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盯着他,神情從生氣到憐惜,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君陽,皇祖母知道你不高興,但是,希望你體恤皇祖母,皇祖母若不把這帝位還給穆潼,心中難安。”
冷君陽站起來,微微欠身,“皇祖母請回吧,孫兒還有事情要忙。”
“你不要折騰下去了,否則只會增添無謂的傷亡,你與逍陽感情深厚,你心眼就這麼小,容不得他登上這帝位嗎?”太后的語氣又重了兩分。
冷君陽依舊露出譏誚的笑容看着皇太后,不說話。
皇太后見他如此,眼底的柔和逐漸又強硬了起來,“罷了,你若是執意如此,且等着吧。”
“恭送皇祖母!”
皇太后最終轉身,神色間有些失落。
她並非想要與冷君陽鬧到這個地步,畢竟,冷君陽也會她的孫子。她希望冷君陽能夠自動放棄皇位繼承人的位子,這樣就能夠不傷和氣。
六月在皇太后走了之後從房樑上躍下來,冷笑一聲道:“這老婆子想得倒是很美。”
柳風眼底也有些薄怒,“這真是欺人太甚。”
六月挑眉看向冷君陽,“我知道你不稀罕這皇位,爲何還要與她抗爭?這帝位給了逍陽王爺你也不會心疼啊,你不是說過冷逍陽也是定國安邦之才嗎?再說他兒時也有過遠大抱負的。”
冷君陽還沒回答,上官漸離便從殿外走了進來,聽到六月的話,他星眸一眯,冷冷地道:“若是給了逍遙王爺,殿下自然不會捨不得,但是,逍遙王爺這些年積下來什麼人脈了?高相國與皇后爲何如此鼎立襄助皇太后?這不是明擺着的嗎?朝中那些人是琪親王的人?大家心中都明白,如今能與殿下抗衡的唯有琪親王一黨,如今他們歸順皇太后,極力推逍遙王爺上去,但是最終登上寶座的,會是琪親王。”
六月想想也是,如今的局勢明擺着的,高相國與皇后琪親王一黨,無論文武官員,都有很大部分是歸順了他們的,而且鹽幫如今雖說遭受了打擊,但是十餘萬幫衆擺在那裡,又個個是驍勇善戰之輩,真不能小瞧。
與皇太后聯手,首先便師出有名,皇太后的火龍軍的名聲確實在外,沒有人相信如今火令軍會變成散沙一盤的境地,再加上皇太后讓冷逍陽娶長嶼公主,得淮國兵力襄助,從牌面上看,冷君陽是居於下風的。
強強聯手先滅了冷君陽,然後再殺了冷逍陽,這帝位落在誰的身上?
而最重要的是那位陳天師,始終態度不明。
“這我們能想到的事情,皇太后這般聰明,不會想不到的吧?她爲什麼要冒險呢?”六月百思不得其解。
冷君陽淡漠一笑,“因爲,她自信,自信到了自負的地步,她確實會想到琪親王一黨的居心,也想到他們會有什麼行動,她自信可以壓制得住,這些年後宮安逸的生涯,已經把她的銳氣和警惕機敏消磨得差不多了。”
柳風有些不明白地道:“只是王爺也不能夠讓他們擺佈吧?”
六月道:“我剛
得到消息,皇太后已經軟禁了逍遙王爺。”
冷君陽冷笑道:“執意要把逍陽推上帝位,她以爲這就是補償,卻不知道,她的補償對淮安候與逍陽來說,都是一種傷害。”
六月用手戳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聳聳肩道:“她現在已經走火入魔了。”
柳風建議道:“要不要找縣主過來?”
冷君陽制止了他,“不要把她牽扯進來。”
六月呵呵笑了一聲,神情頗爲諷刺,“其實,粵南縣主若是能襄助殿下,咱們勝算便高一籌,想當初,皇太后爲了幫助殿下奪取帝位,要殿下娶長嶼公主,不肯重用縣主,如今要捧逍遙王爺上帝位,便又要長嶼公主嫁給冷逍陽,相信不日之內,縣主與王爺的婚事,便要公諸天下地取消了。”
上官漸離笑笑,“皇太后始終錯看了縣主,其實縣主纔是奪帝位的關鍵。”
“倒不是說關鍵,只是好歹比長嶼公主好。”六月坐下來,托腮看着高漸離,“其實我並不明白皇太后的想法,跟淮國借兵,這樣反口覆舌,把人家的公主先是安排給這個然後又安排給哪個,這樣真的是欺人太甚,人家淮國皇帝即便借兵給她,也會有所防備,她就不怕這兵是借過來了最後卻還不回去嗎?”
“怎麼說?”柳風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
上官漸離與六月對視一眼,微微一笑,對柳風說:“你想想,十餘萬兵馬借給她,進入我大周境內,這是什麼局面?若一直交好,自然無所謂,可最後一旦生出點什麼變故,在我大周境內的這十餘萬淮國兵馬,你覺得他們願意就這樣全身而退回到淮國嗎?”
