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沈鴻銳在外吃罷晚飯方纔回家,見到沈通和在大堂等他。父子倆默契坐在一起品茶,沈鴻銳將今日的情況簡單講述一番,沈通和這才提及:“今日我去雲霧閣見寧掌櫃了。”
沈鴻銳便是一驚:“父親……緣何突然去見她?”
沈通和淡淡道:“今日在內閣時,陳茂典對我說起寧掌櫃是他同鄉,還曾經發過一個永不出嫁的誓言。我想看看你們倆是否對此有了應對,便去見了她。”
陳茂典便是陳晉安的叔叔陳大學士。沈鴻銳抿茶的動作一頓:他特意不告訴父親寧清卓的誓言,就是想等到父親真心接受寧清卓後再提起,或許阻力便不會那麼大。卻不料那陳大學士多嘴,竟然將這事提前說了出來!
沈鴻銳有些緊張:“那,父親覺得她人怎樣?”
沈通和放下茶杯:“鴻銳,你喜歡的女子,自然是不俗,我今日一見,也很滿意。”卻又沉聲道:“可是,別再浪費時間在她身上了,她不適合你。”
沈鴻銳心便是一沉:“父親爲何有此一說?”
沈通和便慢條斯理與他說道:“今日我與她聊了許久,希望她能爲你做出犧牲,放下那個誓言。可她不願意,她說她寧願放棄你。這個姑娘好是好,卻不能全心全意待你。鴻銳,你值得更好的人。”
沈鴻銳一聲暗歎,也放下茶杯,端坐肅容道:“父親,我也不願爲她放棄爭奪山長之位,因此回到京城。難道我待她也不是全心全意?”
沈通和奇怪看他一眼:“這不一樣。你是男子,自當爲所想所求打拼。”
沈鴻銳垂眸,一聲輕笑:“父親總是說待女子一視同仁,可實際卻不然。否則,爲何偏偏要她放棄所想所求,來成全我?”
沈通和不料他今日會與自己針鋒相對,臉色微沉:“她不過是想光復發揚寧家,而你卻是想成爲一代士人的領軍。你的追求比她更高遠,天地比她更廣闊,怎能爲了她放棄?”
沈鴻銳態度依舊恭敬,卻不停止反駁:“都是人活一世的追求,難道還有大小貴賤之分?何況,就是因爲我的天地廣闊,更不能犧牲她。我能走的路有很多,可她呢?放棄了寧家,她便沒了歸屬……”
說到此處,他一聲嘆息,卻是語調和緩神情堅定道:“父親,我絕不會委屈她。”
卻說,寧清卓吃罷晚飯,正在櫃檯後做賬,卻聽見一聲輕咳。擡頭一看,便見着沈鴻銳淺笑行了進來。男人立在她身旁,低頭看她的賬目:“清卓,在做賬呢?最近生意怎樣?”
寧清卓上下打量他一番,只覺男人今日有些古怪,微微蹙眉問道:“你……怎麼了?”
沈鴻銳笑眯眯:“沒怎麼,就是想你了。”
寧清卓思量片刻,便是一聲輕嘆:“你爹爹回府後訓斥你了?”
沈鴻銳笑容依舊:“沒啊。”他一攤手:“就是將我趕出府了。”
寧清卓一愣,一時接不上話,半響才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沈鴻銳終是收了笑:“我來看看你是否安好。他沒有爲難你吧?”
寧清卓搖頭:“你爹爹……很講道理。我沒事。”
沈鴻銳撇撇嘴,卻也不對她的話做評價,只是忽而一笑道:“好清卓,我現下無處可去了,不如你收留我吧!”
寧清卓有些猶豫。她願意收留沈鴻銳,卻又怕兩人住在一個院子裡,會越過孫劍鋒的底線,刺激到那人,終是不敢冒險,遂垂眸拒絕道:“男未婚女未嫁,我若收留了你,兩人同居一屋檐下,讓外人怎麼看我?”
沈鴻銳很有些失落,卻還是點頭道:“你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
兩人默默相對片刻,沈鴻銳這纔打起精神告辭:“那我還是早些去找王公子吧,免得太晚拜訪人家,不大好。”
他轉身離開,寧清卓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忽然一陣衝動,喚道:“等等!”
