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打算前往醉饕樓用晚飧的心思也歇了,霍菡嫣回到王府之後,眸光之中依舊閃爍着驚愕和疑惑,冥冥之中感覺有一種勢,正向自己侵襲而來,並且霎時間覺得心裡被壓了塊東西,卻又難以言說。
“菡嫣。”
聽見熟悉的聲音,霍菡嫣從深思中回神轉身,站起身來展顏而笑的喚道:“母妃。”
霍王妃獨自一人,身側並未跟着侍女奴僕。身着淡藍色的碧霞羅,銀絲線勾出鳳紋,迎着清風走上前來,嘴脣微微上揚,眉目間盡是笑意,“今日出門可還歡喜?”
“……母妃。”見霍王妃眼中閃過調笑,霍菡嫣便不由自主的羞赧低頭。
“這有什麼可害臊的。”霍王妃撫了撫衣襟,鳳目微挑,彎腰而坐。“他既帶出門,自要討你歡心,否則豈不失了情趣。”
霍菡嫣更是嬌羞,想起在那宅子裡發生的旖旎,頭埋得更低,雖然最後並未行差踏錯,可是也讓人臊得慌,深怕看見母妃眼中戲謔,連忙跺腳,“母妃,你怎麼……”
這般小女兒的模樣,倒叫霍王妃笑意漸濃,“母妃這是以過來人的身份訴予你,爲妻者自要謹守婦德婦則,卻也不能過於矜持,太過便顯得矯情。”總歸是要嫁爲人婦,這姻緣一線牽,心中終是盼着她能幸福圓滿,雖說如今那薛少宸表現得對菡嫣確是全心全意,可難保將來不會有任何差錯,自己着實不希望有一日,菡嫣也會陷在這無窮無盡的妻妾爭鬥之中。“若是讓他失了興致,被旁的女子勾去,你便是再如何也難以讓他迴心。”
女兒如水韻靈骨,嬌媚無比。除卻平日行事端莊貴持,這牀榻之上的功夫也萬萬鬆懈不得,如此才能將人牢牢抓在自己的手心,況且菡嫣的底子本就極好,稍加點撥自能領悟。
可霍菡嫣此時卻並未想得太多,只是從裡頭聽出母妃感概之意,驟然想起母妃曾說少年時曾與雲王妃有些交情,不過雲王妃常年留在雲州的封地,倒是多年未見。此番雲王在帝都納側妃鬧出如此大的動靜,母妃有所感慨也屬常理。“母妃所說的可是雲王妃。”
“你竟也知道這些流言傳聞。”霍王妃伸手將面前的女兒,牽至身旁的石凳坐下,柳眉微皺略帶悵然,思索之後仍是開口,眸光微冷,“也不知雲王新納的那位側妃,是如何風華絕代,竟連着半月都未能讓雲王邁出府門。可憐雲王妃,當年還爲他牢中產子,陪戍邊塞,受盡風霜與苦楚。”
雲王半生戎馬,雖說夫妻聚少離多,王府也還有幾房皇家賞賜的妾室。可雲王世子與淑儀郡主,皆是出自雲王妃腹中,可見也曾是恩愛繾綣,誰能想到如今會變成這般模樣。
而霍菡嫣此時心中盡是波瀾,恰巧午後遇上之事,心緒難平。雲王、雲王妃、雲王世子、淑儀郡主,稍加代入,倒是和自家的關係脈絡差不離。可雲王府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納側妃,馬上又是世子妃入門。更據少宸所言,凌雲琮對茹素夫人生了執念,今後雲王府怕是更不太平。
早知如此,當年便不該與凌雲琮有所交集,更不該贈他《燕歸巢》,也不知他心中所想乃是當年的茹素,還是如今的雲王側妃,這般想來便覺得頗不自在。
