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京城爆出了一樁驚天秘聞。
首先是天不亮的一大早,有個中年男人跪在衙門門口擊鼓鳴冤,直說沈府沈三老爺沈萬強搶民婦,擄走妻子做妾,天地不容。那男子雖然生的像是一幅下三流的低賤人,卻又不知道從哪裡繼承的一幅好口舌,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舌燦蓮花了。連說帶唱,精彩極了,不多時就吸引了一大幫子看熱鬧的百姓,半個時辰不過全定京城都知道了這件事兒。
託前些日子陳家和沈家打官司打的沸沸揚揚的事兒,定京城裡的百姓們倒是對這位傳說中的貴妾常在青姑娘瞭解甚多。沈萬肯爲了她而休掉自己多年的髮妻,甚至做的一點情面也無,衆人都會多加猜測。有好事者打聽出來,常在青是沈老將軍的故人之女,知書達理,溫柔典雅,性情比起陳若秋有過之而無不及,還爲沈萬懷了孩子,自然地,人們的心都會偏向常在青一些。
可是今兒個一大早,這中年漢子帶着一個少年跪在衙門門口,就將之前那些說常在青好的人臉都打爛了。
說是沈萬擄人妻子,可是衆人又不是傻子,柳州和定京隔得可不近,當初是常在青自己來投奔沈府的,也是對外自稱未曾婚嫁。說什麼強搶民婦,只怕是常在青自個兒倒貼上去的。想來沈萬聰明風雅一世,到頭來卻沒能瞧清楚常在青的真面目,替別人養婆娘養了這麼長時間,頭上的綠帽子大約都能種草了。
至於那漢子說的話,倒是沒有一個人懷疑,一來則是因爲漢子手裡還拿着婚書,白紙黑字連着官印都是常在青的名字。二來麼,那隨行而來的少年郎,實在是長得和常在青一模一樣,只是看上去沉默和不知所措了些。
衆人指指點點,直當個幾十年難得一遇的笑話來看。都說大戶人家是非多,倒也沒想到大戶人家的老爺竟然這般糊塗。原本若是從前,這事兒也是能壓下去的,總不至於這樣快就傳遍了整個定京。可是今日這漢子出現的突然,一大早就擊鼓鳴冤,想壓下去也難。再說那衙門裡當差的人亦會看人眼色,如今沈萬一大家子都被關在了牢裡,誰還管沈萬的名聲,便也跟着衆人一起看笑話。
陳府中,偏僻的院落裡,陳若秋聽着詩情從外頭打聽來的消息,笑的前俯後仰。
她如今是越發的憊懶了,連帶着整個人更加不修邊幅。越是這樣,在陳家也就越不招人待見。不過對她自己而言大約並不怎麼在意,如今活着的意義就是拉陳家下馬,無疑陳若秋眼下是做到了。
陳若秋的確是做到了。和沈萬當夫妻當了這麼多年,她總也曉得一些沈萬的命脈。零零碎碎加起來,加上又收買了一個在沈萬手下當差的人,將這證據送到沈萬死對頭的手中,忐忑不安的等待消息,終於等來了好消息。
陳若秋對沈萬有多深的愛,就有多深的恨。是沈萬讓她變成如此狼狽的模樣,那她就萬萬不能讓常在青和沈萬好過。當曉得沈家一家人都身陷囹圄的時候,陳若秋是快慰的但是她沒想到的是,不過是第二日,竟然就爆出了常在青是有丈夫兒子的人。
沒想到自己精明一世,竟然會輸給這樣一個拋夫棄子的女人。陳若秋原本是瘋狂的笑着,笑着笑着便覺得嘴角有些苦澀起來。若是她當初再鎮定一些,不那麼着急,派人去柳州查一查,或許就不是這個結果。沈萬那麼一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曉得常在青那樣的身份,都不用陳若秋說,自己就會對常在青厭惡有加了。
可是開工沒有回頭箭,走到這一步,誰也無法回頭了。
“夫人,眼下又該怎麼辦纔好?”詩情小心的問道。如今陳若秋在陳家幾乎不被人待見,沈家的事情也告一段落,對於陳若秋而言,日後就這麼過總歸不是辦法。
“我想……”陳若秋有些疲憊的按了按額心:“玥兒而言有了歸宿,眼下我是怎麼都行的了。待再過幾日,就離開定京尋一處小地方,安安穩穩的度過餘生也好。”她苦笑道:“總好過呆在這定京城裡,被衆人恥笑好得多。”
詩情心中鬆了口氣,陳若秋能這樣想總歸是好些。只要有些希望,日後也會越來越好。
“不過我得先去看看玥兒。”陳若秋扶着心口:“不然總是不放心。”
正說着,卻見外頭畫意匆匆忙忙的跑進來,面色驚慌不已,道:“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陳若秋站起身來,皺眉問:“什麼事?”
