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錢串兒到底是個無賴兇徒,他一說到賭場中的事情,臉上竟然洋溢出得意的神色。
“那李渡恩還以爲自己是個什麼厲害人物呢,一聽說我們要他手臂,當時就翻臉了。說什麼他現在也是衲巖縣中數得上數的人物,以後更是不得了。還說我們現在招惹了他,以後一定要給我們好看……哈哈哈……老子可沒管他那個,他身邊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們也沒攔得住老子們。咔嚓一下就把他個剁了!哼!看他到了陰曹地府還能不能吹牛!哈哈哈……”
這大漢越說情緒越高漲,最後竟然狂笑起來。
可他剛笑了幾聲,就猛然意識到周圍氣氛不太對勁兒,他驟然止住笑聲,望着面無表情的杜亦霖小聲說,“就……就是這麼回事兒……”
杜亦霖見他說完了,轉頭對身邊親衛首領輕聲說,“掌嘴。”
親衛首領點頭領命,過來揪住大錢串兒的衣襟,狠狠扇了他幾個嘴巴。
這幾個嘴巴打完之後大錢串兒只覺得天旋地轉,嘴裡滿是血腥味,稍微一低頭,口中竟然吐出幾顆牙來。
竇先生看到這血腥場面,胃裡一陣翻騰。可當他扭頭望向冷軒蓉的時候,發現冷軒蓉竟然完全沒有表現出什麼驚訝或者是害怕……
這樣的情景冷軒蓉前世見的實在太多了。而且她自己也曾經過被人五花大綁這樣狠狠打過,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此時冷軒蓉腦海中只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杜亦霖到底能從這個大錢串兒嘴裡撬出多少東西來。
大錢串兒被打之後半天沒有緩過神來,可見那親衛首領下手有多重。
杜亦霖也不管他,指着他身後另一個人說,“你說,是誰指使你們這麼做的。”
大錢串兒身後那些人的定力還遠遠及不上大錢串兒呢,他們一看眼前這位王爺雖然看上去像是弱質書生,可一下手竟然就這麼狠,這羣人心裡打鼓,誰也不敢再有什麼歪心眼兒了。
被杜亦霖指到的那人心中暗歎自己倒黴,苦着臉開口道,“我們都是被大錢串兒叫過來的,他給了我們不少銀子,而且去賭莊用的銀子也都是他拿出來的。聽說這些事兒也都是給他銀子那個人教給他的。那個人到底是誰,我們都沒見過。”
這次不等杜亦霖說話,親衛首領再次拽住大錢串兒的衣領,冷聲道,“說,那個人到底是誰,要不然你這一口牙都保不住了。”
縱使這大錢串兒平日再橫行霸道,如今他也懂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
他嘴角還流着血沫子,強忍疼痛有些口齒不清的說,“不是……不是這衲巖縣裡的人……也……不是這附近的人……以前從來沒見過……”
杜亦霖聞言,輕嘆一聲。
親衛首領像是明白了杜亦霖的意思一樣,擡起雙手,一手捏住大錢串兒的臉頰,一手伸進他嘴裡,也沒看他怎麼使勁兒,那大錢串兒就慘叫起來。
等親衛首領伸出手,只見他沾滿血跡的手上拿着一顆牙齒。
“說實話。”親衛首領沉聲道。
“實……實話!都……都……都是實話!真不認……不認識!”大錢串兒拼命搖頭,疼的嗷嗷直叫,鮮血從嘴裡不斷的流淌出來,沾滿了他的衣襟。
親衛首領聽他還這麼說,又伸手掰下他一顆牙齒。
如此幾次,大錢串兒終於哭喊的嗓音沙啞,整個人如同丟了魂兒一樣趴在地上不動了。
這時親衛首領才轉回頭對杜亦霖說,“王爺,看來他是真不知道。”
杜亦霖擺擺手,“叫人來把這裡打掃乾淨。”
“那這些人該如何處置?”親衛首領問。
杜亦霖想了想,不耐煩的一揮手,什麼都沒說。
一旁的竇先生看到這情形心中就是一驚,急忙上前一步問道,“王爺,你不會是要殺他們吧?他們剛纔不是說了麼,他們縱是作惡,卻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這次教訓想必足夠他們改惡從善……”
杜亦霖走到竇先生身邊,一把摟住竇先生的脖子,淺笑着小聲問,“皓維啊,在你眼裡,我就是那麼狠毒的人麼?”
竇先生皺着眉頭看了一眼那趴在地上的大錢串兒,還有他身邊那幾顆沾着血跡的牙齒,真想點頭認了杜亦霖這句話,可他回頭再看杜亦霖眼中神情,不由得又嘆了口氣,輕聲道,“我知道王爺本性純良,心慈面軟……”
杜亦霖聞言噗嗤一笑,放開摟着竇先生的那支手臂,嘆道,“皓維你就是這點不好……嗯。不過你說的也沒錯。我可沒說要殺這幾個人。”
說罷,他又走到冷軒蓉面前,小聲問,“冷姑娘對此事有何看法?”
