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妨緩緩擡頭,啜泣幾聲,唉聲嘆氣的又低下頭。右手不由自主的扶上自己面上的白紗。
這一動作被兩人盡收眼底。太后抓住她欲要放下的右手“你臉怎麼了?爲什麼要掩上白紗?”
姜雲妨扯了扯手腕,沒有掙脫,剎那間嚶嚶哭了起來“臣女怕是不能見人了。”
蕭音也察覺了問題,蹲下身子便將她臉上的紗巾扯了下來,動作粗魯,太后都不滿的喚了他一聲。而姜雲妨像受驚的小綿羊般,連忙擡起袖子掩面。目光不敢看向他們。
蕭音抓住她掩面的手,稍微用力往下一拉。姜雲妨都不由的咂舌,這皇上看起來體弱多病,經常喘咳,不想力道還是不小。定是練家子。
沒有東西擋面,那白嫩光滑的小臉暴露在兩人眼前,只見左臉臉頰有一道半指長的新鮮傷口,十分細長,鴻溝雖然不大,卻還是觸目驚心。
雖然抹了藥,但瑩光的藥液也被染上血水。在一張絕美的容顏上無一是一道阻礙,看着彆扭。
太后驚的長大了口,捂着嘴,乍呼一聲。這榮氏拜託她照顧雲妨,她卻讓雲妨毀了容。女子容貌大於天,這好生生被毀了,豈不是要了她的命?
而蕭音更是震驚,剎那間覺着胸口被什麼東西堵塞的舒緩不開,瞳孔擴大。
他緊握着手裡的白紗,面目震怒,大喝一聲“好大的膽子。”這人是他帶進來的,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他怎麼送回去?送回去了還是惹怒了姜家?他一直忌憚這姜家,這麼一鬧豈不是火上澆油?
姜雲妨低着頭,面上完全沒了哭意,她從蕭音手上抽出白紗掩蓋在自己臉上,眸子裡深不見底,面無表情,不知再想什麼。
“反了,反了。音兒,這就是你好生照看的結果。你說這怎麼辦?”太后氣得腿腳打顫,一個不穩跌坐在軟墊上。姜雲妨連忙扶住她。
“是誰幹得?”蕭音盯着姜雲妨側對着他的身影詢問。
姜雲妨唉聲嘆氣,不言不語。急得太后抓着她攙扶自己的手“雲妨莫怕,有話直說。”她倒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的這麼大的膽子。
“估計不是故意的。那丫頭摔了一跤,便將瓷碗打在了雲妨臉上。”聲音柔柔弱弱,增人憐憫。
蕭音凝眉,半眯着眼盯着她“哪個丫頭?”
“妤充儀的貼身丫頭。”
話落蕭音驀然大笑,笑聲充滿寒意,看來剛剛妤充儀求見,大多是爲此事而來。
“來人,把妤充儀帶上來。”蕭音大喝,怒氣騰騰,好好的一個清幽書房似乎變成了修羅場。
外面的妤充儀確實沒有離開,聽見召喚,心裡也明透了,覺着這次只怕凶多吉少。走路的腳步明顯都晃盪了起來,上臺階時還時不時翻滾了幾圈。幸好有身旁的丫鬟攙扶着,不然會摔的很難看。
上了殿門,妤充儀便跪在地上,一步一步跪着前行。待到了三人面前時,敞開雙臂來了個大禮“臣妾有罪。”
蕭音鄙了眼地上看起來滄桑至極的女子,眼裡沒有任何感情波動。依稀記得這女子曾是百笑生媚之人,容貌、氣度都是上品。
“這可是你叫人做的?”太后將姜雲妨帶到她面前,那蒼老的容顏掛着冷氣,寒透心骨。
妤充儀哪敢擡頭看,腦袋都磕到了地上,冰冷的感覺圍繞着她,甚是涼。
“臣妾管教無方,還請皇上治罪。”
姜雲妨嘆息“此事怕是與妤充儀姐姐無關,只是那丫頭心粗,不慎摔了一跤罷了。”
這話聽來,妤充儀心裡更是憎恨,貓哭耗子,假慈悲。她好歹九嬪之一充儀娘娘,栽在這黃毛丫頭手裡,只怪養人不當。
皇上冷哼,太后則是無奈的抓着她的手,每每看到蒙着面紗的臉她就心悸不已,這真的沒法給姜家交代啊。
“雲妨這等單純,可不是好事。人心叵測啊。”太后說的這話直讓妤充儀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姜雲妨嘴角微微勾起,不易察覺,她福身“雲妨受教了。”
“姜小姐想如何處置她們?”蕭音驀地問起了她的意見,那眸子裡深不見底,不知其意。
姜雲妨擰脣,低頭“還是算了。傷口處理及時,過幾日便好了,不會留下傷痕。謝皇上美意。”
