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田必勝並不笨,聽了《地上之星》,就知曉情敵是如此強大,根本沒法力敵。來自日本人尊敬強者的基因重新佔了上風;加上叔叔對他有所求,就算再不情願,也不得不向李山河低頭認錯。
“好,我原諒你了。”
森田必勝大喜,“那麼,請您務必賞臉讓在下賠罪……”
他直起身子話未說完,只看到眼前一個黑影飛速擴大。
靠,這場景好熟悉!
“哐!”
他的臉頰被落地燈的底座擊中,整個人如同被抽飛的旋轉陀螺,砸破了洗手間的門。
李山河放下變彎曲的落地燈杆,賠你麻痹!你個小嘍囉誰有心情理你啊!再囉嗦就把你也埋了!
巨大的聲響引來了不少人的關注,李山河躲在看熱鬧的人羣裡,趁機從早就瞄準好的退路,悄悄的下了樓梯。
剛到一樓,卻聽到一個聲音說到:
“咦,李先生要離開了嗎?”
媽媽桑出現在拐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李山河頓了頓,“啊,不、我只是來結賬的……”
媽媽桑拋了個媚眼:“李先生有心了,不過,田中先生趁着你上廁所的時候,已經吩咐過,把賬單掛在他的辦公室下面。”
“啊?田中先生他?”
“是啊,強撐着掛賬之後,就醉倒了呢。不愧是愛面子的男人啊,和李先生很像啊。”
像你個頭!哪怕我真是殺人犯,也比這些政客乾淨多了!
李山河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告退了,家中還有點事……”
媽媽桑卻是攔在了路上,笑聲如鈴,一雙胸脯故意在他身上蹭了蹭:“李先生,有件事還要麻煩你一下,你能幫忙把田中送回家嗎?田中先生的酒品很不好,留他過夜的話,今天晚上我們就別想做生意了……”
說着,她拋了個媚眼,這可是男人增進感情的好機會哦,不用謝我了!
送你麻痹啊!
現在是計較這種雞毛蒜皮小事的時候嗎!老子可是殺人了!你一天幾百萬的流水賬算個屁啊!
“那個,不太好啊,我有急事,而且不認識田中先生的住址……”
“田中先生住的並不遠,走過兩條街就是了,用不了幾分鐘的,我讓人陪你一起去吧。”媽媽桑笑着拍拍手,一個保安就走了過來,“宏志,過來幫忙把田中先生送到車上去……”
李山河連忙道:“不,不,等等,我一個人能搬得動!……”
“哎?可以嗎?”
“沒問題的,我力氣很大的。”李山河展露了一下肌肉,“媽媽桑的工作很忙,這裡就交給我一個人吧……”
而此時,樓上的森田必勝正在大鬧,“混蛋你在哪裡”“別以爲我會放過你”的咆哮聲傳到了樓下。媽媽桑眉頭皺了一下,道:“那真是失禮了,還希望李先生下次繼續光顧啊。”
說完,她就上樓查看情況了。
李山河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這特麼是怎麼搞的!我怎麼又變成酒鬼的保姆了!
在保安的注目下,李山河硬着頭皮,攙扶着田中角榮走向停車場。
田中角榮喝醉之後就像一個小孩子,拳打腳踢的不肯安靜,酒品糟糕的一塌糊塗。李山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搬到車子後座。
車子有三排,原本打算讓這傢伙睡在最後一排,誰知道田中角榮剛上車,就拉開車窗一頓猛吐。
酸臭的氣味飄過來,然後他哐噹一聲,把自己摔倒在地上。
李山河看了一眼這酒鬼,懶得再理會了。他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坐到駕駛位準備開車,突然,他的身體僵住了。
只聽到後座飄來田中角榮醉酒的囈語:
“咦,這不是杏子嗎?你怎麼睡在地上?你笑的好奇怪哦……”
彷彿全身的血液都離開了四肢,李山河雙手雙腳冰涼,頭腦一片空白。
你!看!到!了!
他僵硬的一節節轉過脖子,看着這個四年後的日本首相,腦子裡一團亂麻。
醉酒的人,會有多少記憶殘留?
不,不能冒險……殺一個人也是殺,殺三個人也是殺!……田中角榮,必殺名單上!
