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冷軒蓉重生之後,她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着急過,也沒有像今天這樣害怕過。
她死死抓住父親手臂,一字一句都說的非常清楚,“你到賭莊去,找到李渡恩之後告訴他,如果他想要得到高官厚祿,就要先把我毫髮無損的救回來。”
冷承戚一聽這句話,頓時嚇得哆嗦起來。而這時被冷軒蓉塞進屋中的曾顏良也聽到了這句話,他忍不住大步跑出來,皺着眉頭壓低聲音問,“到底怎麼回事兒!門外的到底是什麼人!”
冷軒蓉急的直跺腳,“沒有時間解釋了!你們兩個一定要照我說的做!”
話音剛落,只聽那扇破舊的木門砰的一聲被踹倒了。
冷軒蓉想都沒想,一把抓住曾顏良的手臂把他拽到父親屋中,等她關上門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那個陸媒婆換晃悠悠走了進來。
“哎呦……我還以爲這家沒人呢,這不父女倆兒都好好的在這兒呢麼。”
冷承戚看到陸媒婆也是一驚,再看到她身後站着的那幾個彪形大漢,冷承戚突然想到了什麼。他驚恐的望向冷軒蓉,而冷軒蓉則走到他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小聲說了一句,“父親,別忘了我說的話。”
見父親微微點了點頭,冷軒蓉這才穩住心神往前走了一步,冷冷的看着陸媒婆,高聲道,“光天化日之下,你這是要幹什麼?”
陸媒婆斜着眼睛看看冷軒蓉,狠狠白了她一眼,扭着身子走到冷承戚身邊,擠着滿臉皺紋一笑,尖聲細氣的說,“冷老頭兒啊,你家這閨女倒是伶牙俐齒的,陸婆婆我這次可真是閉着眼睛做生意,虧了大本兒了啊。”
冷承戚聞言就是一愣,可一邊的冷軒蓉卻聽出了陸媒婆的意思。
陸媒婆看樣子也沒有什麼心思在這兒多耗時間,她接着從懷裡拿出一張泛黃的糙紙徑直交給了冷承戚。
冷承戚顫巍巍結果那張紙,只看了一眼,他一個踉蹌就栽倒在了地上。
冷軒蓉嚇得趕快過去扶住父親,只見他臉色慘白渾身顫抖,冷軒蓉就知道那紙上是寫着什麼了。
前世冷軒蓉就親眼看到過那張紙上的內容。那是他父親被陸媒婆哄騙着簽下的婚契。
“我……我不知道……”
冷承戚一把抓住冷軒蓉的手臂,使勁兒搖着頭連聲說,“我真的不知道有這麼個東西……怎麼辦……怎麼辦……”
冷軒蓉狠狠的咬着牙,強忍着心中的恐懼和憤怒,抓過那張紙又看了一遍,果然上面寫的東西與她印象中的相差無幾。
“父親別怕,沒事兒。”冷軒蓉說着,拍拍父親肩頭,然後站起身來衝陸媒婆一抖手中的那張婚契,冷聲道,“陸媒婆,你這是什麼?”
陸媒婆趾高氣揚的瞟了冷軒蓉一眼,哼道,“喲,你這丫頭是不識字啊,陸婆婆告訴告訴你,這叫婚契,上面寫的清清楚楚,你爹已經通過我陸婆婆做媒,把你許配給了柳成莊柳員外家的大兒子。今天就是婚期,這不,婆婆我帶着柳家的人來接你了。”
冷軒蓉啪的一下把那張所謂的婚契扔到陸媒婆面前,道,“這樁婚事我不同意。你們回去吧。”
陸媒婆聞言就是一笑,她扭着身子走到冷軒蓉面前,仰着臉用白眼仁兒掃了冷軒蓉一眼,提高了聲音說,“你一個小丫頭家的,不懂這些,婆婆不怪你。丫頭,你聽好了,所謂的婚契呢,就是定下之後一定要遵守的東西。我拿着這東西不管是經官還是上堂,理都在我這兒。更何況,在這上面簽了字畫了押的是你爹,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麼時候輪到你這麼個小丫頭出來說話了?還說什麼你不同意這樁婚事,喲,你也不覺得臉上發燒?不臊的慌?”
冷軒蓉緊緊皺着眉頭,冷承戚則在一邊哭得泣不成聲了。
陸媒婆冷哼一聲,她就瞧不起像冷軒蓉這樣窮橫的人。明明拿不出銀子,又沒什麼本事,還裝的像個人似的。這樣的小丫頭她陸媒婆見的多了,可不管你性子有多烈,到最後不還都得老老實實給人家當媳婦麼。
想到這裡,她也不由得嘆了口氣,“冷家丫頭啊,不是陸婆婆有意來跟你們找茬。但是你說這婚契上寫的清楚明白,你爹欠了人家的銀子,你們這不是還不上銀子麼?正好就用你這婚事得來的彩禮把你爹的債還了,以後呢,你有一段好姻緣,你爹呢,也能過上好日子。這不是兩全其美麼……”
“好姻緣?”冷軒蓉瞪着眼睛狠狠咬着牙走到陸媒婆身邊壓低聲音說,“你所謂的好姻緣,就是那個死人麼?”