冷軒蓉猶豫一下,開口道,“王爺剛到這衲巖縣怕是不知道這裡的情況,我與那賭莊的李渡恩有過接觸,他生性殘暴,爲了他那賭莊的聲音,他不知道做過多少惡事。我想就算是有人想要他性命,恐怕也不奇怪……”
杜亦霖冷笑一聲,“不奇怪麼?嗯。冷姑娘既然說了不奇怪,那就不奇怪了。好,這件事到此結束!”
說罷,他背起雙手離開了正廳。
親衛首領招呼着手下人處理這幾個大漢,竇先生急忙領着冷軒蓉也離開了正廳。
兩人返回竇先生的書房,坐下之後竇先生試探着問冷軒蓉,“剛纔……軒蓉姑娘受驚了……”
冷軒蓉先是一愣,隨即急忙說,“以前我只覺得王爺有些難以親近,真沒看出來,王爺對待那些大漢可真是夠兇狠的……”
竇先生一聽這話,又是一陣長吁短嘆。
“王爺他從小就是在勾心鬥角中長大的,皇城中,皇宮中,不知道什麼人是別有用心,也有很多事情是容不得王爺心軟的。王爺這也是身不由己。其實他真的就是心地善良的人……”竇先生說到這裡,又是一聲長嘆。
冷軒蓉望着竇先生,心中滿是敬佩,真不知道這位竇先生爲什麼會活的這般純粹,此時冷軒蓉也明白了爲什麼王爺杜亦霖和那樑三公子都喜歡圍着竇先生打轉了。
人的心中黑暗越多,就越是喜歡靠近純粹。
冷軒蓉覺得自己對竇先生的感覺應該也是這樣。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竇先生給冷軒蓉講了幾件從前發生在杜亦霖身上的事情,事情雖小,卻也能讓人感覺到杜亦霖本性的純良。冷軒蓉也聽出來了,竇先生是有意無意的在維護杜亦霖。
他們正說着話,突然有人匆忙跑來。腳步聲有些凌亂,那人猛地衝過來,打開房門就叫嚷着,“皓維!皓維你快點給我講講剛纔怎麼回事兒!”
竇先生和冷軒蓉都不用起身就聽出了進來的人是誰。
樑三公子跑過來看到冷軒蓉與竇先生坐在一起聊天,似乎有些驚訝,他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咧嘴笑着對冷軒蓉說,“最近看到冷姑娘你的次數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冷軒蓉上下打量樑三公子幾眼,見他穿的就是之前冷軒蓉在縣衙門口看到的那一身裝束,知道他應該是出去辦了什麼事情之後直接到這染塵書齋來的。
“樑三公子如此焦急,是有什麼急事兒吧?”冷軒蓉站起身來衝樑三公子深施一禮,道,“那我也不在此打擾兩位了。”
“別啊!”樑三公子上前一步,按着冷軒蓉肩頭又將她按回到座位上,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竇先生和冷軒蓉兩人對面,抹一把頭上汗水,開口問道,“你們剛纔應該都看到了吧?王爺弄回那一羣人。那些人都說什麼了?”
竇先生雙眉緊鎖,瞪了樑三公子一眼小聲說,“你這又是玩的什麼花樣?”
樑三公子有些焦急的衝竇先生擺擺手,扭頭又問冷軒蓉,“冷姑娘你最好了,快告訴告訴我吧,算我樑慕寒求你了。”
冷軒蓉看了竇先生一眼,見竇先生滿臉無奈,冷軒蓉淺笑着搖搖頭,開口道,“慶典第一天,王爺帶着竇先生和我出去,恰好遇到了李家賭莊東家李渡恩被外面綁來的那些人給……給砍了一隻手,最後斃命了……”
樑三公子面現驚訝,卻沒有打斷冷軒蓉的話。
冷軒蓉接着說,“王爺把他們帶回來問是誰主使他們做的這件事情,最後也沒問出什麼。”
大錢串兒什麼也沒說出來,實在是讓冷軒蓉鬆了一口氣。看了剛纔那情形她也知道了,現在不管別人再用什麼手段,那大錢串兒也說不出別的東西了,所以她才放心大膽的在樑三公子面前說這話。其實冷軒蓉也明白,這話就算是她不說,樑三公子也會軟磨硬泡的從竇先生嘴裡打聽出來。
樑三公子聽完冷軒蓉的話,皺起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竇先生悶哼一聲對樑三公子說,“這件事是王爺做的,你可別冒冒失失的觸了他的眉頭啊。”
樑三公子一聽竇先生說這話了,像是回過神來,他呲牙一笑,小聲說,“多謝皓維提醒,多謝皓維關心。”
竇先生狠狠瞪他一眼,嘟囔一句,“我是怕你捅出漏子再跑到我面前轉圈兒!誰關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