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遠侯雖然傷了一條腿,但是不得不說還是個峻拔的漢子,劍眉朗目,衣着華麗,雖然眉眼之間有些細紋,卻依舊風度翩翩,渾身透着英姿煞爽的勁兒,半點沒有殘疾人士的頹廢。
若是不想他做出的那些不靠譜的事情,倒也算得上一表人才,可是對着那些渣事,可算是衣冠禽獸一枚了。
葉氏瞧着自個兒的靠山來了,心下閃過一道精光,但整個人卻規規矩矩的站立在那裡,只是腳下卻側開了步子,擺出她在房中練習了千百次的造型,而臉上的表情也柔媚了許多,目光含情的掃了威遠侯一眼,欲說還休。
清風吹拂,有了一絲涼意,也將葉氏鬢髮邊垂下的一縷青絲撩了起來,在她秀美的臉頰邊飄動着,薄薄的的緞子褙子也在風中被吹的搖曳起來,讓她整個人都添了一副弱不禁風,似要乘風而去的不真實的唯美感。
威遠侯雖然沒有迎上去,可是目光卻在她身上頓了一頓,略顯柔和,當瞧見許諾西嘟着嘴巴,可憐兮兮瞧着他的時侯,目光更是柔和了許多。
這番溫情的景象看在錦好的眼裡,卻刺眼的很,這威遠侯倒是慈父,就不知道當年這位慈父對錶哥怎麼就那般的心狠?
錦好眼中光芒微沉,冷眼看着風度翩翩的威遠侯,等着他做出如何打算,若是他鐵了心要給他的平妻嬌女討個公道,那她就讓他知道,很多時候那公道不是那麼容易討到的。
當然,若是他真心的疼惜自個兒的平妻和嬌女,他是自然會站出來的,雖說自個兒今日行事,會讓他對自己生了芥蒂,但是那又何妨?
反正自個兒與葉氏那邊的衝突是早晚的事情,既然如此,還不如儘早,至少現在她還沒進威遠侯府,這名分上還自由許多,行事起來更能隨心所欲。
威遠侯今兒個若是站出來,爲葉氏和許諾西討公道也好,至少今日之後,衆人也都會知道他對自己生厭,日後傳出些言語來,衆人也會對她多幾分寬容,那麼他的孝道,日後用起來就不那麼管用了。
若是他忍下去,今兒個秉公處理,這樣葉氏和許諾西這對母女心中定然會因爲此事,而起了疙瘩,一個不能保護自己的丈夫和父親,怎麼能不讓人心寒?
當然做好丈夫和好父親是要付出代價的,就不知道威遠侯有沒有這個勇氣了?
謝明覃和常歡見到威遠侯來了,都客客氣氣的打了招呼,威遠侯瞧見二人,先是一怔,隨即心裡頭就開始苦笑,怎麼這兩個混世魔王都在啊,只怕今兒個這事情要鬧大了——這兩個混世魔王,都是無風也能掀起三尺浪的主兒,何況今兒個這事,只怕真的是起風的。
“八哥哥,咱們的姑父來的可真快,難不成這兩位真的是姑父的妻女?”常歡滿臉的狐疑之色,像是真的不知道葉氏和許諾西的身份一眼:當然了,這話頓時就讓威遠侯的嘴角抽了一下,卻沒有出聲,他沒有試圖和常歡講道理,這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常歡郡主從來就不是個能講道理的人。
謝明覃聞言,搖了兩下手中的扇子,做出一副沉思的樣子,想了一會兒,點頭道:“或許應該是吧!”
