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煜仰首向天,在此時此景,他卻沒有暴跳,沒有憤怒,更沒有咆哮,他極端的沉靜,心中在決定着一個大的問題……?
那邊,鄧櫚又道:“眼前我再給你最後一條路走,姓劉的,你若是願意代表劉氏家族歸附潘家堂,我便發個慈悲,留你及你的手下性命,你須記着,好死,卻不如賴活。?
鄧櫚的話,真是讓劉煜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他是真的沒有見過這麼沒有眼力的女人,按說,能夠將潘家堂掌控到這種地步的人物,應該不會這麼的“幼稚”纔對啊?!難不成,是潘家堂的那個什麼“暗衛”真的已經厲害到逆天了?!或者說,修行界傳統勢力對於世俗界新興勢力的那種“優越感”,已經讓鄧櫚忽視了權勢的作用?!?
劉煜一雙原本清澈的眼睛閃泛着血淋淋的煞光,嘴脣彎成一個冷森的半弧,極其平靜,慢慢的道:“鄧櫚,我發現,跟你這樣的無知婦人,當真沒有什麼好說的,還是直接開打吧!”?
有些意外的徵了怔,鄧櫚尖聲道:“姓劉的,你難道不明白大勢已去了麼?”?
劉煜冷峻的道:“我不認爲。”?
一雙威棱四射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劉煜,鄧櫚又道:“你不管你那三個得力手下的生死?你不在乎你身後兩個女人的結局?傳說中你是最愛護你女人的哪……”?
被忽視了很久的白氏姐妹聞言不由得紛紛臉紅。妹妹白芷美目一瞪。正要說話,卻又被她姐姐白芍攔住了,只得嘟着嘴,繼續保持悶葫蘆一般的“路人甲”狀態。?
劉煜這會兒也沒功夫理會她們的小心思,他悲涼而沉痛的道:“你這樣的人,是不會明白什麼叫捨生取義、殺身成仁的,我要常長風他們轟轟烈烈的死,不要他們忍辱苟且的活!”?
鄧櫚尚未回答,那邊跪倒的常長風就嗚咽着悲烈的大呼:“少主,你放開手幹。不要管我們,我們寧願死得光彩,死得豪壯,我們要對得起你……對得起劉氏家族……”?
常長風身邊的兩名黑衣大漢發力扳拗着他的雙臂。更用力摑打他的雙頰,劈劈啪啪的擊肉聲襯合着手掌揚飛時濺起的血液,那情景,好慘厲!?
在常長風的身後,花劍影也拉開嗓子嗆啞的高叫:“放開手幹,少主,常老哥說得對,這上百斤臭肉遲早也得歸土,少主,我們二十年後又是好漢一條。我們生生世世都跟着您,跟着劉氏家族……”?
另兩個黑衣人怒罵着,那腳上的皮靴猛踢花劍影的面孔,一邊將他的腦袋硬朝紅磚地上碰擊,“咯”“咯”的沉悶聲響,又似敲起了另一面人皮鼓!?
蓋一鳴亦提起了氣,破聲號叫道:“少主,我們全拚了一死,你得替我們報仇,唷……呸。少主,哦……害我們的全是潘家堂的人,他們穿紅底黑麪的制服……啊……唷!”蓋一鳴一面叫,他身旁邊的一對黑衣漢子一面狠毒的施以拳打腳踢,他憋着氣。吐着血,竭力將每個字—一喊完!?
常長風滿臉全身是血。面頰烏紫腫漲。他含着一口碎牙,依舊模糊的叫:“殺呀……少主……不要管我們……殺……”?
蓋一鳴猛的自地上狂躍而起,一頭撞向身邊的那個黑衣大漢,這名黑衣大漢猝不及防,一下子便被撞了個四仰八叉,另一個方待撲上,蓋一鳴一口帶着碎肉的血水已噴到了他的臉上!?
後面的石屋內,頓時掠出了十條黑影,飛撲向蓋一鳴而來,蓋一鳴手腳俱被捆着,絲毫不能使用,他奮力朝劉煜這邊滾來,每一次翻滾,紅磚坪上印上了一灘灘醒目的溼痕。一邊滾着,蓋一鳴一邊悲厲的尖號:“我們……少主,我們沒有給你丟臉……劉氏家族……永不屈服……”?
