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一輩劍俠們互相作別,各自行去。羅權與笑和尚及尉遲火一路行了兩日,便藉故作別,一人徑向莽蒼山而去。
那莽蒼山綿延數千裡,自來爲仙氣靈盛之地,只是多爲深山大澤,人跡罕至,大半倒被一干邪魔外道佔去,昔日長眉真人在莽蒼山除魔,將兩口寶劍封在深山之中,山中又受着萬年溫玉和靈泉滋養,以致靈氣充足,奇花異果等不計其數,羅權記得李英瓊在莽蒼山靈玉巖上得了朱果數十枚,吃了足抵百十年苦功,還有生長百年已生成木靈的黃精何首烏,都是曠古難尋的奇物,自己入門較晚,論進境未必勝過那些先進同門,這些奇藥雖是外物,卻也大有用處。
羅權劍術尚未修成,不能馭劍飛行,一路上緩緩行來,管了些不平之事,這一日到了莽蒼邊際。他記得赤城子誑走李英瓊,帶她自峨嵋向西南,去雲南棗花崖陰素棠洞府,半途失陷莽蒼。那朱果就種于山陽之麓。便自峨嵋方向,由東北至西南,一路直插下來,穿莽蒼山中而過。
但這一節他卻想的岔了,那莽蒼山綿延之大,何止千里,書中又未明示位置,一路行來,所見懸崖陡壁,飛石靈巖不計其數,卻不見奇花異果的半點蹤跡。偶爾也見着山中有馬熊和猩猿出沒,但都是懵懵懂懂並不通靈,羅權這才覺得自己思慮有誤,好在他本來是興之所至,倒沒存了一定要得寶的心思,只把這當做一件遊歷之事,一路行去,過了十餘日,已到了莽蒼山南際,再往西去就是雲南一帶了。
羅權前生受生計所困,甚少到各地周遊,這時頗想一覽雲南的純天然風光,就慢慢向西南方行去,既然莽蒼山中尋不見李英瓊,索性遠走幾日,再回返尋找,也是一樣。
這時的雲南,在受了明末十數年的刀兵屠戮,又漸漸的繁盛起來,人口衆多,風景各地自有不同。羅權這時劍術已有小成,雖不能飛行絕跡,但尋常盜匪自然不懼,一路上倒也太平,這一日他行到一處所在,名叫修月嶺,此處上有飛瀑,下有清溪,泉音與瀑鳴,水聲轟發,交爲繁響。濃陰深處,時聞鳥聲細碎,偶一騰撲,金英紛墜,映日生輝。真個是山清水秀,景物優奇。
四周尚種着許多參天棗樹,時雖正月,但此地卻溫暖如春,那金黃色的細碎花朵開得正盛,襯着岩石上叢生着許多不知名的紅紫野花,好似全山都披了五色錦繡,絢麗奪目。羅權忽地心喜,腰中劍倏地出匣,一道寒光閃過,已將那樹枝斬了大半下來,花中長着細小的棗子,取來吃了,味道十分鮮美。
羅權方吃了沒有幾個,忽聽得一聲嬌叱,“哪裡來的小賊,犯我洞府?”羅權一驚之下,回頭看去,見不遠處立着一個女子,生得身材修長,裝束鮮豔,容態妖嬈,眉目間含着幾分蕩意,向羅權看去。
這地方甚是冷僻,那女子打扮舉止,又頗具煙視媚行之態,換得正派弟子,不免呵斥,羅權來自後世,雖然持身甚正,心態上卻不那麼古板,只是心中起了兩分警惕,笑道:“這位姑娘是住在此地的麼?”
那女子本是在此地洞府修行的,見羅權用寶劍傷了棗樹,心中本來不滿,這時見羅權一回頭,生得脣紅齒白,眉目清秀,心中便是一動,也不發怒,只是淺笑着說道:“奴家姓孫,隨師父在此地修行,此地名爲修月嶺,人跡罕至,公子是迷了路,才尋至此麼?”
羅權聽了這名字,隱隱覺得耳熟,但一時卻想不起來,想來在書中出現也不過是小角色罷了。
但他知道雲南此地,邪魔外道居多,頗有些一言不合便要動手傷人的。他這時劍術未成,不想多做糾纏,便拱了拱手道:“小子從四川來,到此地訪友的,不想誤入此地,驚擾了這位仙子,實在抱歉,這便退去了。”說罷轉身便走。
那姓孫女子沒想到羅權說得客氣,竟是如此決絕,說走便走。嘴角微微上翹,身子倏的一動,便到了羅權身前,說道:“這位公子,天色已晚,何必說走便走呢,此地風景頗佳,我平常在師父膝下,也調弄得幾樣小菜,不如我們吟風賞月,淺酌數杯,盤桓兩日如何?”
羅權緊了緊劍柄,暗悔自己莽撞,這裡地處西南邊陲,多是邪魔外道出沒之所,自己劍術未成,貿然亂闖,實在大意,心中默唸着劍訣,冷然道:“此地尚處偏僻,你我孤男寡女,兩人獨處,於禮不合,還是就此別過吧。”
那女子嫵媚妖嬈的笑着,一雙桃花眼放出媚光,不停的在羅權身上飄着,聲音也變得柔柔糥糥,“這位公子如此狠心,難道奴家蒲柳之姿,不堪一顧麼?”聲音中帶着三分嬌柔,七分蕩意,常人一聽怕不連骨頭都酥了三分,羅權只覺心神一蕩,連忙默運峨嵋心法,這才心頭清明,心道:“此女道法只在我之上,此地不能久留!”
那女子見羅權竟不受她所惑,心頭微異,一擡袖,那潔白的玉腕已經探了過來。羅權身子向後一退,右臂一擡,寶劍已出鞘半截,劍身亮如秋水,鏗然有聲,劍氣森森延出數尺,那女子“咦”的一聲,面色頓時沉了下來,向後一退,說道:“這裡是雲南修月嶺棗花崖,我名桃花仙子孫凌波,隨師父陰素棠在這裡修行,這位公子,是哪家弟子,可能見告麼?”
羅權不禁有些驚訝,他記得陰素棠是崑崙派棄徒,道法在書中只能算是一般,與師弟赤城子破門出教之後,便合在一起修行,雖與邪派中人多有來往,但並沒什麼劣跡。記得最後雖然兵解,卻能轉世重修的。孫凌波他隱隱也有印象,記得曾與餘英男有一段過往,還與李元化的弟子石奇和趙燕兒有過交鋒,但結果如何,他卻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