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笠靖和昌洪凱看完了冷承戚交給他們兩人的東西,神色都不由得大變。兩人張口結舌想問冷承戚什麼,但最終卻都沒有說出口。賀笠靖一直以來都知道冷承戚手中握着安龍義想要的東西,可他卻沒有想到,冷承戚手裡拿着的不僅有安龍義擅養私軍的證據,還有那御城庫走水一案是由安龍義一手操縱的證據。
“這些東西……你都是從哪裡得來的?”賀笠靖難以置信的望着冷承戚。
冷承戚苦苦的搖頭,道,“當初我是兵務司的侍郎,在朝廷之中又有不少的至交好友,這些人大多性情耿直,於是一一被安龍義陷害。他們將手裡得到的證據全都交給了我,將希望寄予我的身上。只可惜最後我卻辜負了這些人……甚至害了我的家人受到牽連……”
冷承戚身上發生的事情不單是賀笠靖知道,就連昌洪凱也很清楚。所以這些證據被冷承戚拿出來,可信度完全毋庸置疑。
不等賀笠靖和昌洪凱他們說什麼,竇彥東先開口道,“兩位都是聰明人,事情之中的利弊想必二位都知道。我與冷兄這次都是受了驍瀚王的命令到這裡來勸說兩位順從朝廷。只要我們合力扳倒安龍義,之後一定會還兩位清白之身。驍瀚王如今在朝廷與安龍義周旋多年,也頗有成效,只等着這場危機化解,一切就都煙消雲散了。我一介文人,也不想對兩位再多說什麼兵法上的事情,只是想提前給兩位報個信兒,等到大將軍府派兵至此,兩位可就沒有機會考慮了。”
他說完這話,冷承戚也隨之站了起來,兩人看上去似乎沒有在這裡多逗留的意思,冷承戚跟着竇彥東走了一步,突然停下對昌洪凱說,“昌將軍,顏良與我女兒是一對有緣人,顏良失蹤之後我女兒焦心不已,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帶他走?”
沒想到冷承戚這麼說完,昌洪凱猶豫一下,滿是歉意的笑道,“我與曾顏良情同父子,還想再與他一起多呆幾天。我已經給皇城裡的人寫了信,想必顏良平安無事的消息已經到了令愛耳中。顏良一身好武藝,過幾天再讓他自己回去就是了。”
昌洪凱這話意圖明顯,他是想把曾顏良留在身邊。冷承戚皺起眉頭又要說什麼,可竇彥東卻拉了他一下,衝他微微搖了一下頭。冷承戚只得顧全大局,沒有辦法,他過來拉住曾顏良的手,望着他就如同望着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眼中滿是關切,他壓低聲音對曾顏良說,“孩子,你既然來到這裡,就不容易脫身了,記住,一切都以保全自己爲重。”一邊說着這話,冷承戚一邊揹着所有人在曾顏良的手心裡暗暗寫下了一個“西”字。
不知道竇彥東和冷承戚是在趕着什麼,他們留下那幾張紙之後便匆匆離去了。這一次的見面可謂是不歡而散,賀笠靖和昌洪凱也沒有什麼可說的,各自拿着冷承戚交給他們的紙張,帶着自己的人離開了。
然而昌洪凱等人沒有發現,就在他們兩支隊伍分開之後,賀笠靖帶來的那個神秘男人直接掉轉了方向,悄悄跟在了昌洪凱這支隊伍的後面。
回到營帳之中,昌洪凱發現曾顏良悶着頭一言不發。他知道曾顏良一定是怪他沒有讓他隨着冷承戚和竇彥東離開,昌洪凱輕聲對曾顏良說,“你對那兩個人那麼信任嗎?”
曾顏良聞言搖了搖頭,道,“那位五先生竇彥東,我與他還有一筆賬沒算,我不信任他。但冷先生是軒蓉的父親,如果他出了什麼意外,軒蓉一定會傷心欲絕,而且我也敬重冷先生,我想保護他的安全。”
昌洪凱聞言長嘆一聲,就聽曾顏良接着開口問道,“昌大叔,你要將我留在你的軍營裡,是有什麼用意麼?”