蕭音斂了斂眸子裡的驚異,居高臨下的看着下堂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來人,將那不長眼的丫頭拖去杖斃。妤充儀因管教無方鑄成大錯,至此打入冷宮,永不得涉足後宮。”
“皇上恕罪啊,皇上恕罪,臣妾知錯了,臣妾知錯了。”妤充儀哭得撕心裂肺,緊抓着帝王的腳裙,磕頭認錯。
然而那帝王一臉冷淡無情,面上毫無憐憫之意,看着令人心寒。那眼神另她想起了上一世蕭容將她關在那破舊的屋子裡時,她不斷的求他,然而卻還是軟不化那一眼的寒冰。
那時她的心情與這妤充儀現在的心情肯定相似。自古帝王皆無情,曾經忠心耿耿的爲他效力的得將,還不是由着一介讒言將人滿門抄斬。
這蕭音雖然病弱,卻君心難測,比蕭容還要城府的多。卻與蕭容無線相似。
“重了,陛下。”姜雲妨實在是不忍心看着這麼好的女子從此就毀了。至於那丫鬟,她絲毫不起憐憫,傷她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蕭音斜視着他,眼裡竟是危險。姜雲妨垂頭,索性不看。
“來人,拖下去。”決絕的話語,女子霎時心灰意冷,那指尖被拉里他腳邊的時候,那女子眼中早已沒了光彩。
霎時掙脫抓着她的人,往書架奔去,姜雲妨自然知道她要幹什麼,但是無力阻止。
其實有些時候這樣一來纔是對她的慈愛!
妤充儀撞死在了衆人眼下,那時的她雙目帶着怨恨,圓瞪着高高在上的帝王。而那帝王眉都未挑一下,便轉身不見,叫人處理了這些。
姜雲妨看着心涼,就算有太后抓着她的手,也絲毫感覺不到溫暖。
太后看着呆愣的姜雲妨,以爲她被嚇到了,手上的力道更緊一分,她扭頭斥責蕭音“確實罰重了。”
蕭音不語。太后也沒說什麼。後宮這種事見多了,她在後宮遊走了這麼多年,早已是司空見慣。自然是不會追問。
姜雲妨縮回自己的手,身子有些麻木。她退後幾步,跪在地上“臣女有個不情之請,還望陛下成全。”
“講。”他的聲音淡淡傳來。後又輕聲咳嗽了兩聲。太后過去爲他順背。
“請陛下給臣女七天時間,臣女定爲自己洗刷污水。”
蕭音饒有興趣轉身,看着她。小小女子,口氣不小。這可是歡呼白家、皇室自己姜家的尊嚴問題,她一個嫌疑人還能口出狂言。
“只要這七日,陛下能放臣女回去,臣女定能查明真相。若是不能,臣女定當以死謝罪,還皇室尊嚴。”話說的決絕。在加上方纔的事,蕭音不賣她人情都不行啊。
“允了。”
姜雲妨從裡面出來時,面上似乎多了些喜色。阿嵐不明,到沒有多問,直到回到房間裡看着姜雲妨在收拾行李,她便有所察覺“可是陛下願意放小姐回去了?”
姜雲妨點頭,喜上眉梢“託你的那件事辦的怎麼樣了?”
“成了。”阿嵐回答。
回到姜家時,門口站滿了人,時辰尚早,卻好生熱鬧。
門口的護衛見姜雲妨歸來,連忙迎了上去。
“大小姐,你怎麼回來了?”護衛看起來臉色十分慌張,有意無意的瞟向姜府門口那堆子人。
“發生了什麼事?”姜雲妨詢問,目光拉長,奈何人多也看不出究竟。到能看出來姜家府上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哎,小姐你不知道,那白家人竟找上門來問你個公道。”
姜雲妨嘴角抽搐,當時那東西丟了沒多久,就栽贓給她,並從“桔子”那搜刮出髒污,東西都被他們白家帶去了,還來要個什麼公道?
分明是無事生非。
姜雲妨莫名的笑了,邁開步子往姜府走去,護衛硬是拉不住她“小姐你還是出去避避風頭吧,現在的姜府亂極了。”
姜雲妨推開他,一個眼神都爲留給她,雙目別有深意的盯着那羣人海,嘲諷似的笑道“姜府何地?豈是說亂就亂的?!”
護衛愣在原地,別無話說。
而這邊姜府鬧騰的很,那白家家主咄咄逼人,硬要王氏將姜雲妨交出來。約摸意思是,幾天沒有動靜,外人都在嘲笑白家膽小怕事,不敢問姜家討個公道。
王氏冷氣冷氣,對此矢口否認。覺着雲妨不會做出這種事,而且現在的雲妨還在皇宮受苦,叫她交人談何容易。
白老爺誓不罷休,非要一個交代。用白家名譽爲賭也要逼迫王氏交人,惹的姜家不得安寧。偏偏這時候白家當家又在外地處理公務,姜家由得一個女人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