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哪怕是在錦榮院,也沒有辱沒了她包打聽的身份。
那翠衣先是被她連日的折騰,早已沒了先前的心思跟精力去算計跟反抗。因爲現在小詩吃的藥,全部都是經由杏兒親自過手,旁人想要沾手,都是沾不到。
而衆位下人也算是看明白了,這位大小姐身旁來的丫頭,格外的強硬,但凡有稍稍逆了她的意思的地方,輕則破口大罵,重則連動手都不在乎。
有一個不懂事的丫鬟,不過就是因爲碰了藥壺一下,就被這位杏兒狠狠賞了一個大耳瓜子。
偏偏她一直叫嚷着自己是大小姐親自派來的,有什麼不滿,就要拖着人去大小姐跟前去理論,衆人哪裡見識過這樣的潑辣,都索性忍耐了性子不跟她主動對上。
如此一來,杏兒也頗爲滿意,在這錦榮院中頤指氣使,儼然如同主子一般。
偏偏,真正的錦榮院主子,小詩,看見她這般,還總是露出欣慰一般的笑容來。
於是衆丫鬟算是明白了,個個都緊守規矩,低眉順眼的,輕易更是不湊到小詩跟前,杏兒見狀更是順着心意。
“翠衣!”那廂,杏兒又尖着嗓子把翠衣給嚷了進來。
翠衣邁步進入屋子內,有些不甘卻又不敢地看了杏兒一眼。
杏兒斜着眼睛:“我這就去給姑娘拿藥,你在屋裡伺候着,不許走開一步。”
翠衣低頭:“知道了。”
杏兒轉頭就對小詩說起道:“姑娘,這丫頭若是敢不聽你的,敢踏出了這門口一步,你不要客氣地告訴我,奴婢一定折了她的腿!”
杏兒在這錦榮院中,最出名的就是說一不二了,她要說懲罰哪個婢子,那真是誰說話都不可能保的下來。
當下翠衣臉上就是一白,有些怨恨看了杏兒一眼。
杏兒根本不打眼看她,對小詩交代過以後,便拿起了籃子,跨在肩上出了門。
翠衣看着她出去,其實小詩根本不像別的主子一樣,有多少東西讓人伺候。別的正經的主子,屋裡當然是要留人,哪怕主子沒有吩咐,也必須例行的站着。
但是翠衣向來不拿小詩當做主子看,這般讓她守着小詩的屋子裡,她內心自然憋得慌。
偏那杏兒說着是去拿藥,這拿藥的時候有長有短,她也根本把握不住,要是杏兒提早就回來了,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忍氣吞聲,也只能是站在屋裡面。
杏兒說着是拿藥,當然不是真的拿藥了。她眼珠轉着,因爲要看着那翠衣,她已是許久不算真正出過門,如今立威已經穩當,諒那個翠衣已經有了怕覺,輕易不敢再忤逆犯上。所以,杏兒纔有了今日的時間,來出門探聽一下。
寧承玉給她的吩咐是,震住錦榮院一干,最好找出幕後黑手。
這幕後黑手自然不會在錦榮院待着,所以杏兒自己給自己找了個機會,到侯府的院子裡轉轉。
杏兒想了一想,腳步輕巧地走向了侯府正門的地方。
走正門,必然路過夫人的瓊花苑,嘴上說
着是幕後黑手,這侯府之中,到底黑手是哪個,誰還不是心知肚明呢。
杏兒特意走的低調,本想只是隨意探聽一下,裝作從門前路過,就算那些丫頭刻薄,也不至於這樣攔阻她。
想不到,杏兒還沒到跟前,就看到從院子裡急匆匆出來一個丫頭,對着外頭急切說道:“馬車備好了沒有?快一點!夫人急着要出門!”
夫人急着要出門?
杏兒的眼珠子可算是轉了好幾圈。她一下子找了個僻靜的大樹,就躲到了後頭。
侯府中還有誰有這樣的排場,馬車是直接停留在院子裡面等着的。杏兒不得靠近,只是看見片刻之後,那馬車後頭人影晃盪,之後,便靜了下來,然後那馬車緩緩開動,竟是朝着後門去了。
杏兒一貫知曉左小婉爲人,出門,竟然還要從後門出去?這可不符合左小婉平日的作風。
杏兒這邊看着馬車遠離,左小婉一旦離開了院子,原本整肅的瓊花苑,立即就鬆散了下來。
杏兒臂上挎着籃子,含笑地就大大方方從院門口經過了。果然沒有丫鬟多事上來問她。
杏兒雖然在寧承玉身邊橫行霸道,但也不是左小婉手下的每個丫鬟都認識她的。但方纔馬車上的動靜,很顯然左小婉身旁親近的丫頭已經跟着出去了。
所以杏兒鬆鬆手腳,知道可以輕鬆半刻了、
她一搖一行的向大門口走去,連左小婉都屈尊走了後門,她杏兒可不怕,就要堂堂正正從正門走走看。
來到門口,兩個穿着錦衣的護衛果然看了看她,詢問去做什麼。
杏兒早就編好了一套說辭,況且她看出這兩個人都是面熟的,大小姐院子失火的那個晚上,這兩個侍衛就是跟在那陳統領跟前的。
看來陳統領把自己最親信的屬下,都派到了至關重要的地方。
杏兒清了清嗓子,淡淡說道:“大小姐囑咐我來問一問,最近可有什麼可可疑的人來往啊?”
