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沒過兩日,李嬤嬤卻突然說摔傷了腰,麗夫人心疼李嬤嬤這麼多年悉心中照顧,便給了她一筆錢,把她的身契給了她,讓她回家享受天倫之樂。
“李嬤嬤還不願意的呢,說想要一輩子伺候着二小姐。”意柳從麗芙院那邊得來消息,都同季雲笙一說。
這幾天,季雲笙一直在找個機會,準備找個由頭,把李嬤嬤送出去,此生不讓她踏足太傅府。
可她知道,這個李嬤嬤是妹妹的乳母,總不能做的太絕,而且李嬤嬤的出發點是好的,只是她憂心過多,把所有人都當作壞人了,以至於被有心人利用。
只是沒有想到,麗夫人那邊那麼快會會說起這事。
“那……麗夫人那邊可說什麼了?”季雲笙問道,聲音淡淡。
“麗夫人念李嬤嬤這些年辛苦,給了她不少銀錢,又給李嬤嬤的兒子謀了差事。”
“李嬤嬤的兒子也離開府裡了?”季雲笙又問道。
說起來,李嬤嬤一家也是家生子,她的兒子和兒媳都是府裡的人,兒媳是以前伺候麗夫人的一個丫鬟,她兒子在後院當差。
此番聽到意柳這麼說,季雲笙也有些震驚。
她當時也只是想着在李嬤嬤身上下功夫,讓她早些回去享福,也不要操心那麼多主子家的事情,卻不想,李嬤嬤的兒子李福也一併讓出了府。
意柳點點頭,“是的,麗夫人爲李福在外面尋了個鋪子,給他們營生,說起來,麗夫人也真是好人,能將他們的身契給回,放他們自由,已經是麗夫人大恩典了,未曾想,麗夫人還爲他們安排那麼多。”
季雲笙聽到這裡,心裡便有了幾分底。
等午後麗夫人午休之後,季雲笙便帶了點自己做的糕點,前往麗芙院,順便詢問了李嬤嬤一家出府的事情。
“笙兒,是母親對不起你了。”只見麗夫人一臉愧疚的對她說道。
季雲笙聽她這麼說,想必是麗夫人知道點什麼了?
她笑了笑,“母親何曾對不起過我?我娘去世的早,這些年,都是你照拂着,是笙兒不夠孝順,沒能在你跟前孝順。”
麗夫人聽她這麼說,反而更加的羞愧,眼眶也紅了起來。
見狀,季雲笙也慌了,“母親這是怎麼了?可是這些做下人的惹惱了您?”
“沒,沒有。”麗夫人連忙搖頭。
季雲笙當然知道不是這麼回事,只是看見麗夫人這般難受,自己也不好受。
只聽麗夫人卻斂住眼淚,略帶歉疚的說道:“母親已經聽說了,那李嬤嬤回來之後,便一直挑唆芝芝和你的關係,還去外頭見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若不是芝芝對你這個姐姐是十足十的信任,怕是要被她這個乳母給挑唆了去。”
麗夫人說着,又吸了一口氣,“李嬤嬤是芝芝的乳母,這些年也盡心盡力的照顧着芝芝,倒是個忠心的,只是太過忠心,被人利用了,做了這等蠢事,可人做錯時就是做錯事了,母親如今還護着李嬤嬤,讓她回鄉安享晚年,想到她對你做的事情,我這做母親的,就覺得對不起你了。”
麗夫人說着
,眼眶更紅了,那眼淚欲懸欲落的樣子,季雲笙看着也難受。
最後,她也只說道:“母親,這事情和你無關,李嬤嬤只是好心辦壞事,笙兒不怪她,她也是爲了芝芝好,只不過不知道被人拿槍使,您這般決定倒也是恰到好處,這李嬤嬤好歹是芝芝的乳母,這些年照顧芝芝也是盡心盡力的,這般安排,再好不過了。”
“話雖這麼說,卻也是李嬤嬤糊塗了。”
麗夫人沒想到,這些年,李嬤嬤照顧自家這小女兒,居然是這麼照顧的,總是挑撥離間,幸好那孩子也是個實心眼的人,知曉她大姐是個好的,纔沒有做哪些追悔莫及的事情。
現下自己這決定是偏心了,若換了哪個大家族中,李嬤嬤就算不是死路一條,後半生也不會太好過,畢竟,這挑唆主子的事情,豈是小事?
季雲笙最終,也沒有再說什麼?
