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杜姨娘上身穿着沉香色遍地金妝花緞子交領上襖，下身穿着白羅繡花馬面裙，底部繡彩色花鳥紋，頭頂上戴上了金絲翠葉冠兒，通體貴態，那面上打上的胭脂，整個人年輕了幾歲，雖然不似雙八年華的少女，卻也年輕，甚至比少女多了一絲婦人的成熟媚態。
她走近的時候，季家的人便知道了。
她先在站在不遠處，讓人通報了一聲，等得到了麗夫人的准許，這才盈盈走了過來。
雖然杜姨娘穿着貴態，但是盈盈走來之際，身上所攜帶的那股風塵女子般的氣息，還是無法掩蓋。
季雲笙不喜歡杜姨娘，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
不過前世見杜姨娘極少，今生卻不想，兩次避暑，都遇到了她。
“季夫人。”杜姨娘抵達面前，便施施然的對着麗夫人行了個禮。
她面上並沒有太多的恭敬，嘴角噙笑，目光微挑，顯然一副高傲的模樣。
麗夫人這幾年已經算是從佛堂出來了，雖然初一十五還是吃齋唸經，但是她已經與其他夫人無異，出席各處宴會，交識各種夫人。
雖然麗夫人出身不好，但是因爲丈夫是太傅，所以每次去宴會，別人也不敢多加刁難，倒讓麗夫人輕鬆許多。
今日見了杜姨娘，對方面容上的高傲，讓麗夫人有些不想和她說話，但是人來了，面上的禮也做足了，倒叫她不好甩臉色。
她對着杜姨娘微微頷首，說上一句，“真是湊巧，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們。”
杜姨娘本來就是個話多的人，見狀，自然和麗夫人攀談起來。
麗夫人已經不再多年前那個不懂得交談與人周璇的女人，對於杜姨娘拋出來的話，倒是能夠巧妙的接住，疏離之中，又不缺禮貌。
杜姨娘不喜歡麗夫人，她知道，這麗夫人當初未嫁人的身份，可只是一個婢子，比她還不如。
如今麗夫人高高在上，一副貴夫人的態度與她說話，更讓她不喜。
“妾身聽說，季大小姐與我們家三小姐同歲，今年也十八了吧？”杜姨娘目光落在不遠處同妹妹弟弟說話的季雲笙，嘴角彎了笑容，卻顯得有些諷刺。
麗夫人點頭，“是的。”
杜姨娘的語氣很明顯，麗夫人感覺到了，她見狀，朝着身旁的平秋說道：“時候不早了，去通知少爺小姐們準備動身吧。”
她說完，朝着杜姨娘回以一笑，“我們休息的差不多了，要啓程前往山莊了，再不早些出發，可能很晚才能抵達。”
杜姨娘見狀，自然不好多加阻攔，寒暄了幾句，便攜帶着幾個奴僕離開。
等人離開，麗夫人身邊的平蘭嗤了一聲，“她算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在夫人面前這般趾高氣昂，不過是個姨娘，真把自己當夫人了？”
麗夫人剛纔與杜姨娘說的話，平蘭聽的一清二楚，顯然，這所謂的杜姨娘，是來耀武揚威的。
自己的女兒現在成了太子側妃，這對於杜姨娘來說，是件無上榮耀的事情，可對於大家族的人來說，知曉了嫡庶的尊卑區分，心態自然要不同一些。
俗話說，寧爲低門妻，不爲高門妾。
妾就是妾，不管是大家族裡頭的側室，還是宮裡頭的太子側妃，都是妾。
麗夫人聞聲，臉色變了變，喝道：“平蘭，不可妄議他人。”
平蘭聞
聲，雖然心中不忿，倒也是恭敬的低頭說了聲，“是。”
平蘭都知道對方是來耀武揚威的，麗夫人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可是，那又如何？
杜姨娘的女兒成了太子側妃，這對她來說，就是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根本無需計較。
倒是這杜姨娘，怕也是從未像今日這般揚眉吐氣，纔會想要過來耀武揚威。
“通知老爺，起程吧！”
對於半道上杜姨娘突然的打招呼，麗夫人倒是沒有放在心上，不過，說到自家大閨女的婚事，麗夫人心中倒是有些着急的。
孩子十八了，說起來，也不小了，也不知道沈亦然什麼時候能回來？
爲此，麗夫人一直憂心到抵達山莊。
季堯從抵達山莊，到晚上吃飯，都看見麗夫人心不在焉的，不免留了個心眼。
等人都離去之後，季堯才把麗夫人留了下來。
“今日見你心情不大好，可是出什麼事情了？”季堯問道，雖然年過四旬，可瞧着，卻還是很年輕。
他沐浴之後，身上穿着一件青色長袍，身上還有姨子的味道。
麗夫人瞧見季堯，饒是兩人在一個屋檐下相處了十幾載，可每一次看見季堯，心臟還是忍不住的砰砰而跳，特別是現在，男人頭髮只用一根髮帶綁起，欣長的身子，還有那溫潤儒雅的五官，無不吸引着她。
“是不是半道上林侍郎家的姨娘來同你說了什麼？”季堯又問道，聲音清清淡淡，像羽毛拂過麗夫人的心間。