柳風一驚,“這不就等於引狼入室嗎?”
上官漸離與六月異口同聲地說:“可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啊?”柳風駭然地看着兩人,又問:“但是,也不是這樣說啊,之前長嶼公主要嫁給殿下,也是這麼個打算啊?爲什麼當初沒有這個顧慮?”
六月眸光斜睨了柳風一眼,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因爲當初兩國交好,殿下與淮國皇帝有甥舅之情,如今可不一樣了,穆元帥爲了穆潼強行出兵,淮國皇帝即便同意,也心中不服,加上人家的長嶼公主也是淮國皇帝的掌上明珠,被這樣戲弄,人家的心會服嗎?”
柳風這纔算明白了過來,神色便更是凝重了幾分。
冷君陽想了一下,道:“不管如何,淮國的兵馬,是不能夠臨近我大周邊境。”
“這便要看長嶼公主了。”六月道。
“但是派誰去跟長嶼公主談比較合適呢?”上官漸離蹙眉,“總不能殿下去吧?要知道,如今皇太后懿旨下了,長嶼公主不再是殿下的未婚妻,殿下去找她,於禮不合,再加上如今還摸不清楚長嶼公主的想法,我們的人貿貿然去找她,若弄不好會適得其反。”
六月想了一下,看着冷君陽說:“其實,有一個人是很合適的……”
“不,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但是我說了不要把她牽扯進來。”
冷君陽一口便否定了。
“那好吧。”六月只得不說了。
倒是柳風眸色動了一動,只是最終沒說什麼。
“六月,不如你去一趟吧。”冷君陽說。
六月聳聳肩,“其實我和殿下去沒有分別,衆所周知,我們是狼狽爲奸的一黨。”
“或許,讓平南王去?”上官漸離建議道。
“不,阿蓀剛生了孩子,他也是抽不開身來,今日就先這樣,不說了,我也該去那邊看看。”冷君陽眼底閃過一絲悲傷。
“是!”三人應道。
柳風在冷君陽走了之後,想了想,出了宮去找阿蓁。
他信得過阿蓁,除了阿蓁對他有救命之恩之外,還因爲知道阿蓁深愛冷君陽,與冷君陽利益相關的事情,她一定會盡力而爲。
而且他確信阿蓁有這個能耐說服長嶼公主不出兵。
柳風到達獨孤府的時候,剛好皇后的懿旨也到了,旨意有兩個內容,第一個,獨孤蓁品行不端,不堪爲皇家婦,遂取消逍陽王爺與獨孤蓁的婚事。第二個,則是獨孤蓁醫治皇上不力,褫奪縣主封號,貶爲庶民打回原形。
阿蓁平靜地接旨,並無謝恩,那宣旨的太監趾高氣揚地對阿蓁說,“到底是民間女子,連禮數都不懂得,罷了,皇后娘娘也早有交代,你若是有任何撒潑,姑且容了你,只是,奉勸一句,好自爲之吧,以後可沒什麼人是你的靠山了,收起你囂張的氣焰。”
阿蓁的心情本也不好,聽了那宣旨太監的話,臉色陡然一沉,把懿旨丟棄在地上,回身冷冷地對段棋說:“打出去!”
這話正中段棋下懷,事實上,就是阿蓁不吩咐,衝着這宣旨太監的話,段棋都要胖揍他一頓的。
這懿旨是皇后下的,看來,皇后已經巴不得要撤掉阿蓁,等着看阿蓁的笑話和看她悽慘的下場了。
段棋揉了揉拳頭,衝那宣旨太監邪佞一笑,那宣旨太監已經聽到阿蓁的吩咐了,但是他卻不敢獨孤蓁真的敢命人打他,他可是前來宣旨的,如今她也不是縣主,不過是一介平民,還敢打皇后宮中的人不成?
所以,他見段棋一步步逼上前,頓時面容一沉,厲聲道:“你想幹什麼?想打咱家不成?咱家告訴你,你們家主子還是粵南縣主的時候,咱家便不放在眼裡,如今被貶爲庶民,褫奪封號……哎呀,你竟然真敢下手?我回去便稟報皇后娘娘,把你們一個都……哎呀,住手,快來人啊……”
剛纔還威風凜凜的宣旨太監,被段棋幾個拳頭下去,便鼻青臉腫,抱着腦袋在一衆太監侍衛的保護下竄了出去。
段棋涼涼地說:“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打你的是漕幫的堂主,讓她有氣找漕幫出。”
那宣旨太監聽得此話,暗暗叫苦,他一個在宮中的閹人,如何知道獨孤蓁除了粵南縣主之外,還是漕幫的三當家?剛纔不過是以爲段棋是她的丫鬟侍女,這才耍了一把威風,如今威風耍不成,還落了一身揍,可真是丟臉到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