲申芷安如此不顧性命時竟然未曾念着她要如何擔心,如此更要加上一重委屈。
李雁菡那心思千迴百轉,卻都是離不開眼前這個人。心裡那些個心思,讓李雁菡想要將申芷安咬上幾口,卻又捨不得,想要說她一說,仍舊是心裡疼惜。更不要說現在申芷安因爲忍着疼,冒出一頭冷汗不說,臉色都慘白得嚇人。
於是那些個難過埋怨委屈,最後也就全都和那本佈陣術法一樣,被擲在一邊了。
“你且好好養傷,旁的事情,待你傷好了再說!”見申芷安又要有什麼動作,李雁菡到底還是又生氣了的。
“雁菡你…你…別生氣……”似是因爲李雁菡眼眶仍舊紅着,所以申芷安顯得有些慌亂無措。
因着這一句,李雁菡心裡那剛被扔到一邊的委屈埋怨難過又涌了上來,說道:“我不與你生氣,我只有一句話給你,若你再這樣,我就……”想說什麼再不相見的話,可是又被哽住,萬般滋味堵在胸口,轉了身,忍不住淌出淚珠來。
突聽得背後申芷安一聲輕哼,似是又牽動了身上傷處,疼得厲害。連忙轉身查探,可是哪知申芷安已經忍着周身疼痛起來。這一轉身,剛好被申芷安擁住。
李雁菡知道申芷安身上因爲那熱毒散出來時灼燒了全身,所以此時神芷安身上怕是隨便輕輕觸及都要十分疼痛。現在如此用力將自己抱在懷裡,定然疼痛難忍,所以也顧不得貪戀這份溫暖懷抱,趕緊掙脫出來,將申芷安扶着躺好,才稍稍鬆了口氣。
看着申芷安仍舊一副想說話卻又擔心自己生氣的樣子,李雁菡也只剩一聲嘆息,聲音也不再強自撐着冷漠:“好好躺着。”
又見申芷安頭上身上早就因爲強自忍着疼而出了不少冷汗,尋了乾淨巾帕來給她揩拭。只是申芷安身上此時輕輕一觸就疼痛難忍,自然小心翼翼不說,也不敢多擦拭,只將那滿頭的冷汗輕拂了,就不敢再多動。
饒是如此,那巾帕仍舊落了明顯的潮氣來,李雁菡捏在手裡,少不得又難過了些。
兩人各自紅着眼眶沉默一場,申芷安似是有些躁動,開口道:“雁菡,我知道你一定很難受的,你便罵我兩句,又或者待我身子好些了,你打我兩下,不要生氣好嗎?”
李雁菡聽了,還紅着的眼眶裡,禁不住又要浮出些水汽來。
“雁菡,你也知我本就蠢笨,不過想你好好的,卻又總是惹你擔心……”申芷安的聲音明顯低落起來,落在李雁菡耳朵裡,那些水汽如何還能忍得住。
“芷安,你難道未曾想過若你出了什麼事,我如何還能安好……”這話隨着淚珠子一起出來,李雁菡還又怕讓申芷安看了又要起來牽動傷處,趕緊轉了身子,自己拭淚。
“我知道你心裡是隻記着我,可你也須知道,我的心裡也如此念着你。往後,若你真心記着我,就也在心裡時時刻刻記着些自己,須知那纔是我最最重要的部分。”若是以往,這樣的話李雁菡是絕難說出口的,可是現在被申芷安兩句話勾出那埋在心底已久的心事,又是正在傷心處,也就顧不得那麼許多了。
這番心裡話說出來,李雁菡多少算是放下了些曲曲折折的心思,平日裡那些羞澀的情緒,此時也大多掩了去。因此繼續說道:“芷安,我心裡有你,你心裡有我,所以從今往後,就是爲着你,我也絕不讓自己涉險。現在你也須答應我,便是不爲旁的事情,只爲了我,這樣的事情,也絕沒有下次!”
話音未落,李雁菡心裡就已知這話怕是說重了,申芷安性子通直,這下可也不知又要惹出她多少賭咒發誓來。於是又趕着申芷安還未曾說出什麼來,連忙接着道:“我也不要你多說什麼,你現在若是應我,就點點頭。”
見申芷安雖然神色是有些着急,還待說什麼,又像是不知從何說起,最終只輕輕點了點頭。
李雁菡看着申芷安點了頭,心裡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就紛紛雜雜起來。然而因爲申芷安受了傷之後,她一直守候在側;申芷安醒來之後,她又因爲這種種心事,消耗了心神,此時心裡那些話統統說出來之後,又因申芷安也已點頭答應。所以此時雖然還有種種思緒,可是精神總是再難支撐。
也不想再多勉強,乾脆在申芷安身邊和衣而臥。只是怕觸着申芷安,讓她又疼起來,所以兩人中間自然隔着些距離。
李雁菡因爲身心俱疲,很快就朦朦朧朧的睡着了,只是那似夢似醒中間,忽在耳畔拂過一陣暖意,申芷安的聲音輕輕柔柔落入耳中:“你於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人。我於你而言,亦是如此。從今日此時起,我不爲旁的,只爲你,也絕不再輕易涉險。此生若有違此言,五界之中,再無我立錐之地,五行之內,再無我容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