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南詔公主與婼兒,你讓太醫院備下兩副絕子藥。君家後人,絕不能出下一代!”太后的臉上泛着一層狠戾。
南詔公主,清婼公主都是皇親貴胄,若爲君頤生下孩子,無異於是如虎添翼。
常嬤嬤面露不忍,想要再勸一勸太后,“娘娘請三思!南陵王能叫人凌辱公主,定然不會善待公主。娘娘若是真爲公主好,不如擇一個新貴,將公主嫁去。有太后在上頭壓着,那些門第不高的新貴,絕不敢怠慢公主,這也好過讓公主嫁入南陵王府受罪。”
太后冷哼一聲,“他若是敢虐待清婼公主,哀家就敢下令滅他滿門,哀家正好缺個拔去眼中釘的由頭,就等他送上門來。婼兒嘛……癡癡傻傻,苟且偷生又有什麼意思。等君頤死後,哀家也送她上路,讓她能生生世世都和心上人在一起,哀家也是成全了她。”
常嬤嬤的心頓時涼了透底,她以爲太后能念在婼兒是她親孫女的份上,讓她安度一生。
虎毒還不食子呢!常嬤嬤背過身子,悄悄擦了擦眼角的酸澀。她曾是清婼公主的奶孃,對公主有餵養之恩,已覺得於心不忍,真不知作爲祖母的太后是如何能平靜說出這番話的!
連人倫都不顧了,這般爾虞我詐,爭權奪位又有什麼意思?一生榮華,一身血債,也只有等下了地府才能還清,世間唯有弱肉強食,鮮有公道報應。
……
攬月宮上一輪明月照清輝。
桃兒隨着蒼狼一路趕來,幾日都不曾睡好,見到自家主子之後,心裡的大石頭落了下來,待用了晚膳之後,就睏倦地在柳雲錦的身邊睡着了。
睡夢裡還緊緊地握着柳雲錦的衣角,像是害怕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主子再次消失。
斜靠在軟椅上的人影,月白色的衣角垂落,宛若是一道冰冷澄澈的月光,他偏過頭淡淡地睨了蒼狼一眼,“你真會給本王添麻煩。”
小丫頭身邊的位置原本是他佔的,如今倒好,多出了一個跟屁蟲。
蒼狼一愣,身邊的冷月忍不住勾起血豔的薄脣,笑得幸災樂禍,好不妖魅地揶揄道:“主上讓你領着影部的人過來,你倒好,把大小姐身邊的小丫頭也拐過來了。拐過來也就罷了,只是晚上睡覺的牀就不好分了……”
蒼狼的白淨的臉蒙上一層紅暈,似是氣惱又似害羞,瞪了一眼陰陽怪氣的冷月,徑直走到柳雲錦的面前跪下,望着桃兒熟睡的小臉,微微有些失神,不由放輕放緩聲音道:“小姐,讓屬下將桃兒帶到偏殿去休息吧!”
柳雲錦身子懶懶地歪在刺繡軟墊上,垂下的眼瞳正好能瞧見蒼狼眼底的光芒,瑩瑩閃爍的細微光暈,叫她想起盛夏深夜的螢火,不勝明亮卻很暖心。
她記得剛見蒼狼時,這個少年平庸尋常的面容上長着一雙犀利冰冷的眸子,只有血才能暖化它們。
人若想僞裝,任何地方都能遮掩改變,唯有一雙眼睛難以改變,眼睛能通往人心。想看穿一個人的所思所想,只要看他的眼睛。
她知道蒼狼對桃兒的在意不是作假,就頷首道:“你帶她去好好休息。”
蒼狼眼睛中光芒微閃,伸手輕輕摟過桃兒的身子,將她小心地抱了起來。睡夢中的小桃兒一點感覺都沒有,繼續憨甜地打着呼嚕。
感受到胳膊間軟軟暖暖的一團,蒼狼的眼波更加柔和幾分,輕手輕腳地出了大殿。
冷月斜眼瞧着,極是不屑地冷哼一聲,什麼德行?這般畏手畏腳的磨磨唧唧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條漢子!當年爲跟他爭奪暗影之主的位子,還跟一條殺紅眼的瘋狼似的,現在完全被磨去了煞氣和冷銳。
唉,女人都是禍水!自從主上沾上大小姐之後,也變得不如以往雷厲風行,英明神武了。
“冷月你有意見?”柳雲錦淡淡道。
這張冷魅橫生的臉上只寫着“我很嫌棄,痛恨你們這些女人!”
