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齊滿滿跟乾熠還沒有商量好以怎樣的手段處置吳側妃時,吳側妃竟然自己找上門來,在金玉堂外求見。
乾熠冷冷的笑,“我看她是找死!”
齊滿滿哪裡還敢勸,乾熠的辦法簡單粗暴,直接將那吳氏殺了就是,連多看一眼乾熠的不願意。
但齊滿滿不是這樣想的,這府裡到底還有多少細作,十王到底還有多少後手,這些都是不能預料的事,留着吳枉眉比讓她立時就死了要有用的多。
齊滿滿正在勸說乾熠暫且不要動吳氏,再查查再說,沒想到這吳氏就自己送上門來了,誠如乾熠所說,自己找死,那又有誰能救的了你。
對着桃夭點點頭,“叫她進來吧。”
吳枉眉帶着丫鬟南枝緩步走進金玉堂,知茶的事隨影已經跟知趣她們解釋了,總不能真的讓這些人一見齊淼都怒目相視吧。
隨風現在成了親,知書又生了個兒子,王爺有些危險的事,就已經不派隨風去了,多是隨影去的多,對齊淼,隨影很是敬重的,有些東西是天生的,旁人根本無法比擬。比如經商,不僅要頭腦清明,更要見識廣闊,王爺惜才愛才,對齊淼重用,隨影自然不能讓旁人怠慢了齊淼。
把話往難聽裡說,現在齊淼要真是摞了挑子,或者生出異心來,對睿王,那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事。
故此,吳側妃進金玉堂,金玉堂里老的小的,沒一個看她順眼的,當然作爲下人她們不能做什麼,但是這並不妨礙她們表現出敵意,敵意這東西,有時只需一個眼神,一聲冷嗤。
南枝跟在吳枉眉身後有些腿軟,從王妃回來,南枝整個人就不好了,誰能想到當初被太醫判定說是已經死了的王妃還能活着回來。
好在,好在吳家投靠了十王,南枝沉了沉氣,她們還有十王護着,睿王再怎麼也不過是個親王,而十王那可是攝政王,比睿王還要高一級的。
南枝是這樣想的,吳枉眉卻不是。
走進大堂,吳枉眉看到肅着臉的乾熠先是一愣,沒想到大白天的王爺不在書房居然在金玉堂,吳枉眉是打問過得,這幾日王爺都沒來過金玉堂,便是晚上歇息都是在君琰堂。
怎麼會?!
心裡再怎麼震驚,這會子後悔想打退堂鼓都已經晚了。
不如一鼓作氣,吳枉眉笑盈盈的給乾熠跟齊滿滿請安,齊滿滿叫了起,她才起身,擡頭看向這位死而復生的王妃。
真沒想到,遭了那樣的大難,這王妃不僅沒有面黃肌瘦,容顏消骷,反而比吳枉眉最後見到她時,變得更加明媚動人,那吹彈可破的皮膚,簡直帶着光芒。
吳枉眉在打量齊滿滿,齊滿滿何嘗不在打量她。
吳側妃,往日裡對這位側妃的印象多是無腦,或者跋扈,但絕不會把她跟心機深重聯繫在一起,在王府的那段時間裡,齊滿滿最忌憚的人是李秋之,最反感的人是相思,吳枉眉反倒是最不招人討厭的那一個。
今日的吳枉眉還是一貫的張揚,鵝黃色的小襖,石榴紅的百褶裙,頭上更是釵鬟繁多,顯得富貴非常。
而齊滿滿,在靈山呆了一年,受了靈族人的影響,穿着皆素淡,頭上只帶了一隻冰翠老玉的釵,雖然這一樣就頂的上吳枉眉那一頭的金釵,但還是顯得單調。
“王爺,妾身瞧着,這吳側妃倒是比我這個正妃看起來還氣派呢。”齊滿滿沒打算跟吳側妃保持友好關係,她們從來就沒有什麼值得相處的地方。
更何況,吳枉眉今日這般打扮的來金玉堂,怎麼看怎麼像是示威。
乾熠厲眼掃過吳枉眉,勾脣一笑,那眼神太可怕,無情無怒,但是吳枉眉還是嚇得撲通就跪下了,因爲乾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吳枉眉本想着對付齊滿滿,她還有些勝算的,但是乾熠,她不敢。
吳枉眉額頭貼着金玉堂青色的地磚,顫着聲音說:“是卑妾忘了規矩,望王妃娘娘贖罪。”
齊滿滿懶洋洋的說:“你來此,有何貴幹?”