“母妃不必感傷,大抵是那側妃確實風華絕倫,也許是多年夫妻之情得不到維繫,變得淺薄易碎。”方纔母妃不是說,雲王與雲王妃聚少離多嗎?有時看着別人的不幸,便是不由自主的由此及彼,聯繫到自身。便安撫的對母妃笑道:“我相信,以父王對母妃的深情,定能長久一世。”
“你這孩子。”霍王妃聞言,無奈蹙眉,粲然一笑。“母妃不過拿此事來警示與你,並非母妃擔心你父王。”自己不過是悵然嘆氣,菡嫣竟擔心起了自己。憑自己對王爺的瞭解,也不會變成雲王那般模樣,而自己也並非雲王妃,不過倒是好些時候未和王爺談心,也該對近些事情說道說道。
正在此時王妃的近身侍女從院外進來,手中握着燙金的請帖,走到霍王妃與郡主身前,福身行禮:“啓稟王妃娘娘、郡主。雲王府方纔派人送了帖子,邀郡主與柳小姐兩日後前往,參加一年一度的賞菊宴。”
“今年竟然是雲王府操辦此事,倒是頗覺諷刺。”霍王妃輕挽披帛,眼眸微微一皺,剛說到這雲王府,沒想帖子便送來了。
而霍菡嫣疑惑的接過請帖,上頭娟秀的楷體正寫着她與意茹的名諱,不禁嘆氣,“怎會有我?”這賞菊宴,說白了乃是邀請帝都中未婚的世家男女共聚的相親宴會,前兩年自己出家修行並不在列,如今自己已然指婚,再過月餘便要出閣,怎麼賞菊宴還會有自己的名字?如今想着雲王府便感覺全身不適,去了也頗爲尷尬,便想置了這帖子,全當沒看見。“意茹這兩年可都去了?”
“這兩年的帖子上倒都有意茹的名諱,但你也知道她向來不愛出門,又是這種宴怎會前去,整日便守着雲臺水榭。”霍王妃對此擔憂不已,自己這兩年好說歹說,便是自己出門想帶着她,她都不願去接觸外界事物,這如何能行。“不如這次,你便帶了她一起去,便當是認識些同齡的閨中女子,開開她的心思。”
霍菡嫣本不想去,不過母妃既然這麼說,也只有點頭應承。
承乾宮
“雲王如今卻是越來越不像樣子。”永泰帝將手中的奏摺丟給霍灝軒,眼眸間笑意濃郁。“這衛相的摺子倒是說的,彷彿如他親眼所見一般。”
霍灝軒接在手中,卻並未打開,這陣子他也聽說了不少的事,摩挲了一下奏摺上的封面,便已猜到裡頭的內容,饒有深意的盯着上位者,一派閒散。“雖然略有詭異之處,不過難道不是皇上所希望的?”
如今薛少宸軍權被奪,爵位被罷。此時雲王又鬧出這檔子事,魏國公獨木難支翻不起什麼浪。衛相身子越發不好,賢王根基還未穩固。這朝堂局勢倒是詭異的平衡起來,雖然這平衡有些危險。
“雲王可絕非好色之徒。”此事確實蹊蹺。永泰帝也曾派人去調查過,這位三年前便名震帝都的茹素夫人,雖然風姿卓越,頗見媚骨。可雲王是何許人?經歷墨城之戰,多年邊關戍守的沙場老將竟會被一女人勾去了魂,也的確匪夷所思。“灝軒,若有機會便去會一會這位茹素夫人。”
霍灝軒皺眉,思索片刻後點頭。“可。”
“不得不說,菡嫣這步棋走得極好。”永泰帝龍眉微挑,如今魏國公與雲王的關係可謂十分微妙,呵呵,偷雞不成蝕把米,想彼此聯姻擴充勢力,可惜這當事人不買賬。“薛少宸果真是個不愛江山,愛美人的癡情種。”倒是想不到,一向紈絝至此的他竟然願意爲菡嫣做到這一步,放在幾年前若有人告訴自己,定要嗤之以鼻。
霍灝軒似乎並未聽到永泰帝所說,也似乎並不想對此事多做評論,只是想到一事問道:“垣國國書可有說,他們何時啓程。”
