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玉哭得喘不過氣來,一張臉漲的通紅:“我怎麼做出這麼丟人現眼的事情,不就是你教的嗎?”若不是母親出了這麼個不要臉的主意,她怎麼會落得這麼個地步。
錦玉一時悲從中來,癱軟在地上,不停的捶在胸口:“母親,你還我,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
莫三夫人有苦說不出,一個勁的給錦玉使眼『色』,可是錦玉已經陷入了瘋狂的境地,哪裡還能理會她的眼『色』。
此事,到了此時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可是莫老夫人一向是人才,這點難度的cass自然難不倒她。
莫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時候,早就猜到此事必然與莫三夫人有關,但此時聽到錦玉如此說話,臉上還是火辣辣的,淡淡的瞥了莫三夫人一眼,卻跟沒聽見錦玉的話一般,淡淡的說道:“天見可憐的,這孩子已經嚇壞了,滿口的胡言『亂』語。”
然後看着錦玉道:“四丫頭,你先別急,這事情還有什麼沒說清楚的,你慢慢兒的說。”
頓了頓,又添上一句:“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有什麼委屈就跟祖母說。”
再怎麼對此事不滿,對莫三夫人的安排不滿,但到了此時,也不能不給自家人撐臉。
錦玉倒是還是一個勁的哭,可是她身邊那位胸懷大志的丫頭憐心卻聽出這話的內容,彷彿老夫人有意在幫她的小姐一般。
也是到了這時候,就是老夫人再厭棄小姐,卻也想辦法給小姐面子,將這事的錯推給葉家二公子,她怎麼能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幫小姐就是綁自己啊!
於是,也不等錦玉發話,她便自作主張的將藏在衣襟深處的字條拿了出來。
莫老夫人沉着一張臉接了過去,只是寥寥幾個字,內容正是葉若謙約錦玉在這裡見面,筆法有力,看得出是男子的筆力。
錦好微眯着眼睛,瞧了憐心一眼,嘴角閃過微彎的弧度,極快的又將嘴角扯平,低下腦袋。
錦玉這才恢復了些許神智,滿臉羞愧的,緩緩地,哽咽的,說道:“我因爲在花宴上失手打溼了襦裙,怕丟醜,便由五妹妹陪着來換衣裳。誰知道打開包袱之後,才發現那包袱裡的衣裳,居然是上次我貪看五妹妹衣裳好看,照模子做的,心裡有些尷尬,就不想讓五妹妹陪着,只想着換了衣裳就回去。”
抽噎了一聲:“就在我換好衣裳,準備回去的時候,突然就有人扔了這紙條過來,我撿起來一看,是……是……葉二公子的筆跡,我……我本來是不想赴約的,畢竟母親從小也教我禮義廉恥,可是又想着自己身上的這套衣裳,也實在不方便去花宴和葉三夫人辭行,不若就此和葉二公子辭行,順便請他幫着向葉三夫人幫着道歉。誰知道……誰知道……”
說到這裡,又是哽咽莫名,哭了起來,吸了吸鼻子:“誰知道,葉二公子來了之後,居然什麼話也不會,就……”
葉三夫人聽不下去了,一聲暴喝:“你胡說八道,你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怎麼會知道謙兒的筆跡,純屬胡說八道!”
錦玉抽噎着,道:“我向來喜愛讀書,偶爾還會去大哥,和三弟的書房尋些書來讀讀,前些日子在大哥的書房,見過他寫的詩詞,印象很深,所以認得。”
葉若謙聽到這裡,忍不住開口:“你胡說八道,你憑什麼認定那是我寫的,我什麼時候給你寫過紙條?不知廉恥。”
瞧了錦好一眼,眼裡升起一股子陰狠:事到如今,也只能狠着心,將五小姐拉下水了,否則真要和五小姐擦肩而過了。
他這一眼,本能的讓錦好意識到一股子危險而來,不由得後背挺直,豎起耳朵聽他下面的話,心裡也七上八下。
只見,葉家二公子聲音痛苦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說實話,我心儀之人一直是五小姐,剛剛回來八角亭,也是因爲五小姐用紙條約了我來,至於……四小姐的事情……罷了……都是我的錯。”
他隨即跪在葉三夫人的眼前,泣聲:“母親,孩兒此番遭人暗算,無顏活在世間,唯有一死,給四小姐賠禮。”
隨即,將那紙條拿出,對着錦好悲傷一笑:“五小姐,謙亦是知禮守法之人,若不是蘭雪寺一行,情根深種,今日斷不會赴約,造成此恨事,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五小姐能憐惜謙的一片深情,只望五小姐能在此生午夜夢迴間,記得曾經有我癡傻之人,爲五小姐做下蠢事。”
莫三夫人一聽,臉『色』頓時白如雪,狠狠地瞪了錦好一眼,就是莫錦玉都嚇得抽噎之聲小了下來:葉二公子的話說得很明白,他心儀之人是錦好,今兒個大錯鑄成,但若是不能娶錦好,就是死,也不肯娶錦玉。
這讓愛女心切的莫三夫人如何忍受?若是錦玉今日不能進葉家的門,那……
想到那後果,三夫人心裡陣陣發涼,眼中幽光一閃,沉思起來。
錦好像是被嚇到一般,一個勁的搖頭,心裡卻將葉若謙恨的要死:他此番行事,用心險惡啊,居然到了此時,還打她的主意。
“我沒有,葉二公子我沒有寫什麼紙條!”她嚇得眼淚都落了下來:“蘭雪寺一行,您差點將我和下人們嚇死,怎麼會對……”
她哭道:“葉二公子,你不能爲了推卸責任,就將我推出來頂缸,要知道女兒家的名聲,容不得半分玷污,你這樣說,是要『逼』死我啊!”