夏日的午夜,明月皎潔,他卻在構思着越來越複雜的殺人計劃。
不遠處的路上劃過由遠及近的汽車聲,幾隻流浪狗嘩啦嘩啦翻動着附近的垃圾桶。空無一人的停車場中,這輛大瓦格尼彷彿與世隔絕,唯有幾句醉鬼酒後的夢囈聲。
突然,李山河控制不住自己,趴在方向盤上,哭出了聲。
一個屍體,一個昏睡的蠢女人,一個醉鬼。
這下子竟然有了三個人了!都能湊成一桌麻將了!我今天是招了什麼黴頭!
就在幾個小時前我還是萬衆矚目的搖滾明星,到底哪裡行差踏錯了,要淪落到這個地步!?
這田中角榮是政治家!自民黨總幹事!擔任過大藏省大臣的政界精英!
他要是死的不明不白,警視廳的偵探們絕對會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扒出來!哪怕逃到了海外,也會被國際刑警通緝,一輩子隱姓埋名!
更何況,‘銀巴黎’的老闆娘可是知道是自己送走田中角榮的!這是鐵證,一天都不用就會被抓的吧!
老天爺!你是來玩我的吧!一個個絕境層出不窮,是要把我逼瘋嗎!
等等!
他止住了淚水,一個想法突然不可抑止的出現在腦海裡。
如果……
把這一切都推給田中角榮呢?讓他做替罪羊?
越想越覺得有可行性!
這個醉醺醺的傢伙,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手腳乾淨一些,讓這混蛋被警察帶走調查……這樣就不用背上殺死政治家的名頭了!
等到結果落定,不管田中角榮有罪無罪,自己早就隱姓埋名不知所蹤了!
“不,不行!”李山河連忙給了自己一巴掌,“田中角榮可是要推動中日兩國建交的人物!動了他,就相當於改變了了歷史!”
“可是,沒了這個野豬,中日兩國就不建交了?歷史大勢只是選中了他而已,走向未必會改變啊……”
兩種念頭在腦海中不停的交鋒,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使勁抽自己,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下定決心。
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車子已經停在了公寓樓下的停車場。
“原來,我的潛意識已經幫我作出了決定嗎……”
事實證明,在危急時刻,自吹自擂的東西完全幫不上什麼忙,看過三千集柯南,五百集csi,此時甚至理不出一個清晰的逃生路線和犯罪計劃。
他匆忙的回房間拿了護照,還有一百萬日元的現金——也就兩疊。然後急匆匆的收拾了一下,就要離開。
出門的時候突然踢到了一個紙箱子,想了想,他抱起箱子,重新回到車上。
“這是上天的啓示嗎?……這箱高濃度朗姆酒,沒想到可以拿來焚屍……”
匆忙之下,李山河又把買了不久的哈雷摩托掛在了車子後面。
“燒了車子之後,讓田中角榮躺在犯罪現場,而我開着摩托去機場……呼,希望可以拖延一些時間吧。”
混亂的腦海出現了一個凌亂的計劃,雖然漏洞百出,但總比沒有計劃強。
然後,他把車子開到了一個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外面,霓虹燈的廣告投進這個陰暗的小巷,格外的刺眼。
他推醒了田中角榮,在他耳邊道:
“田中先生,你醉了。”
田中角榮瞪着迷離的眼睛:“我?我沒醉!我還要喝!好不容易有機會,使勁喝!”
“可是,酒已經沒有了啊……”
“沒、沒有了?”他迷糊的擡起頭,看到了便利店的招牌,“你,你等等,我這就去買,咱們回來繼續!”
說着,他爬起來推開門,一步三搖的準備進便利店。
“等等,田中先生,你忘記帶錢了!”李山河追過去,塞給他一張萬元鈔票。
看着田中角榮醉醺醺的走進便利店,李山河知道,栽贓計劃成功了一半了。
鈔票裡面夾着一張紙條,上面歪歪扭扭的寫着“一箱伏特加”。
雖然不太可靠,但田中角榮只要出現在店員面前,就算有了人證了。
“別怪我,田中先生……我也不想走到這一步的啊!”
又拿到一箱酒,接下來,就要找個安靜的地方,毀屍滅跡了……
高濃度的酒可以做引火物,到時候僞裝成田中角榮不小心打碎了瓶子,引燃大火,燒焦了其他人的屍體……再把田中角榮扔在犯罪現場,然後他會以最快的速度,開着這輛摩托趕到機場……
不求栽贓,只求拖延時間!