昌洪凱猶豫一下,見曾顏良對他有了敵意,只好承認了。“有人特意頂着安平之的名義將你送到這裡來,一定是有什麼意義。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不能放你走。”
曾顏良微微眯起雙眼望着昌大叔,直到此時他才認清,眼前這個昌大叔,早就已經不是當初他視作父親的那個人了。或許從一開始一切就都只是他一廂情願而已。
曾顏良賭氣離開昌大叔的營帳,見外面已經徹底黑下來了,他猶豫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偷偷從這裡溜出去。冷承戚在他手上寫的那個“西”字一定是指他與竇彥東朝西邊走了,大概冷先生是告訴他想辦法脫身,然後到西邊去找他們吧。
然而冷承戚是不知道的,如果能夠逃走,說不定曾顏良早就逃走了。可這營帳裡面一直都有巡邏放哨的兵卒,昌洪凱不愧是練兵的好手,他訓練出來的兵卒也都是個個警覺無比,曾顏良只要稍微遠離中軍營帳一點,就一定會被人攔下來盤問。
出不去的。曾顏良嘆着氣這樣告訴自己。
他慢悠悠的圍着中軍營帳轉圈,一點點朝外面轉,可就在他心煩意亂的遊蕩的時候,突然看到一條黑影閃進了中軍營帳。這黑影動作極快,要不是曾顏良曾與麒麟營小十九和白重令他們一起廝混多時,恐怕也難以看到黑影的行蹤。曾顏良驚訝之餘頓時警覺起來,他知道對方一定是潛行的高手,避過了兵卒們的眼線。
曾顏良身上的兵器早就被人收走了,他只能赤手空拳的悄悄來到營帳旁邊,趴在地上小心翼翼掀開營帳一腳朝裡面看。
這時就見昌洪凱手握腰中大刀,正與一個黑衣男人對峙。曾顏良一眼看出那黑衣男人正是賀笠靖帶到茅屋裡的人。
“賀笠靖這個老狐狸,居然還留了這麼一手!”昌洪凱沉聲道,“你是什麼人?爲什麼要替賀笠靖賣命?”
黑衣男人冷笑一聲,道,“賀笠靖也值得誰爲他賣命?哼!我侍奉的真命天子!”
昌洪凱聞言一愣,只聽黑衣男子又說,“昌洪凱,安家養了你這條忘恩負義的野狗,實在是得不償失,主子讓你做的事情,你一樣也沒有做成!真是太沒用了!”
昌洪凱皺着眉頭冷聲應道,“我昌洪凱爲安家訓練出了十萬精銳,可安家對我如何?殺了我的家人,現在又將我們當做反軍,他安龍義不想頂上欺君反主的惡名,所以就利用賀笠靖和我挑起事端?從他開始利用的時候,他就在騙我,難道這樣對我還有什麼恩德嗎?”
“哼!”黑衣男子站在那裡,手裡也沒有亮出兵器,但他卻比昌洪凱還要坦然自若,“丞相大人救了你一命,你就該用這條命去償還。當初丞相大人委你重任,他讓你照顧的人,你照顧好了嗎?”
昌洪凱聞言又是一愣,可就聽那黑衣男人接着說,“你三番五次讓丞相大人失望,如今又棄丞相大人的計劃於不顧,你以爲丞相大人真的想將這十萬精銳都陷於敵手嗎?就是因爲你昌洪凱太蠢,所以才壞了大事!”
“你說什麼!”昌洪凱氣的瞪圓了眼睛,但那黑衣男人似乎不想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打斷他問道,“從你在衲巖縣的時候就已經很讓丞相大人失望了!如今你再說什麼也沒有用處,昌洪凱,你走到今天這一步,也不必怨別人了!”
說道這裡,只見那黑衣男人突然一揮手,營帳中頓時騰起了一股黃煙,曾顏良暗道一聲不好,急忙起身要去幫昌洪凱的忙,可他剛從地上跳起來,就聽到營帳中傳來一聲慘叫。
這一聲慘叫馬上引起了周圍兵卒的注意,也不知道是從哪裡突然衝出了約有一百來人,一下子就將這營帳團團圍住了。連同曾顏良都被圍在了中間。
沒等曾顏良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一羣人上來就把曾顏良給綁了個結結實實,衆人推搡着他入了營帳,曾顏良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昌洪凱。
這次昌洪凱是真的死了,曾顏良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一股悲傷從心底涌了上來。可等他擡頭再看,就見那黑衣男子依然蒙着臉,就像這件事與他無關一樣,他冷聲吩咐身邊的人,道,“馬上派人放出消息,就說是曾顏良殺了昌洪凱。他是驍瀚王的手下,這個誅殺叛軍首領的功勞,不如就算在他身上好了。”說罷,那黑衣男人冷笑道,“怎麼樣曾顏良?你白白撿了這麼一個便宜,應該知足了吧?”
曾顏良被人壓着,厲聲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黑衣男子悶哼一聲,不再理會曾顏良。這時身邊將領開口問道,“大人,那這個曾顏良該怎麼辦?”
黑衣男子冷眼望着曾顏良,似乎猶豫了一下,最後下了決定,道,“留着他也沒有什麼用處了,找幾個妥帖的人把他帶的遠一點處理掉,記住,一定別留下什麼痕跡,免得以後落下什麼麻煩。”
將領應聲點頭,親自上前拉住曾顏良,又帶了幾個兵卒,大步朝這營帳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