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們被謝明覃大手一揮,忙上前伸手卻拉葉氏和許諾西。
這二人見到衙役來抓自個兒,忙慌張的叫了起來。
“老爺!”
“父親!”
腳下也忙着向威遠侯躲了過去,威遠侯的臉色黑的嚇人,若是今兒個自個兒的妻女給打了,那就不僅僅是面子問題了。
“住手!”威遠侯伸手將妻女護在自個兒的身後,咬着牙,對着笑得壞壞的謝明覃,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八殿下,還請給臣一點顏面。”
謝明覃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壞了起來,讓人瞧着忍不住想要給他一拳纔好,至少此時的威遠侯就恨不得撕開謝明覃臉上的笑容,打爛他的臉,毀掉他臉上的笑容。
“姑父這話何意,本宮可是很給姑父面子了,否則,就不是掌嘴五十了。”
葉氏和許諾西聽了這話,身子抖了一下,威遠侯瞧着,滿心憐惜的在葉氏和許諾西的肩頭輕輕的拍了一下,又將二人朝自個兒的身後攏了攏,這個動作讓錦好的眼睛眯了一下。
威遠侯看謝明覃的眼光多了一份寒意,聲音低沉:“八殿下,您這意思,今兒個非要和臣過不去了?”
錦好瞳仁一縮,威遠侯居然爲了這對妻女威脅當朝的皇子,看來他果真對這兩位情深意重,只是他越是護着,錦好心裡的邪火就越盛,這人此時知道護着了。
怎麼金翰林被人謀害的時候,他不知道護着,怎麼金翰林被扔進亂葬崗的時候,他不知道護着,怎麼野狗啃食金翰林身體的時候,他不知道護着?
憑什麼在金翰林需要他保護的時候,他卻總是不在,什麼都不做,可對葉氏和許諾西,他卻是這般維護着,憑什麼她的表哥就可以任人欺凌,憑什麼這個葉氏生的孩子就偏偏受不得半分的委屈,連當朝的皇子發話了,他都要護着。
看着這個對葉氏和許諾西來說的良人慈父的男子,錦好的臉上有寒冰一般的冷漠,聲音沉靜,道:“侯爺,請恕小女直言,小女原本當侯爺是當世的英雄,明辨是非,可是今日一見,才知道侯爺連是非清白都分不清楚,令愛的家教實在讓小女不齒,說句不怕您生氣的話——小女非常的慶幸表哥沒有被您教養,否則小女真的寧願絞了發做姑子,也不願意進威遠侯府的大門。”
這話實在嚴重了,不僅僅是是非對錯的問題了,而是上升到家教,錦好的話,實實在在的打臉,傳揚出去的話,不僅是衆人茶餘飯後的玩笑,而是事關威遠侯府的聲譽。
從一個小女子的嘴裡說出這般嚴重的話,更讓威遠侯府的顏面盡失。
而,謝明覃聽了錦好的話,臉色閃過一絲笑意,他就知道錦好出手,不同凡響,只怕今兒個之後,不管威遠侯府日後傳出事關她怎麼不好的風聲,世人都只會認爲是有心人報復她今日讓威遠侯府顏面掃地之事。
這番行事,既出了氣,又杜絕了日後的流言蜚語,一舉兩得
他就知道莫錦好出手,絕對不是簡單的小打小鬧,只是瞧着她眼底對威遠侯的不滿,想到那原因,他這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輕輕的搖了搖扇子,淡淡道:“威遠侯,這兩個不知深淺的東西辱罵當朝的一品官員,難不成還有理了不成,今兒個本宮瞧見如此膽大妄爲,視朝廷律法爲無物的東西,還不能懲罰了嗎?”遷怒啊!
