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回汝陽去

回汝陽去,重生之嫡女不乖,五度言情

知道老祖宗這是擔心自己,君逸之忙點頭應承道:“孫兒會小心謹慎的。”

楚太妃嘆了口氣,“你父王是個沒城府的,你的事別跟他說,你大哥那裡……若是上頭不讓你說,你也別說。”

君逸之笑道:“孫兒知道。不過老祖宗是孫兒見過最有見識的人,所以孫兒願意跟老祖宗說。”

楚太妃笑着拍了拍寶貝孫子的手,“小馬屁精。”仔細看了看孫子那張俊帥絕倫的臉,驕傲地道:“一時受挫也沒什麼,我的逸之這般出色,總有一天要讓那些瞧不起你的人瞪裂了眼眶子。”

君逸之呵呵地笑,“那到時我請老祖宗看眼眶子瞪裂的把戲去。”

楚太妃道:“眼眶子裂了,眼珠子就會掉下來,那可不好看。”

祖孫倆笑作一團,君逸之便趁勢請求道:“老祖宗,依父王的脾氣,不拉我去賠罪,必定會要讓從文去賠罪,可是從文跟了我這麼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我不想失去這麼個左膀右臂,還得請老祖宗幫忙援手一下。”

楚太妃一怔,逸之不去賠罪說得過去,可是畢竟傷了靜晟世子,若是連個下人都不交出去,旁人便會說楚王府仗勢欺人。

君逸之不待老祖宗拒絕,就抱着老祖宗的腰搖得跟不倒翁似的,“老祖宗,訓練個侍衛要花多少心血,怎麼能隨便交出去?再者說,您也知道孫兒這麼做是爲什麼,既然沒有錯,爲何要低頭?交下人出去也是低頭吶。”

楚太妃默了默,拍着他的手笑道:“好了好了,別搖了,再搖我的骨頭都要散了,不交了,咱們沒錯爲什麼要交人!”

君逸之立即心花怒放地說了一串好話兒,又聊了陣子閒天,才告退回夢海閣。

第二天一早,楚王爺便來同母親商議,要把從文交給靜晟世子發落,被楚太妃罵了個狗血淋頭,“我們逸之又沒錯,爲什麼要交人出去!沒見過你這般沒底氣的王爺,那平南侯再勞苦功高,也是侯爵,比你這個親王差了不知多少級,你這般畏懼是爲何?”

楚王爺自認爲交個下人出去是兩全其美,沒想到一大早地被母妃噴了一臉口水,只得悻悻地出了門,遙指着夢海閣的方向,跟親衛隊長嶽勝說道:“把夢海閣給我看牢一點,若是那小兔崽子再跑出府去,我唯你是問!”

嶽勝大驚失色,正要稟報說“二少爺已經不在府中了”,可惜上朝時辰臨近,楚王爺已經急忙忙地蹬鞍上馬,帶着親衛飛馳而去。

此時君逸之正搖着摺扇大搖大擺地敲開了伊人閣的大門,又大搖大擺地晃進如煙的房間,如煙捏着能滴出水來的嗓音笑道:“昨日二公子被人帶走後,奴家心慌了一整夜呢。”

君逸之磨了磨牙,抖落一身雞皮疙瘩,“少噁心我!”說完便從窗口躍了出去,輕巧地幾個飛躍,從品墨齋的後門閃入小隔間中。

爲首的少年一見到他,便調侃地笑道,“假公濟私的君二爺來了。”

君逸之得意地搖着扇子,“非也非也,我只是爲了公子的囑託啊。”

少年哂笑,“我只是讓你阻止靜晟接下出使南唐的職務,可沒叫你毀他的容。”

韓世昭也笑道:“就是啊,我以爲他會敲斷靜晟一條腿呢。”

君逸之笑得風流瀟灑,“若是敲斷他一條腿,以平南侯爺的精明,肯定會想到這趟差使上去,可是毀容嘛,他就多半以爲我嫉妒他。”說着呸了一口,“長着一副小倌樣兒,我會嫉妒他!”

幾人鬨笑起來,韓世昭笑得格外不懷好意,“你真不是怕某些小姑娘,一見到靜晟世子的花容月貌就動了心,才故意毀他容的?”

