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與邵徵驅車趕到區人民醫院急診大樓,樓前圍了一堆人。
深更半夜的,也沒有多少病人過來看爭診,圍觀的人羣裡,穿白褂的醫院、護士比患者還多,一部警車停在邊上,有兩名民警在樓前組織人拉牀單。
沈淮擡頭看了看樓頂,雖然不是特別的高,但秦瑾要是從十二層上直接跳下來,那麼大的衝擊力,沈淮懷疑幾個人拉開一條的牀單能起什麼作用。
王衛成看到沈淮的車過來,滿頭大汗的從大樓走出來,喘着氣,彙報當下的情況,說道:“老秦廠長送到醫院,就用了鎮定,現在還沒有醒過來,我讓小馬在牀頭守着。秦瑾在樓頂上,抓住欄杆隨時都有可能跳下來,又不讓別人靠近,劉局長親自趕過來,在天台做她的工作。”
眼前這破事,不是劉衛國趕過來就有用的,沈淮蹙着眉頭擡頭看樓頂,有個人影貼天台外邊緣而站,隨時都有可能跳下來。
“老邵,你在這裡看着,讓大家注意點,不要給砸着了。”沈淮吩咐邵徵,免得秦瑾受不住刺激跳樓,再砸着什麼人,他與王衛成往樓裡走。
十二層高的急診大樓,就一部電梯,也不知道當初是怎麼設計的。看着指示燈,不知道什麼原因卡在八樓不上不下。沈淮這才知道王衛成剛剛爲何滿頭大汗的從急診大樓裡出來,趕情是從十二樓直接跑下來的。
等不及電梯從八樓下來,沈淮與王衛成氣喘吁吁的爬上十二樓,看到劉衛國帶着一名警員,就站在樓梯口勸秦瑾走回來,不要做蠢事;他們也不敢靠近秦瑾,怕刺激到她。
沈淮顧不得跟劉衛國寒暄,看着秦瑾此時情緒極不穩定,隨時都有可能跳下去,他試圖往天台邊走過去,接近秦瑾。
“你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就跳下去。”看着沈淮走過來,秦瑾尖叫着阻止,待看清沈淮的臉,又哭又罵,“我爸怎麼着你了,我爸就算礙着你、就算攔着你,你要這麼羞辱他?要把他往死裡逼?”
沈淮停在那裡,雙手撐着膝蓋喘氣,擡頭看着秦瑾那張給秦丙奎打得滿是手指印的臉,腫了半片,披頭散的,毫無美感可言,指着她喘氣地說道:“你比我想像中,腦子要聰明啊。你跳吧,我不攔你。你跳下去,你那點破事,滿東華的就都知道了。你爸現在用了鎮定,還睡着,等他醒過來,大家再看一出跳樓大戲。對了,你媽還在家裡呢,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住這刺激——這樣啊,讓大家都知道得罪我沈淮絕沒有什麼好下場,這也沒有什麼不好。你跳吧,我不攔你。”
沈淮站直伸了伸腰,回頭跟劉衛國說道:“把下面的牀單撤了,她要跳樓,又不是我們逼她的。”掏出煙點上,吸了一口,將煙跟火機遞給王衛成,說道,“你們也抽根菸,看着樓梯口不要讓別人再上來了。”
沈淮看着劉衛國使眼色過來,沒等他有反應,就叫秦瑾從後面撲過來。
秦瑾撲頭蓋臉的朝他打過來,沈淮也是一時不備,嘴角叼着煙給打落,在他脖子上燙了下——沈淮也顧不得去揉脖子,也顧不得腳脖子給踢得生痛,當機立斷反手扳過秦瑾的胳膊,兩人滾倒在地,死死將她抱住,不叫她再逃脫。
王衛成、劉衛國帶着名警員也很快地上前,將秦瑾控制住,揪住她往樓梯口拖,免得一時間不意叫她掙脫了衝出去跳樓。
沈淮臉上火辣辣的痛,摸了一下,就在剛纔那當兒給秦瑾伸手抓出好幾道印。他撿起剛纔滾地時熄滅的煙,重新點上,一屁股坐在天台上,讓劉衛國、王衛成將秦瑾放開,看着她,說道:“你知道的事情應該不少,所以不用費老鼻子勁跟你解釋什麼。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你回去收拾一下,選一個城市,我派車送你過去,或者幫你買好機票。到另外一個城市,你重操舊業也好,另找工作也好,你願意怎麼生活,總之沒有人會管你,沒有人會問你,這邊的事情對你來說也就成了過去。等你爸醒過來,我們會告訴你的選擇,相信他即使一時不能理解,也不會再有什麼過激的反應。第二,我們下去,不會再管你,你想跳樓,隨便跳下去。你也知道,即使你再恨我,你跳樓也對我不會有任何的影響,等你爸明天醒過來,他自會看到你跳樓後的樣子。”
看着秦瑾捂臉而哭,沈淮拍拍屁股站起來,對王衛成說道:“這兩天你就留在這裡。”跟劉衛國說道,“這大半夜的,把你也鬧過來,沒個消停,我們下去吧。”