威遠侯黑着臉搖頭,絲毫不肯退讓:“殿下的心思,臣是知曉的,若是殿下要發泄怒火,找臣就是,但不該辱及臣的妻女。今日這事,本來也就是件小事情,臣的女兒有錯,臣不否認,可是畢竟是個孩子,年紀小,不懂事,臣和臣的妻子都道了歉,但是朱三爺和殿下卻這般不依不饒,這是不是太過分了,若是您非要如此辱及臣的妻女,那麼也莫要怪臣冒犯了。”
看熱鬧的人聽着威遠侯的話,再瞧一眼許諾西,都有些不恥威遠侯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了——哪裡年紀小?
威遠侯能被皇帝這麼多年容忍下來,自然有自個兒的勢力,這話說出來,意思就有些不對了,大有一言不合就翻臉的樣子。
真的鬧起來,謝明覃雖然有皇子之尊,可是面對這般實力派的人物,對日後的道路卻是添了一份阻礙,現在的威遠侯還是個兩面不靠的主,但若是和八皇子鬧翻了,那就是逼着他往二皇子那邊去。
朱三爺知道這個道理,錦好也知道這個道理,他們父女對看了一眼,八皇子登上那個寶座對他們來說至關緊要,若是真的惹怒了威遠侯,的確不是什麼美事,但是這時候,不管是朱三爺,還是錦好都不適合說話,更不能勸謝明覃就此了事。
當然,二人也不甘心就此放過葉氏和許諾西。
邱如虎此時,上前兩步,袖子也不挽,避過威遠侯,就給許諾西一個大耳光,道:“我從來就不打女人,不過你這樣的也不配稱爲女人。”
這麼個耳光子下去,許諾西頓時殺豬般的哭了起來,拉着威遠侯的衣襬,一個勁的痛哭:“父親……父親……痛!”
威遠侯怒了,這麼多年還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當着他的面居然打他的女兒,他怎麼能忍得下這口氣。
見邱如虎再次舉起手對着許諾西的臉去,當下就舉起手替許諾西擋去,使得邱如虎這次的巴掌落了空。
他用手阻止着邱如虎的手,冷着一張臉扭頭看着朱三爺:“咱們可即將要成爲親家了,你非要撕破臉皮嗎?”
朱三爺大怒,對着邱如虎道:“你給我狠狠地打,誰敢擋着,就連着他一起打,咱們朱家人出手替自家的女兒出氣,還敢擋着,上不了檯面上的東西,還敢嗷嗷叫,給我打,打爛了嘴巴,看她還敢嚎。”
嗤笑了一聲,對着威遠侯怒道:“成了親家怎麼了?難不成咱們成了親家,我的女兒就要任由你威遠侯府上不了檯面的東西糟蹋,今兒個,我將話擱在這兒了,敢欺負我女兒,我就敢打,若是我女兒日後進門,這上不了檯面的東西,還敢不長眼睛,我就敢打上門去。”
“啊呸!”朱三爺做了一個十分不符合他那儒雅氣質的動作,對着威遠侯啐了一口:“也不看看你那妻女什麼東西,居然還敢辱罵我的女兒,也不知道是不是豬油蒙了心。”
說着,他還不忘提醒邱如虎:“你真是夠笨的,也不知道我怎麼就生了你這個笨兒子,打人哪裡用的着手,傷到了自個兒,可如何時候?手是不是疼了?衙門裡現成的板子,你用板子打人,自個兒就不痛了。”
顯然他忘了,人家邱如虎根本就不是他生的,他就是想生,也生不出來,他在能,也不能連女人的事情都做了去吧!
邱如虎原本對着威遠侯這麼個侯爺,這心裡還不是太有底氣,可是聽得朱三爺這話,就跟神助的一般。
他是聽話的好兒子,既然自個兒的父親說,用板子打人,最好不過,那他還等什麼,忙又抽空甩了許諾西一個耳光,道:“父親放心好了,兒子這就去找板子。”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找到板子,就見姚麗娟早已眼明手快的找出了衙門裡專門掌嘴的板子,卻不伸手遞給邱如虎,小心翼翼的將朱三爺交給邱如意,自個兒衝了上去,對着想要去護許諾西的葉氏,狠狠地抽了下去。
“敢罵我的女兒是賤人,你纔是賤人,你們全家都是賤人。生出來上不了檯面的東西,還敢謀害我的女兒,看我今兒個打爛你的嘴巴。”
姚麗娟心情是激動,是慚愧,第一次她清楚的意識到自個兒的自私,這麼多年來,都是自個兒的女兒擋在前面,護着她,護着這個家,而她這個做母親的,爲錦好做的太少了。
朱三爺這個繼父,都能爲了自家的女兒,不管不顧起來,自個兒這個做母親的,難道還要沉默下去嗎?