齊滿滿回來好多天了,這兩位側妃都是閉門不出,別說是請安了,就是在齊滿滿眼前晃一晃都不曾,這時候跑了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吳枉眉額頭上的細汗聚成珠子往下流,她怕是來錯了,她想着有十王撐腰,知茶的事,她完全可以推脫的乾淨,只說是被那吳瑕給騙了,來給齊滿滿賠罪這事也就揭過去了。
想來齊滿滿也不會爲了個丫頭鬧出點什麼來,畢竟齊滿滿自回來一直沒有動她們這兩個側妃。齊滿滿不動,吳枉眉立刻就理解成了不敢動,除非齊滿滿徹底不要名聲了,要不然這睿王府除了正妃再無一個女人,旁人該怎麼說齊滿滿這個人。
而且,吳氏認爲,她身後還有吳家,吳家身後更是還有十王。
後宅的鬥爭一直都是前面男人戰場的縮影,就因爲這些吳枉眉料定了齊滿滿不敢拿她怎麼樣。
自以爲是的人,總顯得有些癡人說夢。
齊滿滿諷刺的看着吳枉眉風雲變化的臉色,原本打算在留她幾天的心也就歇了,一個居心叵測的女人,做了錯事還能這般理直氣壯。
乾熠更是厭煩,從吳枉眉進來,齊滿滿的臉色就沒好過,這兩個側妃提醒這乾熠那些過往,齊滿滿受過的委屈。
側妃先於正妃進門,沒有風光無限的迎娶她,更加讓這兩個賤人有機可乘,差點害死了齊滿滿。
乾熠自責自己的同時,更恨她們。
揮揮手,讓人把這女人帶下去,他沒碰過她,甚至正眼都不曾看過,感情沒有,厭惡頻多。
吳枉眉一看侍衛要拉她,就知道完了,她是自己撞倒槍口上來了,也顧不得那麼多,急忙道:“王妃,王妃您饒了俾妾,當年您生產的時候,是李秋之身邊的白霜給您吊氣的那碗蔘湯裡下了藥,要不是那碗藥,蕭嬤嬤就是再怎麼用力,也不能讓您大出血啊!”
她可真是豁出去了,“只要王妃救我,我能拿出證據來的。”
從她說出當年兩個字開始,乾熠的臉色已經完全變了,當年的事他查過,知道這兩位側妃在齊滿滿孕期的後半段給齊滿滿傳了不少話,導致齊滿滿心緒不寧。
但是下藥這事,他還真是第一次知道,當即就發了怒。
齊滿滿也是一驚,想想也能對的上,生安樂時她難產,金玉堂早就亂了套,她記得當時知茶是守着她的,自然就顧不到廚房去,被人鑽了空子,也是說得過去的。
齊滿滿倒是不像乾熠那般的大怒,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而且她現在沒有事,最重要的是安樂沒有事,也就釋然了許多。
可是乾熠卻是不能忍的,這些女人可真是好,好!
“去,把李側妃跟白霜都給本王押來!”
他說的是押,侍衛們自然明白王爺的意思,這兩人怕是活不成了,當年爲了王妃,王爺連皇上皇后都敢殺,更何況一個側妃呢。
李秋之來的很快,她一身僧袍,顯得單薄,這樣的冬日裡,她這副樣子倒是蕭瑟。
齊滿滿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位李側妃了,只見她梳着寺廟裡姑子才梳的髮髻,面色沉靜,後面跟着已經嚇得臉上沒了人色的白霜。
乾熠看她那副模樣譏諷的笑,可真是一副潛心行佛,四大皆空的模樣,這人世間的事總是如此諷刺,越是心狠的人,越是這樣。
李側妃恭敬的跪下,也不用乾熠、齊滿滿問什麼,自己就開了口,“當年之事,卑妾一直心懷歉疚,今日說出來也算是得償所願,望佛祖饒恕妾。”
齊滿滿也是到了此時才知道當年發生的一切,原來當年她的難產,牽扯到這麼多的人,李秋之命白霜下給齊滿滿的藥,是宮裡皇后娘娘送來的,蕭嬤嬤一直都是聽命於中宮皇后,所以蕭嬤嬤找到了李秋之,爲什麼沒有找吳枉眉,那是因爲吳枉眉做事蕭嬤嬤不放心,加之吳枉眉與相思生前並不親近。
開始李秋之也是不願意的,害怕王爺回來徹查兇手,可是蕭嬤嬤說了,文華帝已經跟西涼皇帝達成了協議,乾熠在前線根本就回不來。
剛好當時傳來了乾熠遭遇伏擊生死不明的消息,伏擊這種事,要是沒有內部的人,事先出賣了你,是定然不會被人預先設了埋伏的。
李秋之當時想,要是乾熠真的死在前線,那麼她定然是要找個靠山的,皇后無疑是最好的靠山,便答應了蕭嬤嬤的要求。
也是老天爺幫忙,齊滿滿生產時竟然難產,金玉堂的人嚇得魂飛魄散,亂了陣腳,蕭嬤嬤在王府經營多年,讓白霜去下藥這點疏通的手段還是有的。
一切都很順利,齊滿滿難產而死。
只是,這天下事總有變數,蕭家謀反時,李秋之還很得意,皇后成了皇太后,權勢更勝從前,她以後的日子也會變得更好。
恰此時,乾熠回來了。
沒人知道,聽到乾熠攻城時李秋之的心情,蕭嬤嬤那是乾熠的奶嬤嬤,是乾熠母親留下來的老人兒,總是不怕的,可她該怎麼辦?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得到齊滿滿難產而死消息後的乾熠一夜成魔,血洗皇宮,就是蕭嬤嬤這樣有恃無恐的人,也是怕了,收拾了細軟準備逃,可她一個從沒出過京城的老嬤嬤又能逃去哪裡。
乾熠瘋了,在鬧市口將蕭嬤嬤凌遲,一刀一刀的割下去,李秋之簡直每天睜開眼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晚上。這幾年她吃齋唸佛,就是想讓自己不那麼恐懼。
這一天到底是來了,她沒想過還能逃,可是她李秋之也不會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死。
“卑妾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苟活於世,但咬牙活得今天,不過是爲了告知王爺王妃,這吳氏的險惡用心,她做過的事,比卑妾有過之無不及。”李秋之說的平靜。
吳枉眉簡直要跳起來,“你胡說什麼,你蛇蠍心腸,怎地還這般含血噴人!”
齊滿滿看着她們幾乎要撕扯到一起的樣子,一時有些感慨,這府裡哪裡有真正的弱者,誰弱誰強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