“二小姐、二小姐……”
一聽說沈玥,陳若秋的一顆心頓時狂跳起來,她一把抓住畫意的手,急切問道:“玥兒怎麼了?”
畫意都快要哭出來了:“二小姐在秦王府的事情,被發現了!”
……
沈玥被帶出秦王府的時候,皇甫灝並沒有阻攔。
任憑沈玥哭的梨花帶雨,抓着他的袖子苦苦哀求,皇甫灝也只是安慰道:“不會有事的,你就跟他們去吧。”話語中卻是沒有一點兒對沈玥的維護之意。那些來的官差倒也機靈不已,瞧見皇甫灝的態度,最後一點兒顧慮便也沒有了。幾乎是有些粗魯的押着沈玥往外頭走去。
皇甫灝看着一行人帶着沈玥浩浩蕩蕩的遠去,不由得皺起眉,向身邊的侍衛詢問:“去打聽一下,明齊宮裡究竟出了什麼事?”
一大早,就有官差找上門來,說要帶走原來沈家三房嫡出的女兒沈玥。沈玥自從進了秦王府以來,從來都沒對外人說過。衆人也不會想到官家嫡女會成爲秦太子的侍妾。可是眼下這些官差卻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消息,竟然跑到秦王府來要人了。
文惠帝到底是對皇甫灝留了幾分客氣的餘地。帶走沈玥的理由是因爲沈玥也是沈家的一員,因此逃脫不了關係,卻絲毫不提沈玥和沈冬菱換親一事,大約也是想要刻意避開這個問題。不過一個侍妾能激起多大的風浪,僅僅因爲這個,文惠帝沒必要弄得這般大張旗鼓,皇甫灝以爲,這其中必然有什麼蹊蹺。
既然對方有備而來,皇甫灝也沒必要跟人對着幹。沈玥對他來說不過是瞭解沈妙的一個手段,恰好還有幾分姿色可供玩樂,倒還沒真的將沈玥放在心上,犯不着爲了沈玥和文惠帝面上扯得難看,因此也就順水推舟了。
不過……關於明齊宮裡究竟出了什麼事,皇甫灝還是一無所知,也正因爲如此,還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思忖片刻,皇甫灝招來身邊侍從,道:“你到定王府一趟,替我帶個話。”
……
沈家的這些事情,足以稱得上是一鍋混亂了。彷彿平平靜靜的繃面上突然翹起了一個線頭,順着這個線頭一拉,原先繡的好好的圖案瞬間就被攪得亂七八糟,看不清楚原本的面目。
先是沈萬辦差不利被下了大牢,後有常在青柳州的丈夫兒子跪在衙門口擊鼓鳴冤,到了現在,居然被發現嫡出的三房女兒搖身一變成了秦國太子府上的侍妾,從而牽扯出三房嫡女和二房庶女換親的事情,讓人感嘆沈府後院是有多混亂的同時,也讓人疑惑沈家是不是得罪了哪路鬼神,怎麼一直倒血黴,實在是忒邪門了。
正是午後,沈妙將簾子拉好,打算上塌小憩一會兒。沈家的事情已經按照她想的步驟一步一步來了。文惠帝會怎麼做,沈妙大約也能猜到。
她剛脫下外頭的披風,忽而發覺有幾分不對,轉頭一看,便見陰影裡,謝景行不知何時來了,正倚在她的榻上,一手漫不經心的摸着某個毛絨絨的東西,那東西還一拱一拱的,定睛一看,正是沈妙之前見過的那隻白皮老虎。
那老虎大約是長壯了一圈,連帶着毛皮都油光水滑漂亮的不得了。不過沈妙眼中沒有這個,她深深吸了口氣,道:“誰讓你上我的塌?”
謝景行果真是蹬鼻子上臉了,習慣了他夜裡翻窗進來,眼下就敢青天大白日大剌剌的上她的塌。再過些日子是不是就能從大門裡大搖大擺的進來喝茶,還要整個府中人夾道歡迎?
膽大包天到不可理喻。
謝景行道:“特意來恭喜你,你怎麼這個反應?”
“恭喜?”沈妙愣了愣:“什麼喜?”