劉衛國笑了笑,說道:“沒什麼,只要沒什麼事就好。”再看秦瑾這樣子,刺激過頭也就會慢慢的冷靜下來,派個警員留下來協助王衛成,他便與沈淮先下樓去。
胡林下車來,看着陳寶齊、虞成震、戴毅、高小虎等人臉色皆有異,他只有耐着性子,等上了樓進休息大廳坐下來,才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戴毅心頭的氣還沒有理順,陳寶齊、虞成震看了戚靖瑤一眼,希望由她來向胡林轉述今晚發生的事。
戚靖瑤將今晚發生的事情以及沈淮所要挾的條件,說給胡林聽。
要陳寶齊、虞成震毫無保留的支持天益也困難,畢竟秦丙奎這張牌還給沈淮牢牢地掌握在手裡。
還有一個就是戴毅離開王朝俱樂部時,一時受沈淮的激將,沒忍住,動怒抽了徐建中一巴掌。
雖然這時候還不能確認就一定是徐福林受不住壓力跟沈淮吐露了實情,但戴毅當衆打了徐建中一巴掌已經無法挽回,就算不是徐福林在背後告密,徐福林、徐建中父子這時候也變得不再可靠。
也不能怨戴毅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不夠冷靜,冷靜下來想,當務之急還是要將事態控制住,但戚靖瑤也不清楚胡林會有什麼反應。
胡林鐵青着抿住臉半晌沒有說話,與他一起過來的周益文,輕聲說道:“現在看來,還只能我們那邊加緊工作了。”
周益文是天益集團法定代表人,是胡林挑出來在明面上執掌天益集團的人選,也是諸多項目的直接操盤手。
胡林對周益文也是十分信任,這種信任度非陳寶齊、虞成震等人能及。
聽周益文這麼說,胡林沉吟片晌,也知道事情到這一步,再責怪陳寶齊、虞成震也沒有用,過多的責怨叫人心生怨反倒不是什麼好事。
胡林臉色緩過來,說道:“姓沈的這些年能折騰出這麼大的動靜,是有兩把刷子,還是我們太輕視他了——市裡就這麼着了,也確實沒有理由再攔着不去支持新浦搞地煉。”又說道,“陳書記、虞書記,你們也辛苦了一天,我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
陳寶齊、虞成震這時確實有精疲力竭之感,就先告辭。
雖然在成虎集團給併購之後,高小虎名義上還在醫藥產業園掛副總經理,但他心裡清楚沒資格湊到胡林身邊去,這時候也告辭離開。
戴毅猶氣憤不平,說道:“籌劃了這麼久,就這麼算了?”
“新浦這麼大規模的煉化項目,不管省市怎麼支持,只要國家計委那邊卡住不批,也不怕他們能翻了天?”周益文說道。
“萬一沈淮向宋繫上頭服軟呢,姓賀的雖然不再負責國家計委,但真要保三五個大項目過審,還是不難的。”戴毅擔憂地說道。
“眼下的情形,不是姓沈的服軟,戴相懷他們就會心軟的,他們比我們更希望姓沈的栽個大跟頭能折掉他的棱角。”周益文說道,“關鍵還是石化總公司那邊。只要石化總公司能積極起來,什麼都好辦;石化總公司那邊沒有特別大的興趣,光是我們在這裡拖住梅鋼,也不是辦法。”
胡林仰頭倒在沙發上,閉眼想了一會兒,說道:“我過兩天去廣南見老頭子去。”
戴毅、周益文等人出去,胡林將戚靖瑤摟到懷裡來,問道:“聽說你妹妹也住在這邊?”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戚靖瑤杏目薄瞪的瞪着胡林,雙腿跨坐他的大腿上,掐住他的腰肉,說道,“我伺候你還不夠啊,你還敢把心思打到我妹妹頭上來啊。”
“我就關心一下,能有什麼心思?”胡林嬉皮笑臉地說道。
“你能有什麼心思,我能不明白,你說你跟那個姓戴的小騷娘們是怎麼回事?”戚靖瑤咬住胡林的嘴脣問道。
“姓戴的,哪個姓戴的?”胡林裝糊塗道。
“你要偷葷,我懶得管你。只是那個姓戴的,心機不淺,我調她進市電視臺,是有其他用意的,你要不怕她騷,也要小心在她陰溝裡翻了船,到時候可不要再怪我沒提醒你。”戚靖瑤說道。
“好,好,我不搭理她就是了。這還沒有搭上呢,就已經惹一身騷了。”胡林求饒地說道,“現在只求在你的陰溝裡翻一翻船。”
“不要胡鬧,我還有事要做。”戚靖瑤掙脫着從胡林的大腿上下來。
“什麼事?”胡林問道。
“給欺負成這樣子,又能怎麼樣?新浦成立省級開發區的專題報道,報社還是要刊。”戚靖瑤翻出手機,打電話通知新傳媒的總編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