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門便見隔壁天字戊號房門前站着剛纔傳話的那青衣男子,似乎有意在等蘇依。那人見蘇依出門,做了請的姿勢。蘇依隨其後下樓,順便四處打量客棧格局,好籌劃明日的出場。
所謂紅磚綠瓦束高閣繁華處風景,蘇依所見甚少。悅來客棧樓高四層,環廳回形上紅燈高掛。一樓二樓飲食喧鬧不絕於耳,三樓臨街另設雅間。行至‘憑欄閣’,那人挑起珠簾,屏風後隱約可見人影,似乎不止一人!
“姑娘請進!”那人放下珠簾,守在門外。蘇依在屏風處停頓片刻,就聽裡面說道:“但進無妨,此地尚無猛獸。呵呵…”蘇依神色一哂心道,誰知是不是鴻門宴呢,我可沒自我感覺良好到天上掉金子,非砸在自己的錢袋裡。
屏風轉角,蘇依似邁不開腳步,眼睛直盯着眼前兩位美男,其中一位是見過的紫袍美男,身邊主位坐着一位玄衣少年。那人輕咳一聲,蘇依頓覺失禮,神色一囧,問道:“不知公子叫小女子所謂何事?”
“姑娘可否坐下,賞臉喝杯清茶?”蘇依臨窗而坐,端起一杯清茶,感受着五月暖風習習,極目眺望,隱隱可見松江邊停泊的船塢燈火閃爍。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所謂敵不動我不動,蘇依心情閒適,便顧自的喝茶賞景,不言不語。
“在下秦歡歌,這位族弟秦澈,姑娘如何稱呼?”主位的是族弟?蘇依不以爲意,隨手蘸了點茶漬在桌上比劃道:“單名‘九’字。”
秦歡歌微微一笑:“九姑娘似乎不願與我等俗人言語?剛剛我與澈兒打賭,說你等會離開時必將感謝我,看來我要輸了。”
“非也!不知賭注是什麼?說來聽聽。反敗爲勝也未爲不可。”既然別人如此雅興,只好奉陪到底。
“小賭注,五十兩。未必入得了姑娘法眼。”秦歡歌氣定神閒的啜飲一口。蘇依卻心思一動,看來遇上有錢的主了:“你說的是入不了我家小姐的眼,我的眼可是冒金星呢!”帥哥固然養眼,畢竟金子纔是大補!既然人家執意給,又怎麼好意思不要呢?
“呵呵,姑娘真是有趣。”
蘇依開門見山道:“有趣還說不上,有什麼話開誠佈公的說吧!爲什麼幫我?”
“一間上房,舉手之勞而已,與姑娘有些眼緣…”蘇依起身擡手,打斷秦歡歌的虛套話:“你這人忒不實在!再不說我可走人了。”蘇依交友有個習慣,是朋友還是陌路,幾句話歸類,美男也不例外。
秦歡歌臉色一變,一改剛纔和煦的態度,正色道:“既然姑娘不喜客套,那秦某就直話直說了。姑娘一行明明囊中羞色,還要…豪車華服!怕是要遮掩什麼吧!”
蘇依霎時心裡翻起驚濤駭浪,這兩人怕是不簡單,面色卻強裝波瀾不驚,重新坐回位子:“哦?秦公子何以見得?”
“你雖顏姿卓絕,卻總有不協調的感覺。我仔細觀察一番,那馬車卻是舊木新漆。馬車因你的存在,這一點容易被人忽略,豪華就成了裝飾。可細看之下…”
“人在江湖,有誰沒有過往,沒有僞裝?難道都值得你這麼費心費力的尋根究底?秦公子可別忘了,我們不過是陌路!”蘇依略顯惱怒,也曾注意到這樣僞裝容易紕漏,但時間太短,必須在王姨之前趕到此處,才能讓事情發展的合情合理。想不到,竟碰到多管閒事的!
“姑娘且聽我說完…這更重要的原因是,你說話乃京城口音,若真是名門望族,又豈會沒聽過我的名字!”蘇依壓下怒火,靜心思量,轉而明白。秦歡歌既然把話當面說出來,也就是說這不是威脅,而是談判的砝碼!暫且不管他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也就是現在沒必要針鋒相對。想到此處,蘇依旋即放下心來,輕鬆道:“哦?你很出名!”
秦歡歌見蘇依眉頭舒展,緩口氣道:“出名倒不敢說,只能說略有薄資。姑娘此行定也是去鬆幕大會,目的暫且不說,被人查出總是不好。秦某有條建議,不知當不當講?”
“願聞其詳!”蘇依突然有點期待。
“姑娘若是信得過,不如我等同行。車馬、物資、飲食,甚至衣服、朱釵一併我出,姑娘有人就好。九姑娘意下如何?”
“信任倒是談不上,人與人相交最現實的理由莫過‘利用’。”蘇依大有深意的掃了眼主位一直未說話的玄衣少年,接着道:“你有所圖,我有所需,僅此而已!”
“姑娘既然同意約定,我們就算將要同行一程的朋友,不妨以茶代酒喝一杯。”既然人家舉杯相邀,蘇依又怎會客氣。剛放下茶杯,就聽秦歡歌笑道:“不過,我爲姑娘提供所需,九姑娘難不成還吝嗇一個謝字?”
“既是你情我願、禮尚往來的交易,就算得公平。我既不欠你,又何必言謝呢!”蘇依樂呵呵的伸出右手,攤開在秦歡歌面前,“你輸了…五十兩,黃金!”
秦歡歌一愣,自己何曾說過黃金!但見蘇依神采奕奕的盯着自己,看樣子要是不給,餓狼撲虎或者狗急跳牆的戲碼估計即將上演。搖搖頭,無奈道:“姑娘真是實在!”
“秦平!”只見剛纔給蘇依帶路的青衣男子走進門,“給九姑娘取五十兩黃金。”蘇依喜滋滋的收起黃金,起身便要離去,就聽身後問道:“九姑娘是否明日動身,前往奉陽?”
“既是同行的朋友,稱呼我九兒或阿九就好。”蘇依覺得自己很想的開,對自己有利的,何樂而不爲呢!“歡歌如果不急,後日離開慶原可好?”
這人也太自來熟了吧!秦歡歌神色微窘道:“隨姑娘的意,正好明日我派人,將姑娘所需準備妥當。我住在客棧後宅靜園,姑娘有需要儘管明言。”
“好說!”蘇依行到屏風轉角,回頭道:“最後一個問題,你怎麼能肯定我一個丫鬟可以主事!”
“你是丫鬟?”蘇依恍然覺得秦歡歌笑起來得樣子更像自家的無良狐狸,真不知下午那根神經搭錯了,竟有如沐春風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