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蓁瞧着兩人,心頭也有些堵得慌。
正欲說話,卻見墨冬盯着楚君憐的腰間的錦囊,靜靜地道:“二爺的錦囊好別緻,能否給我看看?”
楚君憐噢了一聲,低頭摘下錦囊,放在手心中,“可以,但是小心些,裡面有些東西,仔細掉了出來。”
他走過去把錦囊遞給墨冬,竟有些不捨。
墨冬癡癡地看着錦囊,裡面的鱗片,是屬於她的,也好,至少小景沒有讓他扔掉這個錦囊,讓她或許有一日剩餘一縷魂魄,也有歸處。
“既然是貴重之物,我瞧瞧就好了,二爺收回去吧。”墨冬說。
楚君憐彷彿是巴不得她這樣說,連忙把錦囊藏在袖袋之中而不是垂在腰間。
見他這樣的珍視,墨冬心裡微微一暖,青嵐色的眸子籠上了一層暖意。
如此便夠了,她不會去想背後到底有什麼內情。
墨冬看着阿蓁,“我累了,不如我們回去吧。”
阿蓁含笑起身,“好!”
楚君憐本想留她們一會兒,但是,見墨冬面容確實蒼白得要緊,想着她身子不舒服,便道:“那好,你們先回去,等墨冬姑娘身子好些了再來坐坐。”
墨冬看着楚君憐,“不知道二爺大婚那一日,我能不能來討一杯喜酒喝?也好沾點喜氣。”
楚君憐笑道:“自然是十分歡迎的,到時候請早些到。”
墨冬斂衽道:“一定!”
回去的時候,在馬車上,阿蓁看着墨冬道:“其實,他成親的時候,你不必去,這不是爲自己添堵嗎?”
墨冬蒼白笑笑,“有什麼添堵的?若他真的愛小景,我成全便是,能看到他得到幸福,我便沒有什麼遺憾了。”
阿蓁不禁搖頭,“你這樣難爲了自己,何必呢?”
墨冬望着阿蓁,“如果不是二爺,我早就死了,又哪裡有這幾百年的修心?我不後悔,我不知道人是怎麼活的,但是我覺得我這一生能這樣愛過,爲一個人燃燒過,已經無憾了。”
她最後嘆息,“修煉的最後,便是無情無慾,無歡無喜其實真的無趣得要緊,我想了想,覺得那樣的生活那樣的境界,其實不適合我的,飛蛾知道撲火必死無疑,但是爲了擁抱溫暖它還是毅然前往,寧可丟掉性命,我與飛蛾相比起來,幸福太多了。”
阿蓁看着她,心頭還是堵得厲害,想起自己,其實是幸福的,她愛的人恰巧也愛着她,而他們最終經過努力還是可以在一起的,相比起墨冬和楚君憐,她和冷君陽真是太幸福了。
墨冬繼續說,“人一生,能這樣深刻地愛着一個人,其實也是幸運的,七小姐,不必爲我做什麼了,我現在很幸福,真的。”
她說完,緩緩地閉上眼睛,顯得疲憊,只是,她的面容確實如她所說,是滿足而幸福的,就爲了那短短的幾句話,幾個眸光注視。
阿蓁忽然想去找龍女,或許,找到龍女,能成全這一段姻緣也未可知的。
但是,龍女神龍見首不見尾,要找她,何其困難?而且,就算找到
,她又是否能讓龍女網開一面?
只是,如果不去找龍女,便只能眼睜睜看着楚君憐娶雲飄飄,而墨冬生受天劫,魂飛魄散。
這結局是讓人悲傷難過的,她不願意看到。
事情紛繁而至,讓阿蓁並沒有能顧及墨冬太多。
從漕幫回來,冷逍陽便找上門來了,說就是這兩日,可能袁家會有人上門找她。
袁家,崔家,西門家,樑家並稱大周朝四大世家,袁家除了是商家之外,袁老爺子還是世襲的定國公,只是,早不過問朝政,只是享世襲定國公的爵位,受着朝廷俸祿,享受一切公侯該有的待遇。
定國公袁老爺子在青年的時候開始“下海”創業,可以說,他是第一個把漕幫海運應用到徹底的商人,沿海經濟發達,離不開他與漕幫的緊密合作,而漕幫也因袁老爺子而提升了一個層次。
袁家經營的是綢緞和米糧生意,這兩門生意爲他帶來數不盡的錢財,所以,漸漸地,大家便只知道他是商人而不知道他還有封號在身。
當然,世襲三代的定國公在他這一代,便劃下休止符了,他也上奏朝廷,他百年之後,退還朝廷一切食邑。
袁家和崔家不一樣,袁家家大業大,子孫人口衆多,也有子孫入朝爲官,都是從底層做起,而如今除了定國公之外,居廟堂高位的還有定國公的大公子袁聰,袁聰官拜二品,是當朝上官太傅的門生,如今爲刑部尚書,深得皇帝器重。
果然,兩日之後,刑部尚書袁聰親自上門求見粵南縣主,與他一同前來的,還有袁聰的弟弟,城門巡防昭定將軍袁令。