車子開出了城區,四周的景色逐漸變的荒涼。路上的車輛明顯變少,李山河瞪大了眼睛,想要找一處適合的地點。
寂靜的夜裡,他一個人默默的開車前行,連路燈也逐漸變的稀疏,只有頭頂上的燈光在提供照明。
突然,耳邊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
“這、這裡是?”
吱呀的剎車聲。
李山河握着方向盤滿頭冷汗,看了一眼後視鏡……沒想到,田中遙竟然在這個時候醒來了!
這個蠢女人!又在不該醒的時候醒了!
田中遙使勁敲了敲迷糊的腦袋:
“我、我記得上了寂靜少年的車子……對了,寂靜少年!偶像!我們在哪裡?”
說着,她就打算從半躺着的姿勢,恢復到坐姿。
眼瞅着她的腳就要碰到下面的杏子了,李山河唰的掏出了氣槍,瞄準了她:
“不要動!”
田中遙嚇的花容失色,高舉雙手:“您、您這是?”
這個蠢女人!還不明白自己的狀況嗎?
等等,好像她並沒有發現杏子?……
只要你的腳別放下,一切都好說!
李山河雙目赤紅喘着粗氣,突然道:“其實、我是一個變態。”
“啊?”
“你不是說,今天晚上任我爲所欲爲嗎?”他裝作成一個變態,舔了舔嘴脣,“我很喜歡女人的腳,現在,不要動,把你的高跟鞋脫下來……對,腿不要動,把鞋子遞給我……好,把你的腳也放在座位上……”
在槍口的逼視下,田中遙雖然身體在發抖,依舊一一照做。
“非常好,小遙……我就喜歡聰明的女人。只要你乖乖的,我們會有一個美妙的夜晚的。採訪什麼的,一切都好說。”
一般人沒了鞋子,是不會把腳放到椅子下面去的,前提是她不打算光腳跑,所以也不能給她太大的壓力。
田中遙看着黑洞洞的槍口,哆嗦着道:“那個、寂靜少年,你怎麼會有這個的?能、能不能把槍收起來?”
就算被槍指着,也不忘記記者的本性嗎?
看了一眼對方乖乖不敢動的雙腿,李山河裝出了溫柔的笑容,按動扳機,氣槍打在頂棚發出了“撲”的一小聲。
“這是氣槍,氣槍啦。”他說,“這只是一個遊戲而已。”
“是、是這樣嗎?”田中遙鬆了一口氣,挺了挺胸,拋了個媚眼,伸手就要去拿鞋子,“真是的,老師真是一個大變態啊,喜歡玩qj遊戲嗎?這麼折騰人家……”
“不要動!”李山河再次把氣槍瞄準她,這個蠢女人!給點好臉色就敢開染坊!“前面那句是真的!讓你的腿在我的視線能看到的地方!絕對!不許!放下去!”
他大聲強調着命令,把田中遙嚇了一跳,眼前兇狠的人,根本和記憶裡那個溫柔英俊的寂靜少年對不上號啊!
李山河趁機把車內燈關掉,不讓她發現座位下面的異常情況,然後把那雙紅色的高跟鞋放在了變速桿旁邊。
“很好,就這樣……我們現在就去旅館,度過一個美妙的夜晚吧……”
他帶着男女都懂的笑容,可一轉過身,他的臉立刻就垮了下來。
怎麼辦怎麼辦!
雖然靠着急智拖延了一下……可再蠢的人也遲早會發現不對勁的!
這個蠢女人,爲什麼偏偏挑這個時候醒來!
難道真要我下手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嗎?這和毀屍滅跡、栽贓嫁禍,完全是兩個等級的吧!
李山河的內心在掙扎,實在是不願意走到那一步。
啊!我要瘋了!
他正打算重新上路,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非常輕微的“咔噠”一聲。
好熟悉的聲音……
這是槍支在上膛。
旁邊一輛路過卡車的燈光照亮了大瓦格尼的內部。藉着燈光,他發現後面的蠢女人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眼神銳利又精明的女性。
田中遙手中舉着一個袖珍的小手槍,上面還泛着銀色的黏液,從哪裡取出來的,不問可知。她舉重若輕的控制了局面,輕輕瞄準了李山河的腦袋,紅脣吐出的話語卻讓人感覺像被毒蛇盯上:
“mr.變態,自從我cia畢業以來,還是第一次這麼狼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