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風來到的時候,剛好便見皇后宮中的宣旨太監狼狽而出,他暗暗奇異,這皇后宮中的人來獨孤府做什麼呢?扯了一名侍衛在旁問了問,才知道他們的來意。
柳風當下冷笑,皇后還真是迫不及待啊。
不過這樣也好,縣主與皇宮算是撇清了關係,正合殿下的意思。
柳風進去求見阿蓁,阿蓁單獨接見了他。
柳風是個直爽的人,直接便說明白了來意。阿蓁沉吟了片刻,道:“這長嶼公主聽說是淮國皇帝最受寵的公主,所以才讓她嫁給自己的外甥,如今被這樣安排,只怕也會心生不滿,我且去探她的意思。”
柳風連忙起身道謝,猶豫了一下,又道:“這事兒,還望三當家瞞着殿下,殿下並不希望三當家牽涉進此事。”
阿蓁的心微微一暖,道:“放心,我不說就是了。”
柳風再次謝過,離開之前望着阿蓁,猶豫了一下始終沒說什麼。
阿蓁從他的眼神窺探出了異樣,本想追問,但是,柳風是個原則性很強的人,如果他要說,剛纔就已經說了,他不說,問也不會說。
柳風只忠心於冷君陽,他所惦念的人也只有冷君陽,他這般欲言又止,大概也是與冷君陽有關。
其實現在的情況,阿蓁多少是知道一些的,皇太后的心思她也明白,這個老女人已經走火入魔了,如今與其說她是爲了補償給穆潼,還不如說是她爲了讓自己心安,她執着這個事情已經太久,她已經忘記了初衷。
阿蓁這一次是規規矩矩地投了拜帖,要見長嶼公主。
在皇城北苑,長嶼公主自從淮國來到大周之後,便一直住在這裡,等着日子與冷君陽拜堂完婚。
但是,因皇帝忽然駕崩,婚事被擱置,前兩日皇太后傳召她入宮,與她說太子之位有變,而大周允諾過,她嫁過來是太子妃,是日後的皇后,所以,如今太子之位有變,她的夫君人選也有變。
長嶼公主倒是有一副很好相與的態度,溫婉地說:“一切全憑皇太后做主了。”
皇太后本以爲最難過的一關便是長嶼公主這一關,如今見她並無反對意見,甚至連半點不悅都沒有,大爲開懷,讚賞了長嶼公主懂事,賞賜了許多東西送出宮去,讓她安心等待皇帝登基之後娶她爲皇后。
北苑內。
一名女子披頭散髮地坐在庭院的躺椅上,這春寒還十分凍人,她卻一抹單衣,還露了白皙的脖子出來,十分性感。
“我的祖宗啊,您怎麼又脫了衣裳?快快穿上,您這剛生了孩子多久呢?仔細凍壞了身子。”
一名頭髮花白的老婦人從廊前步下,見到長嶼公主這般模樣,頓時便驚叫了起來。
“她都生孩子三年了。”一旁的侍女淡淡地回了一句,她是坐在躺椅側邊,手裡握住一把花生米一粒粒地往嘴巴里丟。
好特麼的無聊啊!
老婦人神情凝滯了一下,“就是生了三年,也該注意身體的不是?”
侍女衝老婦人喊道:“哎,我說小郭啊,你就少操點心吧,瞧你這幾年衰老得這麼快,就是操無謂的心造成的,你家主子又不是人,這種老妖怪,受點涼有什麼打緊的?”
老婦人怒瞪了她一眼,“行了行了,不要喚我小郭,我這都一大把年紀了。”
“你就是一百歲,我也得喚你一聲小郭,你再老能老得過我阿蛇麼?”侍女許是吃了一枚壞的花生米,旋即吐出來,呸了幾聲,“好生無聊,什麼時候才能走啊?”
“哪裡無聊了?這小日子不是挺休閒的嗎?”半躺在躺椅上的女子闔上眼睛,神情十分慵懶,“這是度假,你懂不懂啊?”
“我懂個什麼,不是說大周王朝最講究精美小食的嗎?這來了那麼久,每天就是羊肉,魚肉,每天都重樣,讓人怎麼活啊?”
“阿蛇,看來你是安逸日子過久了,受不得半點苦了,要麼,你先回去鳳凰山,我與郭玉在這裡耍耍。”女子轉了個身,“不要吵我,睡一覺再說。”
那被成爲阿蛇的侍女正要走人,便聽到遠遠有腳步聲傳來,阿蛇一手拉過錦被覆蓋住長嶼公主的身子,道:“有人來了。”
來人是長嶼公主身邊的侍衛,他送來拜帖,“公主,漕幫的三當家獨孤蓁求見。”
長嶼公主挑挑眉,“她?”
阿蛇問道:“她來做什麼?”
