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白日裡跟阿碧對劍切磋, 夜裡兩人躲在被子裡偷偷摸摸將幾句私房話。阿碧說的有趣事很多,比如膀大腰圓,脾氣兇悍的春蓮, 年輕時竟生得極窈窕, 差點被官家老爺娶回家做姨太太, 偏信了個男人爲她考取功名, 私底下跟個讀聖賢書的私奔到錦州, 春蓮在侯府做活,養活那個讀書的,最後她丈夫功名沒着落, 春蓮又白搭送幾年,日漸憔悴, 昔日風光不再, 那個整天遊手好閒的讀書人竟還揹着她偷腥, 氣得春蓮拔刀追着那男人從街頭砍到街尾,全錦州城的人都知道。
“那最後如何了?”沈璧皺眉問道。
“合離了。”阿碧說得舉重若輕, 沈璧陷入沉思,年輕時誰沒有衝動的時候,只是女子本弱,信錯了男人,一心又爲他付出, 久而久之, 便養了個討債的, 一句合離就草草把青春葬送, 料想當年花前月下, 山盟海誓即便有些真情切意,也在連日裡追逐打罵中消失殆盡。
男人終是不可信的, 沈璧這麼想着,心中升起一陣莫名的失落。
“還有個通房。”阿碧嘴巴像炮仗,一旦開了炮便停不下來。
“通房?葉明遠的通房?”上一世她似曾聽說有那麼一樁,每每問起,旁人總是三緘其口,閉嘴不談,阿碧是侯府裡的混油子,這些諱秘的風聲怎麼能逃過她的耳朵。
阿碧眉飛色舞地說道:“我也是聽說,想必當不得真。”她竄出被窩,見四下無人才說道,“侯爺行冠禮不久,大娘子,也就是侯爺的親生母親,曾送了個通房丫頭給侯爺!”
沈璧見她繪聲繪色地說起,來了興致,便隨聲附和道:“哦,通房丫頭啊……”
阿碧見沈璧神色不悅,胳膊肘推了她一下:“男人在家有幾個妻妾本來也是常事,總比在外偷雞摸狗強,而且與我家侯爺交好的,自始至終就一個通房丫頭,比起其他達官貴人,也沒那麼多花花腸子,小姐可別冤枉了侯爺,以爲他是個花心大蘿蔔!”
沈璧哼笑一聲,一個與無數個對她來說,並無差別,“你接着說。”
“聽說那通房叫施柔,長得水靈,腦子聰慧,又是侯爺第一個女人,侯爺自然疼愛她,事事順着她,要什麼就給什麼,卻慣出一身毛病,得罪了府裡上下不少人,侯爺打心眼捨不得罰她,任由她這麼作踐其他人,老祖宗拉過去訓話不止一兩回了,依然趾高氣昂,活也不幹,成天做侯府大夫人的夢,連大娘子也不放在眼裡。”阿碧嘆了口氣,唏噓道:“侯爺寵愛她,家裡人拿她沒辦法,若規矩點,想必還能做個妾室,誰知又是個不安分的,仗着侯爺心疼她,背地裡去偷男人,好死不死被老祖宗發現了,當場就要拿兩個狗男女浸豬籠,被侯爺攔下了。”
沈璧聽得天旋地轉,想到葉明遠如此驕傲的男人,被自己心愛之人背叛,竟還捨不得處決,硬生生攔下了,她總覺不可思議,“想不到,他還挺憐香惜玉。”
阿碧“嘖嘖”兩聲,“我原以爲小姐不在意,怎麼說話酸溜溜的。”
沈璧笑了笑,捏捶輕輕打了下阿碧,“話多!”
阿碧樂呵笑笑,耍賴道:“我還沒說完呢。”沈璧嬌嗔瞪了她一眼,“說呀!”
阿碧又說道:“老祖宗給了侯爺兩個選擇,要麼老祖宗親自料理了她,要麼侯爺自己了結了她,橫豎總是個死,原以爲侯爺會不忍心處決婢女,叫老祖宗懲了作罷,誰知侯爺卻親自殺了那個短命通房,聽說那個通房臨死的時候,眼睛都闔不上。”
沈璧忽覺寒意襲身,渾身打了個冷顫,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一朝背叛,便把昔日的恩情統統斷送,哪怕了結對方性命也在所不惜,這就是人,這就是情。
第二天夜裡,葉明遠來院落過夜,阿碧見葉明遠從進門口到房裡,就一直對沈璧耳鬢廝磨,識趣地騰出地方讓兩人親熱。
葉明遠一見阿碧走了,關了門窗,就立馬退開她的衣服,解開她的腰帶,急切地想要擁有一切,沈璧只覺心煩意亂,滿腦子都是施柔死前未闔眼的樣貌。
閉上眼睛,仍由他掠奪,他專注她的身體,來回打量,仔細撫摸,含着她的脣舌,吻得如癡如醉。
沈璧忽的想起月照下半闕,睜開雙眼,見他只着了件白色中衣,露出麥色胸膛,她輕輕撫上他的肋骨,葉明遠興奮不已,握住她的指頭放在嘴邊,猛地親了親,又撫着她的臉頰,沉沉吻了她的脣。
此刻,她心緒不寧,回想施柔,想起了春蓮,即便曾經恩愛,生死苦痛,也在男人一念之間,她打量這個近在咫尺的男人,他閉着眼睛,沉迷她的身體,若有一天生了嫌隙,得罪了家族,想必也不會爲着她,違逆家中族老,想起家中嚴父慈母,待在侯府必不是長久之計。
思及次,她血脈中暗暗升騰月照,原本害怕被他發現,幾次都不曾在他身上使過,可現在她別無選擇,趁着他吻她的功夫,暗暗從他身體裡偷走內勁,卻害怕他發現,摟住他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似乎得到迴應,他更不願離開,鼻息沉重,他下身一沉,完全佔有了她。
沈璧皺眉,忍着疼痛,加深這個吻,兩人碰撞得激烈,牀幔在頭頂搖曳,牀沿咯吱作響,沈璧暗暗抽走他的內勁,直至結束,卻好像呼吸快停止了一般,葉明遠這才終於掙開她的懷抱,大口喘氣,帶着點不可思議,一臉無措的看着懷裡精疲力竭的女人。
沈璧心跳加速,生怕他發現端倪,小心地問道:“怎麼了?”
他卻怔愣半晌,見她臉頰染上紅暈,嘴角的脣脂被他吻到的脣角,他輕輕抹了抹,旋即舒展眉角,笑了笑:“沒什麼。”
沈璧見他沒發現,舒了一口氣,卻見他漸漸收起笑容,像是對着仇人一般,猛地低頭吻住了她,卻不似剛纔溫軟綿長,憐惜挑弄,而是發狠了一樣,肆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