幾人都拿君逸之取笑了一番,少年才正色道:“逸之這次辦得不錯,不過爲了你的安全着想,還是到外地去避一避比較好。”君逸之挑了挑眉,少年繼續道:“正好有事想要你去一趟湖北。”

一大早,俞筱晚便去給老太太請安,剛到進稍間,便聽得暖閣裡武氏的聲音道:“燕兒是養在我名下的,眼瞧着轉過年便十四了,親事卻沒半分着落,我心裡一點章程也沒有,還得請老太太多操心操心,好歹疼她一疼。”

俞筱晚就頓住腳步,談到親事,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就不方便進去,於是指了指稍間的長榻,示意杜鵑將茶放在几上,自己先去那邊坐一坐。

暖閣里老太太也正仔細琢磨着,“是該訂親了,旁人家的女兒都是十二三歲訂親,備上兩三年嫁妝,及笄了便好出嫁。這個張氏,辦事就是這般不牢靠!”

武氏聽得心中一頓,老太太這還是讓大夫人出面的意思嗎?她苦於出身低了,官宦之家的夫人們並不怎麼理會她,不然就會親自出馬幫燕兒尋門好親事,多少也能幫襯着敏兒一點,可若是落到張氏的手中,燕兒的親事可就麻煩了,這才特意求到老太太的跟前,老太太卻是不願多管的樣子。

俞筱晚在外頭聽得也暗皺眉頭,她一直覺得老太太對這兩個庶女比較冷淡,請安也只讓她倆每月的初一十五過來,以前以爲是嫡庶有別,可是現在看來,這其中肯定有什麼緣故。她悄悄地招了招手,將初雲喚到身邊,小聲兒地道:“讓豐兒打聽打聽,老太太爲什麼不喜歡貞表姐和燕表姐,你跟美景和芍藥也聊聊,別讓她們發覺了。”

初雲應聲退下,俞筱晚聽得裡面的話題轉了,忙示意杜鵑通稟,進去給老太太請安,陪老太太用了早飯,又聊了會閒天,纔回到墨玉居。

看到初雲的暗示,俞筱晚就忙屏退了左右,留趙媽媽和初雲說話。初雲小聲地道:“以前老太爺曾寵過一個小妾,差點兒寵妾滅妻了,不過這個小妾只生了個女兒,後來成親了,還給舅老爺下過絆子,就是爲了將自己的姨娘擡上來,還好老太太有兩個兒子傍身,手段又高明,就給壓下去了……所以老太太特別不喜歡庶出的女兒,倒是那位庶出的舅老爺,對老太太十分孝順,所以老太太也一直挺疼敏少爺的。”

原來如此,俞筱晚想了想,這是上代人的恩怨了,可是在老太太的心底裡留了印象,庶出的就是不好,要想改變這個觀念,就得讓燕兒表姐有所表現纔是。她前思後想了一番,目光落在那幅小炕屏上。以她的目光來看,繡功是很不錯的,聽說曹中燕的生母以前就是位繡娘,估計是遺傳了些天賦,但是花樣子並不大出彩,很普通的百蝶穿花,喜氣,但是不靈動,若是能有一副好畫,燕表姐應當能繡出一幅好炕屏來,若是送給老太太,應當能讓老太太多看燕表姐幾眼。

趙媽媽對自家小姐這般爲一個庶出的表姐打算,表示很不理解,“舅老爺家是人丁單薄,若是人口多些,有些規矩森嚴的人家,都不見得會叫庶出的做表姐,見面打個招呼,也不過就是個面子情。”

這的確是大多數世人的看法,趙媽媽怕她跟庶女走得太近,連帶着被高門大戶的夫人看輕了。俞筱晚卻淡淡地搖頭笑道:“媽媽你想,雅兒會與我同心嗎?我在這個世上,總要有幾位親人,日後纔好相互照應。貞表姐就算了,燕表姐是個知道感恩的,小舅母要操心敏表哥的婚事,老太太又說要舅母來管燕表姐的婚事,舅母哪會認真替她選,我若不幫她,就沒人能幫了。”

趙媽媽想了一歇,認同地點了點頭,卻又遲疑道:“可是老太太的心結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打開的。”

“能打開就成,燕表姐還沒滿十四歲,女孩兒家十七歲出嫁也不算大,這幾年的時光足夠了。”

說話間到了巳時正,古洪興遞了帖子拜見,俞筱晚照例在二門花廳裡接見。古洪興隔着屏風向東主請安,恭敬地磕了三個頭,俞筱晚坐在屏風後靜靜看他的表情,隔了一歇才含笑道:“快請起,初雪,爲古叔安張座。”

古洪興連道不敢,再三推讓,纔在丫頭搬過來的小圓凳上側坐下,心中卻是暗暗警醒自己,都說小東主性子溫婉和善,可是今日卻讓我行足了全禮才叫起,可是我做了什麼不妥當之事?