對外她當然還是寧承玉的一等大丫頭,調配到小詩跟前的事情,料想也不會風一樣的傳出侯府。
那兩個侍衛顯然也是認得出她,畢竟杏兒當天忠心護主的行爲太深入人心。
護衛點頭道:“姑娘且放心,我等守着門,絕無閒雜人等出入。”
杏兒心裡笑,也是難過,堂堂侯府錦衣護衛,淪落到看門的,還偏偏要做出一副盡忠職守的樣子。
但是她是做戲做全套,捏着嗓子又說道:“可勞煩兩位大哥了,我家小姐近日夜間總睡不好,就是擔憂前次的事情再發生呢,還請兩位大哥多費些心了。”
護衛們面面相覷,點頭道:“那是自然。”
杏兒忽然皺了皺眉,往前走了一步,幾乎來到門邊:“不過和可疑的人啊,關起門可是看不見,我是聽說好些賊子,最喜歡日常在這屋子周圍閒逛,踩着沒人鬆懈的時候,就摸進門來。”
那些護衛看她動作,不由互相對視一眼,說道:“門外應當不會有人,姑娘可是想看一看?”
杏
兒裝作煩惱的樣子,她其實就是想瞧瞧左小婉有沒有讓人走門外的大道,這樣也可以看出這位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夫人突然出去是要做些什麼。
那兩個侍衛已經不等她說話,主動上前,拉開了大門,
杏兒露出了微笑,順着開着的門就走了出去。
一開門居然就看到一個人影幾乎是從門旁閃了出來,杏兒下意識就喊叫道:“什麼人?”
難道就這麼巧,剛說沒有賊人,賊人就上門了?
可是那個人影擡起頭,和杏兒四目相對,杏兒一下子就愣住了。
無弦也很驚訝,她本以爲來到侯府,求見寧承玉,應該還要費好一番功夫。她來到門前,正心裡盤算應該怎麼上前詢問,沒想到大門就開了,從裡面走出來的這個丫頭,竟然還碰巧是她認識的。
杏兒的嘴張了半天,才脫口:“是你?”
那後頭的侍衛聽到動靜,早就擁上前來了,此時手都放在要上的刀柄上,神情冷冷地盯着無弦看。
無弦見這陣勢,更加愣了。
而看清楚是無弦的杏兒,這時候的愣怔一點也不少,但她好歹還算回過了神,對着那兩個侍衛揮揮手。
“沒事……我先問一問。”
先問一問,卻是問什麼?侍衛瞧了杏兒一眼,還好,杏兒的神色雖然古怪,但卻沒有戒備和驚慌的樣子。於是侍衛們頓了頓,便將刀柄上的手拿開,重新退回了侯府門內。
只是大門卻沒有再關上,再關上,就顯得有些刻意了。
杏兒於是古怪地看着無弦:“你來幹什麼?”
隨即她警惕地掃了一眼無弦的周圍,又說道:“你家公……沒來吧。”
無弦微微搖了搖頭。
杏兒見她行爲諱莫,也約莫明白了,乾咳了兩聲,伸手主動把無弦往邊上拉了幾步。這樣距離門內的侍衛就走遠了不少,到了一處相對僻靜的牆根。
“你有什麼事?”杏兒這才又問道。
無弦的眉峰舒展了一下,也看着杏兒,總算道:“我家公子讓我來的。”
杏兒差點要翻白眼,定然是你家公子讓你來的了,只是這大白天突然出現在侯府做甚麼,杏兒不由懷疑,自家大小姐和她家的公子,有那般熟悉嗎?
帶着這種不滿,無弦看着杏兒,繼續說道:“我家公子讓我來給大小姐帶一個話,還煩請姑娘你代爲轉告了。”
杏兒不由更加古怪,看着無弦:“有什麼話要帶給我家小姐。”
無弦目光澄淨,似乎對杏兒的懷疑沒有影響,“我家公子讓告訴大小姐,請大小姐去城中明月酒樓一趟。”
杏兒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
她瞪着眼:“你家公子要我家小姐去酒樓?”
偏偏無弦還無比認真點頭:“正是。”
杏兒臉上神情有點掛不住了,相比無弦越淡定,她越不滿起來:“我家大小姐尚且待字閨中,好端端的做什麼讓我家小姐去酒樓?難道你家公子想要這樣約見我家小姐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