不過回去的時候,她倒是聽連翹說起,這李嬤嬤所謂的腰傷,倒不是她自己弄的,是麗夫人讓人弄的。
聽到這裡,季雲笙嘆聲,“母親費心了。”
關於李嬤嬤的事情,她本意就是直接讓李嬤嬤不要在家裡便好,也不是她是心軟的人,只是這李嬤嬤說到底,心也不算壞,就是耳根子軟,容易被人挑唆,不適合再待在芝芝身邊了。
不過這事情,季雲笙倒也沒有再放在心上。
晚上的時候,季雲笙閒的無事,便拿起了屋子裡堆放的話本,看着裡面的纏綿悱惻的故事。
她上一世太過中規中矩,世家小姐該做的事情,她一件不落,那些說是粗蠻之人做的事情,她一件也不敢去動,等到家族落敗,身無分文的時候,才發現,那滿腹詩詞歌賦,美貌才學,都是虛的,會討生活纔是實在的。
如今,重活一世,她倒不拘泥詩詞歌賦才學,反而平常女子家會做的事情,她一件也不放過。
就拿這些話本子來說,前世她定然把這些東西歸爲浪費時間,不倫不類了去,自是不會去多看一眼。
可是現在,她卻覺得,這些話本子好看的緊,那裡頭能看到人生百態,還能解悶呢。
“小姐,仔細眼睛。”
連翹看着大炕上的矮几上放着的那些話本子,心裡尋思,小姐以前不是不喜歡看這些流裡流氣的話本子嗎?怎麼如今那麼喜歡看?
季雲笙擡頭看了她一眼,笑道:“我知曉,你先去歇息吧,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我把這剩下的幾張看完便睡了。”
連翹遲疑着,但是見自家姑娘不看完是不會睡的,只能答了聲,“那你早些休息,有什麼事情便喊我。”
“知道了。”
連翹一步三回頭,心裡想着,再也不能讓小姐看這些話本子了,免得耽誤了時辰。
說起來,這些話本子也是之前沈亦然來的時候拿來的,那還是秋獵之前,秋獵後他受傷,便沒有再來過了,倒是沈家小姐來了兩次。
雖然季雲笙的目光落在書本上,但是,她卻沒有連翹看的那麼入神,她根本就沒把書本上的內容看清楚。
她走神了。
又或者說
,她心裡想了事情,所以並不是在看書。
等連翹出了去,把門關上,季雲笙這才嘆了口氣,把書本放下,又感覺眼睛有些干涉,連忙去揉眼睛。
屋子裡燒着地龍,暖烘烘的,她身上只蓋了一件大氅,倒也不覺得冷。
過了會,她從炕上下來,朝着窗戶邊走去。
她伸手把窗戶推開,露出一條縫來。
瞬間,外頭的寒風呼呼的從縫中吹來。
陡然的涼意,讓季雲笙渾然一抖,這寒風,彷彿要冷進骨子裡。
她搓搓手,但是卻沒有把窗戶關上,反而任由外面的冷風吹上她的臉頰,讓她更清醒起來。
如今,距離她生辰也不過十多天了,這不比以前的十三個生辰日,今年是她及笄的日子,她突然不大想這天那麼快到來。
她還想再等等,再等等,她想在爹爹身邊多盡孝道。
她知道,一旦及笄,這定親就算自己不樂意,也會有人替你着急。
女子在這個世間本來就艱難,即便高門貴女,也逃脫不開她們本該的宿命。
她知道無法去和這個世間的世俗抗衡,她只希望自己能多一點時間,去和家人相處,去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好。
正當她想的出神,突然面前多了一道影子。
“怎麼在這裡吹冷風?”熟悉的聲音從窗戶外傳來。
只見窗戶隔着兩步寬的距離,站着一個人!
那聲音太熟悉了,在季雲笙還沒有擡起頭看人的時候,腦海裡便迅速的出現一個人名。
等她擡起頭的時候,目光只有驚訝,“你怎麼來了?”
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讓目光能夠更方便和眼前的人平視。
“你的傷好了?”她又再次問道。
說起來兩人已經快一個月未曾見面了,這會看到沈亦然,季雲笙面容都是驚訝。
他後背和手臂的傷口當初傷的深,雖然他嘴上不說,也有薛辰這個能耐的大夫在身邊,但是他什麼情況,季雲笙還是從沈笑笑那裡瞭解到一些消息。
所以,現在在這裡看到他,她除了驚訝,便是滿滿的擔心。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這般擔心自己,沈亦然心裡美滋滋的,比打勝仗還要來的高興。
他臉上帶着笑,只道:“沒事,都好的差不多了,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他說的異常輕鬆,但是聽在季雲笙的耳朵裡,卻是他在逞強。
這個男人現如今與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那情景了,他是個能忍的,所有即便是要性命的事情,到他嘴裡也是一句,“沒事。”
季雲笙自然是不相信他的話,但是見他笑的那般好看,又見他穿的單薄,只兩件衣服,寒風吹着,又多了幾分蕭條之意,倒是生不起氣來。
只道:“這麼冷的天兒,你不會多加一件衣服嗎?就不怕病上加病?”
季雲笙嘴裡說着生氣的話,但是眼睛看向外頭的人的時候,卻還是說道:“你要進來趕緊進來,若不,你就趕緊回去。”
這麼冷的天,季雲笙實在不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