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乾隆皇帝贊同着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眼看新月將要被帶走的努達海穩不住了,出聲道:“皇上、太后,請聽奴才一言……格格跟世子剛剛失怙,正是需要家庭溫暖的時候,有一大家子包圍着纔好。奴才自荊-州護送他們上京相處月餘,與格格、世子相處得很融洽。奴才懇請皇上、太后准許,讓奴才一家照顧格格、世子。”
新月本就在難過,這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努達海將軍。現在一聽他這樣的請求,心中的喜悅無法言表。她就知道,這個男人是懂她的,他們果然是心意相通的。於是,新月連連點頭,道:“這樣好,這樣好,我們願意,願意的。”
他們這廂高興,餘下的三個人就生氣了。劉煜的小臉兒板着,狠狠瞪這兩人一眼,就怕乾隆一個抽風,真讓他如原劇一般的住到努達海那兒去。好在看這位“瞌睡龍”這會兒沒有抽風,那黑沉的臉色應該是沒那意思的。也是,正常情況下,哪有宗室住到奴才家的道理。
乾隆眯着眼看努達海,以前怎麼沒看出這廝這麼不着調呢?!皇宮的規矩多且大,沒什麼家庭氛圍,這他知道,可誰敢當着他的面提起來?呦,這努達海就敢!乾隆發誓,他一點也沒有讚賞的意思。被奴才當面打臉,還讚揚他,當皇帝的沒那麼賤。
皇太后就更生氣了,這個皇宮,她就是大家長。努達海就差明說皇宮冷冰冰的,不像個家了,這不是戳她脊樑骨呢麼?還有這個新月,怎麼回事?她還滿臉贊同地點頭,合着她也是這麼認爲的是吧?太后一轉眼,就看向“克善”,想看看這進了她心的孩子怎麼說。
“努達海大人說笑了。”被兩位計劃中要暫時抱住的“金大腿”盯着,劉煜頂着壓力,磨着牙說道:“從現在起,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還要到哪裡去體會家庭溫暖呢?說句逾越的話,太后娘娘就像瑪嬤,皇上就像阿瑪一樣。還需要被誰包圍呢?皇上、太后娘娘,克善就留在這兒,好不好?”
得到滿意的答案,兩根金大腿笑着點頭,也沒人去理會滿臉苦澀的一對男女。太后使個眼色,桂嬤嬤帶着兩個宮女半扶半拖地帶着新月離開。在揮退了悵然若失的努達海之後。乾隆身邊的吳書來奉旨親自送了劉煜去阿哥所。
方纔的突發狀況,讓皇太后也沒心思去管劉煜的待遇了。她久居後-宮,閱人無數,怎麼會看不出來努達海跟新月的神情不對勁兒。太后微沉着臉色,問乾隆道:“皇帝,這事你怎麼看?”這兩個人一看就是有了私情的苗頭,只不知道發展到哪種地步。
乾隆也是一臉陰沉。沉聲說道:“皇額娘放心,朕會讓人調查的。不然,叫克善那孩子過來問問也好。朕看着那孩子雖小,可比他那個姐姐強得多了。路上有他看着,大約也不會出什麼差錯,咱們不是也沒聽到風聲麼。”一想起克善,乾隆又不禁笑了。
“是啊,克善必定是個好的!皇帝。哀家不管你想怎麼處理那些個世襲的王爺,但克善你絕對不能動……”
看着皇太后鄭重其事的樣子,乾隆皇帝一笑道:“皇額娘,您放心,只看在克善跟皇阿瑪那些相似的份兒上,朕就絕對不可能對他不好!沒有皇阿瑪的顧惜,朕絕對沒有今日……”乾隆說着。臉上是情不自禁的感恩。他是真的敬愛他的父親,敬愛那個爲了他能順利繼位、坐穩皇座而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的父親!
