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素月生前最親的人有三個人,一是奶孃,二是管家,三是嚴少白。若論親密度,陳素月在心中一直把奶孃當自己的母親一樣看待。
陳素月頭七時,寶華外林花枝就不曾見過奶孃,最初,林花枝一直以爲奶孃是因傷心過度,所以不曾去寶華寺。等她進到陳府,大家都對奶孃的去向沒一個統一的說法,說的最多的,無非是奶孃回了鄉下。此時,聽說奶孃就住在別院附近,最重要的,好像是嚴少白把奶孃打發到這個地方生活,林花枝怎麼不奇怪?怎麼不震驚?
她還想再多聽一些,可剛說話的那幾個丫頭又把話題扯遠了,林花枝站在窗子後面,是思緒萬千。
嚴少白要娶崔婷的事已經沒法再讓林花枝難過了,可是現在,當她聽說奶孃生活的很不好時,林花枝對嚴少白更多是一種恨意。
抿緊嘴,林花枝轉身出了門,誰也沒告訴,一個人往穀場走去。
因爲還不到收穫季節,穀場基本都空了出來,圍着穀場邊有幾座低矮的房子,大部分是附近農莊的人守青時搭建的簡易土屋。林花枝大概看了一下,見那幾間房子破破爛爛不成型,一想到奶孃就住在這樣的屋子裡,心裡是一股股的邪火直冒,對嚴少白越發心涼。
最左邊的土屋虛掩着門,從屋裡隱約有聲音傳出,林花枝輕手輕腳走了過去,又聽到屋子裡傳來幾聲咳嗽聲,沒由來,她心裡一酸,眼淚止不住就流了下來,強忍心酸,她輕輕推開門。
昏暗的屋子裡隨意擺放着幾件傢俱,破破爛爛的,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藥味,藉着外間透進去的光線,林花枝看見東牆的土炕上睡着一個人。
林花枝走了過去,只看那背影,再也不會認錯。
“奶孃……奶孃……”眼淚似斷了線的珍珠,林花枝忍不住撲了上去,“奶孃,別丟下我。”她緊緊從後面抱着奶孃,怕一放手,就剩她一個人。
“你、你是誰?”奶孃轉過頭,看着林花枝,滿臉的陌生。
看着奶孃蒼白而削瘦的臉龐,林花枝只覺心都碎了,嚴少白呀嚴少白呀,就算你再怎麼不喜歡陳素月,也不至於對一個老人家這般狠心吧。
林花枝一邊哭着一邊緊緊拉住奶孃的手,哽咽着:“是我呀,奶孃,我是素月呀。”看着生前最愛的親人如此不堪,她的心已經痛到無法呼吸。
“素月,你……你說你是素月?”
奶孃不敢相信她的耳朵,瞪大了眼睛怔怔看着林花枝。
“你……”奶孃擡起手,因爲顫抖的太厲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滿臉的驚訝,還有一些害怕和無措。
林花枝只顧拼命點頭,雖語不成句,還是斷斷續續把怎麼變成林花枝的事說了個大概。
奶孃此時臉上的神色,如同在聽一場天書,一個最不思議的神話故事,愣愣看着林花枝,奶孃突然哭了出來,一把抱住林花枝,哭道:“孩子,你是來接我的嗎?孩子,你在下面一個人寂寞呀。”
奶孃是想,她此時怕是死了,陳素月換了相貌,來接她去地府。
林花枝心裡是悲苦萬分,若不是經過重大變故,一向待人和善的奶孃也不至於會淪落在這般地步。
“奶孃,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住在這裡?不是說你回鄉下了嗎?”林花枝有太多的問題要問奶孃,有太多的話要同奶孃說。
可是下一秒,奶孃卻暈了過去。一連串的打擊,讓重病中的奶孃消耗了太多的精力。
林花枝忙慌手慌腳的把奶孃平放到牀上,又是喂水又是掐人中,心裡是惶恐不安,就怕奶孃就這麼真去了。
不一會的功夫,奶孃費力的睜開了眼,定定看着林花枝,眼裡似有千言萬語。林花枝忍不住又開始哭了起來。
奶孃的手摸着她的臉,把她眼角的眼淚一一拭淨,才顫抖着聲音道:“我的孩子,你真是的我的素月。”
林花枝抿緊嘴,重重點頭:“奶孃,我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