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這樣說,我們再無別的要求。”上官晨曦冷着臉站了起來,“只是住在哪裡?不知道齊先生可會任我們自己挑選?自然,我們不會佔據你們的住所。”
她料定他們也不會住到原來自己的屋子,所以纔有此一問。
結果還真的如此,不過她原來住的院子已經被封上了,裡面雜草重生,見上官晨曦選了這個院子,齊韜的臉都白了,他想讓他們換個院子,上官晨曦卻堅持,最後只得讓衆人收拾,那院子只一年未住人,窗子上的紙都破了,屋脊上全是鳥巢,他們剛一進院子的時候,甚至還從屋子裡竄出兩隻兔子。
“看來,這間屋子沒有人住,怎麼了?這間院子佈置雅緻,我瞧着比哪處都好。”上官晨曦輕聲細語地說道。
齊韜想了想,一笑道:“這間院子本來想好好裝修一下再給客人住,但最近比較忙,就因爲特殊,所以想裝修得別緻一些,卻不想世子妃眼光獨特,不嫌棄。”
還挺會說話。
正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小孩子的哭聲,那尖銳的哭聲直直地往耳朵裡鑽,彷彿他承受了極大的痛苦,上官晨曦一直控制自己不去看夏雨,她告訴自己,要控制,此仇慢慢報!
她交待了青風幾句,青風便退了下去,其它的侍衛也幫忙打掃,畢竟只一年未住人,很快便清理乾淨,上官晨曦進了屋子,看見自己的梳妝檯上厚厚的灰塵已被抹掉,那面銅鏡還在,她都好奇,夏雨他們怎麼沒有把這間屋子一把火給燒了,他們就不怕自己的鬼魂經常出沒這裡嗎?
屋子裡清掃結束,還有灰塵味道,她坐在雕鏤花梨牀上,夏侯珩打量着屋子裡的一切,他仍舊沒有開口,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透過窗子看天空,院子裡的那棵桂樹又抽出了新枝,依舊蔥鬱,他眼神微眯,半晌道:“這個院子的風景果真不錯,有眼光。”
上官晨曦很感激他現在的包容,她知道他不可能看不出來什麼,只是他選擇相信與不問,她這會兒什麼都不想說,倒在了錦絲被上,幽幽地道:“我好累。”
第二天早上,她早早地來到了那斷崖處,山風凜冽,松枝搖曳,陣陣鬆滔如海浪一般,上官晨曦的火紅的裙子被風吹扯着,那一刻,她如烈火般熊熊燃燒,更象要乘風歸去,那神情幽遠,又象是拒人千里之外,在暗處看到這一切的夏雨驚呼出聲,上官晨曦回過身來,一步步向她走近,夏雨恍惚中又想起了那個夜晚,那個女人,她們雖然不是同一個人,可是那眼神竟然一般無二,她突然頹廢地跌倒在地,直直地看着她,象見了鬼一般。
上官晨曦緩緩走近,嘴角掛着淺笑:“齊夫人?是吧,你很怕我嗎?”
夏雨看着眼前這個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的女人,原本她以爲是仙子,現在看起來她就象是一個惡魔,而且爲什麼,明明不像,卻讓她想起了夏諾?
感覺那個夏諾就附身於這個女人的身上?
她緩了緩神,扶着樹站了起來:“世子妃,您大清早的來這裡……很危險的,所以我才害怕。”
“這裡很危險嗎?爲什麼?”上官晨曦又逼近了兩步,盯着夏雨的眼睛問道。
“這是斷崖,自然危險,世子妃,還是請回吧。”夏雨蒙着黑色的面紗,露在外面的眼神依舊惶恐,但是她想來已經鎮定了下來。
“齊夫人爲何蒙着面紗?”
“妾身醜顏怕驚了貴人。”
夏雨回答的語氣已經是咬牙的了。
“你的臉到底有多醜,我不介意,不如讓我瞧瞧,也許我會有辦法。”
“世子妃若是有辦法,怕也不會遠遠的趕來藥王谷給世子治傷了!”夏雨很是不客氣地道。
上官晨曦冷冷地笑了:“你還真是目無尊卑,難道齊大夫沒有教育好你?你可知道,我只一句話,就可以說你蔑視王族,到時候,你怕是輕者收監,重則砍頭……或者,你真的是不怕,那麼我是否可以理解爲,你現在的生活,你根本就不怕失去?”