冷月一個激靈,趕緊露出諂媚無辜的笑,撇清道:“沒有!”
心底,他暗暗咋舌,大小姐的眼睛太毒了,真是討厭!
淺澈的鳳眸泛着促狹晶亮的光澤,“是嘛……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很討厭女人,莫非每次消遣都不是去的飄香院,而是小官樓?”
冷月的面色白中泛青,大小姐你說說就夠啦,不要太欺負人!
他向軟椅上的人影投去求救眼神,主上,你的女人太過分了,過會要按在牀上好好“上刑”……
軟椅上的優雅身影,淡淡地,慢條斯理地移開了目光,彷彿眼前只有風過雲煙,其他的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
冷月咬得牙根發酸,還要硬生生扯出一抹“我不介意”的笑容,扯開話題道:“主上,據探子回報,太后秘密佈置下的軍隊已經全都地調回了皇城。”
這些人一直不死賊心,妄圖找到南陵王的下落,好回去論功行賞。不知太后下了何種命令,他們竟都停止了搜尋班師回朝了。
得到消息之後,冷月不僅沒能鬆一口氣反而感覺氣氛格外壓抑窒息。
這種感覺就像是風暴要來臨前的海面,看似不起波瀾,平滑如鏡,但只要等到下一刻就會驚起萬丈波瀾,吞天噬地。
“嗯……風雪的味道,”軟椅上的傾國人影,平淡清淺地吐出這一句話。
鳳位上的老狐狸,一招不死,又飛快地準備好了下一招。他倒是無所謂,這些年若無老狐狸的百般殺招,他還嫌日子太過乏味,只是現在身邊多出了小丫頭,讓他多了一分顧忌……
但顧忌不等於畏懼。多個籌碼,多個軟肋,反而更加刺激。
琥珀色的異瞳饒有興味,如同兇殘飢餓的野獸嗅到了空氣中若隱若現的血腥味,忍不住開始躁動……眼瞳緩緩變深,變冷,成了一具透不進光亮,染着血跡的牢籠。
“去準備,本王明日要離開南詔重回邊疆軍營,”如雪堆砌傾國的面容上像是戴着一層面具,這張面具上繪着極美極殘酷的笑靨。
柳雲錦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一笑傾國,當真是“傾國”,天下又要不太平了。
要怪誰呢?只怪人性貪婪慾壑難填,鳳儀宮中的常德太后明明已經坐擁天下,卻還想要更多的東西。
冷月猶豫着看了看柳雲錦,大小姐追來邊塞已是不妥,難道還要再帶回軍營,一起班師回朝,豈不是要弄得天下皆知了?
只是一眼,就讓柳雲錦明白了冷月心中的憂慮。她再回到軍營,確實不妥,而且她得到傳信,柳雲澈很快就要回到邊塞了,她不能再冒用雲澈的身份繼續待下去。
“我從南詔這兒直接回皇城,順帶將桃兒帶回去,”她頓了頓,眉黛微蹙,“我出來這麼久,若是再耽擱,怕是後院中人要起疑心了。”
冷月聞言連連點頭,大小姐真是冰雪聰明,心思縝密,一點就透。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這樣,能累死個人,也能輕鬆死人。
君頤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片刻,點頭,“就按小丫頭說得去辦。”
他們都不是膩歪歪,貪圖須臾之歡的人,兩情若想長久時,就必須先除掉那些礙事的“釘子”。
冷月點頭稱是,依舊筆直地站在君頤的面前。
直到大妖孽實在不耐煩地擡起臉,一臉墨色:“還不滾下去準備,打算留在這細細觀摩嗎?”
冷月還沒反應過來,柳雲錦就已先羞紅了臉,沒好氣地瞪着君頤。在下屬面前也這樣葷素不忌的,真是將她的臉都丟光了。
冷月狹長的眼睛眯起,笑嘻嘻地足尖一點跳出了三丈外,袖子一擡將兩扇厚重的宮門悄無聲息地關了起來。
大殿之中,柳雲錦極是變扭地輕咳一聲,完全不敢面對眼前這張如冰似雪,傾國華貴的容顏。
“王爺,那什麼……咱們明天都要趕路,不如早點睡了吧!”