葉若謙又是一陣哀笑:“謙對五小姐之心,可表日月,若是今日之話,有一絲半點的謊話,就讓謙日後死無葬身之地。”
這話說的錦好一滯,倒是不好再開口,倒不是感動葉若謙的深情,而是被『逼』的死角,無話可說,心裡一陣一陣的煩躁,對三房居然用她的名義約葉若謙見面,更是惱得過分。
莫老夫人亦是心思百轉,事到如今,爲了保住莫家的名聲,家風,今日這葉家的親事必須結,不結下,傳出一絲半句的風聲,莫家的女兒,不管出嫁與否,怕是都要沒臉活着了。
也不追究那紙條是不是錦好寫的,便板着臉對葉三夫人道:“三夫人,事已至此,誰是誰非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們要將這事解決了,否則傳揚出去,對我們兩家都是不好。”
但葉三夫人向來將自家的兒子當個寶貝,哪裡有一絲半毫的髒水往自家兒子的身上潑,莫家的親事,她可以結,但是錯的卻不能是她的兒子。
頓時,道:“既然莫四小姐說手裡的那紙條是謙兒所寫,不妨讓我看上一眼,再讓謙兒當場寫幾個字出來看看,倘若真是謙兒的字跡,咱們也無話可說,這門親事認了就是,若是不是……這事……就……”
下面幾個字雖說沒說出來,但衆人都知道這事什麼意思。
若是不是葉若謙的筆跡,難保此事不是莫四小姐自個兒『操』作的,今兒個莫四小姐私自赴約,莫家就落得個教女無方的罪責,再有什麼模仿筆跡,這行爲就不是不端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說,以莫家的作風,若是她輕而易舉的認了,必然會趁此機會提出很高,很難的條件,替錦玉爭得地位,她接受這麼個作風不正的媳『婦』已經爲難了,再勉強自己的兒子接受這麼個不喜歡的女人,就更爲難了,若是日後還要貢着,哄着,她還不將肺氣炸了。
此時,葉三夫人還沒將葉二公子不能娶錦好,就寧願死都不娶錦玉的言論放在心上,只當做是葉若謙的氣話。
莫三夫人聽了葉三夫人的話,不由得心頭火氣,這葉家的三夫人還真的跟她槓上了,一定要將這盆髒水潑在錦玉的身上,證明她兒子的無辜?她兒子纔是無辜的受害者嗎?
一時間,態度也強硬了起來:“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人微言輕,不敢與三夫人多說,這事情也只有上京稟明瞭父親,讓父親給錦玉這苦命的孩子,討個公道吧!”
莫三夫人的態度太過強硬,葉三夫人一時間也有些拿捏不準,不由得皺起眉頭,想着自家公爹的吩咐。
兩方人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誰也不肯讓步。
葉若謙輕輕的揚起臉,看向莫府老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三夫人,我已經說過,此事我大錯已成,自會給莫府一個交代,雖然我這條命不值錢,但陪給莫四小姐,也能微表心意。”
說罷,整個就從那高高的八角亭上越起,向下跳,那高度,足以將一個人摔得腦袋開花。
葉三夫人嚇得魂飛魄散,頓時叫了聲:“喜紅,快!”