沈鴻銳停步轉身看她。寧清卓也不料自己會出言挽留,此時有些尷尬,卻還是道:“那個……我前些日聽隔壁屋主說,他家院子想要租出去。你如果不嫌地方小,不如我帶你去看看?”
沈鴻銳眼睛都亮了:“你隔壁的院子?不嫌棄!甚好!甚好!”
寧清卓便收好賬本,陪沈鴻銳一併去將院子租了下來。沈鴻銳看到低矮的房檐,狹小的廳堂,倒也沒有挑剔。卻在看到臥房時,桃花眼再次閃閃亮:“清卓,你看!”他倚在窗邊,指着對面的窗戶道:“那不是你的臥房麼!”
寧清卓看着他興奮的模樣,一時無語。沈公子卻顯然心情大好,再次從懷中摸出了他的摺扇,利索一展,輕聲笑道:“父親應該早些趕我出來!”
寧清卓幫着沈鴻銳稍稍安頓,便回了自家院落,洗刷睡下。正迷糊有了睡意,卻聽見了窗外有朗朗吟詩聲:“……紗廚藤簟,玉人羅扇輕縑……”竟然是沈鴻銳!眼角便是一抽,翻身爬起。
卻又覺得奇怪:她的臥房雖然與沈鴻銳的臥房相對,但到底隔了一段距離。可現下聽沈鴻銳的聲音,卻是在近處傳來。寧清卓輕手輕腳走到窗邊,透過窗戶縫隙朝外看去,頓覺哭笑不得!
原來,她家院落裡種着棵大樹,沈鴻銳竟是從房中窗戶跳去了大樹上,現下正抱着大樹幹,衝着她的窗戶誦讀呢!
寧清卓忍不住笑出聲來,卻又急急捂住嘴,不想被沈鴻銳聽見。她輕巧拖了張椅子去窗戶邊,縮着腳坐了上去,抱住膝蓋淺笑盈盈。卻聽沈鴻銳停頓了一會,聲音愈大,吟得愈發賣力:“……一鉤淡月天如水……”
底下房門一聲響,有人出來了。那人見到沈鴻銳,很是吃驚:“沈公子,大半夜的,你怎麼跑樹上去了?!”原來是寧傑。
沈鴻銳停了吟誦,窗外半響無聲。寧清卓湊去窗縫中看,便見到男人朝着寧傑眨眼揮手,示意他進屋去。寧傑也不知是睡迷糊了還是怎的,看見沈鴻銳一邊偷瞧寧清卓的窗戶,一邊着急朝他擺手,好容易反應過來,連連“哦”了幾聲,總算回了房間。
沈鴻銳這才一清嗓子,就待再次開口,卻聽隔壁院落一個男人一聲粗吼:“娘希匹的!大半夜鬼叫個屁!你不要睡覺,老子還要睡覺!”隨後,一個東西便朝着沈鴻銳砸去!
沈鴻銳站在樹上,不便閃躲,只得用手去抓那“暗器”!寧清卓定睛一看,憋不住又笑出聲來:那東西……竟然是大漢的破草鞋!
沈鴻銳也看清了手中是何物,一副被燙着的表情,瞬間將那草鞋扔去地上!又看着自己的手,苦了臉。寧清卓終是站起身,推開窗戶,忍住笑意看他。
沈鴻銳見到寧清卓,連忙將手背在身後,一挺腰板,努力恢復他風流倜儻的模樣。只可惜……
寧清卓初時躲在屋中,還沒看真切,現下打開了窗,才發現沈大才子穿得還是絲綢長衫,配得還是碧玉環佩,身上行頭一件不少,腳上卻沒穿鞋。他赤腳站在樹上,身上還有樹枝落葉,這模樣,不知多怪異!