只是,他們兄弟二人來的時候,阿蓁並不在府中,兩位大人都是由獨孤平招呼的,獨孤平對自己家中會來些權貴已經見慣不怪了,不卑不亢地應對,但是他作爲父親的,也不知道阿蓁去了哪裡,兩位大人等了一個時辰,便以公務繁忙爲由離開了。
而到晚上,兩人又來,阿蓁還是沒有回來,兩人又等了一個時辰,等不到,又走了。
連續兩日,他們都來等阿蓁,只是,連續兩日都等不到。
獨孤平有些坐不住了,去問了樑漢文阿蓁的去向,樑漢文說不知道,獨孤平便沒有法子,只得命人去平南王府找,只是阿蓁不在王府,也沒有在漕幫。
最後獨孤平終於“打探”到阿蓁的去向,第三日袁家兄弟來的時候,他便告知兩人,阿蓁的去向。
其實,阿蓁是去了太傅府中。
袁聰聽聞阿蓁在恩師府中,才記起原來粵南縣主是恩師的義女,急忙便備下了禮物去太傅府中。
阿蓁此舉是有用意的,她從冷君陽口中得知,原來當初義父對袁聰很是看好,也沒少提拔他上去,但是此人得勢之後,許是怕人家說他靠關係,竟不敢再與太傅往來,每年太傅壽辰擺壽酒請他過來,他都推說公務繁忙不能前來。
阿蓁知道義父其實還是很看重這個門生,他的淡漠讓義父很傷懷,只是人各有志,總不能強求人家來探望拜壽。
所以,阿蓁故意回到太傅府中,等着袁
家的人上門。
太傅也不知道阿蓁的心思,只以爲她得空回來探望,自然高興得很,連續三日都陪着阿蓁說話玩樂。
而他發現與阿蓁說話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這小女孩腦袋裡裝着這麼多新穎的思想和意見,往往能在他有些事情想不通的時候給他指出一條明路,讓他茅塞頓開。
太傅如今真的很滿足,因爲,在他晚年還得到一個這麼七竅玲瓏心的女兒。
而夫人自然是更滿意的,她幾日幾乎一得空就窩在廚房裡,使出渾身解數,把拿手好菜一碟碟地呈現在阿蓁面前。
當然,她對丈夫也是不滿意的,總困住女兒與他說什麼古往今來的大事,女兒家聽這些事情可不好,還不如與她繡繡花,賞賞雪。
所以,這日用早膳的時候,她就委婉地跟丈夫說,“今日,我要教阿蓁蘇繡,如果你沒什麼事,就去找你的老夥計們下棋去,不要妨礙我們。”
言下之意就是很清楚了,你這死老頭霸佔女兒都霸佔兩日了,是時候把女兒還給我了。
太傅像是聽不明白她的意思,眉頭一皺,“繡花有什麼好學的?這女兒家的玩意,娘們的東西,不合適我們女兒玩。”
夫人眉目一擰,卻依舊苦口婆心地道:“你女兒就是個娘們,不學繡花學什麼?”
“有什麼好學的?”太傅似乎是察覺了妻子的怒火,氣勢略遜了一籌,但是又不甘心放棄和女兒相處的機會,“讓大文小武去學,我要與阿蓁辯論。”
大文小武對視一眼,齊齊地放下筷子,一同面無表情異口同聲地道:“爹,您是覺得,我們兄弟二人學些娘們的東西就是上進了?”
太傅大人苦口婆心地道:“兒子們啊,你們聽過蘇州出名的蘇繡師父王老沒有?人家也是男人啊,憑着一手出色的繡工,愣是把一衆女人壓了下去,成爲名聞遐邇的蘇繡師父,連皇上的龍袍,他都有份趕製的。”
夫人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放,哼了一聲,“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太傅大人連忙寬慰,“怎麼就沒法過了呢?往日沒女兒跟你學刺繡的時候不是一樣的過嗎?”
氣氛正僵着的時候,管家進來稟報,“大人,刑部尚書袁大人與昭定將軍呈上拜帖,要拜訪大人。”
“哦?”太傅有些微怔,彷彿有些不敢相信,“你說的是刑部尚書袁大人袁聰?”
“回大人,正是!”管家道。
大文哼了一聲,“他怎麼來了?往日爹爹壽辰,請他來飲一杯水酒都不來,今個來是什麼意思啊?”
太傅大人素知這個門生的性子,他倒不是說不仁不孝,只是,過於自負驕傲,因之前確實是他一手提拔上去的人,所以後來故意劃清界限,就是爲了告訴衆人,他能居於刑部尚書的位子,是他的努力和才能,並非是有人提攜。
往日在朝堂上見到,他還是會恭謹地喊一聲恩師,只是不私下往來罷了。
到底是自己帶出來的門生,太傅雖然對他失望,卻還是不人不見的,遂道:“讓他進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