聽上官晨曦這樣慢慢道來,夏雨象一隻泄了氣的蟾蜍,暗暗地嘆了口氣,眼裡全是悽惶:“是民婦愚笨,惹世子妃生氣,請世子妃責罰。”
“責罰就算了,我只想看看你的臉。”上官晨曦目光如炬,沒有絲毫退讓的可能。
夏雨覺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只是低着頭,上官晨曦又道:“或者,我讓人幫你一下?”
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過份,只是看着昔日的仇人,她的每一句話都彷彿響在腦海,而且她害死了自己的父親!
她永遠不會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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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食指顫抖地伸向耳後,輕輕解動,臉上的面紗緩緩落下,上官晨曦看到她那張臉的時候,心也是抽搐了一下:臉上全是黑色的斑點,還有坑坑窩窩的麻子,那坑窩處都可以往下一粒大米,這張臉,太嚇人了。
夏雨豁出去的樣子,倒象是帶着得意的語氣:“世子妃,民婦這張臉還有救嗎?”
“恐怕沒有了。”上官晨曦肯定地回答道。
夏雨扯了扯嘴角,又緩緩掛上了面紗:“這樣一張臉,讓世子妃受驚了,是民婦的錯。”
“你相公是醫者,他怎麼不給你醫臉?”
“我……人畢竟不是神,有些事情無法逆天,民婦也認命了。不過,我相公說能治世子的病,那自然能治,這一點還請世子妃寬心。”
“真是難爲你,臉都這樣,還替你相公說好話……對了,夏諾是誰?”上官晨曦突然轉移話題。
夏雨身體哆嗦了一下,然後很鎮定地回答:“夏諾是前任谷主,我的姐姐,只是她大婚當日,突然瘋病發作,跳下了斷崖,所以,民婦才覺得剛纔世子妃站在這裡很危險。”
“危險?危險什麼?怕我也從這裡跳下去嗎?”
“自然不是。”
“我覺得也不是,你姐姐瘋了,我又沒瘋,好好的誰願意跳崖,那你姐夫呢?可是跳下崖殉情?”上官晨曦無比感興趣地問道。
夏雨停頓了一下:“姐夫並沒有跟隨跳崖,他有更大的責任,要擔負起爹爹生前救死扶傷的責任,要把藥王谷發揚光大,所以這一年來,我們藥王谷所救的病人,都當是給姐姐和爹爹積德祈福,希望他們來世可以託個好人家,享盡榮華富貴。”
“你的意思是,你姐夫擔起了藥王谷的大任?那你姐夫可是齊韜?”
夏雨明顯地不想回答,最後無奈地點了點頭:“想是世子妃已經調查過了,民婦也不隱瞞,民婦的相公就是藥王谷主。”
“那你的孩子也就是齊韜的孩子了?”
“正是。”夏雨感覺自己要爆炸了,她幾乎想破口大罵,不過在上官晨曦的面前,她又不敢,覺得自己象只螞蟻一樣,非常的渺小。
人家一擡腳,她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所以她只能示弱。
但以她的性格示弱,她豈能甘心。
上官晨曦看着她面部表情豐富的變化,突然道:“所以,你的姐姐成親的時候,你和你姐夫的孩子就已經三個月了,是不是?”
“?不是,我們孩子纔出生月餘,怎麼可能在姐姐成親的時候就有孩子呢?世子妃,民婦不知道您從哪裡得知這些消息的,民婦絕對不是您推算猜想的這樣,民婦可以負責的說,民婦與相公在一起,也是爲了藥王谷的發展,姐姐因病而失足墜崖,她留下了這麼大的爛攤子,我們只能撐起來,只是我深知自己的能力不夠,所以才留下齊韜,這件事情我們承受了很大的壓力,不足爲外人道也。”
“是嗎?那看來你姐姐真的沒有福氣,她自己發瘋作死也怪不得別人,是不是?”上官晨曦慢悠悠地道。
夏雨不知何意並沒有立刻作答,只是支吾不語。上官也不着急只是看着她,半晌又道:“你姐姐長成什麼樣子?是喜歡穿紅裙子,愛皺眉頭?”
聞言夏雨嚇了一跳,看着上官晨曦眼神怔怔的:“你……你怎麼知道我姐姐?你以前來過藥王谷?”