“你怎知垣國的國書到了。”永泰帝看着事事算計精準的霍灝軒,眼眸中竟也透着佩服,粲然笑道:“沒想到果真如你所想,垣國皇帝還真將此事給忍了下來。”當初霍灝軒定下和親之計,自己便憂心過,垣國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但霍灝軒卻十分肯定,垣國就算受此辱,也定會忍下,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霍灝軒倒是不以爲意,“垣國忌憚薛少宸這三年在戎國的戰績,自然不敢胡來。”所以這次和親,他們只能忍,並且還要再盡辦法維繫與乾國的關係。其實國與國之間的交往,和人與人之間並無本質差別,在自己實力強於別人時,便不存在所謂的得罪或不得罪。“他們此番應當是獻上了和親公主。”
“灝軒不得不讓人警惕啊!”永泰帝的眼中倒是不辨喜怒。“若非知你身份,朕當真擔心是否有朝一日,你會將乾國的萬里江山,都算計到你的手中。”
霍灝軒倒是十分坦然,似乎不將永泰帝的話放在耳中,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只要皇上不違背當年之誓言,則永遠不必擔心會由此一日。”
兩日後,霍菡嫣身着暗紅色的百褶裙,攜着柳意茹上了馬車,往雲王府的方向而去。一路上霍菡嫣倒是一派平靜,可柳意茹卻是異常緊張,手指被她戳得發白。
“不必擔心。”霍菡嫣不禁笑道:“這賞菊宴是年年都有的,不過就是同齡之人在一起聚聚。”
“可是我……”並非是帝都的氏族貴女,去了那種地方,其他人會不會用異樣的目光審視着她。可是這話說出來倒顯得十分的自怨自憐,舅母讓表姐帶自己去,定然是好意。可是……“我都不認識,如果我做錯了如何是好?”
霍菡嫣見她憂心匆匆,且緊張的感覺越來越濃,不禁伸出手將她緊緊握住,“不妨事,去了之後便跟在我身邊,不用擔心其他。”以意茹儀態萬千的氣質,只要多走動幾次便能和那些貴女熟稔,前世不就是如此嗎?
本來霍菡嫣覺得自己是這次賞菊宴的異類,沒曾想進內院之後,見到衆女圍着一位略顯稚嫩,卻異常可愛的女孩,紛紛調侃。才發現原來自己並非特例,只因那少女便是華大人的嫡次女華宓,雲王府的準世子妃。此番雲王府倒是不避嫌,竟然將她也請了來。
“霍郡主可來了。”調侃着華宓的其中一位女子,瞅見了方纔進內院的霍菡嫣,頓時微微福身,笑語晏晏,“方纔還唸叨着,下月鳳城貴女中的兩位新娘子,如今可是湊齊了。”
霍菡嫣有禮頷首,淺淺笑着。心裡卻在不斷的思索,眼前這女子究竟是誰,千算萬算竟然忘記一事,自己當年雖然常參與這菊賞菊宴,可前世的回憶也實在太過遙遠,一時之間竟怎麼也想不起來。
“茗玉姐姐,你膽子也太大了,便連霍郡主也敢調侃。”風水臺旁驟然出現一位俏麗嬌美的少女,少女的眉目間帶着些張狂之氣,此時盯着霍菡嫣的眼眸冰冷刺骨。
瞬間院中的女子,都對少女福身行禮:“參見淑儀郡主。”
“免禮!”淑儀郡主高傲擡頭,彷彿開屏的孔雀。看着霍菡嫣的眼神透着些許蔑視,冷笑着走上前來,“霍姐姐不在王府待嫁,來賞菊宴莫非是打算物色別抱之選。”
這一句話說來,不單是霍菡嫣臉色驟變,便連即將入府做世子妃的華宓都不禁臉色煞白,這是暗示她們會不守婦道。
