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琉病怏怏地半倚在貴妃塌上。
秋水看她吐得奇怪,有些心思,小聲說道,“小姐,今日都十七了,你這個月的葵水似乎遲了日子。”
“呀,對啊,小姐,你一向是十三左右的,不會是…”
“打住。”雲琉連忙止住了秋月,想到某種可能性,驚了一驚,冷汗都被嚇出來了。
正準備說些什麼時,慕容耀不知從哪裡回來了,看着雲琉不舒服的表情,沉了臉色,“午膳沒用?李福全還說你吐了?”
“呃,可能天氣熱......”
慕容耀不理她的託辭,轉身看着三個丫頭,“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秋月和冬梅見皇上這副質問的口氣,喏喏不敢出聲,平時由於雲琉的緣故,皇上在鳳蘅殿內真正衝她們這些侍候的人發脾氣的,幾不可聞,當然有時因爲皇后不聽話也會故意板着臉,可假裝生氣還是真生氣,明顯就能分辨出來了。
“回皇上,小姐打從入了夏,胃口就不怎麼好,昨天和今天聞到不喜的菜餚的味道,還吐了出來。”秋水佯裝鎮定,細細說了個明白,感覺到九五至尊越來越低的氣壓後,膝蓋一軟,跪在地毯上。
秋月和冬梅雖不敢說話,可眼色還是有的,隨即兩人一左一右跪在了秋水的後面。
“皇上恕罪。”
“昨日就吐了?朕爲何現在才知道?”
“是奴婢思慮不周,求皇上恕罪。”秋水心裡也後悔起來,昨日小姐只是吐了幾聲,她們便沒特別重視,小姐說不用太醫她們就隨了她的意思,這萬一小姐出了什麼事,別說皇上怪罪了,她們自己都要難過死了。
“可請了太醫?”
三人的頭又向下低了幾分,貼到了地面上。
秋月想到剛纔的猜測,面帶喜色地擡起頭來,壯着膽子說道,“小姐近些日子胃口差,還喜歡吃酸的,再加上嘔吐,會不會是,會不會.....”
“秋月。”雲琉叫住了她。
慕容耀見雲琉攔住了秋月的話,問道,“你知道?”
頂不住如此緊迫的目光,雲琉嚥了咽口水,笑笑,“不太知道,知不太道,話說你不是要和大臣商討什麼旱災的事麼,怎麼這麼閒啊,哈哈。”
按理說,葵水遲了,愛吃酸的,想吐是懷孕的幾大徵兆,可皇后有孕事情實在不算小,再沒確定之前,還是不能光憑猜測斷定,要不然最終發現是烏龍一個,讓人失望不說,還白白成了笑話。
“去請太醫。”慕容耀看着到了這個時候還想打岔的皇后,恨不得狠狠教訓一頓,太不知輕重了。
雲琉見秋月起身,立即說道,“秋月,你再去替我取些酸梅過來。秋水,你去請太醫吧。”
“秋水,不要聲張。”不放心地叮囑道。
秋水行事風格最肖雲琉,也是最懂她想法的,聽她再三叮囑,於是謹慎地點了點頭。
“都退下吧。”瞧着殿內戰戰兢兢的侍女,雲琉擺擺手讓她們離開了。
“岧陽旱災的情況如何?”倒了杯解暑的綠豆湯給慕容耀喝着,雲琉又伸手解了他外衣上的兩個祥雲扣,露出脖頸來鬆鬆熱氣。
“岧陽大半的土地缺水,糧食短缺,餓死了兩千人,上萬人病傷。”慕容耀飲了大半的綠豆湯,火氣去了不少,緊繃的臉色有所舒緩。
“這麼嚴重?竟然餓死了兩千人,看來是百年難遇的大旱了。”雲琉不禁感到擔憂,大災之年,民間最易出現暴動。
“不會有動亂吧?”想想慕容耀昨晚忙得直接睡在了御書房,據說好幾個老臣也是住在了皇宮,光是旱災的話,不至於慌張到如此境地。
慕容耀把空了的杯子遞給她,“嗯,岧陽素來缺水,前年花了幾十萬兩銀子修建了水庫,哼,結果去年一場雨就導致了崩塌,知府隱瞞不報,今年乾旱嚴重,百姓暴動,糾集成了“神助”軍,見事情兜不住了,這才向朝廷求助。蠢貨!”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水庫還不到一年,幾十萬兩銀子是都入了他家後院吧。”雲琉咋舌,人心不足蛇吞象。
“那‘神助軍’怎麼處置?”
“投降不殺。”慕容耀微眯了眯眼睛,“不過背後的主謀,難逃一死。”
普通百姓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几月內,結成如此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必定是有人惡意主使,興許與朝中的某些臣子還脫不了干係。
“百姓也算無辜,畢竟大旱缺糧,生死麪前,是誰都想拼一拼的。我想絕大多數人都沒有造反的想法的,朝廷投降不殺的令一下去,所謂的‘神助軍’定會潰不成軍的。”雲琉雙手抵在了他的太陽穴,輕柔按着。
“皇上,太醫到了。”
“宣。”
“皇上萬歲....”
慕容耀打斷道,“平身,過來診脈。”
老太醫聽說是皇后病了,沒等秋水催,自己就帶着得力的徒弟趕了過來,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水一直便沒消散掉。
雲琉聽到他加重的呼吸聲,不好意思笑道,“有老徐太醫了。”
“是臣的職責所在。”徐太醫兩根手指輕搭在雲琉手腕處,過了片刻,說道,“敢問皇后娘娘最近都吃了什麼?”
秋月把銀盤裡冰着的甜品端給徐太醫瞧,他如意料中般點點頭,“回皇上,娘娘,初持脈,來疾去遲,此出疾入遲,名曰內虛也,脈相顯示,娘娘脾胃虛寒而且還有,還有…宮寒之兆。”
“宮寒會如何?”慕容耀問他。
“女子宮寒則會不易受孕。”徐太醫見皇上臉色變冷,即刻說道,“皇上放心,娘娘這只是初兆而已,微臣開幾副滋補的藥,調養段日子則會沒事的。不過娘娘,容臣多句嘴,這冰寒之物,還是要少食爲妙,娘娘脾胃虛寒多是由此引起的。”
雲琉捂臉,某人的眼神都快要把她盯出了個洞。
“等等。”
秋月正要去把手中禍害人的東西倒掉,卻被徐太醫喝止住了。
“有什麼不對麼,太醫?”
徐太醫走近幾步,從碗中拈出粒綠色果肉放入嘴中嚼了嚼,微訝。
“蛇翡果?!此果怎麼會出現在娘娘的飲食中?”
秋水答道,“這些水果都是被御膳房切好了送來的。”
“太醫,有何不對?”
“蛇翡果寒性極大,對於女子身體頗有害處。臣懷疑娘娘的宮寒則是由此果引起。”
“飲食禁忌的問題,朕記得是由太醫院寫明給御膳房…”
這事還要追溯到慕容耀的太爺爺,當時他的寵妃因爲吃錯了食物導致流產後,就有了太醫院對於御膳房膳食負責的規定。
“回皇上,這蛇翡果長在荒山野嶺中,市面上一般不會有此果出現。”世上的瓜果千千萬,即使是太醫院也只能列明平常出現的,真不是徐太醫推脫責任,他說蛇翡果一般不會出現都很委婉了,這果子分明是罕見。
雲琉感覺到慕容耀握着她的的手驟然使力,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