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冷軒蓉名義上是隨着安平之來的,所以被安排在了靠近安家坐席非常顯眼的位置。冷軒蓉能夠感覺到周圍聚集過來的視線,她也很快就發現了帝師府來的人,以及和他們格格不入的五先生竇彥東。
竇皓維藉着與安家幾位夫人打招呼的機會特意來給冷軒蓉壯壯膽子,可他卻不知道冷軒蓉現在整個心早就以及被那股怒火與焦慮佔據着,並不怎麼覺得害怕了。
宮宴開始,冷軒蓉沒有心思去關注那些皇家的排場與達官顯貴們對他們的讚譽,她不由自主的望向竇彥東,腦海中盡是亂七八糟的想法。
沒過多久,皇太后下旨將她今天得到的稀罕玩意兒拿出來給大家夥兒瞧瞧。身邊的張公公出去片刻,然後帶着一羣人衆星捧月一般簇擁着一個兩名宮女走了進來。兩名宮女手中擡着一個精緻的木臺,木臺上放着一個立着的木匣,木匣透着古樸神秘的氣息,一下子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
兩名宮女就這樣將東西擺放在了皇太后面前特意準備出來的桌子上。
皇太后高高興興的看着那木盒,不時的側過身小聲對坐在她身邊的皇上說兩句什麼。
皇上似乎也很高興,等東西放妥了,他才高聲對衆人說,“這東西是帝師府五先生特意從外面給皇太后找回來的,五先生說這東西有許多神奇之處,要等到特定的時候才能一睹芳澤。”說着,他四下尋找,終於在人羣中發現了竇彥東的身影,於是伸手點指一下,道,“五先生,請到這裡來,爲太后和朕說說這東西到底有什麼好處。”
竇彥東站起身來大步朝皇上他們所在的地方走去,這場宮宴雖然聲勢浩大,但來的都是各個府宅中主事的女子,當朝臣子們幾乎都沒有被邀請入宮,竇彥東和竇皓維與安平之一樣,身上沒有官位,所以才能理所應當的參加這場宮宴,也正是因爲如此,他也才能夠隨心所欲的去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他來到皇太后和皇上面前,躬身向他們施禮時候笑着拍拍那木匣,對皇太后說,“彥東離開皇城有幾年了,一直惦記着太后,偶然遇到這麼個稀奇玩意兒,就想着帶回來給太后看個新鮮。”
“五先生都覺得是新鮮玩意,定然不會錯的。”皇太后有些躍躍欲試的望着那木匣說。
竇彥東也再不賣關子,擡手示意身邊張公公,讓他按照事先約定好的法子去做,張公公急忙給手下太監宮女們打了手勢,然後就見許多太監宮女撐着巨大的幔帳圍攏到那些通明的燭臺附近,將光亮遮住了。
整個大殿頓時變得昏暗下來,冷軒蓉只覺得有些不寒而慄,再看看身邊那些人,似乎也都與她的感覺差不多,所有人在這樣的環境下似乎都有些恐慌了。
就在這時,只聽竇彥東高聲說道,“諸位,請往這裡看。”
說着,他伸出雙手將那木匣緩緩拿起。
衆人的目光聚攏過來,隨即整個大殿中便響起了震耳的驚歎聲。
那木匣下面放着的,是一株綻放的花朵,而這花朵的不同之處在於,在這樣幽暗的環境之中,它竟然散發出了淡淡的光亮。那光暈縈繞着粉嫩的花朵,雖然很淡,卻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這世間,竟然還有能夠發出光芒的花朵!
皇太后急叫過身邊幾個人攙扶着她站起身來吃力的走到那花朵前面仔細去看,連皇上都被這景象驚呆了。
冷軒蓉離那珍奇的東西雖然遠,但卻也像是被眼前的景象緊緊吸引住了一樣,她本以爲自己重獲新生便是這輩子唯一能夠經歷的奇事,卻沒想到天下間竟然還有這等神奇的東西。這株花朵誰也叫不出名字,只能看出它長得似乎像是牡丹,或者是芍藥……那嬌嫩的花瓣晶瑩剔透,像是吹一口氣就會落下來一樣。
“這株花的名字叫做九陽嬌,相傳是司火的神明不小心在人世間留下的異種。這世上還有多少這種花朵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這東西在煌湳國,甚至算上週圍幾國都從來沒有出現過。”竇彥東說罷,走到皇太后身邊,輕聲道,“太后,這種九陽嬌相傳還有個特性,就是不可多看,看的久了,它會奪走人的雙目。所以……”
說罷,竇彥東又用手中的木匣將那花朵蓋住了,然後衝張公公打了個手勢,讓那些遮擋光亮的人都撤下去了。
大殿裡重新亮了起來,衆人卻都還像是沉浸在那奇花帶來的震驚中難以自拔。
“冷軒蓉,你以前可曾見過這九陽嬌?”