那廂俞筱晚已經沉穩地問上了話,“古叔到我店中任職也有半年了,不知對店鋪熟悉得如何,有何見教?”

原來是要考我,古洪興略安了安心,將自己觀察所得,分了長處和短處,一一細細闡述,末了建議道:“其實京城的綢緞鋪子和香料鋪子有不少,若想做得比旁人出色,一是貨品要好,二是人脈要通。店裡的綢緞都是從杭州孫家進的貨,貨品這一點倒不必擔心;人脈嘛,小的斗膽自薦,不出三五個月,必定幫姑娘您拿下幾家大戶,讓生意翻上一兩番。只是目前,姑娘一時無法疏通過多環節,不如先做些奇巧的生意,便是不必太多人脈,也能生意興隆。”

俞筱晚聽得眼睛一亮,連連追問,古洪興也不藏私,將自己的想法歸納了一下,“不妨借用金大娘的名氣,在咱們的綢緞店裡,也同時賣成衣。香料那邊,可以多做些雕功精美的香山子、香木擺件,一味的賣薰香用的香料香粉,並非上策。”

俞筱晚聽得連連點頭,笑讚了幾句,隨即語氣一轉,淡然地問,“古叔這個想法,可同文伯和敏表哥談過?”

古洪興一愣,忙欠身拱手道:“因還未與小姐商議過,不敢隨意便提。”

俞筱晚輕輕一笑,從屏風的縫隙裡仔細看着古洪興的表情,徐徐說道,“古叔是官宦之家的管事,應是最懂規矩的,有何提案,理應一層一層上報。文伯倒是隻管帳房,可是敏表哥卻是幫我統管店鋪的,而且也是官身,按說古叔你應當先同敏表哥商議,再由敏表哥來與我談,你說對不對?當然,我也知道宰相府的門房三品官,原本古叔在這京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奴才,我店裡這幾個管事,是遠不如古叔的,古叔看不上眼,也是常有的。若是日後你升了總管事,就可以直接來同我商量。”

輕飄飄的幾句話,讓古洪興原本多少帶些得色的臉上,得意的表情僵了一僵,額頭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緊張地站起身來,忙忙地解釋道:“小的並未是小視幾位管事,實在是……實在是不知這些策略是否可行,小的以前……並未管理過店鋪……因而……”

古洪興原以爲俞筱晚看中他,是爲了跟各府打通關係,好將綢緞和香料生意擴大。畢竟京城中的世家望族,採買這些用品,都有固定的店鋪,若是想打開銷路,的確是要有個跟各府管事當家人都熟的人來出面牽線。論到京城各府的人脈,還真沒幾個能與他相比的,有了這層倚仗,他在店鋪中雖沒分配什麼職務,卻多少有些拿大,思考問題也是站在統管的角度出發。

此時聽了俞筱晚的話,才驚出一身冷汗,他原就是官宦之家的奴才,怎麼不懂做奴才的規矩,最忌諱的就是拿大,不論他多不甘心,他現今的主人是屏風後的這位小姑娘,她若是願意用自己,自己好好努力,還是能重回往日的風光,若是她不願意用自己,那他就只有漸漸埋沒,淡出世人的視線了。

不過,他至少是的確在爲姑娘打算,目前看來,所想的營生策略,姑娘似乎也挺滿意,只要他日後盡心竭力地效忠,應當還是能得重用的。

因而古洪興的神情從驚愕到緊張再到慌張,最後終於拿定了主意,露出一抹沉穩,神色也更爲恭謙。是個識實務的,俞筱晚這才滿意地笑道:“原來如此,那古叔一會子不妨去店裡先找文伯,敏表哥下了衙,也會去店裡看看,你們三人再仔細協商一下,若是有了明確的章程,我再來拿主意。”

古洪興連聲應“是”,俞筱晚示意初雲端杯茶水給他,然後含笑道:“今日請古叔來,還有一事相詢,這裡沒有外人,還請古叔直言不忌。”

看到那杯茶,古洪興便知道自己今日算是過關了,剛鬆了口氣,又聽得俞筱晚是問如今朝堂裡的局勢,而且還要知道各府之間的關係,他便不由得一怔,東主一個小姑娘家,爲什麼要知道這些?