形象算什麼,就是日後走到大街上被人指指點點算什麼,只要能護住自個兒的女兒,她今兒個豁出去了,威遠侯府這兩個上不了檯面的東西,居然敢欺負自家的女兒,看她不打得她滿地找牙。
現場那叫一個雞飛狗跳,熱鬧異常,絕對能榮登年度大戲,衆人的神情都跟着姚麗娟激動起來了,做母親的都生出了同感。
是啊,做母親的哪個能容忍自家的女兒被人欺負,被人謀害,若是忍得下來,那還是母親嗎?
沒有人嘲笑姚麗娟不夠優雅,沒有人嘲笑姚麗娟失了風度,所有的人在心裡都暗暗爲姚麗娟叫好,覺得她是個最真實的母親。
雖然這一刻,姚麗娟的樣子絕對和她貴婦的造型不相符合,可是正因爲這樣,才讓人從心裡生出一股子佩服來。
更有性情直爽之輩,撿起地上的碎石頭,對着葉氏和許諾西砸了過去,誰讓許諾西欺壓人的事情做的不少,威遠侯倒是想要護着,可是護得了葉氏就護不住許諾西,再加上邱如虎得了朱三爺的話,那拳頭也不留情的朝着威遠侯招呼去。
邱如意瞧着現場熱鬧非凡的景象,也忍不住了,她可是二姐姐的好妹妹,連一向最和氣的母親都忍不住跳出來給二姐姐出氣了,她這個做妹妹的若是不去,豈不是顯得太過無情了。
她伸手招了個下人,不放心之下,又叫了錦好,將朱三爺交到錦好的手上。
邱如意如同一條蛟龍一般,衝入了現場的混亂之中。
錦好生怕朱三爺被波及了,扶着朱三爺,示意常歡站起身子,小心翼翼的將朱三爺安置在梨花木的椅子上,自個兒站在一旁,死死的護着。
邱如意那是學過武的,下去之後,原本還能算平手的形勢,頓時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邱如虎此時也不打女人了,雖然葉氏和許諾西在邱如虎的心中,也算不得女人,此時的他就將目光死死的盯在威遠侯的身上,也不傷他,就是阻着他的動作,讓他護不了葉氏和許諾西。
姚麗娟和邱如意也不說話,也不理會別人的目光,就死死的纏着自個兒的對手,將葉氏和許諾西打得個鼻青臉腫的。
姚麗娟原本是不擅長這樣的粗活,可是今兒個被人欺負自個兒的女兒,她就是吃奶的力氣都給用了上來,再加上邱如意時不時的幫襯一二,倒也沒有吃什麼大虧。
嗯,其實還有常歡的偷偷幫忙,常歡郡主可是個熱心腸的人,瞧着別人打架,怎麼能不上去勸阻呢,於是她衝了上去,嘴裡嚷着:“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手中卻牢牢的抓住葉氏的手臂,讓姚麗娟更容易下手。
葉氏氣的眼睛裡冒火,有這樣勸架的嗎?這哪裡是勸架,根本就是拉偏架,葉氏又怒又氣,可是對着常歡這麼個不講道理的主兒,她能怎麼樣?除了受着,還是受着。
姚麗娟有常歡的暗助,打得那叫一個痛快,她今兒個就要讓世人都知道,爲了自個兒的兒女,她是豁得出性命臉面的,半響之後,她打得累了,喘着氣,收了手,怒哼道:“我的女兒,也是你們敢欺辱的,哼,打爛了你們的嘴巴,算是輕的,就該打爛你們的這張賊臉,看你們日後還敢不敢出去害人。”
也活該葉氏倒黴,姚麗娟多年深藏在內心的戾氣在經過朱三爺精心澆灌之後,長出茁壯的樹苗,這般強悍的模樣看的朱三爺滿意的笑了——瞧瞧他這個丈夫多完美,活生生的小綿羊都給他調教成母老虎了。