寧清卓心中的想法止不住冒了頭:這副裝扮,若是再在他頭髮上加上坨鳥屎……必定圓滿。
沈鴻銳看看“暗器”發出的房間,壓着聲音低低道:“清卓,如此良辰美景,我一時無法入眠,這纔來這樹上唸詩,卻不料吵醒了你……”
他巴巴看着寧清卓,卻見寧清卓一聲不吭伸手,又將窗戶關了起來。
沈鴻銳震驚又委屈!卻又不敢再大聲擾人,只得低聲喚道:“哎!哎!清卓!你別關窗啊!……”
他喚了半天,不見寧清卓出來,以爲沒了希望,只得暗歎一聲,準備回屋。卻聽窗戶吱呀一聲響,寧清卓竟然又出現他面前。
沈鴻銳萬分驚喜:“清卓,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拋下我……”
寧清卓手中拎着兩個酒罈,輕巧翻身一跳!也赤腳坐去了窗沿上。她將手中的一罈酒扔給沈鴻銳,垂眸笑道:“陪你喝一罈酒,然後你就去睡覺。”
沈鴻銳一愣,臉上便也有了笑意。他抓住酒罈,學着寧清卓的模樣在樹杈上坐下,咬開了那壇塞子,灌了一口酒,美得直眯眼。卻又道:“有酒無菜,實在可惜。清卓,你那可有鳳爪或者滷味?”
寧清卓一聲輕哼:“還想吃菜?自個去街上買去!”
沈鴻銳便嘻嘻一笑:“沒菜也一樣。”他瞟了眼女子的一雙玉足,心跳有些亂,卻是搖頭晃腦笑道:“秀色亦可餐也!”
寧清卓暼他一眼,將腳收起盤腿坐在窗沿上,卻是勾脣道:“沈公子,你拿酒罈的那隻手,是不是剛接過什麼東西?”
沈鴻銳臉色一僵,急急換了隻手拿酒壺,連聲咳嗽掩飾。寧清卓便一聲輕笑,在如水的夏夜裡,斜着身子歪靠在了窗櫺上。
寧清卓許久沒有這般開心,以至於第二天一早起牀,她看見窗戶外的那顆大樹,都莫名覺得心情敞亮。只可惜,這種好心情只持續到了中午。她看店面歸來,發現大樹被砍了,只餘一光禿禿的樹樁。
寧傑見她盯着那樹樁,上前解釋道:“今日你離開後,那個時常來找你的錦衣衛便來了。他說這顆樹礙着了京城的風水,不能留!叫了一批錦衣衛來,把那樹砍了。”
寧清卓臉色便沉了下來:影響到風水?虧孫劍鋒能想出這理由!
她有些惱怒,卻也有些慶幸:所幸她昨日沒有同意讓沈鴻銳住進院子,否則那個瘋子砍的,怕就不是那顆樹了……
她以爲這便是孫劍鋒對此事件的反應,卻不料,四天後的清晨,她正在店中清點茶葉,沈鴻銳賴在一旁與她閒談,卻聽見街上一陣騷亂。一隊錦衣衛在雲霧閣門前勒馬,而後氣勢洶洶闖入了店中!
爲首之人便是那時常爲孫劍鋒送東西的錦衣衛,他佩刀立在店中,眯眼盯着沈鴻銳,一揮手:“把他扣起來!帶回天牢候審!”
便有人上前去拿沈鴻銳!寧清卓大驚!沈鴻銳也皺眉,厲聲斥道:“且慢!”他看着那爲首的錦衣衛,問道:“大人,你要抓我,可以,但是總該有個理由吧?”
那錦衣衛一聲冷笑,從懷中摸出了一本薄薄的書,甩在沈鴻銳面前的桌上:“散播淫.穢書籍,敗壞風俗,這個罪名,足夠你下詔獄!”
寧清卓低頭看去,便見那書本上寫着大大的三個字:偷香記。
作者有話要說:京城早報頭版頭條:
《甲午年淨網專項行動成效明顯:沈大學士之子涉嫌散播淫.穢書籍被抓》
感覺自己萌萌噠o(* ̄▽ ̄*)ゞ
JJ昨天又吞評論了QAQ,沒法回覆,不過我有在後臺看到哦麼麼噠~
第五小說首發重生之病態難防最新章節,本章節是第63章 比鄰而居,訪問地址爲,如果你覺的本章節還不錯的話請不要忘記向您QQ羣和微博裡的朋友推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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