儘管心中各種疑問,古洪興還是將目前朝堂上的各方局勢歸攏了說明,力求精簡清晰,免得小姑娘聽不懂,“如今皇上年幼,攝政王監國,韓丞相、平南侯、楚王、晉王、秦國公、越國公六位大臣爲內閣大臣。越國公的嫡長女就是攝政王妃,自是向着攝政王的;韓丞相在朝中聲望不錯,也聯絡了許多大臣,同攝政王爺……嗯,也不是作對,就是監督着王爺。”

有些話,真是不好直接說出口,說得隱晦了,又怕小東主聽不懂,古洪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屏風後,見那個朦朧的小腦袋點了點,才又繼續道:“楚王和晉王都是皇族,太后、楚太妃和晉王妃是三姐妹,自是幫着皇上的;就是秦國公與平南侯,從不與人交往。秦國公與平南侯曾因兒女結親的事鬧過一場,關係並不和睦……”

俞筱晚好奇地打斷道:“是怎麼個鬧法?”

“那時先帝還健在,秦國公想將女兒許給靜晟世子,找人委婉地傳了話,越國公也有這個意思,平南侯更看中憐香縣主些,卻又沒將秦國公這邊推掉,就這樣兩邊吊着,事後不知怎麼的,讓秦國公給發現了,平南侯就稱兒女尚小,不急着定親,卻請了保山去越國公府說項……就這樣鬧起來了,也沒鬧多大,畢竟兩家都沒臉的事,但是私底下的交情就惡了。”

原來如此,俞筱晚又問道:“靜晟世子長得如何?”

“龍章鳳質、一表人才,嗯,聽說他與靜雯郡主生得十分相像。”

那不就是男生女相?俞筱晚撇了撇嘴,靜雯郡主生得十分美豔,若是男人生成這樣,不就跟個小倌差不多?她想了想又問,“平南侯爲人如何?”

“小的沒見過平南侯爺的真容,只是聽說他性情剛烈、脾氣躁,但遇事還是十分沉穩的,也十分護短。”古洪興仔細想了想,又補充道:“帶兵打仗的人,脾氣差點倒是正常,但肯定不會急躁。兵家最講謀略,只怕是個胸中大有溝壑的。而且平南侯把握的軍隊,旁人是輕易插不進人手的。”

俞筱晚聽得眼睛一亮,軍隊不讓旁人插人手進去,說明平南侯是個有所圖的人,他又不是尋常的小官,太后和攝政王肯定都在拉攏他,可他這樣兩邊不靠,不論是想擁兵自重,做個逍遙土皇帝,還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都不會讓太后和攝政王放心,難怪君逸之劃傷了靜晟世子的臉,還有人幫其說話,原來平南侯府早就成了衆矢之的。

再者說,君逸之和靜晟世子也是爲了爭小倌纔打起來的,說起來的確是兩人都有錯,靜晟世子如今也在軍中任職,還打不過一個京城聞名的紈絝子弟,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嗎?若再摻雜上這些政治因素,君逸之這回必定是有驚無險的。想到這一層,俞筱晚的心中大定,神色也輕快了起來。

古洪興又說了些世家之間的恩怨,俞筱晚想着今日也差不多了,便打發了他回去。

回到墨玉居時,曹中燕已經在東廂房裡等了好一會了,俞筱晚忙讓芍藥將人請到東稍間來,不好意思地陪笑道:“方纔跟店鋪的管事談事情,怠慢表姐了。”

曹中燕紅着臉搖了搖頭,小聲地道:“沒事。”連客套話都不知道說。

俞筱晚暗裡輕嘆了一聲,難怪燕兒表姐嫁出去後那般不幸福,一來是舅母選的親事就是個外甜內苦的,二來也是她自己太不會爭取,不會討巧了。

俞筱晚拉着曹中燕坐到竹榻上,笑道:“一會兒做完針線,就是晌午了。雖是入秋了,可是晌午還是有些暑氣,表姐不如在我這兒一道用飯,歇了午再走。”