君頤認真點點頭,脣邊笑容戲謔撩人,“是要早點睡,不然一夜三次,也快要天亮了。本王是無所謂,只怕你會起不來牀,也下不了地。”
柳雲錦忍着罵娘!當初她是豬油蒙心了,纔會覺得這隻食不知足的妖孽“不行”。事實證明,他不僅行得很,還很會折磨人。
就像只剛開葷的餓獸,怎麼都喂不飽,還喜歡變着法,用各種方式來享用。
光是想着那些畫面,柳雲錦就有捂臉逃走的衝動。
“小丫頭別害羞,本王記得你上次極是意猶未盡,在本王身上騎得很開心……”他說着,趁柳雲錦分神的功夫,就把修長微涼的手指從衣領伸了進去。
“你給我把手拿出來!”這種感覺很怪異,特別是他輕佻微涼的指尖,像是一朵融化在她肌膚上的初雪,刺激着她最柔嫩的地方。
對於小東西的炸毛,他絲毫不放在心上,另一隻手緩緩往下,要挑開她的腰帶。
柳雲錦咬牙,死活抓着自己的腰帶不讓他得逞,結果懶洋洋的大妖孽繞開了腰帶,將她褻褲一把拽了下來,直接露出白嫩的腿心。
“無恥,下流!這種事上,你都玩陰的!”柳雲錦咬着脣瓣,眼波嬌媚慍怒地瞪着他,小模樣真真是欠調教。
身上的人,似笑非笑,“不玩陰的,你能乖乖被我騎在身下?下次主動配合一點,也不需要爲夫這般勞心勞力。”
腿根發酸,剩下的話,她實在沒精力說出來了。
一夜三次,某人說得出就做得到。
做到的後果就是,柳雲錦直到睡到了日上三更,才揉着散架般的身子勉強起榻。
本有南詔公主留下的侍女伺候,柳雲錦不信任她們,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是親力親爲,桃兒來了之後,非得回到柳雲錦的身邊伺候。
“小姐,洗漱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桃兒不知君頤已經離開了,只敢露出一個小腦袋在門邊望着。
大殿中,牀簾還垂着,有股靡靡奇異的味道,桃兒聞着覺得有些熟悉,也不清楚到底是何種氣味。
“桃兒,進來。順便將窗戶都打開。”牀上傳出微啞的聲音,聽着與往日不同。
桃兒臉蛋一紅,深門大院裡的丫鬟入府就要受訓,多少知道一些牀第之事。原來小姐真的與王爺有了夫妻之實。桃兒有些震驚,不知道是好是壞,小姐還未出閣,萬一被老夫人他們知曉。
她胡亂想着,將大殿中的窗戶全都打開。
因爲要離別,所以昨晚更是情到濃處,從脖頸到身前到處都是紅印。柳雲錦拿過衣服穿上,臉色微紅,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不知是否該用什麼遮一遮,免得嚇壞桃兒。
牀邊的玉枕上還留着幾縷極淡的雪發銀絲,柳雲錦望着那幾根雪發呆了一會,才拉開了牀簾。
天還沒亮,他就由冷月跟着,趕回了邊塞軍營,這一別,怕是又要有一段時日不能再見。好在,太后已下令撤軍,肯定是另有打算,軍營中的三殿下也不會再對君頤出手,可以相安無事一段時間。
但等回了皇城,免不了又是一場陰謀算計的惡鬥。
前路茫茫如煙,重生之後,變化太多,讓她也看不清未來的歸路到底會延向何方。
柳雲錦穿好衣服,掀開了牀簾。
桃兒猜到小姐已和王爺有了肌膚之親,但看見小姐脖子上紫紅色一片,詭豔妖嬈的痕跡之後,仍是忍不住面露驚色。
“小姐,你的脖子……”桃兒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她實在不明白爲何歡好敦倫之事,也能弄出這麼多“傷”來。
細細的睫毛垂下,桃兒忍不住心疼罵道:“王爺也太不會心疼人了!這麼折騰欺負小姐,要不要桃兒給您找點藥來?”
看桃兒的反應,就知道她恐怕是誤會了,但這種事,她沒法向不經人事的桃兒解釋,只好道:“不必了,過幾日就會消了,這不是什麼傷口,你不用擔心。”
桃兒將信將疑,只好都聽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