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小學畢業統一考試還有2天。副班長徐振光早早地來到了學校,他走到黑板前,在同學們默默注視的眼光中,將2擦掉,重重地劃下了1。
明天就要考試了!考完試後,同學們將要面對人生的第一次分離。在一起共度了五年的時光,雖然有過打架、互相吐過唾沫,甚至你撕我書本,我拽你頭髮,但是這些絲毫影響不了同學們之間的感情。每當班級遇到什麼問題時,同學們總是擰成一股繩,也因此班級的衛生情況每年都在學校裡蟬聯第一。因爲每次檢查小組來檢查時,同學們都立刻找到自己身邊的紙團和紙屑,用腳踩住或用身子擋住。雖然檢查團走後,同學們只是淡淡地收回腳,任由紙團和紙屑在地面上繼續旅遊。
那時候的學生們,沒有過多的零花錢,所以也就沒有了互贈賀卡的舉動。那時的興湖鄉雖然早已達到了溫飽水平,但是現代化的步伐依然步履維艱。除了村幹部的家庭,很少有家庭能夠裝得起電話。所以這一次分離,同學們之間幾乎沒有任何念想。好在大家都是同一個村裡的,只要以後有意往來,無論如何總該能夠聯繫的上。但有一個人卻是例外~
同學們沒有了往日那喧鬧的熱情,每個人都有些神色黯淡起來。吳正東也許因爲擁有二十八歲的靈魂,所以沒有其他同學那般過多的感觸。他只是一如既往淡淡地思考着什麼~
“吳正東,我們大家就要分離了,你怎麼一點也不難過啊?”李雲香苦悶着臉,有些責怪地問道。
不知爲什麼,吳正東總是懶得好好地回答李雲香的問題,言語之間總愛若有若無地挑撥着她。
“我又不是女的,幹嗎這麼多愁善感啊?”
李雲香狠狠地瞪了吳正東一眼,反駁道:“其他男同學不也是高興不起來麼?就你冷血!”
吳正東聽着這話,笑了笑繼續發呆,思考着什麼~
忽然,一張小紙條塞了過來。吳正東回過神來,一看原來是朱珊珊給他的。也許是因爲那個春夢,他對朱珊珊的態度截然不同。興匆匆地打開那個紙條,只見上面寫着:
“正東……”,第一次聽朱珊珊這般叫他,吳正東彷彿骨頭都酥了,高興地繼續看下去,吳正東的笑容逐漸凝固在臉上。
“七月初,我家就要搬到城裡去了。我沒有機會跟你共度初中生活了,我很難過。”將那個紙團緊緊地握在手裡,吳正東沒有轉頭去看朱珊珊,因爲他知道此時她一定比自己更難過。吳正東將頭深深地埋在書本里,陰暗的心情實在無以言表。難道我已經喜歡上了朱珊珊?
腦海中一個聲音響起:“我是二十八歲的怪蜀黍,怎麼可能喜歡上她這個青澀的小姑娘?”
立刻就有另一個聲音反駁道:“廢話,怪蜀黍最喜歡的就是她這樣的小姑娘了!你也不例外!”
前世,吳正東在小學畢業之後沒有過多的交集,他清楚地記得大概在初二的時候徹底失去了她的消息。直到很多年以後想起,腦海中依然能記得那個說話的時候溼溼的嘴脣。她考完試後就要搬走了,難道她搬家的時間比前世提前了兩年?這也不是沒有可能,也許由於自己的重生,引起的蝴蝶效應也未可知。
吳正東強打起精神,從練習簿中撕了張紙,認認真真地寫道:“我捨不得你走。”寫完之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給了朱珊珊,隨後,他又深深地埋入書本之中,黯然神傷起來。
“哎,吳正東,你也開始傷心了啊?”李雲香很快發現了吳正東的異常,連忙問道。誰知道吳正東卻根本不理她,看來他真的很傷心,連調笑自己的情緒都沒有了。李雲香這般想到,又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對不起,剛纔我錯怪你了~你還是開心一點吧~”
吳正東依然一動不動,彷彿有若死豬一般,狀極嚇人。
朱珊珊緩緩地打開吳正東遞過來的紙條,看到那幾個字映入眼簾,心中強忍的離別之意彷彿再也抑制不住。兩滴晶瑩的淚珠從兩頰無聲地滑落,纖手將紙條緊緊攥在手裡,無力趴在桌上,無聲地憂傷。
班主任董老師緩緩地走進課堂,今天照舊例,本來應該是放假一天的。但是他臨時起意,通知同學們按時到校,只爲一場蓄謀已久的戰前總動員。他堅信,只有通過這次動員,纔有可能讓這屆畢業班有動力離開這全鄉倒數第一的恥辱位置。現在看來,動員的氣氛已經具備,接下來就要看幾位學生的表現了。
“同學們,今天叫你們來,我想讓你們最後開一次班會。吳正東,這次班會的議題是:明天,你準備好了嗎?由你主持。”
吳正東身爲班長,聽到董老師的話,他立刻整理了情緒。走上講臺,拿起粉筆,在空空的黑板上一起呵成地寫了如下幾行字:
明天,你準備好了嗎?Are
youready?
九五屆梨園小學畢業班最後一次班會記。
吳正東稍顯稚嫩的聲音在課堂裡響起:“同學們,今天我們班會的主題是:明天,你準備好了嗎?在本次班會開始之前,我首先拋給大家一個問題。有誰知道,這一行英文怎麼念,又是什麼意思?”
那時候的小學還沒有開設英語課,同學們大都是不會念的,更別談懂它的意思了。吳正東拋出這個問題,只是爲了調動一下同學們的好奇心而已,根本沒指望有人能回答上來。卻不來他的死黨高鵬居然高高地舉起手了,生怕吳正東看不到他似的。
“高鵬。”
高鵬刷的一聲站了起來,聲音洪亮地道:“這行英文念I老虎you,意思是我愛你。”
吳正東聽了這回答,差點沒笑岔了氣,氣急之下手中的粉筆嗖的一聲,奇準無比地彈中了高鵬的腦袋,毫不留情地訓斥道:“你神經病啊,猜也要有個數啊,開班會呢,我寫這句話幹什麼?”
全班同學立刻被這麼一個插曲逗笑了,少年的心性暫時將離愁別緒放在了一邊,認真地聽着吳正東的解釋。坐在吳正東位子上的董老師也隨着同學們你大笑了一陣,絲毫沒有責怪吳正東。
高鵬摸了摸有點疼的腦袋,在同學們的鬨笑聲中坐了下去。他和吳正東之間玩鬧慣了,吳正東這般說他,他並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