不過,這樣渾身閃爍着明豔光芒的母老虎,還是很讓人喜歡的,至少他是滿心的歡喜,女人敢跋扈,敢囂張,敢表現真實的自我,那是因爲身邊有一個可以讓她跋扈,讓她囂張,讓她放心的男人。
邱如意卻是不肯這般輕易的放過許諾西,該死的東西,居然敢謀害她二姐姐,今兒個不打得她滿地找牙,她就不叫如意。
一連幾個大耳光甩了過去,手掌痛了,就改用拳頭,反正是怎麼疼,就怎麼招呼,邊打,嘴裡還邊叫着:“敢欺負我姐姐,你是長了幾個腦袋,我的姐姐,也是你這麼個東西敢欺負的,我看你是腦袋被門縫夾了……”
對着許諾西的肚子捅了幾拳之後,她也有些累了,彎下身子,瞧着捂着肚子,眼淚一把的許諾西,道:“既然你這麼喜歡用簪子傷人,今兒個要不要我用簪子先讓你感受一下,不如就從臉開始,好不好?”
許諾西被邱如意打得眼冒金星,渾身疼痛,狼狽不堪,是護得了臉,就顧不到肚子,痛的眼淚狂瀉,她以爲這樣就已經是慘到了極頂,誰知道這不過是邱如意的熱身運動,大頭還在後面呢。
“不,不……”她狂搖頭,怎麼能讓邱如意用玉簪招呼她呢,那是要毀掉她的臉啊。
要知道世家女兒的臉,比什麼都來的重要,若是她的臉毀掉了,那麼她這一輩子也就毀掉了,她怎麼能不害怕。
因爲害怕,因爲恐懼,她流着淚,想要伸手保住邱如意的腿求饒,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能躲過今兒個這劫,日後自然能找機會找回場子。
不等她的手靠到自個兒裙襬,邱如意手掌再次招呼在她臉上,這巴掌下去,許諾西也不敢再像是吃了搖頭丸一般了,接着就聽到邱如意的冷喝聲:“我做的決定,哪有你反駁的份?你以爲你什麼東西,還敢對我的話有質疑,真是驢臉不知道馬臉長。”
朱三爺的聲音淡淡的傳來:“如意,既然她還不服氣,那你就打到她服氣,咱們朱家的人不用給謀害自家親人的惡人手下留情。”
朱家人的護短,那在京城裡是出了名的,不說朱家人了,就是常歡這般胡鬧的性子,也是朱三爺慣出來的。
常歡犯了錯,朱三爺也訓過,而且訓的時候,半點情面都不講,就是榮親王看了,那老心肝都疼的厲害,但是,他自個兒訓得,卻容不得別人欺負常歡半分,死去多年前妻的幼妹尚且如此,何況現任妻子的女兒。
早在和姚麗娟成親的那一日,他就將姚麗娟的幾個孩子視爲己出,不要說看別人欺負他們了,就是給個臉色,他都不能容忍,不說今兒個這對手是威遠侯了,就是親王,他也照樣過去啐人口水,就如同剛剛對威遠侯做的那樣。
若是別人瞧着不服氣,那他也只好勉爲其難的打得對方服氣了。
今兒個這許諾西不長眼睛,居然敢欺負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兒,這是朱三爺受了重傷,不能發揮,否則他早就上去將這二人打得滿地找牙了,哪裡還容得這些跳樑小醜在此丟人現眼。
“朱三,你欺人太甚,堂堂的朝堂大員,居然像個潑婦似得,我定然將你的惡行上奏給皇上,你縱子女行兇,就該判個斬立決。”
威遠侯被邱如虎纏着,眼睜睜的看着自個兒的妻女飽受折磨,那鮮嫩的臉蛋此時是青一塊紫一塊,整個兒女鬼出巡,也不知道有沒有毀了容?