曹中燕訥訥地道:“太打攪了。”

“沒事。”俞筱晚也不待她再推辭,直接吩咐初雲去廚房交待一聲,“燕兒表姐的飯食也提到墨玉居來。”

初雲應了一聲,拉着果兒親熱地出了門,兩個小姑娘就坐在一起繡手帕。俞筱晚也沒藏私,將自己的心得一五一十細細道來,繡花的針法十分繁複,各家繡樓都有絕活,可是在金大娘的嘴裡,能繡出好圖面來的就是好針法,花裡胡哨的東西不頂用,關鍵還是看構思,看配色,藏針匿線。一幅繡品若想要栩栩如生,首先就得不露線痕,否則,就算你的花樣再精美、配色再自然,繡面後面一堆的亂針腳,也只能作下品論。所以這段時間俞筱晚只跟着金大娘學瞭如何藏匿針腳,讓繡面看起來乾淨清爽。

曹中燕認真仔細地聽了,邊繡邊琢磨邊請教,一下子便心領神會。兩人安安靜靜坐在竹榻上,繡了大半個時辰,一條精美的手帕便繡好了。俞筱晚繡的是朵玉蘭花,曹中燕繡的藍粉蝶,再細看背面,也跟前面差不多,再沒了凌亂的針腳,曹中燕忍不住露出甜美的笑容。

俞筱晚笑讚道:“燕兒姐姐真漂亮。”

曹中燕小臉一紅,極難爲情地道:“哪裡及得上表妹。”

芍藥帶着幾個婆子提了午飯進來,安置在西稍間裡,又進東稍間來請人。俞筱晚就挽了曹中燕的手臂,先到後面的淨房淨手。初雲和果兒幫主子挽起袖子,俞筱晚便一面淨手一面同曹中燕道:“我不假作謙虛,但表姐也別妄自菲薄,須得知曉,老話有說,各花入各眼,世人都愛茶花,可是照樣春賞桃花秋賞菊,夏慕荷花冬慕梅,可見,花兒呢,只要知道綻放自己的美麗,就會有人欣賞。”

曹中燕不聲不響地聽了,若有所思地垂眸不語,俞筱晚點了一句,也就不再多說了,有些事得她自己慢慢去領悟,旁人再心急,幫忙想得再多也沒用。

兩人淨完手,一同過去西稍間,吃了一頓氣氛溫馨的午飯,不得不說,芍藥服侍起曹中燕來,殷勤程度不少於對俞筱晚。俞筱晚看在眼裡,嘆在心底,跟曹中燕歇了午,待太陽沒那麼烈了,便讓芍藥送燕表姐回順年堂,同時讓芍藥給武氏帶幾句話。這個時辰,敏表哥差不多要下朝了,機會給了芍藥,能不能把握住就看她自己了。

俞筱晚看了會醫書,芍藥果然沒有即時回來,想是尋了藉口留在順年堂,到時辰該給老太太請安了,她便帶上初雲初雪去往延年堂。

武氏卻是坐在延年堂內,老太太拉着俞筱晚在自己身邊坐下,也沒避着她,就問武氏,“吳庶妃還沒有信兒嗎?”

武氏的眸光就黯淡了下來,眼看着張君瑤就要生了,都說看肚子象個男胎,孟孺人孔孺人也懷了幾個月了,可是吳麗絹卻依然沒有一點消息。老太太只得安慰道:“過個一年半載才懷上身子的多的是,沒什麼大不了的。”

話雖如此,可是到那時,就怕生兒生女都不帶長字了,又是庶出的,幫襯不到曹家一星半點。

這樣的事俞筱晚只能在一旁聽着。曹老太太聊着聊着,不由得咳了幾聲,俞筱晚忙她順着背,一面不着痕跡地握着老太太的手腕,爲她扶脈,一面關切地問道:“老太太您怎麼了?”