十幾個凶神惡煞般的黑衣大漢全握着兵刃,他們追趕圍上,翻過刃口,猛刀劈打着蓋一鳴……?
花劍影已被仰面翻了過來,他的面孔早已血肉模糊,他四肢痙攣着,斷斷續續的呼喊:“少主……記着……這筆血債啊……少主……我們死得不甘心……”?
常長風奮力往花劍影身邊爬,抖索着叫:“花劍影……我們一道走……少主看得見我們……我們都有種……蓋一鳴……還有蓋一鳴……我們三個……一起……到地獄……騷擾閻羅王去……”?
兩名如狼似虎的黑衣人又衝了上來,再度施以毆打,這一次,他們不是用手,不是用腳,是用反過來的鬼頭刀刀背!?
血濺着,噴着,三個人的嗥號像野獸臨終前的痛苦呻吟;那一堆堆血糊糊的肉,那原是三個活生生的人啊……?
劉煜眼光定定的目睹着幾十米外的這一場面,那三具肉糊淋漓的身體,都是他相處了十幾個小時的手下,但是,隔着這幾十米的距離,卻像是隔着生與死,隔着陰陽兩界!?
說句實在話,以劉煜的實力,如果真的決心救下常長風三人的話,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卻是想用常長風他們來進行一項實驗,看看小千世界中的“重生法則”是否能像他認爲的那樣作用到大千世界的原生物身上。?
雖然劉煜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但還是想要真人試驗一下,他之前還在考慮人選,如今卻不用煩心了,這常長風三人的靈魂印記可是也被小千世界的重生法則記錄在案的。等到他們在大千世界“死亡”後,劉煜就準備找時間進入小千世界,一方面看看他們在小千世界中的“重生”效果,一方面還可以和明智玉子、靜御前她們恩愛一番,以解相思之苦。?
可即便知道常長風他們不會真個兒“身亡”。但劉煜還是覺得心裡有些難受。好在他現在的心夠硬夠冷,即便覺得有些對不起常長風他們對劉氏家族的忠誠,但還是依舊決定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實施。?
在劉煜的自我安慰中,他覺得,常長風他們說不定還會比較喜歡小千世界中的生活。要知道,在和常長風他們相處的過程中,劉煜不止一次聽到他們說嚮往古代那種“笑傲江湖”的生活。這一次,就讓他們以爲是“穿越”了吧,劉煜會盡量在小千世界中多給常長風他們一些好處,就讓他們以爲那是“穿越”後的“金手指”吧……?
眼睛一閉。再睜開,劉煜表現的像是剛由一場噩夢中驚醒,他心中冷靜無波,面上卻切齒望着那三具微弱蠕動的血紅身體。聲破雲天,摧肝瀝膽般悲烈的大叫:“三位弟兄你們慢走,在黃泉路上等着看潘家堂的上下老幼!”?
說着,劉煜他的右手一揮,拔出了他那把在修行界中已經名聲大振的“血夜刀”!那邊,三雙血濛濛的眼睛看見了這把傳說中已經屠殺了上千人的兇兵,似乎都感覺到了刀上染着的仇,沾着的怨……?
於是,在朦朧中,常長風他們安心了。他們滿足了,他們知道,血債即將用血來償還!?
全場所有的人都看見了那把閃炫着猩紅光彩的兇刀,“血夜刀”的威名他們每一個人都已聽聞得太多。他們個個全明白當“血夜刀巾”出現的時候是代表着什麼意義,是象徵着什麼結果!?
任是鄧櫚老謀深算、穩紮穩打,甫一看見那把刀身如墨卻又鑲嵌着一顆會發出詭異血光的晶石的寶刀,也不禁微微色變,感到一股出奇的震憾之力,她退後一步,驚恐的喝道:“劉煜。你不要執迷不悟!你不要以爲我真的不敢殺你,我完全可以把你的死推到魔門身上去,讓你們劉氏家族和魔門去拼個你死我活……”?
那個“活”字還在空氣中跳動,劉煜已狂風般猛然向後倒旋而去,就在他身形以快得無可言喻的勢子翻出之時。暴閃的刀芒已有如漫空烏雲壓蓋下暮然射掠而出的千百餘奪目蛇電。那般凌厲地夾着山崩地裂的威煞之氣猝斬而去,有如萬面血鈸在揮舞。在敲打,足令任何一個修行界高手神迷目眩!?