“沈家如你所願進了大牢。”謝景行鬆開手,那白皮虎“嗷嗚”一聲,歡快的在沈妙的牀榻上蹦蹦跳跳,還拿沈妙上好的蠶絲被褥磨爪子,磨得讓人心疼。謝景行摸着下巴:“常在青名聲毀了,沈萬後悔了,陳若秋被連累,沈玥也下了獄,怎麼看都是值得恭喜的一件事。”他眼眸一彎,頓生波光粼粼,道:“你不高興麼?”
被人如此直白的說出算計人的結果,沈妙有一點點不自在。她往前走了兩步,攥住謝景行衣袖就要將他從自己的榻上拽起來,一邊拽一邊道:“口頭恭喜便行了,或是備些銀子大禮,睿王不必親自跑一趟。”
“那怎麼能表現本王的誠意。”沈妙用了很大的力氣,謝景行卻紋絲不動,他掃了沈妙一眼,似笑非笑道:“況且這一局你還坑了傅修儀,更該可喜可賀。”
沈妙心中一跳,手上不由自主的鬆了下來,謝景行忽而挑眉,反手握住沈妙的手將她往自己身前一拉。
沈妙猝不及防,又跟前不穩,直直的往前栽去,將將撲倒在謝景行胸前。
那青年眉眼含笑,目光卻銳利如刀鋒,分明語氣溫柔的好似情人間的低語,說的話卻是字字透人寒涼。
他低聲道:“把皇甫灝也攪了進來,老皇帝更不會輕易放過傅修儀了。你這步棋妙是妙,就不怕引火上身?”
沈妙擡眼朝謝景行看去。
兩年前的少年風流美貌,卻到底有些輕佻,或許是故意這般表現的。兩年後,將自己真正袒露在衆人面前的他,卻更讓人覺得深不可測。分明是玩世不恭的語氣,彷彿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自是付之漫不經心的一笑,可是,那俊美皮囊下藏着的野心,卻纔是最讓人膽寒。
與虎謀皮,沈妙心頭浮現起這四字。
是的,謝景行說的沒錯。陳若秋和沈萬的內都只是一個引子,常在青也不過是受到自己被拋棄應有的懲罰。而這一切都是幌子,是她爲了最後一步棋所佈置的障眼法。
沈妙從來都沒有忘記自己真正的敵人,最可怕的敵人,最恨的敵人,傅修儀。沈萬已經和定王傅修儀扯上關係了,眼下沈玥又成了皇甫灝的人,沈玥可是沈萬的女兒,這便令人想到,或許皇甫灝和傅修儀之間也有什麼關係?
多疑於文惠帝,肯定會派人查探的。若是皇甫灝和傅修儀真的沒什麼瓜葛,自然查不出什麼,可惜的是,這二人本就有心結爲同盟。文惠帝要是認真查一查,極有可能查到一些有趣的東西。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可是給了傅修儀致命一擊。他的帝王之路,有了文惠帝的猜疑和暗加阻攔,總不會那麼順利的。
她以爲這一步藏得很好,卻沒想到還是被面前的紫衣青年一眼看穿,從花花綠綠的外殼之下看到她走的關鍵一步。
她想要從謝景行的身上起來,謝景行卻一手攥着她的手臂,另一手扶着她的後腦,沈妙幾乎是整個人都趴在謝景行身上。而呼吸相聞間,距離曖昧的讓她都能聽到劇烈的心跳,卻不知是自己的還是他的。
倘若眼下外頭有人進來,沈妙下半輩子的清白便也就可以不要了。可謝景行是個輕佻的人,絲毫不覺得自己行爲有何不妥。
沈妙突然笑了一下,她緩慢開口道:“引火燒身?”
謝景行好整以暇的盯着她。
“火已經找上我了。”沈妙的聲音有種說不出的涼薄沉重,她道:“睿王以爲,我還有退路嗎?”
