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枝暗中搖頭,見杜映蓮是哀聲嘆氣,又問:“那李公子爲人怎麼樣?”
張晴藍呵呵笑了笑沒出聲,眼睛看着一旁生悶氣的杜映蓮,似有什麼不方便說的。
杜映蓮冷哼一聲:“三個字,浪蕩子。”
哦,也就是說吃喝嫖賭,無惡不作了。林花枝不由皺眉:“你爹怎麼想的?那李公子品行如此不好,你爹還要把你嫁過去?這不是把你往火炕裡推嗎?”
沒想,杜映蓮眼睛一紅,神色之間有些憤恨,林花枝一看杜映蓮這表情,立馬肯定這裡面大有文章。
張晴藍在一旁小聲解釋道:“上個月,映蓮去大德寺上香的時候,看到李公子欺負人,隨口罵了那人兩句,沒想回到家,李家就派人上門提親,說李家二公子與映蓮有了肌膚之親。雖說本朝民風開放,男女之間偶有身體接觸也不似以前定要強制嫁娶,可那李公子口口聲聲說要對映蓮負責,你也知道,天子腳下,規矩總是要比別的地方來的嚴,做姑娘的總得要在乎閨譽。”
林花枝聽到這,算明白了,趕情杜映蓮這門親事是被逼的,李家即是官又是大戶,杜家再有錢也不敢和李家公開叫板,再者這裡面還關係着杜映蓮的名譽,的確不是簡單的說不嫁就不嫁。
林花枝即同情杜映蓮的遭遇同時又很生氣,果然,這一和姓崔的有關係,都不是好事。
杜映蓮猛的拉着林花枝:“林花枝,幫我想個法子呀。要是嫁給那個混蛋,我不如去死算了。”
林花枝給了杜映蓮一個放心的眼色,不要說杜映蓮開口求她,就算杜映蓮什麼也沒說,她林花枝也不能見自家妹子白白被個浪蕩子給糟蹋了。
杜映蓮見林花枝點頭,眼睛一亮,忙問:“你可有什麼妙計?”
林花枝半眯着眼想了一會,問杜映蓮:“你爹給李家與婚書了沒?”
“沒呢,我央着我娘不讓我爹答應,再者,我看那李家也不是誠心誠意想讓我過門,雖說遣了媒人上門說親,可是文訂什麼的都沒有。所以我現在就是拖。”
林花枝聽到這,更怒了,罵道:“這個李二公子真是個混蛋,李只明身居吏部大員,這兒女成親必報官媒,即請媒人上門提親,論理應該把那混人的八字呈上,如今拿着一個口頭約定就強制你自由婚嫁,擺明是不把杜家放在眼裡。”
杜映蓮無奈的攤手:“我也是這樣和我爹說,可是我爹那人膽子小,萬萬不敢得罪李家,李家那邊不給八字,卻把我的八字早早送了過去。我看呀,我是在劫難逃。”
林花枝生氣歸生氣,嘴上罵那李二公子混蛋不如,可是杜家都把杜映蓮的八字給送了過去,一時之間實在沒什麼良策。
杜映蓮見林花枝眉頭深鎖,也知道這事着實不易,幽幽一嘆:“我看我去當姑子算了。”
不想,林花枝一聽這話,倒想到一計,她一拍手:“那你就去當姑子吧。”
“什麼?”不僅是杜映蓮,連張晴藍也是大吃一驚。
林花枝笑道:“你六歲那年,玄光道長不是說你有慧根嗎?那時玄光道長還一心想收你爲弟子,只是當時陳素月比較蠻橫,不願讓你枯坐佛前,說玄光道長鬍說,還命人去承化觀鬧事,一度引得玄光道長與陳家有了間隙。如今你雖大了,可是面帶寶相,雙耳肥厚,天生是吃這道家飯的。你明天就去長公主主持的玄華觀當道姑,憑你這長相加上你的口才,一定能得到長公主的喜歡,到時有長公主撐腰,他李二公子又敢拿你怎麼樣。”
杜映蓮苦着臉:“林花枝,你這是什麼主意?我要是願當道姑早當了,又何必現在纔出家?我還想嫁人呢?”
