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寒慶望着冷軒蓉,背後升起一陣惡寒。他不知道冷軒蓉爲什麼突然間像變了個人一樣,但他卻能夠肯定,眼前這小姑娘一定是有了什麼陰謀。
“冷姑娘,龍某說過的話,就一定會照辦。如果冷姑娘能夠辦成這件事,以後龍某一定聽從冷姑娘差遣。”
冷軒蓉沒有理會龍寒慶,而是再次陷入了沉思。
現在這朝陽寨上的情況再清楚不過,而將要到來的事情也再清楚不過。冷軒蓉左思右想,也沒有想出一個辦法能夠讓安平之留下這山寨中衆人的性命,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眼前這些人所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大,不單是他們,知道那件事情的所有人大概都難逃一死,就算是躲過了這一劫,以後也還是會有人收拾他們。就在他們發現那件事情的同時,他們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
冷軒蓉擡頭看看龍寒慶他們三人,不禁嘆了口氣。
“龍大當家的,我不是想要爲難你們,而是這件事情我沒有什麼把握。”冷軒蓉決定暫時不要貿然行動,最重要的是不能讓安平之他們看出自己知道那個秘密,這樣至少能夠保全自己,至於龍寒慶他們這些人,也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她對龍寒慶三人解釋道,“剛纔齊東家也說了,我多少也算是在爲驍瀚王做事,而驍瀚王與安府的關係是煌湳國中人盡皆知的,我之所以與安平之有所接觸,實際上就是表面的和氣,而背地裡我是聽命於驍瀚王,這位安公子,恐怕是聽命於那位隻手遮天的相爺吧。我雖然不知道你們所說的殺身之禍到底是什麼,但單憑猜測,大概……不是小事兒……”
說到這裡,冷軒蓉目光掃過對面的三個男人,見他們一聽自己這話,臉色頓時變得慘白。齊宗燕剛要開口說話,冷軒蓉急忙擺手止住他,“齊東家,你們也不必再多說了,你們知道的事情我不問你們也別說,至於安公子那邊,我只能儘自己所能去試一試。”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不論是龍寒慶還是齊宗燕都再沒有別的辦法了。他們知道冷軒蓉是發覺了事情的險惡,所以不願意多做參與,但同時他們又覺得眼前這小丫頭似乎隱瞞了什麼,她那洞悉一切的樣子,實在讓他們心裡發毛。
冷軒蓉也不再管他們怎樣,直接提出要求,她現在就想去見見安平之。
兔嘴難惹苗山濤出去片刻,不多時那位木棠沙就跟着他回到了屋中。
木棠沙恭恭敬敬給龍寒慶施禮之後對冷軒蓉說,“冷姑娘,你跟我來吧。”
冷軒蓉這才起身隨着木棠沙離開了這間小屋。
出門之後,冷軒蓉一把拉住木棠沙的手臂,低聲道,“棠沙姐姐,我有幾句話想要問你,你可要如實回答。”
木棠沙看上去十分驚訝,冷軒蓉此時與分開之前的她簡直判若兩人,這木棠沙哪裡知道冷軒蓉現在是有所依仗,所以做起事來也沒有什麼顧忌了。
“你們這位龍大當家的,到底是什麼人?”冷軒蓉單刀直入的問。
木棠沙雖然不知道冷軒蓉爲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轉變,但她剛纔到小屋中的時候卻看到了龍大當家的和齊宗燕兩人對待冷軒蓉的態度。他們似乎對眼前這小丫頭十分忌憚,而且苗二當家的也特意囑咐過,要儘量滿足冷軒蓉的要求。
木棠沙想了想,開口道,“龍大當家的是我們所有人的救命恩人。冷姑娘,你也別難爲我,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更多的事情,你以後可以再去問我們大當家的本人。”
冷軒蓉微微皺起眉頭,果然沒有再多追問。想要知道他們的底細只是出於好奇,對這件事本身沒有什麼大的影響,所以冷軒蓉便壓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再去琢磨自己以後應該怎麼辦。
她們在一棟棟房屋之間穿行,走了約有一盞茶的時間,便看到了一棟比其他房子都要氣派的小院子。小院的院牆只有半人多高,木質的院門敞開着,從外面就能看到院子裡的一切。院子裡有三排房舍,正對大門的一排房子比兩邊的房子都要高處來一些。靠着牆的一邊還有放牲口的棚子,院中一口水井,那汲水的木桶掛在井口,還有水滴不停的滴下來,看樣子是剛有人打了水。