老太太笑了笑道:“沒什麼,就是秋躁,痰多,愛咳,人老了,便是這樣的。”

俞筱晚仔細把了脈,確定是一般的秋咳,這才放下心來,叮囑了一番養生之道。老太太笑着摟緊她,感嘆道:“到底是孫女貼心,哪象男孩兒……”說着聲音有些哽咽,忙止住了話頭。

這是說曹中睿,覺得老太太逼他娶了何語芳,心中不滿,這大半年來每日請安只是來點個卯,老太太問什麼答什麼,多的一個話也不說,再沒得往常的親熱勁兒。

俞筱晚不好接這話頭,便轉了話題道:“燕兒表姐今日送了個繡屏給我呢,我瞧着真好看,便想着給老太太也繡一幅,選了幾個花樣,老太太您挑一個?”

老太太頓時就開心了,俞筱晚忙讓初雲把自己畫的幾幅畫拿來給老太太挑,若要問她的興趣,其實就是畫畫,雖然沒得過名家指點,功底不足,但是勝在十分有靈性。給老太太的畫都是老人家喜歡的喜慶畫,仙鶴、青松這類代表長壽的。老太太仔細地一張張看過,挑了張仙鶴的,笑問:“這幅不錯,繡起來應當不會太費眼力吧?”

原來老太太是怕她傷了眼,俞筱晚心中一酸,便笑着拉出那張鶴梅圖,“老太太若是喜歡仙鶴,您看這樣怎麼樣?”

老太太推了一番,終是拗不過真心喜愛那張畫,便應下了,叮囑道:“慢慢繡就是,夜裡別繡,天光若暗了也別繡,眼睛壞了可沒處補去。”

俞筱晚含笑應下了。

武氏笑看着這祖孫倆選花樣,一時又笑道:“說起來,以前老太太的衣裳都是石姨娘做的,石姨娘的針線也極好,不如讓石姨娘幫着繡一些。”

老太太笑道:“不必了,讓她好生伺候爵爺便是,若能生個一兒半女的,爲曹家多添些人口,我就開心了。”這個人口,指的也是庶子。

武氏便蹙了蹙眉道:“說起來,爵爺正當壯年,石姨娘又是花一般的年紀,怎麼一年多了,卻也沒見個信兒。”

俞筱晚的眸光閃了閃,老太太聞言聲音也沉了下來,“你沒差人請個大夫給瞧瞧?”

武氏忙低了頭,目光閃躲,“請是請了……”

老太太盯着她問,“請的誰?如何說?”

“唔……請的是聖手堂的孫大夫,說石姨娘身子結實着呢,就是有些寒宮……”

俞筱晚知道,寒宮就是不足之症。一是先天體弱,二是後天挨凍挨多了,尤其是身上來的時候下冰水,就容易造成寒宮,三嘛,就是誤服藥物或食物造成的。既然石姨娘身子結實,就不可能是先天的,可是後天嘛,石姨娘一開始當差就是在老太太的院子裡,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兒,怎麼可能挨凍?那就只有第三種可能了,但石榴跟在老太太身邊這麼多年,什麼東西女人要少吃,難道會不知道?

小舅母這時提到此事,莫非是知道了什麼?俞筱晚轉眸看向武氏,忽而想到,今日舅母張氏還沒來請安,難得一次只有小舅母陪在老太太身邊……

老太太似是也想到了這一層,便沉着氣問,“你就沒問問原因?”

武氏支吾着道:“大夫說應當是服用了些性寒的食物。”

老太太眼中精光一漲,“能確定是食物不是藥物?”

武氏便道:“能確定。”遲疑了一下,再想說些什麼,一擡眸,就看見俞筱晚輕輕地朝自己搖了搖頭,武氏便立即住了嘴。

老太太也沒再問,可是握着柺杖的手卻暴起了青筋,顯見是在強壓怒氣。

沒多大會兒,曹清儒就攜了張氏、曹中睿夫婦和曹中雅前來請安。俞筱晚忙起身見禮,才又依次坐下。

張氏近幾天又開始神輕氣爽起來,走路都帶着一股風,她一坐下就開始眼觀六路,不難發覺武氏的眉宇間有絲輕愁,便顯擺地向老太太道:“老太太,正有一件事要請您示下。張側妃眼見着就要生了,我備了份禮單,按府中的慣例擬的,老太太您看合適不合適。”

曹老太太“嗯”了一聲,接過張氏遞來的禮單,仔細看了看,又交還給她,和藹地道:“既是按府中的慣例擬的,自然不會有錯,就這樣吧。”

張氏一口氣悶在胸口,臉色變了幾變,強壓着脾氣,小聲道:“老太太您看,要不要再添點什麼?”