林花枝罵她:“你真笨,長公主的玄華觀修的是正一道,拜的是上清正一宮,正一道一向不禁婚娶,你想成親時自然可以成親。當年,那玄光道長修的是太一道,入教後明禁婚娶,你當年才六歲又不曾訂親,你要是真當了玄光道長的弟子,這輩子就別想嫁人生子,所以陳素月當時纔不顧一切的反對你去承化觀。”
林花枝這一解釋,杜映蓮才醒悟過來,不過仔細一想,杜映蓮疑惑的看着林花枝問:“我六歲的事你怎麼知道?”林花枝不光知道而且還知道的一清二楚,怎能不叫人懷疑。
林花枝沒慌,瞪了杜映蓮一眼:“你忘了我去年可是在陳府侍候了你好久,這事我是聽馮姨說的。”
“哦,原來是樣!”杜映蓮點點頭,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仔細想了想,不得不說林花枝這主意出的好。
張晴藍也贊同的道:“映蓮,林姑娘說的對,雖說正一道在本朝是小教派,可是我聽聞長公主主持的玄華觀風氣好,還常常有應試才子上玄華觀談經論道。你若是去得玄華觀,一來可以避了李家二公子這事,二來還可以近水樓臺,給自己挑個如意郎君。”
杜映蓮早已心動,此時聽了張晴藍這話,更不做他想,樂呵呵的笑了一陣,大叫道:“我下午就和我爹說去,我估計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反正我看我爹也不願意與李家結成親家,只是苦於沒借口罷了。”
林花枝點頭:“這事你要早做打算,我猜也是因爲要馬上舉行科試,做爲主考官的李只明李大人一時之間沒空管他家二小子,不然早派人來你家下定了,否則不會拖這麼久。”
張晴藍坐在一旁,眼睛一轉,輕笑出聲:“我想到一事,保管你爹一定會答應。”
“快說快說!”杜映蓮連連催促張晴藍。
“京裡官家子弟成親批字一向都是去大德寺求無相大師看批,上次你不是在大德寺前罵了那李家二公子嗎?當時無相大師也在寺裡,聽得他還贊你是個奇女子,你明天私下裡去求無相大師,如若李家拿着你的八字去批,就讓無相大師說你和李家二公子命理不合,不能做夫妻豈不更好?”
杜映蓮擺擺手:“這事不成,你以爲我笨呀,早先我爹把我的八字給李家送去後,我就央着我娘去大德寺見過無相大師了,按大師的說法,我這八字是極好的,不論什麼人配我,都能批合,所以就算那李家二公子八字再差,也能我和八字相合。我看,還是林花枝這主意好。”
張晴藍瞪大了眼睛:“呀,我還以爲你這久忙着鬧絕食,沒想到這招。要真如無相大師所說,你還真只能按林姑娘說的那樣去做了。”
杜映蓮點點頭:“這事不能拖,我一會就去找我爹說去。”
三人閒坐了一會,林花枝見杜映蓮心裡有事,說話間也有些心不在蔫,便起身告辭。張晴藍也是同她一般的心思,說改明再過來玩,杜映蓮也沒留她們,把林張兩人送出門便急忙去見杜老爺。
杜府外,張晴藍道:“林姑娘,這時日還早,不如去我家坐坐,我猜老祖宗和叔叔見到你一定高興。”
林花枝猶豫了一會,搖搖頭:“明後天再去看老太爺,今天就不去了。”
張晴藍不以爲意,笑着嗯了一聲:“那送你回去吧。”
“好。”
張晴藍的馬車只到巷口,林花枝便叫了停,下了馬車,謝過張晴藍,等着張府的馬車走遠,林花枝並沒有立馬回家,而是往西去了四季樓。
前次上京和奶孃住的便是四季樓,也因此認識了個性開朗的小魏。
進了四季樓,掌櫃早早迎了上來:“林姑娘,有陣子沒來了,是住店嗎?”
林花枝沒想到掌櫃還認得她,不由笑了起來:“掌櫃的客氣了,今天不住店,是過來買吃食的,我來買八寶餅。”
掌櫃忙道:“哦,我想起來了,上次同林姑娘一起來的嬸子最喜這道甜食,難得嬸子還記得小店,林姑娘你稍坐,我就吩咐後面給你做。”
謝過掌櫃,林花枝自在大堂找了一個清靜處,點了一壺菊花茶慢慢品。
店小二麻利的送上熱茶:“姑娘還要什麼需要的?”
林花枝看了看門外,問道:“小二哥,今天怎麼不見小魏?”
店小二神色一怔,隨即笑了起來:“姑娘問的可是趕馬車的小魏?上個月他得貴人賞識,如今去李府做管事,好長時間沒來四季樓了。”
李府?
林花枝下意識的張口問道:“可是李只明李大人府上?”
店小二一臉驚奇:“姑娘也知道這事?”
林花枝搖搖頭,從懷裡摸出幾個銅板塞在店小二手裡,讓他自去忙。
而這邊,林花枝卻不住感慨,這世間萬事真是說不明道不清。原本今天來,是想從側面打聽下崔元的喜好,畢竟她在京裡就認識小魏一人,而小魏給她留有很深的印象是個聰明知進退的人,託他打聽消息自要好過別人,可是萬萬沒想到,小魏偏偏又去了李家做事。
而剛剛她也只是隨口猜小魏去的是李只明府上,世事果然難料,怎麼會這麼巧呢?
坐得一會,掌櫃送上做好的八寶餅,付了銀子,林花枝謝過掌櫃,便出了四季樓,看來打聽崔元喜好這事還只能指望春白了。
回到家,才一進門,就見杏兒從廚房鑽了出來。林花枝一驚:“杏兒,你怎麼在這?你早上不是回張府了嗎?”
杏兒呵呵一笑,擡手往內院一指,笑道:“大公子來了,姐姐你還不快去?”
聽得張子卿來了,林花枝臉上也揚起了笑,把手上的八寶餅交給杏兒,淨了手,正準備往後院去,可才過了角門,春白突然從裡面衝了出來,一把扯住她,忙道:“林花枝,出大事了。”
“怎麼了?”
“我聽張府下人說,老太爺要來給你提親了。”
林花枝一驚:“誰……誰要來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