斬立決?
敢情這威遠侯是要他的命,想他去死啊!
這倒是瞌睡有人送枕頭,他也正好拖着這殘軀到皇帝面前要死要活去,撞牆,上吊,喝毒藥,非死不可了——人家都欺負到他頭上來了,看着他受了重傷,就想欺負他的女兒,他還沒死透呢,人就上趕着來欺壓了,若是哪天他真的爲天朝盡忠了,豈不是留下孤兒寡母受了欺凌。
既然不得善終,又護不住家人,他活着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就此先到聖駕前自個兒了斷了,也好讓皇上顧念自個兒的妻女幾分。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死纏爛打的,朱三爺既不怕死,又能屈能伸,因此這京城之中的人,幾乎都不想招惹他,能避則避。
這般手段詭異,又不要命,還臉皮夠厚的主,那是誰沾上了,誰倒黴,而且這黴還是八輩子沒燒高香的血黴。
現在威遠侯府招惹上來,這後果是血淋淋的,更何況朱三爺怒了,是真的怒了,他這樣的人,誰欺負了他,或許會一笑而過,但是欺負他看重的人,那是打破了腦袋,也要討個公道回來的。
他認下了姚麗娟的幾個孩子,那麼他就是這幾個孩子的父親,若是自個兒這個做父親的連孩子受了欺負,都不能討個公道,他還算什麼父親。
做父親的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家的孩子受人之氣,若是自家的孩子真的要受氣,那麼這全天下也只有一個人可以給他們氣受,那就是他最愛的妻子。
今兒個這事,誰對誰錯,他不管,也不問,他只知道自個兒的女兒受了委屈,誰給他女兒委屈受,那就是拿刀捅他的心窩子,他豈能輕易饒過了那人。
就算是威遠侯府又怎麼樣?就算是錦好要嫁到威遠侯府去,又能怎麼樣?
嗯,想日後給他女兒下絆子,那也要看他這個做父親的願意不願意。
錦好今兒個行事,他心裡還是生氣的,因爲他太過了解自個兒這個聰明如小狐狸的女兒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一定是她在背後動了手腳,也不想想,若是那簪子真的傷了她,可如何是好?
可是他生氣,其他人卻不能生氣,不要說辱罵自家的女兒爲賤人了,就是瞪一眼他的女兒,他也容不下,定會討回公道回來的。
而葉氏母女這般行事,朱三爺是絕對容不下的,在他看來,這母女兩個純粹是吃飽撐的,沒事逛什麼街,不知道避着自個兒女兒些,偏偏惹他女兒不高興,鬧出這麼多事來,壞了他女兒逛街的興致,實在是不可原諒——要知道他女兒是待嫁之身,這忙的什麼似的,哪有時間逛街,百忙之中抽了這麼點時間出來,卻被這對上不了檯面的母女壞了心情,實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朱三爺想到威遠侯的險惡用心,頓時來了氣,身子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狠狠地又啐了威遠侯一口:“好險惡的用心,知曉我受傷了,就指使着妻女謀害我的女兒,現在謀害不成,被我識破,居然還想要倒打一耙,鬧到皇上的面前,很好,很好,既然你對太后的賜婚,這般的不滿意,那就自個兒去跟太后說,哼,只要太后一句話,我朱三的女兒絕對不上你威遠侯府的大門。”