常歡聞言,頓時驚叫了起來:“那可如何是好?若是真是姑父的妻女,今兒個這威遠侯府的顏面可就丟得乾淨了,侯府的千金小姐,居然當衆行兇,這可是大罪。”
謝明覃點頭,一副同情的語氣:“是啊,只怕要牽累到威遠侯府了。”
二人的聲音都不算大,可是每一個字卻又都能讓威遠侯府聽得清清楚楚。
二人每說一句,威遠侯的臉色就黑上一份,原本跟在葉氏身邊機靈的婆子,尋機向他報信,只是說葉氏和許諾西被人訛上了,給送上了衙門,威遠侯當時也沒多想,現在聽這謝明覃和常歡的對話,心中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早就在心中將那婆子罵的狗血噴頭,居然瞞着不報,讓他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個措手不及,一時間只知道黑着臉,半點法子也沒有——王子犯法與民同罪,大庭廣衆之下行兇,莫要說他一個威遠侯的女兒,就是當今的公主,那也是要受到律法的處置的。
等到二人說完之後,這臉色就沉得跟鍋底的灰一般了,恨鐵不成鋼的看了許諾西一眼:真是個不長腦袋的,居然當衆行兇,這孩子往日裡瞧着也是個機靈的,怎麼今兒個就做出這等糊塗事情來了?
當衆行兇,這事情可大可小,他威遠侯府在朝中也不是沒有對頭,若是知曉了這事,捅到了皇上的面前,只怕……當初,爲了平妻之事,皇上就已經對他有了不滿,若是再傳出妻女驕橫,只怕皇上怎麼着都要怒了,畢竟長公主那是真正的天之嬌女,這平妻和女兒這般驕橫,豈不是明白着說他偏寵平妻這頭,這是活生生的打皇上的臉啊。
到時候太后再表示幾句,他這威遠侯府就是再深的的根基,也站不住啊。
他還真的沒想到,今兒個迎頭居然是這麼一棍子,幾乎讓他腦袋抽痛了起來。
若是此時當場認下妻女,這對他,對威遠侯府的傷害有多大,因而他看向葉氏和許諾西的目光轉了過來,向府尹大人道:“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略過葉氏和許諾西,讓人不能確定是他的妻女,也算是保住威遠侯府的些許名聲吧!
錦好瞧着他這樣子,心裡不由得鄙夷一眼:果真是軟骨頭,還好表哥不像他這般。
以錦好對金翰林的瞭解,今兒個不說是謀害侯府的小姐,就是謀害皇上,他都會一護到底。
府尹大人額頭上冒出了些汗珠子,原本還心裡還存着幾分僥倖的心理,或許這二人真是冒充的,可是瞧着威遠侯剛剛那神情,還有現在避而不談的樣子,只怕這身份……
伸手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侯爺,今兒個這事……”
“大人,我是當事人,這事情還是由小女子講解吧!”
清風徐徐,將錦好的聲音裹在風中,捲入府尹大人的耳朵中,如同一汪清泉淙淙,不自禁的帶着幾分清涼,心中的煩燥之意頓時清掃了許多,忙點頭:“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威遠侯也被這聲音閃了一下神,目光轉向那徐徐走上前來的少女,目光又是一閃:怎麼是她?
作爲未來的公爹,他是見過錦好的,可是現在這麼樣的情況下相見,實在讓他有些頭暈:敢情,那位說自個兒的平妻,女兒冒充的人是莫錦好。
這可算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因爲瞧着當事人是錦好,威遠侯提着的心,放了下來。
錦好瞧着威遠侯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眼底閃過玩味,看來她這人還沒進門呢,有人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用孝道壓人了。
“見過侯爺。”錦好低着腦袋,給威遠侯行禮,一副像是羞怯,又像是尷尬的模樣。
謝明覃瞧着錦好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他和錦好相處過,知道每次錦好要做戲的時候,總會有人倒黴,目光掃過葉氏和許諾西——看來今兒個,這二人會很倒黴。
錦好白了一眼一副看好戲的謝明覃和常歡,然後輕聲慢語,道:“小女有幸見過侯爺,知曉像侯爺這般有涵養的人,所教養出來的子女,定然都是一等一的好,可笑這位姑娘,不知道我與威遠侯府的淵源,居然在小女的面前冒充威遠侯府的小姐,被小女識破之後,居然生了黑心,想要謀害了小女。”
錦好語氣憤憤不平:“也不知道這二位到底是什麼人,怎麼就生出這等心思,招搖撞騙不說,還心狠手辣,膽大妄爲,小女雖說在朝中掛了個一品的閒職,可是到底也是朝中的官員,這謀害朝中官員,可是滅門的大罪,難不成她都沒有兄弟姐妹,父母家人,自個兒的性命不要也就罷了,怎麼能不顧及自己的家人。”
她說着微微擡起頭,像是極爲慶幸的樣子:“還好她們不是真的威遠侯府的夫人小姐,否則小女還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錦好的話,讓威遠侯到了舌頭尖子的話,給梗住了——怎麼一會兒,事情就上升到了謀害朝廷官員,抄家的份了?
