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芷安傷勢不輕,若非她已經大乘期,還不知會是何種模樣。因此一節,太玄門上下,無不痛恨那四個人竟然用如此手段。所以下來之後,因爲種種原因私下裡尋釁滋事的弟子也比往年多出許多來。
這事情太玄門中上至掌門,下至僕役,無人不是心裡清楚的。可是這掌門心裡早就因爲之前被人欺上門來而心中藏了些許火氣不說,門下弟子哪個不是早就暗自義憤填膺。這一次與申芷安過不去的這四個居然還趕着巧,正是曾來太玄門尋釁的門派中之一,俱是一個稱作極陽門的門派的弟子。有了這些緣故,這太玄門中哪個還忍得,自然新仇舊恨疊一起好好清算。
於是申芷安清清靜靜養傷的日子裡,外面可着實亂的可以。這太玄門的掌門自然不會多管,反正也是在向來無人的那座峰上,隨便怎麼鬧騰呢,何況他心裡原就還有些火氣在上頭呢。
這極陽門終究並不如太玄門根基深厚,門中弟子自然是遠不及太玄門的。何況這時又是在太玄門的地方上,如何能有什麼回手之力,自然被欺負的不輕。待到大比正是宣佈結束,各門派帶着弟子回去,這極陽門中的弟子不是掛了彩就是損了法器,一個個陰着臉去了。
這樣的場面,申芷安是沒能見到了。她因爲那熱毒一下子散發出來,身上各處均被灼傷,而又在那熱毒盡散出來的時候,經脈中靈氣枯竭,所以連累着周身經脈並及丹田都受到牽連,傷勢着實厲害。
先頭幾日,周身上疼痛非常不說,經脈中也是難承靈氣。於是在李雁菡的好生看護下,仔細養了幾日之後,經脈中總算可以流動些靈氣。靈氣流動起來,也就算是大概無礙了。
這屆大比,正經算起來,纔算是恰當的年份。這也與所謂玄門大比的來歷有些關係,卻原來這玄門大比,原本是百年一次。非但是爲了讓玄門中人各自相互切磋,並且也是爲了鼓勵衆人努力修行。所以這大比獲勝之人,除了那些彩頭之外,另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入仙山訪緣。
“仙山”二字不過是個諢名,正經的名字,早就被人忘得一乾二淨了。只因這山只有修真之人可深入訪探,若只是個尋常人,便是近在眼前,也是看不見的。正道千年前一戰中損失慘重,卻仍舊吊着一口殘息,與這座仙山總是脫不開關係的。
只是尋常人看不見,至多算個奇景,如何談的上“仙”字,又如何能助正道勉強苟延殘喘呢。這又要從這仙山之中所藏奇遇說起,然而總有人進去訪得到大機緣,也總有人兩手空空而回,所以這仙山之名,總是帶着幾分神秘莫測的情節在裡面。
奈何這仙山雖然只要是個煉氣期的弟子,都是有緣見得到的。可是若想進去訪緣,求取那自己的一份仙緣,卻必定是要結嬰以上纔好。倒不是裡面有什麼萬分兇險的絕地,只是因爲這仙山居然分着層障,每一層都需得相應境界方可進去。這玄門中千年來氣息遲緩,各門各派中,不說這資質上等的弟子越來越難尋的,就是收入門中的弟子,一個個也是修煉進度緩慢的嚇人。所以真要算起來,除了太玄門這樣近百年來只新收了兩個弟子的門派,各家都是那煉氣期及以下的弟子最多。
所以仙山最外面一層,早就在大比剛剛定爲十年一比那幾屆被掀了個底朝天,再後來的,進去也就是去看看被前人掘出來的那些遍地的坑罷了。正是因着這些原因,所以那大比雖然仍是十年一次,但卻並不再每次都會讓各門派弟子前去尋訪仙緣了。只是因爲缺了去仙山尋仙緣這樣的好處,那每一屆大比的彩頭,少不得要參比的各家門派多拿出來些好東西。
原本這一次的大比,正趕在了那百年的頭上,按着慣例,今天的彩頭,大抵是要平常些的。所以那本佈陣之法纔會如此的惹人注目,皆因大家原本都是衝着入仙山而去的,可是哪知竟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如何能不起爭勝之心呢。
何況仙山裡的情況,早前進去過的人也都說了,究竟能否尋得自己那份機緣,總是要看天意。而這第一名的彩頭,卻是貨真價實的擺在眼前的,所以更惹得衆人難耐起來。