院子裡沒有人,站在院外也聽不到裡面有人說話的聲音。
“就是這裡。”木棠沙說罷,帶着冷軒蓉往院子裡走。冷軒蓉卻怎麼也想不到這樣的地方竟然就是關押人的地方。
她們進了對着大門的正屋,房門一開,就看到五個彪形大漢靠坐在牆角閉目養神。這五個男人聽到房門響動,睜開眼睛看了看木棠沙和冷軒蓉,臉上呆滯的表情完全沒有變化。
木棠沙皺着眉頭對他們說,“大當家的讓我帶這個姑娘來見安公子。”
其中一個大漢有些不耐煩似的一揮手,意思是讓她們自己進去。
木棠沙悶哼了一聲,衝冷軒蓉一指左手邊那扇木門,“去吧,他就在那裡呢。”
冷軒蓉看了看那幾個男人,心想也不知道安平之手下的武師怎麼會被這些人打敗……
木門一開,冷軒蓉不由得大吃一驚。眼前這間屋子跟她在這裡所看到的其他屋子大不相同。這屋中窗前掛着遮擋光線的薄紗,牆上還掛着幾幅字畫,地上鋪着獸皮的毯子,北面一張暖榻,榻上放着一張小方桌。
安平之與那位一直跟着他的老者正對坐在小方桌兩邊,冷軒蓉定睛一看,他們原來是在下棋呢。
冷軒蓉開門的聲音驚動了那位老者,他急忙從暖榻上下來,語帶恭敬的對冷軒蓉說,“冷掌櫃,長公子等你多時了。”
安平之正好坐在背對着房門的方向,這時他也轉過身來,只見他臉上依然帶着淡淡的笑意,衝冷軒蓉擺擺手,輕聲道,“冷姑娘,我們對弈一局,如何?”
冷軒蓉走到暖榻旁邊,低頭看看小方桌上這一局棋,不由得搖了搖頭,坦言道,“我的棋藝怕是難做長公子的對手。”
“無妨無妨。”安平之一邊說着一邊將棋盤上的黑子挑揀出來放到冷軒蓉那邊,自己則將白子放回了自己手邊的棋簍裡。
“深山老林,山賊的破寨子,這裡可真是什麼都沒有。若是再沒有這一盤棋,我怕是再也呆不下去了。”安平之說完,衝冷軒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冷軒蓉想了想,擡手拿出五顆棋子,將棋盤四角和中心都擺上了黑子,然後笑着對安平之說,“長公子,這不過分吧?”
讓五子,這可是相當大的讓步了。安平之假裝猶豫,道,“冷姑娘真是處處壓人一頭啊。”說完,他自己也笑了起來,“好!那就讓了。”
下了幾手之後,冷軒蓉便漸漸開始丟掉開始的優勢了。
她只是在小的時候見過父親下棋,父親那時公務繁忙,又喜歡與友人們相聚,所以沒有多少機會教冷軒蓉下棋,府中又沒有對手,所以冷軒蓉的棋藝只能說是一知半解,連稀鬆平常都算不上。
更何況,她現在沒有下棋的心情,便只好藉着這個機會將要說的話對安平之說一說。
“長公子,我是剛與那位龍大當家的見了面,之後纔到這裡來的。”冷軒蓉輕聲道。
安平之手裡捏着一顆棋子,饒有興趣的問,“那山賊頭子是有事情想求冷姑娘辦吧?”
冷軒蓉擡頭看看安平之,有些不解的說,“長公子真的不能放這裡那些人一條生路麼?”
“生路……”安平之像是若有所思,“所謂的生路,都是他們自己給堵死的。就算是我想放他們,他們的生路也早就沒有了。”說罷,安平之盯住冷軒蓉,道,“冷姑娘,那時我不想讓你聽到的事情,就是在爲你留這一條生路,你向來聰明伶俐,可千萬別做什麼傻事啊。”
冷軒蓉聞言,長嘆了一聲,“承蒙長公子誇獎,軒蓉若真的是聰明伶俐,也不會中了齊宗燕的圈套,害長公子與我一起深陷這朝陽寨中無法脫身。”
安平之笑道,“冷姑娘多慮了,這件事怨不得你,當初也是我自己想要來看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麼,所以纔跟着來的。”
冷軒蓉心裡生出一股火氣,仔細想來,自己這不是被他們兩頭利用了麼?齊宗燕利用自己來找出安平之,而安平之則利用自己來查看齊宗燕他們知道了些什麼事情,唯有自己一心想着如何找到顏良大哥,如今還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冷姑娘,你別擔心,曾公子會平安無事的。”安平之像是看透了冷軒蓉的心思,如此安慰道。
冷軒蓉放下手裡一顆黑子,喃喃道,“一日沒見到顏良大哥,我就沒法安心。更何況……現在連我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了……”
安平之眯起雙眼望着小方桌上那盤棋,略有玩味的對冷軒蓉說,“冷姑娘,你這棋下的看似淺顯,實則……似乎有些玄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