上官晨曦卻搖了搖頭:“昨天晚上我看到她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低低的,眼睛裡帶着邪氣,夏雨結巴着道:“您……你怎麼會看到她?她還活着?在哪裡看到的?”
“好像是夢裡,又不象,她說我住了她的牀,讓她很不開心,她天天晚上都回來的……後來,又說,她在找一樣東西,還讓我早上來這斷崖,說會有收穫。”上官晨曦擡頭看着斷崖,疑惑地道,“早上我看了好大一圈,並沒有收穫到什麼,所以我才問你,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夏雨搖頭,一臉驚恐。
上官晨曦又自顧自地道:“也許就是一個夢,我把夢當成了真,倒是好笑。”
說完飄然而去。
接下來一上午,上官晨曦聽到青風報告,說夏雨一直在山谷處派人挖掘尋找什麼東西,而上官晨曦則與夏侯珩呆在院子裡,吃吃喝喝,並不去見齊韜,而齊韜雖然疑惑惶恐,但是也並沒有在意。
這樣一天又是過去了。
夜如期而至。
齊韜與夏雨坐在房中,夏雨扯掉她臉上的蒙面紗巾,一張醜臉對着齊韜,讓齊韜眉頭都皺了起來:“你何苦摘了它下來。”
“怎麼?嫌我醜?嫌我沒你的夏諾師妹好看?現在知道嫌棄我了,當初你怎麼做的,怎麼說的,你不是說我比那個女人美一百倍嗎?若不是爲了你,我的臉也不會這樣!”夏雨將一張醜臉探到了齊韜的面前,齊韜沒有躲,但也是扭到一邊,看着牀上的小襁褓,“現在我沒有心思和你說這些,孩子今天倒是沒有哭。”
“孩子?孩子這般受罪,我倒情願他從來沒有出生。”夏雨恨恨地坐在牀頭,賭氣地道。
“當初我說這個孩子不能留。”
“那怎麼樣?孩子沒有,我不一樣有生命危險?誰知道你那個賤人這般狠毒,臨死了還抓一個墊背的,都怪你,要什麼藥王寶典,難道你學的東西賺不了錢嗎?現在不是也挺好,我們賺的夠幾世花的了,可是我人不人鬼不鬼,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夭折,真是!”
齊韜倒沒有這麼憤怒,他嘆了口氣:“說到底,是我們行事太過了。”
“什麼?你這是在指責我嗎?當初若不是我想辦法毒死那老頭,你什麼時候能當谷主?你什麼時候能熬得現在的名聲?現在名利雙收了,你是不是嫌棄我們母子了?那你還不如配出一副藥,將我們都毒死,然後可以娶千金娶公主,誰管你!”
“你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嫌棄過你們了?”齊韜搖了搖頭,他實在受夠了,成天面對鬼一樣的夏雨,還有小鬼一樣的孩子,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不管你嫌棄不嫌棄,快點把那什麼狗屁世子妃打發走,我一見她就討厭,就象討厭那賤人一樣,她那眼神好像什麼都知道,那個瘸子倒還好一些,你知道世子妃她今天和我說了什麼嗎?”夏雨說到這裡壓低了聲音,“她竟然說,夏諾是不是喜歡穿紅裙子,喜歡挑眉毛,還說那賤人現在找什麼東西,你說她是不是裝的?”
聞言齊韜也是一驚,夏雨將早晨的情況和他粗略地說了一遍,齊韜聽完也是連連地冒汗:“看來他們來者不善呀。”
“那還不快點想辦法?”
“他們是睿王府的人,怎麼想辦法?那世子的腿又非一日能治好。”
“那當初你答應,是不是你看那世子妃人長得好,又對你飛媚眼,你就是一個好一色的胚子,改不了!”
“胡說!他們的權勢,又有備而來,我不治也得治,若真的推辭,怕是他們會把藥王谷給封了,還有一件事情挺奇怪,水伯竟然要離開,而且有人說,他自己要求走的。”
“他不能走!”夏雨飛快地道,“他是谷內老奴了,他怕是什麼都知道,這一年來他一直裝傻充愣,說那天晚上不是他開的牢門,說他醉死過去了,不是他還有誰,有人看到那身影就是他!先前打他罵他他都不走,這回爲什麼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