又呸了一口,憤憤不平,不屑萬般的說道:“你以爲你那威遠侯府的大門,我朱家的女兒稀罕,別忘了,我朱家女兒嫁進皇室的至今已經有三十多位,而登上後位的更是有七位,你以爲你威遠侯府的大門,比皇宮的大門還高貴不成。”
比底蘊,比尊貴,這天下除了謝家,還沒有人家能比得過朱家,朱三爺這番話,聽着平淡無奇,可是句句卻是含着針帶着刺,直將威遠侯聽得跳腳。
威遠侯是又氣又惱,恨不得一腳將朱三爺踢飛了出去,可是他卻是明白的,莫要說踢飛朱三爺了,就是傷了他一根頭髮,當朝的皇后娘娘都要鬧得天翻地覆,雖說皇上身邊不乏美人,寵妃,可是這些年皇后娘娘卻穩做正宮的位置,這說明了什麼——說明皇上對皇后娘娘還是有感情的。
秉承着君子動口不動手(實際上是他不敢),威遠侯妄想在嘴巴上討個便宜:“朱三你果真是好氣度,居然對妻子前夫的拖油……”
這次不用朱三爺開口了,邱如虎和謝明覃都跳了起來,一掌對着威遠侯打了過去,威遠侯猝不及防,被打飛了出去,摔倒在地。
不說邱如虎了,就是謝明覃都紅了眼睛,人跟着飛身上前,一把抓住威遠侯的領子:“你再敢說一個字,本宮今兒個就滅了你,若是不信,儘管一試。”
居然敢暗指朱三爺是撿人破鞋,敢說姚麗娟是別人穿過的破鞋,滅了他,也是白滅。
“跟他說什麼人話。”朱三爺面上居然蕩起了一抹溫和的笑容,嘴裡卻是說着刺死人的話:“原本許侯爺也是個聽得懂人話的,可是和畜牲呆在一起久了,卻早已忘了人話怎麼說,怎麼聽了,殿下你苦口婆心,不過是對牛彈琴。”
他有些不瞞的看了謝明覃一眼:“他敢欺辱你的孃舅,你跟他客氣什麼,只管打得他滿嘴漏風,看他還敢不敢滿嘴嚼蛆。你若是打得他口吐白沫,日後看見你,就繞道走,那纔是本事。”
既然謝明覃沒忍住出手,和威遠侯府的樑子算是結下了,他自然也就不放過這有利資源,合理利用了起來。
說完,又等了邱如虎一眼:“你可是咱們府裡的頂樑柱,現如今,人家欺辱你的妹子在先,又來欺辱你的父母,你應該不管對方是誰,就先打掉他一嘴的利牙,也能讓人知道咱們朱家的人是絕對不能欺辱的,因爲咱們朱家男兒,哪怕是流血犧牲,都要護着朱家人的名聲。”
說着話的時間,他堅定的甩開錦好的手,拿過一旁看戲看的已經發呆的衙役手中的長棍,咬着牙,搖搖晃晃的走到威遠侯的面前,豎起棍子,對着他的頭敲下去。
他受了重傷,力氣不大,可是這一下子,卻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他做完這個動作,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對着邱如虎道:“看到沒有,這樣才配做朱家的男兒。”
邱如虎重重的點頭,有樣學樣,拿過身邊衙役的棍子,狠狠地對着威遠侯敲了下去,這一次用足了力氣,若不是親眼所見,絕對想不出往日看起來溫和的邱如虎,會露出這樣的狠勁。
威遠侯實在忍不住了,雖說他女兒不對在先,可是這朱三爺等人實在是太過分了,他們一家三口,捱打也捱打了,傷也都傷了,朱三爺還這般糾纏不休,實在是欺人太甚。
他們這邊又是道歉,又是賠禮,可是他們那邊卻是不依不饒,有這樣的道理嗎?