“你騙人!”許諾西頓時叫了起來,這麼年輕怎麼可能成了一品。
錦好理也不理她,只是輕輕的將從荷囊裡掏出一品博學的牌子,拿在手上在許諾西的眼前晃了幾下:“這乃是太后欽賜,怎麼會是騙人。姑娘,莫要以己之心度人之腹。”
轉頭,對着謝明覃揚脣一笑,嬌俏的眼角,麗色頓生,水靈靈的大眼睛中泛出淡淡的歡愉之色,道:“此女意圖謀害小女的性命,請殿下明鑑!”
謝明覃自然知曉錦好被太后親封爲一品博學之事,卻還假意接過錦好手中的牌子看了幾下,點頭:“的確無僞。”
話音一落,一時間衆人的心中都升起了一股子奇異的感覺,在錦好拿出牌子之前,衆人的心裡都非常的懷疑,這小姑娘看着也就是十三四歲的樣子,誰能相信她居然會是一品的官員。
聽聽,都覺得是天方夜譚,可是現在連八皇子都說是真的了,那就錯不了。
有腦袋機靈的人,忽然想起前些日子京城的傳聞,難道這位絕美的少女就是那位……
這麼一想,眼裡就露出了興味來,這鬧得是哪出啊?
也有厚道的人,心中替錦好揪起了心思來,這人還沒進門呢,就跟威遠侯的平妻對上了,衆人都知道威遠侯對這平妻寵愛有加,到時候真的進門了,這日子怕不好過啊!
衆人也都不是傻子,威遠侯雖然沒有明着認下這葉氏母女,可是那維護的姿態在那裡呢。
常歡神色略顯複雜的看了眼錦好,眼中的那抹若有若無的欣賞就更加的明顯了,其實這些年,她瞧着葉氏早就不順眼了,長得跟株海棠一樣的豔麗妖嬈,可是在威遠侯的面前,卻又如弱柳扶風一樣的我見猶憐,整個就是菟絲子,纏人的很,那女兒更是囂張跋扈,總以爲自個兒高人一等,什麼東西。
只是,一直以來,她都很少遇到這二人,沒機會下手,這才罷了,否則早就要給長公主出氣了。
自家的姑母,那等人物,雖說面上一副狠心絕情的樣子,從不讓威遠侯進屋,可是背後沒少流眼淚,她在太后處就撞見過兩次。
常歡什麼性子,那是我行我素,敢作敢當,或許說胡作非爲更爲恰當,現在瞧着錦好,是怎麼看都覺得這人怎麼這麼的討人喜歡,果真不枉她如此喜歡她。
“八哥哥,這謀害當朝的一品官員,是抄家還是滅族?”
錦好遞了個眼色過去,充分表現自個兒對常歡的景仰之情,這孩子比她還厲害,居然還滅族了,乖乖,真是皇家出品,這手段就是驚人。
看着彷彿被唸了定身咒語的威遠侯許澤以及他的妻女,謝明覃眼底的笑意掩飾不住,合起玉扇,掩脣輕輕的咳嗽一聲:“謀害朝廷一品官員,主謀者亂棍打死,家人充軍流放。”
這兩個丫頭,一嘴一個抄家,一嘴一個滅族,敢情都是在唬人啊!
亂棍打死四個字,如同一把利刀割斷了許諾西腦子中的一根弦,想到自個兒居然要被亂棍打死,那怒氣再也忍不住了,尖叫道:“小賤人,是你算計我……”將目光轉向威遠侯,一個勁的搖頭:“父親,父親……我沒有,我沒有傷她,是她設計我!”
現在威遠侯想要不認都不行了,聽聽,這聲父親叫的多麼的自然順口,情真意切啊!
常歡突然拔高聲音:“小賤人?你居然敢罵當朝一品官員爲小賤人?”
