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過後,鎮國公府的下人領着各家小姐到安排好的廂房午休。莫梨身爲鎮國公府的表小姐,自然是不同於別人,幾個人在同一間廂房裡小憩的。她有自己獨立的小院子。
幽篁小築,一如其名,幽靜安寧,是個極好的小院。小築臨近鎮國公府後花園,建在一池清澈見底的湖水旁邊。小築四周是一層長勢極好的湘妃竹,一條六角鵝卵石鋪就的一米寬的小徑婉延其中。極其的寧靜安然。讓人心神沉澱,思想不受世俗的羈絆,飄飄然,沉醉在這一片安靜的天地。
雖然名爲小築,但也很寬敞,尚未進小築大門,便能聞到濃濃的,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莫梨清新淡遠的花香和湘妃竹的竹香交合在一起,讓人忍不住駐足。小築有一個幾十平米大的庭院,院中四周種着在四季開放的花,不論何時都有鮮花開放。在庭院的左邊有一顆枝繁葉茂的梨花樹,因爲還在早春時節,梨花樹此時只開着幾朵零星雪白的梨花。在滿樹綠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的潔白可愛。微風拂過,吹落幾片單薄的花瓣,緩緩飄落到庭院四間。樹下襬放着一張圓形的石桌和四個石墩。小築大門的右邊則是一排古香古色的房屋。雖然名爲小築。但小院的房間也有不少。
房屋的正中是一間寬敞的帶耳房的正屋,兩旁各有四間廂房。在正房後面是一排十來間,供丫鬟婆子們休息的後罩房。並有一個做吃食的小廚房。
莫梨的住處便是這清淨的幽篁小築。
莫梨和玉馨回到小築後,便和玉馨徑直走到正房中,讓水月和玉馨的丫鬟青佩在正房的門外守着,不許任何人靠近。
這是幽篁小築的正房,也是莫梨的閨房,從正門進入房間,便是一張罩着挑金絲纏枝花紋的四方形桌布的小葉紫檀的圓桌,桌上放着一副青翠欲滴,瑩潤通透的冰裂茶具。圓桌的四方放着四個同樣材質鏤空繡墩。在圓桌的後方立着一個多寶閣,閣上擺放着一坐四寸高的蘭花形的玉雕,玉雕蘭花的枝葉是用水綠色的透明翡翠雕刻而成的。花的部分也是淡紫色的翡翠。玉雕栩栩如生,底座呈花盆形狀。擺放在多寶閣的正中,若是不仔細看,一定會認爲是一盆真正的蘭花。除玉雕外,還有幾個貴重的古董花瓶和玉石擺件。房間左邊的牆上掛着一張歲寒三友的古畫。牆下是一張長几,長几上放着一張古琴。長几的右邊是一樽展翅欲飛式樣的仙鶴香爐,縷縷香菸從仙鶴嘴中飄出。長几的左邊,便是靠門的窗戶,窗上垂着細薄的垂地窗紗。在房間的角落裡,都放着半人高的高紫檀木高架,高架上擺着一個粉彩雙耳瓷瓶,瓶裡插着一大束新鮮的茉莉花。在圓桌的右邊一架八開的包金鑲玉的屏風。再往裡面就是裡間了。
褪下在人前從容易近的笑容,莫梨換上一副嚴肅認真的神情,擰着眉,眼神直直的盯着玉馨的眼睛,對着玉馨說“寧寧說吧,爲什麼這麼急的回來了。別跟我說什麼師父閉關的話。”玉馨輕輕嘆一口氣,她素來知道莫梨敏感,心細。在到了鎮國公府後就一直小心的將自己的情緒隱藏起來。在宴會上時,她見莫梨的神情無二,以爲自己掩飾的很好,莫梨並沒有察覺。
但卻沒想到還是被莫梨發覺了。而且看她這神情她就知道自己不說是不行了。玉馨雙脣緊抿。良久後,再次嘆了一口氣,聲音中帶着濃濃的擔憂,“哎,我本不欲與你多說的,在你走後的第五天夜裡,我和冰塊正在院中看星星,原本在房中誦經的大師突打開房門,走到院子裡,擡頭觀看天象,”莫梨聽到玉馨的話,心裡一驚,她是知道慧能只要一開始誦經,不到結尾是絕對不會中途停止的。玉馨說着,眼中的擔憂又多了兩分。“大師夜觀天相後,又掐指算了算,幽幽的嘆了口氣,說了一句‘時也,命也’,在院中靜立一會兒之後。大師又對我說‘馨兒,天生異相,莫梨的劫數有變,你速速回京,興許能助她躲過一劫’隨後大師便讓我連夜收拾行李,天一亮就急趕着回京城了。”
莫梨再次一驚,前世,她也許不會信什麼命,但是自從她死後重生,還得到一個玄之又玄的隨身空間,又跟隨慧能走南闖北這麼多年,見慣了各種不可思議的事後,對慧能的各種能力她是毫不懷疑的,尤其是這觀相算命之術。“天生異相,劫數有變”莫梨眼睛透過窗戶放空的望着院中的那顆梨樹,口中輕聲唸到。想起師父在四年前出關後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四年前慧能出關後,便將她叫到身前,用粗糙的手,摸着她的髮腳,一臉擔憂卻依舊笑的和藹的說“癡兒啊,明明生在富貴卻偏偏長於坎坷。徒兒,你命中有一大劫,會在六歲前應驗,若是不能渡過,便會隕命。爲師欲攜你雲遊天下,以圖避禍。你意下如何。”
“師父可有說是什麼異相嗎?”她的口吻極輕,若不是玉馨就在她身旁,也聽不到。玉馨點點頭,憂思重重的說,“大師說,本已隕落的星辰突然光芒大放,羣星錯位,星光暗淡,天機混亂。雖然你出生時也讓羣星黯淡,到這次卻與你出生時的福兆不同,乃是禍端之兆。禍星的出世,改變了所有人原本的命數。也包括你的命數。所以,你的應劫時間被延後,一劫變三災。而且禍出東南,冰塊和樑叔已經去了東南方。”
莫梨神色異常凝重,心裡一突,“原本隕落的星辰突然光芒大放,讓羣星黯淡”這是不是就是說,有一個人也像她一樣來到了這個世界?她一直知道她是代表着福澤的,她的到來是寓意祥瑞。是註定要爲澤被蒼生奉獻一生的。雖然她並不認爲她有那麼大的能力,但是慧能卻堅信不疑。禍兆?改變她的命數,一劫變三災,這個人完全就是她的死敵呀!“東南嗎?”莫梨轉身,背對玉馨,望着天邊,小聲呢喃。
玉馨看着她傷感脆弱的背景,想起慧能在她離開時跟她說莫梨肩負着這個國家興榮的大任。張了張了嘴,想要說什麼,最後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擔憂的看了她幾眼後,默默的走出正房。
“小姐”水月青佩見她顰着眉走出房門,輕聲叫了她一聲。“嗯。水月,別去打擾梨兒,讓她自己靜靜吧。青佩,我們回房去。”水月點點頭。隨後玉馨帶着青佩往東廂房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是逃不掉的嗎?這一輩子她並不想生活的太累。不想被捲進那些你掙我奪中,她只想守着福王府衆人和身邊的朋友安安靜靜,平平淡淡的度過一生。遠離紛爭。遠離權謀。遠離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