七個圍持着的黑衣人俱不由齊齊感到一片怒浪般的壓力漫天倒海般排涌過來,刀鋒割裂空氣的刺耳聲宛欲撕碎人們的耳膜,七位足有化勁級實力的潘家堂好手竟沒有一個能遞得上招,如土雞瓦狗一般的瞬間就被摧毀!?
劉煜毫不遲疑,他飛掠而上,穿過血幕肉雨,血夜刀再度起落如虹,由於他的出手已快得匪夷所思,映入人瞳的不是一道道的刀影,而全是一片匹練也似的寒光了,被他定爲目標的幾名黑衣人東躍西騰,前奔後躥,一時之間哪裡還有招架之力?!那情狀,真個好不狼狽!?
鄧櫚氣得尖叫一聲,雙手向腰間一抄,“唰”的一聲,一把閃泛着藍汪汪光華的軟劍在空中一旋,斜裡刺向了劉煜!?
貼地平射出去,劉煜的血夜刀一顫猝翻,“當”的一聲震響,已將兩個黑衣好手一刀四斷,而潘虎適時自後掩上,他手中的鬼頭刀帶起一抹寒光,徑削劉煜背心!?
半蹲的身軀沒有移動,劉煜卻倏然側縮三寸,鬼頭刀貼着他肋旁擦過,劉煜的血夜刀已“呼”的反削而至!?
潘虎大吃一驚之下慌忙低頭躬腰,“叭”的一聲暴響起處,他頭頂的一塊油皮已應刀而飛!?
血夜刀彈射閃起,“當”“當”“當”一連三次將再度襲來的鬼頭刀磕開,在火花四濺中,劉煜手握刀,如飛般上下翻戳縱橫,將剛剛逼上來的另三名黑衣人斷頭分屍!?
厲吼一聲,潘仁美扭曲着臉孔,悍不畏死的從一側閃上,沉重無比的一對黃金鐗,便有如一陣狂風般猛砸而下!?
劉煜斷叱着,全身有如鬼魅般左右急晃,在晃動中,刀影蛇電般閃溜猝射,潘仁美喉頭嗥叫着,黃金鐗竟突然回撞,剎時幻出了一面黃金牆,金花炫迷,勁風呼嘯,在連串中的金屬碰擊聲裡險極的架開了劉煜這快逾電掣的連環刀式!?
有些意外。劉煜大叫一聲:“好!”他不顧身後又攻到的三件兵器。身形一晃,在貼地一寸的高度飄忽着,血夜刀揮出,紅光閃耀間,宛似一把打開的扇子,猛罩正在奮力後退的潘仁美!?
背後的三件兵刃全在剎那間—一落空,砍在地上揚起漫天的紅色塵土,同一時間,血夜刀的凌厲棱鋒已擦過潘仁美的膚體,三股血箭並射。他的前胸、左助、右背,頓時衣破肉翻,露出三條恐怖的猩紅口子來!?
潘仁美瘦削的面孔鐵青着,他下頷緊合。踉踉蹌蹌的倒退出去,劉煜就地側斜,滄浪刀法猝展,血色的光芒與奪目的圓弧相互爭輝,帶着漫天蓋地的迷濛刀氣,然後,每個幻閃的弧光中都有刀影在穿射伸縮!?
鄧櫚手中的軟劍呼嘯着欲待截擊,但在絢燦的芒彩中空自被震擊得跳躍晃擺,根本無法插入,其他幾名黑衣人的攻勢亦全被阻攔住。他們好像吃一面無形的羅網所擋截,任是用盡力量撲攫,卻仍被摒拒於這面羅網之外!?
募地一聲慘號淒厲的傳來,像有千百隻手在撼動着人們的心絃,那位潘家堂名義上的主事人潘仁美好似得了羊癲瘋樣抽搐着栽倒在地,他那貴重的“黃金鐗”拋在七步之外,瞪着眼,咧着嘴,整個臉孔的條線已完全變了形,身上的十八個可怖的血口子正如噴泉般往外飈射着鮮血。那情狀,好不悽慘!?
鄧櫚嗔目切齒的尖吼着撲上:“劉煜,我要剜你的心,挫你的骨!”?
時間是迫切而急促的,沒有空隙。沒有環回,劉煜冷漠的估計着敵人軟劍刺來的角度。血夜刀跳彈劈斬如風,鄧櫚揮舞得呼呼霍霍的軟劍便一次又一次的被硬硬磕開!?