在乾國帝都,公主或是郡主若是婚後不稱心,養幾個面首也不是秘密,可是對着即將出閣的女子如此言語,倒是極不禮貌並且帶有侮辱之意。淑儀郡主乃是雲王嫡女,乃正宗凌家血脈宗親,雖無公主之名,然一切待遇卻早已與公主無異,自幼便驕縱傲氣,無人敢得罪。
“淑儀這話倒是說得不好,我知是淑儀率真並無惡意,可不知的還以爲教養嬤嬤失了本分。”所以才如此沒有教養,霍菡嫣冷眸一閃,面上卻是一派祥和。霍菡嫣捲了捲髮辮,脣角微勾,“此番來此不過是向衆姐妹敘舊道別,明年菡嫣可沒有參加賞菊宴的福分,比不上淑儀郡主風華正茂,可以多物色些人選。”最後一句話說得甚是輕微,卻讓整個院子中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應該未曾得罪過這位淑儀郡主,可她第一句話便如此刺耳,看着自己的眼神盡是憤恨之情,着實令人不解。
淑儀郡主冷笑出聲,貝齒緊咬,帶着撕破臉皮的氣勢,面容略帶猙獰。“霍姐姐不但相貌嫵媚勾人,這口才也毫不遜色,莫怪有人被你勾得魂都沒了!可笑被賢王殿下退了親,已經去做那姑子了,又凡心未死的回來和親,待和親的車隊都到了蘭州,竟又能厚着臉皮回來,妹妹可萬萬沒有霍姐姐這般人盡可夫的本事。”
好啊,既然如此說話,那她也不必客氣,正當霍菡嫣張嘴打算對付過去,便被剛邁入院子,聽見淑儀郡主言語的雲王妃,厲聲呵斥:“霏菱,住口!”
“臣女參見王妃娘娘。”衆女面色各異的福身行禮。而霍菡嫣稍微平靜了起伏的情緒,也蹲了蹲身子,當做對長輩的敬重。
雲王妃走到淑儀郡主身側,難掩憔悴的面上盡是怒氣,“你簡直放肆,誰准許你對霍郡主如此說話,你的教養都全部還給教養嬤嬤了不成!”接着伸出手,微微顫抖,“趕緊給你霍姐姐道歉。”
誰知淑儀郡主委屈的瞪大眼睛,衝口而出。“她本來就是狐狸精!”
‘啪——’的一聲,雲王妃重重的巴掌便朝着淑儀郡主扇了過去,讓院中之人都呆愣原地。剎那間淑儀郡主臉上便頓紅,甚至臉上指印都清晰可見,此時她的眼眸盡是難以置信。“你打我?”接着眼圈頓時發紅,淚眼宛如滾珠般,唰唰下墜。雲王妃臉色忍着心疼,不自覺的想伸手安慰自家女兒,卻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做。淑儀郡主目光更是狂亂,不服輸的指着霍菡嫣大聲吼道:“她搶人家丈夫,就是狐狸精,就是!”接着捂着嘴,嗚咽朝自己的院落跑去。
霍菡嫣詫異的看着這一幕,本來怒火中燒的情緒,瞬間變成疑惑。這淑儀郡主是什麼意思?她搶了誰的丈夫?
院中的其他女子,有明白因由的瞭然嘆氣,懵懂不知的詫異非常。雲王妃身着流雲浮光錦,也難以掩蓋頗顯滄桑的臉龐,朝着霍菡嫣滿眼歉意的說道:“淑儀被王爺與本宮多年驕縱,更是胡鬧妄爲,口不擇言,還請霍郡主莫要與她一般見識。”
霍菡嫣微微蹙眉,見雲王妃歉意和期待的目光,雖然心中微梗,卻不自覺的點頭。她連淑儀郡主,爲何發如此大的火都不知,又如何一般見識得起來。
“如此便多謝霍郡主。”雲王妃欣慰的握着霍菡嫣的手,手勁微緊。接着看向霍菡嫣身後的美貌少女,瞭然笑道:“這位便是柳姑娘?”
