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少羣的丈夫有個響亮的名號,叫做張良。在電話那邊被嚇了一跳,陶令安耐心地給他做了解釋,那邊聽了半天不說話,何西以爲這是不願意,結果好久才問道:“什麼時間到?”
陶令安徵求何西的意見,何西說:“那就明天吧。”
陶令安告訴了張良,誰知道對方又問道:“上午還是下午?”這邊回答道:“宜早不宜遲,上午吧。”
好一個張良又是一句沒有感情波瀾的話:“幾點?幾分?什麼地點?”
何西有點蒙,他喃喃地說:“這得看飛機啊。”電話就這麼斷了,兩個人楞了半晌,何西把皮三招呼過來,告訴他馬上去買飛機票,儘量買明天上午的。
飛機票訂了,卻是明天下午三點的。
何西點頭說:“好,明天下午6點約他。”
卻說,第二天下午5點15,何西來到了長安,住進了皇朝大酒店,跟着去的還有皮三,跟中間人陶令安。
到了晚上6點,何西示意陶令安再給張良打電話,這次依舊是那一套,幾點?幾分?
何西就告訴對方,皇朝大酒店,今晚9點10分零8秒,1111房。
這回把張良弄楞了,那,那,那了半天。
陶令安放下電話,兩個人笑得喘不上氣來,笑着笑着,陶令安突然臉上緋紅,她大概是想起了兩個人那次的事了,看來,那次事在她心裡真是落了病根了。
晚上9點10分零8秒,何西從裡屋套間推開門,進入到客廳中,10分18秒,一個穿着中山裝,風紀扣系得嚴絲合縫的中年人,進到房間裡來。
何西不說話,擡起胳膊看腕上的手錶,那人臉上紅了,結結巴巴地操着濃重的趙志範口音,道:“對不起,開門的時候,咳嗽了幾聲。”
何西再次大笑起來。
張良帶來了厚厚的一沓子法律文書,裡面的關於工資的,三險一金的,還有領導權限的,等等,長長的一大溜規定。
何西沒看那文書,只是讓皮三給倒茶,然後跟張良攀談起來,一個晚上,何西都沒談合作的事,張良起初還能沉得住氣,後來有點着急,再後來,趁着何西上衛生間的空中,悄悄地問陶令安:“不是找我來合作嗎?”
陶令安點頭:“對啊。”
“怎麼還不說合作的事?”
陶令安搖頭:“我也不知道。”
幾個人談到十點多的時候,何西說道:“喝點什麼?”
張良連忙說:“不喝。”
何西點頭:“那好,那張先生咱們今天先進行到這。”
張良忍不住問道:“何先生,那咱們……?”
何西笑着擺手:“不着急,啊,不着急。陶總,你替我送一送張先生。”
陶令安就站起身往外送,在酒店外面,有點失去耐心的張良,問陶令安:“你在這裡,一月多少錢?”
陶令安道:“我是年薪。”
“年薪?多少?方便透漏嗎?”
陶令安伸出一個手指頭:張良臉上現出不屑的神情:“一萬啊。”
陶令安笑了:“姐夫真是太好打發了,一萬夠幹什麼的?是一百萬。”
“一百萬?”張良這回吃驚了。
第二天,張良又帶了法律文書來,何西還是不說合作的事,就是東扯葫蘆,西扯瓢,大多數是問張良求學,上班,當老師,當校長的歷程,他靜靜地聽着,臉上的表情,顯示出他特別感興趣,讓張良談性大濃。
但是,連續來了三天,何西都沒談合作,張良最後失望了,第四天,他也沒帶法律文書,直接就來了,看到何西三個人在收拾行李,吃驚地問:“這是咋?”