她從來都沒有退路的,便是沒有這些血仇,沒有婉瑜和傅明,沒有她爲了復仇而來的重生,沈信功高蓋主,終有一日沈家大房面臨的是覆亡的結局。爲了保護沈家,傅修儀都會成爲她的敵人。
“當然有退路。”那青年卻突然開口。
沈妙抓着他衣襟的手指微微一動。
他的側臉英俊絕倫,眼眸漆黑漂亮的幾乎讓人溺斃,而垂下來的長長睫毛在從簾子外頭透進來的日光中也微微泛着暖意。他淡淡道:“有本王在,火不會燒到你身上。如果你覺得怕,可以躲到本王這裡來。”
他的聲音清醇如酒,低低的飄進沈妙耳中。
“本王給你砍出一條退路。”
沈妙朝他看去,他漫不經心的說話,玩世不恭的做事,卻總會給人一種錯覺,彷彿他的承諾重逾千斤,說到就能做到一般。
但是爲什麼她會突然覺得有些想哭。
如果前生在宮中的時候,有人對她說:“到我這裡來,我給你砍出一條退路。”她是不是就不會一條道走到黑,是不是就不會到最後慘烈到子喪族亡。人和人的相處真是很奇怪,不管謝景行此刻說的話是真還是假,沈妙的心,都在眼前被輕輕撩動了一下。
像是有蝴蝶要從心裡飛出來。
謝景行卻忽然收了脣角的笑,認真的看了一眼沈妙,微微蹙了眉,在沈妙耳邊低聲問:“不過,你的心跳聲怎麼突然這麼大?”
沈妙狠狠地推了一把謝景行,一下子坐起身來。謝景行脣角一勾,兩隻手懶洋洋的枕在腦後,道:“你病了啊?”
“是你病了。”沈妙深深吸了一口氣,道:“睿王恭喜也恭喜夠了,現在可以走了吧,我也是個清白的姑娘家,被人瞧見便嫁不出去了。”
謝景行蹙眉道:“你不是要當皇后?尋常人哪裡娶的起你?”瞧見沈妙又要發火的跡象,謝景行這才坐起身,一把抓過還在榻上追吊墜的老虎扔進懷裡,瞧了一眼沈妙,好笑道:“既然是喜事,我來錦上添花如何?”
沈妙一愣,下意識的看向謝景行問:“你想幹什麼?”
“傅修儀這人,我看不順眼。”謝景行輕描淡寫道:“雖然不能一起解決,”他衝沈妙輕佻的眨了下眼:“落井下石也不錯。”
……
正如沈妙所預計的那般,等沈玥被抓進牢中的事情傳到傅修儀耳中時,向來泰山崩於眼前也不變色的傅修儀也忍不住失色。
“沈玥怎麼會突然進了秦王府?”他問手下的侍從。
“聽聞是當初沈二小姐不願嫁給王家少爺,就和沈府庶出的三小姐換了親。只是當時本就是醜事不便張揚,後來沈二小姐偷偷跑出了府,卻無意間和秦太子牽扯上了,就成了秦太子的侍妾……”
“夠了!”傅修儀打斷侍從的話,按了按額心,恨聲道:“沈家這羣人!”自從牽扯上了沈家,他真是沒一件順心的事,要知道前些日子沈萬過來投奔他,他給沈萬出了難題,沒想到還沒開始沈萬就栽了進去,載就栽吧,還將他也連累進去。文惠帝眼下本就對他十分懷疑,傅修儀自己好容易纔打點好了一切,準備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沈萬身上,讓文惠帝打消對自己的懷疑。誰知道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上,皇甫灝也被攪了進來。
表面上看是沈玥的事情,實際上卻是關係到明齊和秦國之間的關係。秦國和明齊如今大約要走同盟的路子是衆人心知肚明的事,九個皇子中,誰與皇甫灝走得越近,誰就越是文惠帝的眼中釘。文惠帝自然不希望兒子和皇甫灝走得近,文惠帝希望在秦國的眼中,自己纔是唯一的君主。這般敏感的時候,沈玥在秦太子府,文惠帝會怎麼想,沈玥會不會是沈萬爲了籠絡秦太子而走到棋,而沈萬是替傅修儀辦事的。
傅修儀和皇甫灝,眼下倒是真的就被綁在一起了。
傅修儀越想越是頭疼,饒是他一向籌謀在胸,今日這般突然也不知如何是好。畢竟他也不知道沈玥和沈冬菱換親一事,更不知道皇甫灝納了沈玥爲侍妾。
“此事來的太過湊巧。”傅修儀冷峻的臉上浮起一絲陰狠:“定是有人在背後算計,分明就是將矛頭對準了我,沈萬一事是假,推我下水纔是真。我到要看看,是誰在背後搗鬼?”
一個年輕的幕僚小心翼翼的問:“殿下接下來打算如何?”
“父皇起了疑心,貿然澄清反倒弄巧成拙。”傅修儀道:“只有靜觀其變。不過先要弄清楚的是,到底是誰在背後算計我。”
“許是周王,或是軒王?”