想起雍正皇帝,太后也不禁用帕子拭了下眼角,她悵然道:“方纔哀家看着克善。隱約間就像看見了四爺。那相貌,那神態,就連聲音都覺着相像。當年四爺和我一見鍾情,甚至甘願以親王之尊納我這個四品典儀的庶女爲格格……爲了在波瀾詭詐的後宅之中保護我,四爺更是將年氏樹立成靶子,如果不是四爺的未雨綢繆,年氏幾個早夭孩子的命運就該落在我兒的身上了……四爺,我的四爺,你怎麼就那麼狠心,早早的就棄我而去……皇帝,你說,克善怎麼就能和四爺那麼相似?克善是不是就是四爺的轉世之身?可是,四爺爲什麼要這麼早就轉世?他叫我怎麼辦……四爺,緣分是何等的奇妙,茫茫人海之中,我們也能相遇。可世事又是何等的殘酷,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乾隆皇帝的麪皮不受控的抽了抽,扶着太后的手臂,努力的管理表情,勸慰道:“不管怎麼說,這都是皇阿瑪跟咱們的緣分……皇額娘,您也累了一上午了,快去歇一歇,等會兒兒子過來陪您用晚膳,可好?桂嬤嬤,快服侍皇額娘歇着去。”
太后也算是“奇女子”,極快的收斂好了情緒,無奈地笑着搖搖頭,就着桂嬤嬤的手歇息去了。
慈寧宮的後續,劉煜並不知道,可也大約能夠猜到。努達海跟新月都表現得那麼明顯了,那兩跟“金大腿”怎麼可能看不出端倪。只要這兩位上心了,新月又居於深宮,應該也弄不出什麼幺蛾子。現在更重要的,是瞭解這個皇宮,這兒將是他在這個世界建立勢力的起點。
“世子,咱們現在去的是南三所,皇上特意命奴才們將頭所給您收拾出來。”吳書來笑嘻嘻地在前面引路,順便跟這位小新出爐的親王世子搭話,“那邊已經不再內宮範圍,正好適合您入住。而且南三所的院子也大,離着尚書房更近些。您過去看了,哪裡不滿意,奴才們立刻就改。”
身爲乾清宮總管太監,吳書來本沒想着跟端王遺孤打好關係。可等看到這位世子的時候,他就改主意了。他伺候在皇帝身邊多年,對雍正也是不陌生,更是清楚太后和皇帝對先帝爺的感懷。他知道,只要一眼,太后和皇帝絕對會喜歡這少年。果然,原本在皇帝的計劃中只是一個生死未定的過渡型世子,轉眼間就變成了無需降爵又必然會襲爵的端親王世子了。
“皇上對克善的關懷真是無微不至,克善感激不盡。”劉煜朝着養心殿的方向拱拱手。才轉回來跟吳書來說話,“也勞煩吳總管了,劉煜這裡謝過您。對了,吳總管,不知道南三所裡還住着哪位皇子?克善初來乍到,應該前去拜見纔是。”
“世子折煞奴才了,咱家可不敢當。”對方如此客氣懂規矩。吳書來笑得就更燦爛了,向劉煜解釋道:“南三所啊,現在就住着您一位主子。大皇子、三皇子已經離宮了,四、五、六三位皇子都住在北五所,等過幾日您進了尚書房,就能見到了。”
劉煜默默點頭。算算時間大阿哥永璜差不多該沒了,三阿哥永璋也被徹底罵廢了。如今在尚書房的阿哥,就是永珹、永琪和永瑢。其他兩個都不需在意,唯有這個永琪,劉煜決定好好觀察一番。不知道這位五阿哥,會不會就是《還珠格格》裡面的那個叉燒五。
說話間,就來到了南三所。裡面早有掌事太監帶着嬤嬤、宮女、太監們候着。一見到劉煜就跪下請安,也算是認主了。伺候的人並不多,一個掌事太監,兩個教養嬤嬤,四個宮女並幾個灑掃做粗活的太監。劉煜不知道親王世子的定製,但肯定不止這些人。
看來,乾隆原先並沒有打算如此冊封,就是不知道他爲什麼改了主意……也許是因爲皇太后脫口而出的那句“四爺”?!不過。不管是因爲什麼,劉煜知道對自己有好處就行了。有了終極boss的青眼相看,這對抱大腿是有着積極作用的。剩下的,就看他能不能始終投其所好了。
在失去了力量有沒有人脈的本世界,劉煜必須要放低姿態,如果還要拿劉氏家族少主、元蒙汗王、魔門共主以及傳奇高階修行者的身份自傲,那應該活不了幾天吧?!雖然劉煜十分確定。號稱絕對沒法子給他提供幫助小蓮在他遇到致命危險時能夠將他帶離這個世界,但相對的,他也將失去“召回”主神的資格!對於這一點,劉煜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所以。劉煜纔會放下高傲,跪抱大腿,至少在本世界的任務完成之前,他是絕對不會作出“出格”的事情的!如果他能順利的“通關”,那麼他說不定會爲了發泄一番伏低做小的惡氣,而去反清復……復什麼復啊,乾脆自己當皇帝,霸佔了這個世界好了!