直接略過許諾西稱呼威遠侯的事情,更不提什麼錦好設計許諾西之事,而是直接將問題放在最尖銳的事情上——身份問題。
天朝可是個身份等級制度森嚴的,以下犯上那也是大罪,葉氏即使被扶爲平妻,那也是沒有誥命的,自然許諾西就更不可能有什麼誥命,一個沒有誥命賜封之人,辱罵朝廷的官員,那可就是大罪,是要受到嚴重的責罰!
而許諾西明知道錦好的身份,還出言辱罵,那這就不僅僅是問罪了,還會讓人懷疑威遠侯府的家教問題,這比打臉還疼。
威遠侯眼角的青筋突突跳了幾下,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才擠出一個笑容,對着錦好,道:“莫五小姐,小女頑劣不堪,還請莫五小姐見諒。”
錦好像是被嚇到了一樣,忙揮舞着手,後退:“不用,不用,我以爲是冒充,所以才……”垂下腦袋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讓人無法責怪起來。
威遠侯長嘆一聲:“這事情或許有什麼誤會,莫五小姐……”
“誤會?”姚老夫人冷哼一聲,打斷威遠侯的話,扮起黑臉來:“侯爺,老婆子我雖然老眼昏花,可是卻半點也沒看出什麼誤會來?您府上的小姐身份尊貴,搶了我這外孫女的玉簪衆目睽睽之下傷人,居然是一個誤會就能解釋的,事後不思悔改,還出言傷人,這樣的事情,侯爺居然輕輕鬆鬆一個誤會來解釋,這樣的道理,老婆子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姚老夫人的話,讓威遠侯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錦好善解人意的拉了拉姚老夫人的衣袖:“外祖母……”
姚老夫人伸手點了錦好的腦袋一下,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莫要攔着我,先前這母女二人一口一個小賤人的辱罵你,你這笨丫頭,就忍了下來,現在還這麼囂張,要我說,這樣的人家,你也莫要留什麼情面,這世間的人都是講道理的,你怕什麼,日後就算是她背後搞小動作,你還怕世人真的分不清忠奸不成?”
葉氏一直弓着身子,手下卻死死的拽着許諾西的手腕,怕她再說出什麼不知道進退的話來。
她一向是個善於謀算的,但是這麼多年在威遠侯府優越的生活,已經讓她忘記了卑躬屈膝,可是今日錦好的一再相逼,卻讓她找回了些許的冷靜,到此時,她是徹底的明白了錦好的意思——她是要替長公主出氣。
她緩緩地鬆開許諾西的手,緩緩地上前,對着錦好作揖道:“莫五小姐,今兒個的事情,是我們母女的錯,還請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和我們計較。”
這番話說完,葉氏的肺子也差點鬱悶的炸掉,想她這輩子,事事被長公主壓着一頭,現在這長公主的媳婦還沒進門,她就賠禮道歉,低着她一頭,日後就是想跩婆婆的威風,也跩不起來了。
即使肺子鬱悶的要炸掉,但是她還是柔聲的說着,不但自個兒道了歉,還伸手拉了許諾西,低聲說道:“西西,快過來給莫五小姐道歉。”
“我不,明明是這個小賤人謀算我的,憑什麼要我給她道歉。”許諾西終於想起來莫錦好的身份了,原來是即將要進家門的新嫂子,既然這樣,也算是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在威遠侯府裡作威作福慣了,她早就形成了一副認知——是家人,都可以讓她作威作福,所以現在的許諾西是半點都不害怕了,反正莫錦好是一家人麼。
葉氏瞧着許諾西此時還耍大小姐的脾氣,沉下臉色,怒道:“你給我去道歉。”
“母親!”許諾西不敢置信的看着向來最爲疼愛她的葉氏,伸手指着錦好,道:“您爲了個外人,居然如此逼我。”
錦好瞧着這母女二人演的這出,這許諾西的樣子,知情的人是知道葉氏只是讓她到個歉,不知情的人,還以爲葉氏逼着她跳河呢,不就是道個歉嗎,會死人嗎?