多大的事情,就算是西西要謀害莫錦好的性命,可是畢竟莫錦好現在還好好的,毫髮未損,而他們這邊,卻是慘不忍睹。
朱三爺他們到底將威遠侯府當成了什麼,難不成是軟柿子不成,可以隨意的拿捏。
敢情,在威遠侯的心裡,莫錦好此刻最好斷了氣,纔算是出事。
“放肆!”他是行武出聲,雖說斷了一隻腿,可是那渾身的力氣還在,身手靈活,一躍而起,一伸手就擋住了邱如虎手中的木棍,另一隻手,就反剪了邱如虎的手臂。
邱如虎虎目一瞪,他居然還敢攔着,就算是威遠侯是二妹妹未來的公爹,可是對着這麼個是非不分的,他是再也無法容忍下去了——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反正有父親在,捅破了天,父親也會去修補着,實在不行還有祖父等人呢。
他正要咬牙掙脫,拼着受傷的風險,也要給威遠侯一個教訓,就聽見朱三爺的聲音帶着尖銳,沙啞而低沉,隱隱帶着痛惜:“姓許的,你個混蛋,居然對一個孩子下此毒手,如虎,我可憐的兒,你的手可是金算盤,居然被他折斷了,威遠侯府的人仗勢欺人啊,先是女兒謀害我女兒的性命,現在威遠侯又折斷我兒子的手臂,欺負我朱家無人啊,都是我的錯,受了重傷,否則定然能爲家人討個公道……皇上啊,您看到了嗎?這就是忠臣良將的下場啊……”
朱三爺傷心了起來,眼淚那是滾滾落下——他是真的哭了,不過卻不是因爲傷心,而是傷口因爲剛剛的用力疼痛了起來,讓他忍不住落淚。
錦好瞧着朱三爺的臉色白的嚇人,忙急急的伸手掏自個兒的香囊,倒出那顆救命的藥,卻見倒出來的不是那顆救命的丹藥,而是那日挽救朱三爺的還魂丹,先是一愣,隨即就明白了過來,這定然是金翰林動的手腳,不過既然知道留下還魂丹,她也懶得和他計較了,忙讓一旁的下人去馬車上取了茶水過來,合着丹藥,讓朱三爺服下。
朱三爺也不推遲,大大方方的送了丹藥進嘴,又喝了一大口的茶水,嚥了下去,對着自個兒的女兒含笑,卻一句謝意都不說:雖然知道這吃下去的東西,絕對的不尋常,不過既然是一家人,那是連命都能捨得,這一顆丹藥他受的坦然,只是心中卻特別的舒坦,被女兒孝敬的滋味實在是不錯。
或許是受到朱三爺吃茶的刺激,不少看熱鬧的人,這纔想起來飲茶,這看了半天的熱鬧,還要不時的交換心得體會,嘴巴也幹了,用上點水,那是必須的。
於是京城的衙門外,頓時出現了空前景象,就跟茶話會一樣,這裡坐一個,那裡蹲一個,不時的喝茶,更有年歲小的,兜裡帶着點心乾果,不時的吃上一個。
京城的府尹大人慾哭無淚了,這是什麼情況?怎麼衆人當他這嚴肅莊嚴的公堂,是那戲子亂蹦達的戲臺子了。
不說,府尹大人心中的鬱悶,說說威遠侯心中的鬱悶,他一張臉氣的紫漲的如同豬肺一般,反手,托起邱如虎的手臂,仔細端詳一番,壓着火氣道:“邱公子,你這手臂好好的,哪裡折斷了?”
邱如虎早就立志將自個兒打造成好兄長,好兒子,對弟妹和藹,對父母孝順,既然自家的父親說他手臂斷了,那就是真個兒斷了,又怎麼會將威遠侯的話放在心上。
面上也哼哼呀呀了起來,嘴裡卻道:“我父親說斷了,自然就是斷了。”
威遠侯聽了,一口氣險些上不來,惱火萬分,什麼叫父親說斷了,就斷了,難道他的手臂,都聽朱三爺的指揮不成。
他不想承認自個兒是嫉妒朱三爺的好運,這半路撿到的便宜兒子,都這般聽話,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哪像家裡的那個孽子,根本是從來都當他的話是春風灌驢耳。
威遠侯只記得金翰林的不聽話,卻也不想想,像他這樣的父親,若是金翰林是個愚忠的,只怕腦袋早就被人擰下來當球踢了。
心中是嫉妒羨慕恨,渾身是孤單寂寞冷,惱火萬分的扔下邱如虎的手,喝道:“休要無理取鬧,傳揚出去,你這名聲還要不要?”