將人帶到了,吳書來也沒急着走,親自引着劉煜在南三所參觀了一番。當然,他的這一番作態也是故意爲之。皇宮裡也是個捧高踩低的地方,吳書來擔心這些小的們怠慢了世子,惹得皇上動怒,特意以此提醒他們一番。咱家都這麼賣力太好了,你們還不着緊着點?!
還沒等他們逛完,乾隆的賞賜就到了。一溜兒的宮女太監,端端擡擡地送來許多東西,從金銀珠玉到擺設醫療樣樣俱全,累得唱名的太監嗓子都有些啞了。劉煜跪下謝恩之後,又命人打賞一番,卻見這些人並不離開,就看向宣旨的太監,“這位公公,可還有什麼事?”
“世子,這是奴才帶的小徒弟,您叫他小林子就行。”吳書來在邊上說道。他雖知道皇上定會喜歡世子,卻沒想到會如此得寵。不用說,這些賞賜都是皇上送來給這位世子撐腰的。且看着吧,不多會兒各宮的賞賜就該陸續到了。
“奴才小林子給世子請安。”沒了宣旨的差事,小林子笑着給劉煜打了個千兒,又解釋道:“世子爺,皇上吩咐了,您這裡的奴才不夠數,這些個宮人們就派在您這兒當差了。另外,太后娘娘那邊也正在爲您挑選教養嬤嬤,明兒就能給您派過來。”
劉煜詫異地張了張嘴,又向着養心殿的方向叩謝一番。這一羣宮人,差不多都有二十個了吧?再加上原本就有的這些,一下子就有三十多號。劉煜有些不明白了,乾隆這到底是想幹什麼?恐怕北五所的那三位阿哥,身邊也沒有這麼些人伺候吧?!
雖然心中疑惑,劉煜仍淡笑着送走了吳書來和小林子。他剛打算坐下,皇太后的賞賜也到了,於是又是一番折騰。緊接着,繼皇后、純貴妃、嘉貴妃、愉妃、令妃、舒妃的賞賜流水一般到來。餘下的嬪位、貴人們也都有禮品送過來,卻不能說是賞賜了。
劉煜這邊忙活個不停。努達海家門前也熱鬧得很。不過,等努達海趕到的時候,雁姬已經差不多把事情解決了。原來,努達海的一個部下叫溫布哈的去世了,其妻嫉妒一個名叫甘珠的小妾得寵,煽動族人要讓甘珠殉葬。甘珠偷跑出來,被雁姬藏了起來。
溫布哈的妻子帶着族人來鬧事的時候。正是將軍府忙着準備迎接男主人的時候。前面一鬧哄哄起來,雁姬便冷着臉帶着府裡的侍衛、下人堵住門口,但凡有人敢衝上來,下手就絕不留情。幾次下來,溫布哈的家人便不敢放肆,只離着遠遠地叫囂。
“我知道你們今日爲什麼來。甘珠我買下了,你們回去吧。”雁姬冷眼掃了一圈,最後將視線定在溫布哈妻子身上。她甩手扔出一錠銀子,“至於活人殉葬的事情,聖祖爺十二年已經下明令禁止,你們若是再敢提這事,那咱們就往都統衙門裡走一遭。”
雁姬向來都是溫柔賢淑的形象。此時這樣剛毅果敢的一番話,登時鎮住衆人,就連他他拉府上的人也對她另眼相看。看到溫布哈家的人都沒了聲響,雁姬一甩袖子,“好了,今日我們府上事忙,就不留諸位了。你們看着府門,若有人膽敢亂闖。全捆起來送衙門去。”
兩方僵持了一會兒,溫布哈家的人便頂不住了。這事本就是他們家沒理,禁止殉葬的法令他們也知道。原先想的是民不舉官不究罷了,可現在看來將軍夫人好像不是那麼好說話的。而且,弄個女人殉葬,他們又撈不着一點好處,還要得罪人。何必呢?!