瞧着許諾西這番模樣,錦好終於可以知道這嬌嬌女在威遠侯府裡有多嬌貴,自個兒做錯了事情,到最後連道歉都不願意,本來天經地義的事情到了她這裡,就跟是被逼着去死一樣——那麼她如此恣意生活着的時候,威遠侯如此嬌寵她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金翰林,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是怎麼樣生活的?
她知道自個兒這樣的情緒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她就是在意,忍不住爲金翰林心酸,爲長公主難過。
在葉氏笑容如花享受丈夫寵愛的時候,長公主卻孤枕難眠,或許還要垂淚不止,在許諾西兄妹恣肆享受本該屬於金翰林的榮華富貴的時候,他卻要忍着滿心的恨意,日夜苦讀……
到了這一刻,她終於瞭解金翰林對威遠侯府的恨意,毀之不甘,興之不甘啊!
她承認有時候,她太過感性,想到金翰林語氣淡漠的說起那些往事,心中更是酸澀難當,眨了眨眼睛,將所有的情緒掩在眼底。
葉氏那裡還在用帶着鼻音的聲音哄着許諾西給錦好道歉,常歡卻向忽然出聲,對着姚老夫人道:“老夫人,您是說這母女二人都辱罵錦好這個一品博學了?”
姚老夫人對常歡很有好感,點頭,道:“哎,還說是侯府功勳之家,這母女二人實在是……也不知道侯爺這麼英明之人,怎麼就……”
雖然姚老夫人的話,是說一半遮一半,可是那不說,比說的還好。
常歡狀似不經意說漏口一般:“這外室扶爲平妻的,自然上不了檯面。”
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看熱鬧的衆人沸騰了起來,葉氏那點陳年爛穀子的事情,一時間又被翻了出來,這次不說葉氏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了,就是威遠侯都有挖坑將自個兒埋掉的衝動。
正在糾結不下之時,忽然聽見外面傳來一聲微弱的冷哼聲:“我倒是不知道,威遠侯府夫人小姐,身份什麼時候如此高貴起來,居然能對我朱三的女兒出口辱罵了。”聲音很輕,可是氣勢卻是威嚴十足。
錦好臉色一變,衝了出去,顧不得此時還在演戲,沉着臉呵斥道:“父親,誰讓你來的?你不要命了。”說完,眼眶子泛紅,瞪了一眼扶着朱三爺的姚麗娟:“母親,父親要胡鬧,你也跟着他胡鬧,他這身子,怎麼能起牀?”
姚麗娟向來在錦好面前沒有威嚴,基本上是唯女是從,聽得錦好這話趕忙搖頭:“我是不同意的,可是老爺聽說有人要謀害你,說什麼都要過來,我是真的攔不住。”
朱三爺對着錦好瞪了一眼,怒道:“你也莫要怪你母親了,是我硬要來的,總不能我的女兒在外受了欺辱,我這個做父親的還要躺在牀上裝死吧!誰想要欺辱你,也要看看我這個做父親的答應不答應,是個阿貓阿狗,都想要踩在你的頭上,除非我死,踩着我的屍體過去。”
錦好咬着脣,才能阻止住眼淚落下來,她是知道朱三爺的傷有多嚴重的,可是他聽了她的事情,不管不顧的來了,以朱三爺的腦袋,怎麼會不知道自個兒在做戲,可是他還是來了,冒着天大的風險,只是爲了這戲做的更真點,只是爲了她日後在威遠侯府更有底氣點。
朱三爺看着錦好,道:“你給我長點記性,你叫着我父親,那就是我的女兒,你一天是我的女兒,就一輩子都是我的女兒。”
說到這裡,就對着另一旁,扶住她的邱如意道:“如意,你給你二姐姐說說咱們家的新家規。”
邱如意神情激動,聲音高昂道:“二姐姐,你聽清楚了,父親說了,這新家規只有一條——只許咱們欺辱別人的份,絕不容許別人欺辱我們,若是誰不長眼睛,想要欺辱我們,那咱們就要加倍的欺辱回來,出了事情,有父親擔着,若是父親擔不了,還有祖父擔着,若是祖父擔不了,大不了咱們一家一起赴黃泉。”
錦好的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朱三爺拖着病重的身子,就是想要告訴威遠侯,告訴世人一句——他,朱家,是她莫錦好的靠山,生死不離的靠山。
父愛重於泰山!