名聲之所以尊貴,那是因爲當事人的在乎,只是今兒個邱如虎甩開自個兒的臉子,早就不注重名聲了,更何況,他是乞兒出聲,這名聲看起來,遠不如真正的世家子弟來的重。
威遠侯的話落下,邱如虎就一手擡着另一隻胳膊,不停的跳腳:“哎呦,我的胳膊……威遠侯仗勢欺人,折斷我的胳膊了。”
邱如意伸手拉了拉邱如虎的衣袖,臉色發紅,有些羞愧的道:“兄長,你弄錯胳膊了,是另一個胳膊受傷的。”真是讓人臉紅啊,自家的兄長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可是這些事情做起來,實在是不盡人意。
邱如虎臉色一紅,目光極其慌亂的掃了錦好身後的雲燕一眼,有些不好意思,手下卻飛快的換了個姿勢。
有人忍不住發出“撲哧”一聲的笑聲,不過卻帶着明顯的善意,衆人都是明白人,知曉邱如虎這般,也不過是護妹心切,這般憨憨厚厚,倒是覺得異常的順眼。
不少婦人瞧着錦好的目光都帶着羨慕:若是自個兒有這麼一羣家人,那該有多好。
天朝的人都知道孃家對女子來說有多重要,很多女子出嫁之後,在夫家受盡了委屈,卻還得咬牙忍受着,因爲孃家人好面子,或是孃家不得力,若是都像是朱三爺,邱如虎這等,這天下的女兒還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回孃家。
威遠侯瞧着朱三爺,邱如虎等人,心中是徹底明白了,人家今兒個根本就不是來講道理的,因爲從頭到尾朱三爺就沒有理會他的心思。
葉氏此時終於從姚麗娟的手下掙脫了出來,姚麗娟是折騰累了,而常歡郡主趕巧看戲看的入迷了,這纔給了她可趁之機。
可是,即便是如此,她那樣子也夠嚇人的,一張臉腫得跟發酵起來的饅頭一般,比往日看起來足足大了一倍,她忍着疼痛,開口道:“邱公子,你說你手斷了,就斷了,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衆人都看到你弄虛作假,你休想糊弄別人。”
說這番話的時候,她將目光轉向衆人,可是這一刻,她卻陡然發現,所有的人都對天上的白雲生出了無邊的眷戀來,好像這麼一會兒功夫,那天上生出了花來,讓人移不開眼睛。
葉氏氣的眼淚都要落出來了,這朱家的人擺明了就是訛詐,怎麼這些人都跟吃錯了藥一樣,居然偏幫着對方。
其實,葉氏這時候也不想想,朱家在京城的名聲,那是多年的世家,真正的尊貴之家,越是這種底蘊深厚的人家,最是行善積德,即使出了一兩個紈絝子弟,卻也沒做出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來,衆人在心理上原本就傾向朱家。
再加上朱三爺這人,行事最是圓滑,很得人心,而且錦好等人,亦是行事規矩,人緣很好,這衆人心早就斜到了這邊來。
哪個願意站出來,給她作證,不少人見她們母女吃癟,心裡暗暗叫着痛快,就差拍手歡呼了。
邱如虎瞪了葉氏一眼,嚇得葉氏立刻縮了一下身子,朝威遠侯靠了一下,她可沒忘記邱如虎的手掌比起姚麗娟來更加的有力。
邱如虎冷哼了一聲:“我手臂斷沒斷,難不成你比我還清楚,我說斷了,自然就是斷了,你有意見嗎?”
以爲自個兒頂着個平妻的名頭,就真的是平妻了,說穿了,還不是個上不了檯面的外室,當了幾天青蛙,就忘了自個兒蛤蟆的出身,真是笑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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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