“民女柳意茹參見王妃。”柳意茹將手放在腰際,下蹲半跪。
雲王妃眼眸含笑,透着些許深意。“快快起來,倒是個清秀絕倫的美人胚子。”雲王妃不愧在貴婦中周旋多年,緩解氣氛的手腕着實讓人敬佩,方纔淑儀郡主鬧那一場,似乎並未在賞菊宴上發生過,一行人皆是其樂融融。
而直到晚膳十分,霍菡嫣才從其他貴女口中得知,原來魏國公曾替薛少宸求娶淑儀郡主,兩家都已是彼此屬意,淑儀郡主自身都在太后跟前點了頭。就等着薛少宸邊關回來,便正式提上議程,沒曾想薛少宸回來之後,卻變成如此模樣。淑儀郡主覺得面子和裡頭都掛不住,到處看人不順眼,自己來雲王府可不就是撞着出氣眼上。哎……還說她是狐狸精,照自己看來,這薛少宸纔是真狐狸精,遠在邊城都能讓十多歲的小姑娘對他魂牽夢繫。
“表姐,我想去一趟……”柳意茹略帶羞澀的輕聲說道。
霍菡嫣瞬間明瞭,“可要我陪你一道。”
“便在旁邊不遠,不勞煩表姐,意茹即刻便回。”柳意茹儀態萬千的站起身來,對着上位的雲王妃福身,在丫鬟的帶領下出了院門。
雲王妃端起菊花茶,對着衆位前來的公子小姐笑聲道:“招呼不周,諸位多多見諒。”
“不敢不敢。”
霍菡嫣撇撇嘴,看着眼前的賞菊爲虛,湊對爲實的男女,頓覺無趣。若不是母妃讓自己帶意茹來這圈子走走,自己當真是不願意來。誰知等了半響,也不見意茹回來,不禁有些擔心,站起身來打算去尋尋。出了正廳,問明廳外的婆子涸藩所在後便邁步而去。
看着空寂無人的涸藩,不免有些詫異。意茹人呢?照理說以她的性子,應當是不會亂走的,怎麼沒了蹤影。
眼神微撇,在院子的圓形拱門處見到一片,如今開得正好的蟹爪菊,不禁想着莫不是意茹覺得煩悶,過去賞花了。可是邁了幾步也未曾見到人影,不免有些焦急,這雲王府如今正亂着,若是碰到了不該碰見之事,或是人,可就糟了。自己也實在太鬆懈了,想着涸藩甚近,便就是邁個門罷了,誰知……如今只盼着,不要出什麼事纔好。
“意茹!你可在?”
如今自己也只能叫喚兩聲,若是再不見人影,便只能回去找雲王妃幫忙。
幸好,就在霍菡嫣輕喚之後,從假山內側便走出一道身影,激動上前喚道:“表姐。”眉目間隱隱有些害怕之色。
看她無恙,暗自松下口氣,嗔怪道:“你怎會跑到這兒來?”這是什麼地方?就敢如此亂闖。
“呵呵,我見這小妹妹有趣,便邀她逛逛,姑娘不必如此緊張。”只聽得一陣清脆的環佩叮噹聲,從假山處傳過來,單聽這魅惑之聲,便已知定是位絕色佳人,何況還有那似蘭似麝,醉人魂魄的香氣。她語聲很慢,卻有些醉人。
霍菡嫣眼眸不覺一凝,便見到一位眉間點着硃砂的宮鬢美婦從假山內側走出來,眼波流轉之間,已是風騷入骨,春筍般的纖纖玉輕輕疊在腰際。她的身上似乎散發着一種光芒,風姿綽約輕柔,令人神醉,不愧是一代武林傳奇。
“見過側妃。”霍菡嫣輕輕頷首,若是此時她還猜不着眼前是何人,那也未免太蠢了些。
茹素夫人長裙飄飄,嬌聲輕笑,媚眼如絲。“好聰明的姑娘,今日也是來賞菊宴會如意郎君?不過婦人倒是覺得,這世上最不可信的,便是誓言二字,如今如何盟誓白首,卻是縱空許約。若是哪位姑娘笨到相信它,那定要傷心一輩子。”
“多謝側妃告誡。”若能早知今日所遇,定不會來。“小女子不過來尋舍妹,打擾側妃之處還望見諒,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