“父親,女兒記下了。”錦好是真的不想要掉眼淚,這麼開心的事情,她是應該笑的,可是那眼淚卻怎麼都收不住。
原來,喜極而泣是這樣美妙的感覺。
這聲父親,她叫的情深意切,以後,她就當自己是朱三爺的親生女兒,孝敬尊重,就不說了,就是讓她拿命去護朱三爺,她都絕不會遲疑一下,朱三爺就是她的親父了。
邱如意也落淚了,雖然這不是她第一次聽朱三爺說,可是每聽一次,她還總是哭的稀里嘩啦,她何其有幸,他們兄妹何其有幸,忍不住也望着朱三爺,神情激動的叫了聲:“父親!”
“好孩子!”朱三爺含笑。
“老爺!”姚麗娟眼中的深愛激動,怎麼都掩藏不住。
“嗯!”朱三爺繼續含笑點頭應下。
“好女婿!”姚老夫人亦是感動不已。
朱三爺依舊含笑。
衆人都被眼前這幕感動了,不少感性的夫人,都跟着擦起了眼淚。
朱三爺瞧着被他感動的熱淚盈眶的祖孫四代,非常有成就感,好女婿是怎麼練成的,瞧瞧他就知道了,好丈夫是怎麼鑄就的,看看他就知道。
而好父親是怎麼來的,他就是典範,天朝第一模範父親。
至於其他熱淚盈眶的衆人,則是不再他考慮範圍在內,這世間的人太多,而他的心太小,裝不下那麼多人的喜怒哀樂,所以威遠侯的黑臉,葉氏的白臉,許諾西的紅臉,他都沒放在心上。
聞訊而來的邱如虎也感動了,略帶鼻音個叫了聲:“父親……”
“來這麼遲,還有臉叫我。”朱三爺瞪了邱如虎一眼,冷哼:“過來,聽聽咱們朱家的新家規。”
“我知道,剛剛聽見了——只有咱們朱家人欺負別人,沒有被人欺負朱家人的份。”邱如虎很老實的將家規重複了一遍。
“笨蛋!”朱三爺卻是眉頭一蹙:“那是對朱家女子的,咱們男子漢,卻是不一樣的,男兒的家規是——只要朱家的男兒有一口氣在,就不能讓人欺負了朱家的女子。那對不長眼的母女欺負你妹子,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木頭,還不讓人去打爛她們的嘴巴,打不爛她們的嘴巴,我就讓人打爛你的臉,護不住自家妹子,你要臉何用?”
說完,他對已經傻掉的府尹大人,和藹可親的笑道:“不好意思,攪合了大人的公堂,還請大人多多擔待。”
一句話,差點沒讓府尹大人手中的驚堂木砸到了手指,什麼叫多多擔待,合着他們一家子將公堂當戲臺,他還不能真的生氣?
不過,他還真的不那麼生氣,原本還糾結着事情如何處理,這朱三爺這麼一鬧,倒是解了他的困境。
雖然有些丟面子,不過朱三爺是誰啊,當今皇上的寵臣,小舅子,皇后的親弟弟,八皇子的親舅舅。
這不,八皇子都沒出面阻撓,他又何必得罪朱三爺呢?
威遠侯瞧着朱三爺那假樣,氣的一口氣堵在嗓子口,說不出話來——有這樣的人嗎?這也真是過分了,這等不要臉的話,也說的理直氣壯起來。
朱三爺對威遠侯扯出八顆閃亮亮的白牙來:“許兄,不好意思,雖說咱們兩個同朝爲官,可是事關女兒,就各位其女了!”
說完,他狠狠地瞪了手腳不夠麻利的邱如虎:“還不動手,給我狠狠地打!”
隨即又瞪了八皇子一眼:“你這個表哥怎麼做的,居然眼睜睜的看着自家的表妹收欺辱!”
八皇子摸了摸鼻子,很乾脆的承認錯誤,大手一揮:“先拖出去重打五十個耳光,個個聽響!”總不能真的讓朱三爺鬧了公堂吧,再說,他也真的想要抽爛這對母女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