她回神反應過來，連忙的尷尬笑着解釋道：“算是和她有關吧，今日她來問我，笙姐兒今年是不是十八了？”
說起來，應該是還有幾個月，就要過十八的生辰了。
季堯聞聲，算了算，才發現，長女真的快十八了。
“是十八了，這時間過的還真快啊！”
想當初，閨女纔剛及笄，如今，已經十八了！
“我今日聽到杜姨娘說這話，想到這孩子雖然定親了，現在未婚夫還在北疆呢，老爺，你說笙姐兒這婚事……”
麗夫人滿臉擔憂，她恨不得沈亦然能夠早點回來。
可邊疆戰事，有時候一打就是四五年也是有的，所以，她也不知道，這場戰爭，還要維持多久。
季堯聞聲，見她擔憂的是這事情，笑了笑，說道：“別擔心，笙兒的婚事，很快就能落下來。”
“老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可是朝堂上，有消息了。”
說道朝堂二字，麗夫人又連忙住嘴，生怕自己的話讓別人聽了去，到時候，恐怕別人就會亂嚼舌根子，說一些有的沒的。
季堯見她這般小心翼翼，寬慰道：“無礙，這也不是什麼秘密，皇上那邊，半月前已經收到消息，他們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了。”
“真的？”麗夫人驚訝的睜大雙眼。
她的眼眸是桃花眼，像一個波浪線一般彎了上去，笑起來極好看。
看着麗夫人臉上的笑容，季堯微微嚥着喉嚨的不適，朝她點頭，“我還能跟你開玩笑不成？”
“那就好，那就好。”
麗夫人絮絮叨叨說了好一會，又朝着外頭漫天的星星，感謝老天爺。
看着面前的人，心心念念着長女，季堯覺得，當初妻子的決定，是對的。
麗夫人是個沒有什
麼野心的女人，成爲他的夫人之後，一直兢兢業業的照顧這個家，也不會耍什麼詭計。
他走了上前，目光看着窗戶外邊上閃閃發亮的星星，心中喟嘆。
“婉兒，一定是你在天上保佑着我，保佑着我們一家，是嗎？”
“我們現在過的很好，我們的笙兒很聽話，阿麗也很好，芝芝和書錦這兩個孩子也很乖巧，你放心吧！”
……
在避暑莊子住上了三天，迎來了連日以來最熱的一天。
季雲笙坐在後院的花廳，那裡擺上了冰盆子，四周有風吹過來，倒是驅走了一身的燥熱。
季芝芝已經及笄，這會正在旁邊坐着，學着姐姐繡雙面繡。
在繡活方面，季芝芝不如大姐，但是也學的認真。
她希望，自己也能像大姐那麼厲害，就算沒有大姐那麼厲害，也要向她看齊。
姐妹兩人有說有笑，邊上還擺上了冰鎮過的西瓜，還有祛暑的酸梅汁，可謂是一切祛暑方法準備妥當。
正這時，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朝着花廳走來。
“小姐……”意柳走了進來，目光帶着喜悅。
季雲笙正跟妹妹說笑着，聽到聲音，忙擡頭。
“怎麼了？”
“小姐，子敬大哥回來了。”
“回來了？”季雲笙聞聲，連忙把手中的繡品放下，“什麼時候回來的？”
“還沒到呢，他遣人來說，等會便過來見小姐，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同小姐說呢。”
季雲笙聞聲，似乎想到什麼，目光閃過喜悅，忙道：“那……那等會他來，直接把他引到這裡來，我親自見他。”
“是！”
因爲趙子敬的回來，倒把季雲笙的思緒打亂，她早已經沒有了心思繡花。
“大姐，是不是沈大人要回來了？”季芝芝問道，目光也露出喜悅。
“我不知道。”
季雲笙的確不知道，趙子敬回來的事情，她也不曾聽他說，這般突然回來，沒有報備，難道，是亦然要回來了？還是，他出事了？
這兩個不同的答案，讓季雲笙的心情七上八下。
她希望是前一個，但是又怕是後一個答案。
因此，她也不敢再想下去。
爲了讓自己放鬆，她在後院繞着轉了幾圈，直到一個時辰之後，意柳前來，說趙子敬已經在二門了。
季雲笙聞聲，直接從座位上起來，連忙整理衣服，“快，把他叫進來吧！”
“是。”
趙子敬從二門走到後院，雖然時間不長，但是季雲笙的心情已經煎熬到極點。
“大小姐。”趙子敬上前，朝着季雲笙行了個大禮。
正緊張沈亦然的事情，季雲笙哪裡還讓他行什麼大禮，忙道：“你我不必客氣，快起來吧！”
“是。”
只見趙子敬站了起來，欣長的身子，要比季雲笙離開新月城之時要瘦削許多，那面上也黝黑許多，雖然一身乾淨，但是掩蓋不住面上的風塵僕僕，還有眼眶下的青黑。
由此可見，趙子敬是八百里加急趕回來的。
“可是新月城那邊出什麼事了？”季雲笙忙問道，眼睛十分緊張。
趙子敬搖頭，“新月城那邊，沒出事，是沈大人他們……大戰獲勝，班師回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