何西一個字:“撤。”
張良被一盆水從頭澆到底,半晌說不出話來,看來是跟這個一百萬的年薪要失去關係了。
他站在那裡五味雜陳不知道說什麼好,半晌何西收拾完了,從裡屋走出來,跟他握手,說了句:“張老師,我回去了,我建議你,下個星期一到京都分校上班,這是你的機票,到時候,咱們再籤協議。”
張良傻了,拿着機票愣怔了半天,何西走了還沒反過味來,走出門的時候,才拍着大腿:“我明白了,我一上來,就拿着法律文書跟人家談,好像人家離了咱過不了似的,咱傲氣,人家比咱還傲氣。”
張良手裡拿着機票一看,上面的日期就是下週一的,可是何西還說什麼,建議你怎麼怎麼的,這哪是建議?這就是直接命令了。
張良到京都分校後,何西讓他現實熟悉了一下工作環境,人員都熟悉了,然後就是,希望英語的整個運行程序和制度,特別是,分校校長的權限,跟上面總校幾個副總的關係。
張良這才知道,人家陶令安是總校副總,人家工資自然是一百萬,他一個分校校長工資還差30萬,不過,年終獎金好像要補齊這個30萬,但是人家作爲副總,獎金肯定少不了。
張良在京都分校適應了半個月,這期間,何西回學校上課去了,這一陣子又耽誤了不少事,各科亮起了紅燈,何西回去除了苦學之外,少不得又得做些公關的工作。
半個月後,魏冬正式卸任京都分校校長職務,何西趕過去,陪着她一起趕赴東海市,上次陶令安雖然忠告他,說東海外語修爲很有底蘊。
何西想了很久,他相信陶令安的話,過去十里洋場留下的底子,那是錯不了,但是,要怎麼看,有底蘊說明不好糊弄,學生會很挑剔學校,或者一般的學校都不入這裡的人的法眼。
但是,另外一個角度說,就是這裡的人有學英語的傳統,捨得爲學習外語花錢。
所以,這個仗儘管是硬仗,那也得打。
何西有點賭徒性質,進入六月份,儘管兩個分校,收入大增了,但是,花錢的地方也是多了,到東海發展分校,光是一個校舍,就得投入很大的一筆,而京都分校又面臨着,買新校舍的問題,因爲,何西不想碰觸均產,前世的時候,某某某被拉下馬的事,他可是記得很深刻。
按理說,應該穩定一段時間,沉澱一下,先把月抱灣的項目等一等,但是,他偏要頂着資金缺口的壓力幹。
何西還是把事想簡單了,他想的是,到了東海租個房子先立個牌子,打廣告、招生就是,結果到了東海之後,卻發現,遠遠不是那麼回事。
這邊找一個像樣的校舍太難了,這源於90年開始的新區開發。
新區開發可以概括爲“六個形成”。一是初步形成了新型產業體系。從開發之初二次產業佔絕對比重、一次產業佔相當比重,到初步形成了以服務經濟爲主的產業結構的雛形。二是初步建立了較爲完善的要素市場體系。除了土地市場,證券、期貨、金融期貨、石油、鑽石等一批重要市場平臺先後落戶新區,還有貨幣、外匯、產權等市場也都和新區相關。三是初步形成了支持多功能、高端化發展的城市形態佈局。基本形成了城市佈局的一個總的框架,就是“一軸三帶六個功能區域”。四是初步形成了以跨國公司投資爲主體和以服務貿易開放爲特徵的對內對外開放新格局。幾年來,世界500強有250多家在這裡投資了780個項目,五是初步形成了與快速城市化相適應的公共服務和社會保障體系。六是初步形成了高效率的管理體制。
簡單地說,這裡不缺企業,來的都是世界五百強,市裡搞了幾次騰籠換鳥,把一些稅收不高的企業,都趕了出去,那些繳納稅費不高的企業,就向周邊拓展,所以,地皮特別貴,像學校這種對房子面積要求比較大的企業,實在是太難混了。
何西找了多少房子,開口就是上百萬,這就太難辦了。何西也嘗試着,去了招商局,可是還沒等說完,人家就不耐煩了,根本就懶得理你。
看到這種情形,魏冬倒是建議,不如先轉戰其他省級城市,或者副省級城市,等着把全國版圖吃得差不多了,再來圍剿東海。
何西說:“可是,那時候,房價就更貴了。”
魏冬說:“肯定是,但是,到時候,我們學校如果拿下10個分校,恐怕,就會上市了吧?一個上市公司的聲望,回到東海來,恐怕政府層面會給予關注了。”
何西想想,也的確是,乾脆轉戰吧。
兩人臨時決定,先到個省城吧。就去中州好了,定下之後,魏冬說話了:“不過,有一點要有一個思想準備,那就是生源不會像京都那樣,在這裡,能招到幾千人就不錯了。”
何西點頭:“我有這個思想準備,不過,我想的是,只要這個分校能在保住自己的運行成本之後,每年給我上繳1000萬利潤,那麼積少成多,全國有幾十個這樣的分校,我就知足了。”
聽了何西這麼說,魏冬有點出神,她算了算時間,要是按照老闆的胃口走下去,自己成了老太婆,也完不成老闆的宏偉計劃。
在中原中州城,機場裡,一個戴着墨鏡,身後跟着一個妙齡女子,再後面跟着馬仔的二十左右的男子步出機場,這時候,一輛越野車緩緩地靠過來,那男子上汽車,馬仔在前座上回過身來,道,老闆,去哪裡?那人操着一口東北口音,道:“去這裡最大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