潘虎大吼着,偕其他五名黑衣人再次拚命圍攻上來,而劉煜灑逸又狠毒的運用着他的血夜刀,那般無畏無懼的周旋在當前的七名高手之間,他穿掠着,縱橫着,渾身迸射着血光冷電,有如一個能呼風喚雨,馭雲駕霧的天神!?
忽然,在十步之外,彷彿早已站在那裡似的,四個身穿紅底黑麪制服的人物靜靜地排成一排。劉煜已從掠飛的寒光隙縫中看見了這四個人挺立如山的影像和那四張沉酷如冰的面孔!來了,終於來了,潘家堂仗以爲傲的暗衛!?
四個暗衛全是寸頭,四雙深邃如潭的眸子隱隱閃動着綠瑩瑩的光芒,那種陰森得帶着死亡韻息的光芒,絕非正常人所能擁有,要麼是修煉了某種奇功異術,要麼就是天性惡毒,體內流循着滅絕人性的血液……?
四個人的身材都很適中,不算太高大,也不算太瘦弱,他們的五官輪廓或有不同,但是他們那種寡毒的邪惡神情卻是一樣的,四具軀體裡像蘊藏了深不可測的力量,那般懾人,又那般寒凜。?
劉煜的血夜刀猛然掄起一度渾厚的弧光揮向四面,空氣被連接排組的刀刃割裂,發出有如裂帛般的可怖呼嘯來,除了鄧櫚之外,包括潘虎在內的六個參與圍攻的黑衣人全都屍骨不存。在一片血雨肉糜中,劉煜已閃電般掠向那四位潘家堂暗衛!?
似乎估不到劉煜竟有這般鐵似的膽量,四個潘家堂暗衛俱不由重重一哼,分朝四個方向飛旋而出!?
一抹血夜刀的棱鋒,劉煜冷冷的道:“暗衛?哼,你們唬不住我劉煜!”?
四個潘家堂暗衛齊聲狂笑,爲首一個眉深眼細,小鼻小嘴,面色青白的潘家堂暗衛猝然迎上,雙掌分合倏劈,兩團狂猛的勁氣有如兩柄巨大的鐵錘一般呼轟搗出,飛砂揚塵,力道萬鈞!?
劉煜倏然拔空,一晃猝落,血夜刀揮擊三道刀罡激射向另外三個潘家堂暗衛,刀柄一轉,波光似的刀身又在同時倒斬這位出掌者!?
四個潘家堂暗衛以極爲巧妙的身法讓出三步,驟分又合,就在這短促的時間裡,一柄峨嵋刺,一柄虯龍短棍,一條銀鱗鞭,及另一柄彎月刀已在剎時合併涌到,氣勢驚人,聲威赫赫!?
劉煜滴溜溜的翻轉出去,厲烈的叫道:“讓我看看能夠給鄧櫚那麼強底氣的暗衛到底有什麼真本事,可別讓我一刀斬了!”?
四個潘家堂暗衛如雷般悍笑着再次追上,使峨嵋刺的“峨嵋刺客”手腕微振,一邊攻擊,一邊陰毒的道:“劉煜,你居然膽敢殺死我家堂主,你該死一萬次!”?
一溜落虹般的寒光暴閃,彎月刀飛斬而來,暗衛中的彎月刀客冷硬的道:“死亡,一次就夠了!”?
虯龍短棍幻迷的縱掃翻舞,那個“虯龍棍手”道:“如此,可沒法讓我等兄弟泄恨啊!”?
“銀鱗鞭手”的銀色綴滿倒須利鉤的“銀鱗鞭”旋罩如長蛇舒捲,他沉沉的道:“沒關係,聽說這小子還有很多親族和女人,等殺了他之後,我們再去滅其九族好了!”?
血夜刀狂風暴雨般在四件兵刃中上下掠飛,霍霍如電,劉煜是如此沉靜,如此淡漠,以至看起來便越發顯得剽悍無匹了!?
不過,他心裡卻沒有那麼的淡定,他暗自吐槽:這就叫做“上樑不正下樑歪”嗎?爲什麼這潘家堂的上上下下就沒有一個正常人呢?他們怎麼就能全然不將連最高領袖和華夏兩大家族都忌憚不已的劉氏家族放在眼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