俞筱晚暗暗好笑,舅母就是想讓老太太主動添賀儀的,可是老太太不上當,也只得自己說出來了。

曹老太太溫和地道:“以前送各家王府也是這些禮,若是越過去了,旁的王府會如何看待咱們?就這樣吧。”

張氏頓時又覺得胸肺間又鼓了一團氣,嘔得生疼,哼哧了半天,才嚅嚅地應了。精神萎靡了不過片刻,又抖擻起來,笑盈盈地道:“媳婦邀請了韓夫人到府中來賞蓮吃蓮子羹,正是時節,韓夫人已經應了。”

老太太笑着點點頭道:“是該多辦些宴會,貞兒、燕兒年紀不小了,她們的婚事你也該上心些。對了,廚房上的管事是姓劉吧?”

張氏不知道話題怎麼從庶女們的親事跑到廚房管事身上的,忙應道:“是姓劉,是媳婦的陪房。”

老太太道:“我想再提拔三個副管事上來,跟着她多學學。你看,貞兒燕兒的婚事定下後,你就得準備她們的嫁妝和陪房了,這位劉媽媽既是你是陪嫁,必是信得過的,自然要跟着雅兒嫁去夫家纔好,提拔上來的三人,其中兩人跟着貞兒和燕兒,餘下那位就在府裡任管事。”說着就說了三個人選,都是曹府的家生子。

安排得合情合理,可是卻將張氏的人從廚房裡拔了出去。自古以來廚房就是重地,一應飲食都是從廚房出來的,沒個自己人在那地兒,張氏如何放得下心?當下就想拒絕,“只怕是不成的,何必讓劉媽媽跟去當陪房,說起來,沒幾家會讓媳婦的陪房當擔廚房的管事……”

老太太含着笑看向張氏的眼神裡就帶着絲嘲諷,張氏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由得訕訕地閉了嘴。旁人不會讓媳婦帶的陪房擔當廚房的管事,那她的陪房憑什麼當廚房管事?

老太太沒再理張氏,笑問起爵爺今日的差事是否順利,曹清儒恭敬地回了話,老太太又笑道:“這陣子你多半是宿在石姨娘那兒,姨娘的份例少,你又是時常辦差辦到深夜的,若是餓了,可記得讓廚房着緊着做了送去。”

曹清儒忙道:“多謝母親關懷,其實苑兒早就想到了這一層,時常差人送些補湯過來。”

老太太就含笑看了張氏一眼,“難得你這媳婦賢惠啊。”

張氏的眼皮就是狠狠一跳,表情頓時不自然起來。

到了晚飯時分,老太太將人都給打發了回去,獨留下俞筱晚陪自己用飯,用過飯又打發了丫頭們退下,拉着她的小手問,“你可知我今日爲何要將劉媽媽架起來?”

俞筱晚佯裝想了想才道:“莫不是這個劉媽媽不可靠?”

老太太長嘆一聲,“我告訴你,女人最要注意的就是吃食,若東西吃得不好,很難懷上孩子,懷上了也難得保住。若是沒個一兒半女的依靠,到了晚年,就只能孤獨終老。”又一點不避忌地說起張氏的打算,“不用問,給你舅父送去的補湯裡,一定是下了藥的。你舅父正寵着的石姨娘,怎會不與她分享?石姨娘再怎麼精明,也料不到張氏敢在丈夫的湯裡下藥……性寒的藥也不利男人生育,不過張氏已經四十多了,不可能再生了,所以巴不得你舅父也不能再育了纔好。”

俞筱晚裝作纔剛剛知道的樣子,驚訝道:“那老太太爲何不教訓一下舅母呢?”