這句話只有冷軒蓉和陸媒婆兩個人能聽得見。
陸媒婆一聽這話,嚇得驚叫了一聲,倒退了好幾步,差點兒沒倒在地上。
她身後的幾個男人見狀趕快過來問她怎麼了,陸媒婆嘴巴一張一合,半天也沒說出話來。
她似乎只能看到冷軒蓉充滿憤怒的眼神,那眼神冰冷的像是鋼刀利劍,陸媒婆馬上感覺到一股窒息感,那一瞬間,她還以爲自己被眼前這小丫頭殺死了……
“你……你怎麼知道……”
陸媒婆的嘴脣哆哆嗦嗦,她這話一出口,她身後的那幾個大漢似乎也非常驚訝。
其中一個大漢急忙跑到陸媒婆身邊,伏在她耳邊壓低聲音嘟囔了兩句話,陸媒婆聽完,這才恢復了一些精神。
她那張沾滿脂粉的臉上也沒有笑意,她瞪着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睛,顫聲對冷軒蓉說,“小丫頭,我可不管你是在哪兒聽說了什麼,但我告訴你,這婚約已經是定局了。你是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你今天要是不跟我們上花轎,以後你爹就得不着好!”
冷軒蓉瞪着陸媒婆,半天才開口,“陸媒婆,你剛纔說,我父親是因爲欠了別人的銀子還不上所以纔跟你簽了這個婚契,是不是?”
陸媒婆的腦海中一片混亂,她想都沒想,就點頭應道,“對!你爹欠了李家賭莊一大筆賭債,我是好心,李家賭莊的李公子也是好心!用彩禮還債不是挺好嗎!”
冷軒蓉彎腰撿起地上那張婚契,一字一頓冷聲說,“這樁婚事,是你給我父親下了圈套讓他簽下的,你是以爲有這筆債務壓着,我一定會爲了父親勉強同意,哼,陸媒婆,我看你是打錯了算盤。”
說到這裡,冷軒蓉擡起頭來,望着陸媒婆接着說,“陸媒婆,你是個沒有見識小老太婆,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我也不怪你。現在我就告訴你,你聽好了,家父與李渡恩之間的這筆賭債,已經由縣令家的樑三公子爲我們還上了。”
這句話簡直像個晴天霹靂一樣,直直的擊中了陸媒婆。
“什……什麼……”
不僅是陸媒婆,就連她身後站的那些大漢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冷家父女的賭債還上了?剛纔這小丫頭說什麼?是由縣令家的樑三公子給還上的?
那位樑三公子能爲他們還賭債?
冷軒蓉看出他們臉上漸漸露出了嘲諷般的神情,她淡然道,“你們要是不信,現在可以馬上到李家賭莊去問李渡恩。”
她這句話出口,陸媒婆身後一個大漢突然笑了起來。
冷軒蓉聽到這笑聲就是一愣,她心中的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時,那大漢開口道,“那李家賭莊的李公子這兩天都沒在衲巖縣中。據說是到武明郡去做什麼重要的事兒了。所以賭莊也沒開張。賭債到底有沒有還上,我看啊,還是等你們拜完天地成親之後再去問吧!”
一聽大漢說的這話,陸媒婆也馬上來了精神。她抖了抖手中的絲巾,叫嚷起來,“哎呦,你看看這小丫頭多讓人操心啊,陸婆婆都被她給弄糊塗了。對啊,這婚事最重要,良辰吉日可不能錯過了。至於賭債什麼的,就等以後慢慢說吧。人家柳家啊,可是個大戶人家,給你們過的彩禮是一分也不會差的。這麼說吧,按正理兒啊,這彩禮應該先送過來,可這不是你家情況特殊?你爹和你,嘖嘖,別說人家柳家怎麼想啊,我這個做媒人的就信不過。不過你們放心吧,等婚事一成,明兒我就讓人把彩禮如數給你們送過來啊。到時候你是要還賭債還是怎麼着我陸婆婆就不管了!”
說到這裡,陸媒婆衝着身後幾名大漢一揮手,高叫一聲,“還等什麼呢?快把新娘子帶到花轎上去啊!動手啊!”
她這話像是炸雷一樣響開,冷軒蓉只覺得腦袋裡嗡的一聲巨響。
糟了。
這下真的糟了。
都怪自己太大意,怎麼就沒想到李渡恩會不在衲巖縣呢,怎麼就沒想到提前好好計劃一下這件事呢……
怎麼辦,如今該怎麼辦?難道今生自己又會綁到那間屋中,與那死人成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