“不可能。”傅修儀斷然否認:“這和他們平日裡形式手法不服,況且牽扯到皇甫灝,他們出手,難免留下痕跡,被父皇發現,得不償失。”
幕僚們面面相覷,不再說話了。
裴琅垂着手站在幕僚中央,傅修儀並沒有問他的意思,他也沒有主動開口。卻能感到傅修儀在上頭望着他的目光。
看着裴琅平靜的一如既往地臉,不知道爲什麼,傅修儀的眼前突然浮現起另一張臉來。
那張少女的臉龐清秀小巧,一雙眼眸清澈如明鏡,就像是小獸一般惹人憐愛。可是她總是斂着眉眼,端着架子,讓傅修儀想到坤寧宮中那位後宮之首。或許比起那位後宮之首,她所展現出來的,更加貴氣和端莊。
一隻鳳凰?還是一隻兇獸?
傅修儀冷笑一聲,不過是個女人罷了,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這些事情出自她的手也是不可能的事。可是雖然如此,傅修儀卻也沒有忘了,沈妙或許和那位大涼來的睿王關係匪淺。
大涼來的睿王,對整個明齊皇室的態度都不冷不熱,偶爾似乎有些故意針對自己……是爲了沈妙?
若真是爲了沈妙,這位睿王出手,傅修儀也就摸準了對方的軟肋了。若是摸準了對方的軟肋,下一步就是毫不留情的出手,這也是傅修儀的行事風格。
不假思索的回敬回去,纔不辜負對方送給他的這個大禮。
傅修儀捏緊拳,慢慢的平靜下來,他道:“找幾個人守在睿王府門前,不分晝夜的給我盯!”他又慢悠悠的看了諸位幕僚一眼,淡淡道:“咱們自己府上也多一倍守衛,一個蒼蠅也不要放進來,一隻蚊子也不準飛出去!”
裴琅心中一跳,總覺得傅修儀這話似乎是若有所指。卻仍是垂着袖子,面上一派淡然。倒是周圍的幕僚們聞言,俱是竊竊私語,似乎嗅到了某些苗頭。
傅修儀身上的怒意散去,如平日一般浮起一個微笑來,只是他的這個微笑纔將將一半,就有守衛從外頭進來,道:“殿下,太子殿下派人給您傳口信來了。”
傅修儀一怔,道:“喊進來。”正要起身,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面色大變,道:“糟了!”
文惠帝正是知道了沈玥一事,正是懷疑傅修儀和皇甫灝之間有所牽連,只怕眼下這個時候正是不留餘力的查探傅修儀和皇甫灝之間的關係。皇甫灝並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對沈萬被抓的真正理由也不甚清楚,想來是過來詢問的,卻不好正巧撞在了槍口上。
只怕這會兒已經被文惠帝的人捕捉到了,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他的罪名,也就在這個時候,差不多被坐實了!
傅修儀一下子坐倒在椅子上。
……
明齊的天牢中,此刻亦是關了不少人。
沈玥和陳若秋沒想到,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和沈萬一家子重逢,沈萬也萬萬沒料到,沈玥竟然會成了皇甫灝的侍妾。沈萬到底也是在朝中摸爬滾打過得人,旁人看不清楚,他卻明白的很,雖然自知這一次自己死罪難逃,可是沈玥將皇甫灝也牽扯進來,就讓他更覺得絕望了。
文惠帝不會對付皇甫灝的,因爲皇甫灝是秦國太子,傅修儀也能想法子自保,傅修儀手下能人異士衆多,而且僅僅因爲懷疑而處置一個皇子,除非文惠帝不怕天下大亂了。這樣說來說去,能被犧牲的也就是沈家了。
沈玥心中又是怕又是憤怒,進了牢中與沈家女眷關在一處,就惶急的拉着陳若秋問:“娘,爲什麼咱們也要被抓起來,咱們與沈家不是已經沒了關係了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常在青見狀,心中卻是有些爽快。她本來就後悔自己挑中了沈府,非但沒有撈着個富貴還想自己的性命前程賠了進去,如此說來,那離家的沈玥和被休的陳若秋反倒是走了運道。原本常在青是不必摻和在這些事裡的,越是想就越是不甘,沒想到沈玥和陳若秋竟然又被送了過來,常在青高興極了。人在倒黴的時候,總想要抓幾個同樣的人一起下地獄。
常在青道:“二小姐怎麼就不是沈府的人了?您可是老爺的女兒。”
沈玥冷笑一聲:“那也輪不到你這個婊子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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