老太太嘆得更重,搖了搖頭道:“女人難爲啊。當正妻的若不防着點妾室,這位置可就坐得不穩當,石榴是個有心計的,又正是年青貌美之時,若你舅母不壓着,我還嫌她沒手段,所以這般作爲,我不想說她什麼,不過我曹家子嗣不豐,我也不能由着她。”

這樣矛盾的心理,俞筱晚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又聽老太太絮絮叨叨地教導了她一番當正妻應有的手段,就悶悶地告辭了。

趙媽媽見小姐悶悶不樂的樣子,以爲是張氏沒受到處罰,她心有不甘,忙寬慰道:“老太太也是沒辦法,下回一定會處罰舅夫人的。”

俞筱晚搖了搖頭,“舅母不可能休的。”能休舅父也不會休,她與舅父本就是一體的,當初害她的人中,何曾少了舅父的身影?說不定一切都是舅父指使的,舅母只是個執行人而已。

俞筱晚想了又想,若真要想報復舅母舅父,一來要弄清楚當初的真相到底是什麼,二來,也必須等她出嫁,與曹家脫離開了關係,否則的話,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越想越覺得氣悶,她忽然很想回家鄉,於是頓住腳步問道:“媽媽,你說我如果想回汝陽祭拜父母的墳塋,老太太會答應麼?”

趙媽媽愣了愣,“小姐您想回汝陽嗎?可是,既不是清明,又不是週年,這時節回去,卻是說不上個理來。”

可是這個念頭一旦生出來,就開始瘋長,俞筱晚彷彿一刻都忍不住似的,立即轉回身去求見老太太,磨了許久,說是祭拜父母,同時看一下莊子,免得那起子奴才不認得主子了,終於讓老太太答應她過幾日就出發回去。

俞筱晚興奮異常,出了延年堂就開始交待趙媽媽和初雲初雪等人收拾行囊,一路嘰嘰喳喳着回了墨玉居。

待她的身影消失於門簾之後,墨玉居院中的一株大樹上,兩道黑影閃電般地射出圍牆,離了曹府。

君逸之差點將摺扇搖出花來,喜滋滋地道:“我要離京,她也要離京,而且我們還正好同路。從文吶,你說這是不是就叫做緣份吶?”

一個到汝陽,一個到湖北,不完全同路好吧!何況時間上也不同!從文抽了抽嘴角,“您說是就是。”

君逸之心情太好了,沒介意他敷衍的態度,心裡讚了自己不知多少次英明,她總窩在曹府,小姑姑請了她幾次都沒請動,已經有半年沒見了啊,明日要出發,他實在是忍不住心中的衝動,偷偷潛入曹府,就爲了能再見佳人一面,卻沒想到,竟得知了這麼個好消息。

170 別苑遇襲二115 怒斥162 不和的種子2141 兇手入網117 再見蔣大娘50 反栽贓1 中計116 玉佩的秘密131 魚兒上鉤136 你慢慢躺13039 你跟狗屎親個夠吧106 拒絕67 滿城風雨157 百口莫辯1130165 是不是早產全162 不和的種子2124 逼迫曹清儒35 拜師學藝87 不眠63 一同出遊162 不和的種子2160 多疑的蘭夫人211 清香的糕點71 回汝陽去5 見面禮很貴重146 父親以前的幕僚164章 佛經中的秘密152 孫小姐的智慧111 晚兒接生89 自作孽不可活5 見面禮很貴重22 扭轉局勢74 遇襲155 調查真相226 張氏的反擊23 命中之人是誰22 扭轉局勢4 驚馬97 歐陽辰被抓住了103 最與誰有緣103 最與誰有緣36 送上生辰厚禮169章 別苑遇襲一62 結識了長公主144 斷子絕孫102 賜婚25 張氏的反擊142 蘭公子的請求101 訂親221 都是斗篷惹的禍84 沒人比我美165 是不是早產2134 連環計74 遇襲168 府裡還有太后的人1118 紫衣衛副領獻壽3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114 禍水68 靜雯郡主很委曲155 調查真相2131 魚兒上鉤17 三大美少年14 丟車保帥很重要14 丟車保帥很重要166 曹清儒的秘密1165 是不是早產168 靜雯郡主很委曲32 好戲開鑼146 父親以前的幕僚142 蘭公子的請求97 歐陽辰被抓住了47 舅母落入圈套了83 外人所爲24 奇特的老婦人133 都是陷阱49 圈套中的圈套19 張氏的計劃154 吐到流產36 送上生辰厚禮89 自作孽不可活121 他們的事你不要管55 一起摔一跤39 你跟狗屎親個夠吧44 你居然敢打我129 太后的疑心112 太后的賞賜136 你慢慢躺53 誰是戲中人2 魂散86 王妃的病情237 君逸之又來了109 待曉堂前拜舅姑26 多謝舅母115 怒斥160 多疑的蘭夫人125 張氏的反擊33 想倒把一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