“沒說,只是先送上拜帖,人片刻就到。”侍衛說。
“見不見好呢?”長嶼公主側頭,長髮垂了下來,身子一動,錦被便滑了下來,露出白皙的脖子和胸前丁點兒風光,無限風情,引人無限遐想。
“見吧,遲早都要見的。”阿蛇不知道從哪裡取來一隻蛇果,一口咬下去,鮮嫩的汁液四濺。
她打了個手勢,對侍衛說:“來了便帶進來吧。”
“是!”侍衛應聲退下。
“我還想捉迷藏呢。”長嶼公主明媚一笑,“不過,既然找上門來了,那就見吧,誰讓咱們家以前欠過毛家的情呢。”
“話說,你們家到底欠過毛傢什麼情?莫非毛家幫過你們?”阿蛇好奇地問道。
“誰知道呢?”長嶼公主撇嘴說不知道,卻轉頭就說了開來,“這都是許多年前的舊事了,聽說是某位毛家的青年才俊愛上了一位龍家的老東西,那老東西也是不經世事的蠢物,見人家長得好看,便以爲自己也愛上了他,誰知道擺了個烏龍,到她遇到另外一個男人,她瘋狂地愛上了人家,辜負了毛家才俊,那才俊也是個癡情種子,心愛之人變心了,他一時想不開,竟然尋了短見,毛家的人知道之後,哪裡肯放過老祖宗蠢物?這筆冤孽債就從這開始了。”
“原來是情債,那可真是要還好幾輩子呢。”
“可不是嗎?弄得我們現在見到毛家的人,頭顱都要低兩分,誰讓我們家的蠢物弄出這等烏龍事情呢?”長嶼公主憂愁地說。
“哎,龍女都是蠢物。”阿蛇十分憐惜那位青年才俊,“那才俊遇
上我,可就不一樣了。”
“是啊,遇到你,你們家那位可就要實行打蛇打七寸了。”郭玉沒好氣地搶白了阿蛇。
“懂什麼?我就是藏了小白臉,我們家那位都未必知道,這女人嘛,家裡紅旗不倒,外面紅旗飄飄,是沒有衝突滴,最重要的是保密功夫要做好。”阿蛇得意洋洋地說。
長嶼公主打了個哈欠,“我睡一會兒,白毛女來了跟我說一聲。”
“好嘞!”郭玉應了一聲,她是不知道毛家和白毛女是沒有半文錢關係的。
阿蓁沒想到長嶼公主這麼快就接見了她,先是呈上拜帖,回了信兒說準,她便急忙過來了,半分鐘都沒有耽擱,便被請了入內。
進了殿中,她便嗅到一陣妖孽的氣息,她微怔,這裡有妖?
侍衛領着阿蓁來到長嶼公主住的院子裡,長嶼公主就躺在躺椅上。
阿蓁看過去,躺椅上的女人散發敷面,看不真切模樣,只是,見她大冷天的穿一襲單衣在睡覺,錦被滑落到腹部,衣衫半掩,不禁有些訝異,這淮國的民風有這麼開放嗎?
妖氣從她身邊的侍女身上發出,她眸色一冷,盯着阿蛇,阿蛇正嗑着瓜子,見阿蓁看着她,眸光有幾分凌厲,本想回瞪過去的,只是到底阿蓁是茅山宗主,她這等妖物雖然有修爲,卻遠不是人家對手,遂只得別開臉,推了推長嶼公主,“漕幫的三當家來了。”
長嶼公主翻了個身,用背對着阿蛇,嘟噥道:“天大的事情,等我睡醒再說。”
阿蓁覺得她是在下馬威,不過也無所謂,來之前便想過可能會被刁難,等算不得什麼事,等個一日一夜都可以,只要長嶼公主願意跟她耗。
不過阿蓁很快就覺得,長嶼公主不是在爲難她,她是真的睡着了。
因爲,鼻鼾聲呼嚕呼嚕地響起,阿蓁額頭落下一排黑線,這女人睡覺雖說也有打鼻鼾的,她也見過不少,但是,一般都是那些比較粗壯幹了重活兒的婦女,這麼個美麗女子大白天的在院子裡睡覺打震天的鼻鼾,還真是和她的身段模樣氣質身份有很大的違和感。
郭玉端上甜茶,又擺了些點心出來,說:“三當家是不是?先吃點東西,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我們家主子一睡起來就沒譜。”
阿蓁見這位婦人說得極爲客氣,而且神色之前也有些不好意思,這般真誠倒不像是在下什麼馬威。
阿蓁道謝,取了些點心來吃,她比較留意阿蛇,不明白長嶼公主身邊怎麼會有蛇妖。
而眼前這一位婦人,面慈心善,倒是像是個長期修道修佛的人,這種人身上有一種很乾淨的氣質,是僞裝不來的。
阿蛇一直迴避阿蓁的眼光,她覺得無比的窩囊,但是想着一會兒主子起來也要會這樣窩囊,她就不覺得自己窩囊了。
哎,主子是因爲她們家的老蠢物欠了人家毛家的情,而她是因爲她主子家的老蠢物欠了人家毛家的情。
都特麼一樣,愛情若弄不好,禍延子孫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