等努達海回來的時候,將軍府門前的人羣已經散得差不多了。他詫異地看向雁姬,不知道爲什麼這羣人披麻戴孝地在他家門前,多晦氣啊。這雁姬是怎麼辦事的?這時候。他倒是嫌棄人家披麻戴孝了,可對上他那位月牙兒的時候,卻一點不覺得忌諱。
這人怎麼是自己回來的?雁姬詫異地成大眼,旋即又垂下目光。對了,那個賤人應該是等在後門的。馬上,她們就要見面了。天上的新月格格啊,您準備好接受自地獄歸來的冤魂的報復了麼……
然而讓雁姬失望的是,他他拉努達海竟然真是獨身回來的,並沒帶着端親王府的遺孤。是什麼讓事情起了變化呢?在老夫人、驥遠、珞琳歡喜地圍着努達海說話的時候,雁姬在默默地觀察着他。還好,這男人一點都沒變,就算月牙兒沒跟來,可他還是每句話都要提起她。
雁姬忽然有些迷茫,那個賤人若是不出現的話,那她重活一回還有什麼意義?難道要告訴自己,前生的一切都還沒發生,她還有機會挽回。也許,她這輩子能夠挽回丈夫的情愛,挽回兒女的敬愛,挽回婆婆的慈愛,讓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不再發生?!
呵,別傻了!一個被所有親人背叛,傷得心都死了的女人,怎麼還可能會天真地抱有那樣的奢望?!讓這些人都去死,纔是她應該做的。她要笑着,看到他們的結局。那一定會是十分悲慘,百般絕望,生不如死的結局。不就是因爲有這樣的執念,才支撐着她熬過了十八重地獄之苦,重返世間的麼?!
重生,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人的命都只有一條,這是天道。想要罔顧天道而行,總是要付出些代價的。雁姬的眼瞳黑而幽深,彷彿又看到了那血色陰森的煉獄——那個讓她受盡折磨,險些灰飛煙滅的地方。現在,她挺過來了,從深淵裡爬出來的感覺,真好啊!
“雁姬,你明日該去求見太后娘娘,一則是給娘娘請安,二則也去看看新月格格,看看她好不好,在宮裡住得慣不慣,有沒有人欺負她。把她孤身一人留在皇宮裡,真是讓我十分擔心。她那樣一個單純善良的少女,我真怕她受了委屈,也找不到人訴說。”
努達海柔和低沉的聲音裡,滿是對新月的擔憂。他的話讓雁姬回神,她不着痕跡地勾了下嘴角,擡起眼冷冷地瞪着努達海,道:“將軍慎言。皇宮裡住着的是這天下間最尊貴的,可不是什麼龍潭虎穴。你這話若是傳了出去,他他拉家有幾個頭夠皇上砍的?
況且,端親王的遺孤是功臣之後,皇家怎麼會怠慢了,任由他們被旁人欺負呢。你這是不信任皇上呢,還是不信任太后娘娘,抑或是不信任後-宮主子們?那位格格只要是個謹慎守禮的,皇家只會給她尊榮,不會讓她難堪的。難道,那位格格有些不知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