申芷安對這些事情不甚了了,皆因她從前並未參加過。李雁菡心裡雖然清楚,奈何申芷安也不知問,她又顧念着若是自己主動提了,申芷安心裡怕是又要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幾回,所以也就未曾說什麼。
這下大比中出了這等事情,李雁菡心裡自然要埋怨自己不說,申芷安又因着自己害得李雁菡擔心而難過。於是兩人各自憂心神傷等事,自然不必多提。
只說這大比結束後,各門各派散去,太玄門重歸一片淒涼景象。那空着一峰又重歸寂靜,再無人上去了。
申芷安這裡有李雁菡照顧,又有師父和掌門等等隔日來探望,另外還有傳習殿的師姐們送來不少靈藥靈果,助她回覆。所以申芷安的傷勢好的自然快些,只是這幾日裡,李雁菡着實又累了一回。
只是未曾給申芷安多少難過傷心外加賭咒發誓的時間,這前去仙山尋訪仙緣的日子就到了眼前。因爲李雁菡並未參加大比,自然無名次可言,所以只能申芷安一人前去。
有了大比時事故,李雁菡少不得這次要仔細囑託申芷安幾回。申芷安自然也不能不暗自下了幾回決心,此番定然不可再魯莽纔是。
兩人各自的心思,雖然總是爲着一件事,卻仍舊生出兩份想法。這多少也是緣着兩人前前後後,總是自覺彼此間相處日久,心裡自以爲了解甚深,所以兩人自從彼此交付後,總是難免按着自己心意多加關心出來,奈何卻只更平添幾分心事罷了。
因爲這仙山中藏着不可說的機緣,所以進去之後是絕不許打鬥的,因此即便未曾再多準備,李雁菡也並不如何緊張。只是申芷安此時已經大乘期,按理說可進入的地方是要比李雁菡當年進去的還要更深入些,所以還是無法完全放心下來。
不過,不放心歸不放心,李雁菡終究無法相伴前去。
修道之人,無需太多行李贅物,不過玄陽真人賜下些東西,大抵不過是些空間口袋,煉器法寶等等。只是因爲這空間術法與煉器之術之中奇妙精絕的部分早已失傳,而申芷安此時已經大乘期,所以除了那空間口袋之外,餘物並無大用。奈何師父所賜,也只好帶上。
仙山雖稱爲山,也確實是座山,只是仙山仙山,定然不與世間尋常山峰相同。尋常山巒,必是固定一所,任所風吹日曬,也絕無半點可能自行移開。仙山相異與此,竟然時時似在此處,而轉瞬間又在別處了,所以這前去仙山,即便是御劍而行,亦是十分耗時耗力。
這一回竟然不知爲何,衆人每每臨至仙山腳下之時,竟然恰好遇着仙山隱其蹤跡,化其所在。所以居然白白追着這仙山繞了半月有餘,方纔尋了機會,讓衆人入山訪緣。
仙山畢竟只是一座奇山,所以衆人早已惶恐其中仙奇寶物遲早被衆人尋盡一空。所以平日裡,也是由玄門中公選的幾位德高望重,修行又已有所大成的幾位,齊力下了封印禁制,任何人不得入內的。
每過百年,方解這一次,允准各派中的年輕俊秀入山。
申芷安對此並不甚清楚,只是這掌門與其他幾位一起解了這禁制的時候,着實讓申芷安開了一會眼界。原本她以爲正道式微,術法失傳甚多,這千年來都未能恢復過來不說,甚至還總是顯着頹敗之態。可是如今看來,雖然仍是尚未恢復生息,然而卻並不如她所認爲那般頹喪。
不過此時並無心想這許多,她只知道按着李雁菡所說,進去之後,先頭兩重還好說,再往裡面些,少不得要有些爭奪之事。
又因這仙山中還有一件事,那就是斷不可輕易御劍而行或運起飛行術法,只因不知爲何,只要飛至半空中,雖不說十中有八次九次,但是至少要有五六回是會招致天雷劈下。
所以要想避開衆人,想要御空而行是不可能的,唯有小心而行,儘量不起衝突罷了。申芷安自然按着李雁菡所說,兩重之後,自然小心而行,儘可能避着那些看起來像是有路的地方,轉撿那荒涼之處行進。
只是申芷安總是未曾親自來過,何況她雖有李雁菡指點,可是其他門派,也都有曾進來過師兄師姐,如何不知道在這裡要避着些衆人呢。故此自然還是免不了或在荒叢中,或在石林間,遇着些或面熟或面生的人。
申芷安並不想理會,所幸幾次遇着的人,也未曾想要動手,所以四重山巒過去,也倒還是安安全全的。
何況這第五重起,就要化神期以上的修士方可進入,這一期裡除了申芷安外,再無其他化神期以上的修士,所以進去之後,申芷安不免掉以輕心起來。
只是這一個放鬆,卻幾乎讓申芷安命喪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