冷軒蓉被耳邊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扭頭一看,發現安平之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自己身邊來了。
安平之的雙眼似乎不能適應這大殿中光線的變化,所以他微微低着頭,一雙眼睛眯了起來,這樣子使得他像極了靜臥在角落中剛剛睡醒的貓。
“嗯?”
安平之發出不滿的聲音,冷軒蓉這纔回過神來。她使勁兒搖了搖頭,低聲道,“這麼神奇的東西,我怎麼可能見過……”
“哈哈哈哈……”
安平之笑的聲音雖小,但樣子卻有些誇張。他湊到冷軒蓉耳邊,壓低聲音說,“你許是沒見過,但這個什麼九陽嬌,根本就不是神奇的東西。”
冷軒蓉皺起眉頭望着安平之,不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麼。九陽嬌的神奇之處人所共見,難道親眼所見的事情還能有假?
安平之見她露出一臉不相信的樣子,便笑着說,“不如我與你打一個賭,若是我能證明這株九陽嬌沒有你想象中的神奇,你便應下我一件事,如何?”
冷軒蓉警惕的搖頭道,“長公子要做的事情,我冷軒蓉怕是難以做到。”
“哈哈……難道你以爲我會因爲這麼一個賭約就要了你的性命?”安平之伸手拍了冷軒蓉手臂一下,道,“放心,這小小的賭約,你若是輸了,我就讓你做一件小事。反過來呢,你可以隨意讓我爲你做點什麼,你的要求不限大小,只要你說,我一定做到。如何?”
雖然明知道這種賭約根本沒有什麼公平而言,但冷軒蓉還是想知道安平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更重要的是,她對那九陽嬌也確實十分好奇。
“好吧。既然長公子這麼說了,到時候可不要反悔。”冷軒蓉應下了這個賭約。
沒想到聽到冷軒蓉說了這話,安平之突然站起身來,拍了一下手,高聲道,“好!就這麼說定了!”
安平之這話說的聲音極大,大殿中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望向了這邊。
冷軒蓉一看這架勢就知道自己一定又中了安平之的計,她暗道一聲不好,可事情已經沒法挽回了。等安平之得意洋洋的從冷軒蓉身邊走開,冷軒蓉才小心翼翼的朝着驍瀚王杜亦霖的方向望去,只見杜亦霖黑着臉坐在皇上身邊,冷軒蓉明顯感覺到他似乎正在用眼神掐死自己。
誰能知道安平之把圈套都設在什麼地方了?更何況冷軒蓉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圈套。她只好硬着頭皮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悶頭望着眼前一桌酒席等待事情發生。
安平之離開這張桌子,大步走到依然在皇太后身邊的竇彥東面前,拱手施禮之後安平之纔開口道,“早就聽聞五先生遍尋天下奇珍異寶,但不知這九陽嬌是五先生從哪裡得來的?剛纔五先生說,不單我煌湳國裡沒有這種東西,就連周圍幾國都沒有。難道說五先生用這幾年的時間去了什麼神仙所在,入了仙境不成?”
安平之這話問的合情合理,皇太后聽了之後也露出了讚許的神情,她其實也想問問這東西是從哪裡得來的,只是剛纔礙於面子沒有開口而已。
竇彥東微微一笑,挺直身子對安平之說,“稀奇的東西要有懂得這東西習性的人才能照顧的好,這九陽嬌世間罕見,哪怕有了種子,也沒有人能夠將其培育成這種樣子。當初我沒有離開皇城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皇城附近有人得到了九陽嬌的種子,這次回來才驚聞他已經將花朵培育出來了,如此一來,便成了世間唯一的珍品。”
“哦?”安平之俯身仔細看看那木匣,喃喃道,“難怪我看到這木匣上篆刻的字跡心裡有點疑惑,這上面寫着的貴彩莊離皇城也只有十幾裡之遙,這麼近的地方有人得了這樣的寶貝竟然敢藏匿到現在才進獻給太后和皇上,這人的膽子可夠大的了。照五先生這麼說,恰好您找到他的時候,他才培育好這花朵,然後您借花獻佛,這纔將其獻給太后和皇上了?”
竇彥東聞言皺起了眉頭,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安平之一點手,那張公公馬上快步走了出去。眨眼功夫,張公公帶着一個人進了大殿,安平之一指那畏畏縮縮的老頭兒,高聲道,“太后,皇上,這個人名叫李成祥,住在皇城西十五里的貴彩莊,他就是五先生所說的培育出了九陽嬌的人。”說罷,安平之冷着臉問那跪在地上的老者,“我說的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