那八角亭外,一道紅『色』的身影,頓時閃身,順手一下子扯下簾子,捲起那墜落的葉若謙。
葉三夫人此時再顧不得什麼公爹的吩咐了,一個女人這輩子能依仗的就是兩樣——孃家和兒子,她本是妾室扶正,孃家自然不得力,能依仗的也只有這個兒子。
若是因爲莫家,而讓她失了兒子,說什麼也不肯,於是,等到葉二公子落地時,嚇得眼淚滾落,哭罵着:“你這是要孃的命啊,你不想娶就好好說,何必輕生,你自個兒想想,從小到大,娘哪件事情不是依你的。” _ ttκǎ n_ ¢〇
莫老夫人和莫三夫人一聽這話,頓時臉『色』大變,葉三夫人的意思,是寧願兩家撕破了臉,也不肯結親。
這斷然不能!
莫三夫人瞟了一眼錦好,吸了一口氣,道:“錦好,你四姐姐受了驚嚇,你陪着她下去梳洗一番,咱們待她洗好之後,就回去。”
錦好有心不走,總覺得莫三夫人這一眼有所古怪。
可是讓莫錦玉這麼蓬頭散發的出去,豈不是讓人將舌根子嚼斷,於她的名聲也是不利,所以也不推辭。
難不成,三嬸子還能將她賣了不成,別忘了她還有爹有娘,想賣她,也輪不到她一個嬸孃。
可是錦好實在是太小看這個嬸孃了,她在錦好走後,果然爽快的將錦好買了。
“葉三夫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今兒個事情已經到了這等地步,咱們兩家的親事結也得結,不結也得結。”莫三夫人張氏的言辭一番溫和,犀利異常:“否則這兩個孩子日後也沒臉見人。”
見葉三夫人張口要說話,她一擺手:“您也別說什麼我莫家算計你葉家的公子,我還說你葉家算計我莫家的小姐呢,花宴是在你葉家別院辦的,我莫家也就是兩個涉世未深的小姐,如何在你葉家這麼些人的眼皮子下動手腳,說出去誰信?”
葉三夫人被這話說的不出聲了,這事情是挺詭異的,的確不是莫家一個小丫頭就能促成的。
倒是葉二公子開口:“要結親也可以,我只娶五小姐,我心儀的女子是五小姐。若是你們非要我娶四小姐,還是那句話,我舍了這條命賠罪就是了。”
葉若謙的話,又差點氣得莫三夫人噴血,卻還是咬牙道:“我的女兒被你污了清白,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這命不不稀罕,我稀罕我自個兒女兒的命。”隨即冷笑:“你不過就是想要得到五丫頭,這好辦,反正你們武官之家出身,也不拘什麼三十而立才能納妾,五丫頭就做錦玉的陪房,一起進你葉家的門,到時候,入門你擡她個姨娘就是了。”
武官之家,戰死的多,子嗣凋零,所以皇帝法外開恩,倒是不用遵守什麼三十而立納妾的道理,一來讓武官上戰場無後顧之憂,二來,也可以讓朝廷有新生力量不時才補充,葉三夫人也是因爲這點,才能在天韻公主有孕時爬上葉三老爺的牀,生下葉若謙,以至於後來能被扶正。
莫老夫人倒是狠狠地瞪了莫三夫人張氏一眼:“讓錦好給你女兒做陪房,虧你想的出來。”
她嫌惡的皺眉,卻不曾反對張氏送個錦好收拾殘局的意思:“我莫家的女兒斷沒有做人妾室的道理,怎麼說也要做個平妻?”
葉三夫人瞧了自個兒的兒子一眼,見他這次眉頭沒動,只是微垂着眼簾,知道兒子心裡算是同意了。
兒子都願意了,又有公爹的命令在那兒,她才懶得再做壞人,於是接下來氣氛一邊,倒是說起親事來了。
待到錦好陪着錦玉梳洗之後,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明顯覺得這氣氛有些不同,而莫三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又多了幾分深意,隱隱有憎惡的樣子。
張氏心裡怎麼會不憎惡錦好,自家女婿的心裡,眼裡都是這個賤丫頭,她原本想以陪房的身份送過去,撐死了,也就是個姨娘,那一輩子都在錦玉的手裡捏着,就是寵上了天,只要錦玉在,這錦好就越不上去。
可恨老夫人卻說什麼莫家的小姐不做妾,非要擡個平妻,而那葉三夫人居然也不反對,這莫錦好心思機靈,心眼靈活,自家這個蠢丫頭哪裡能是她對手?
不得不說莫三夫人的主意打得實在是絕妙。
踩着侄女的頭,扶着自己的親生女兒進葉家的門,還將侄兒降爲陪房,只要是陪房,就得有賣身契,只要手裡捏着錦好的賣身契,錦好一輩子都直不起腰來,就是葉若謙再寵再愛,也只能擡個妾,就是生了兒子,還得叫她女兒一聲母親,這輩子都要惟錦玉的命是從,而她女兒嫁的好,自己在莫家的地位就更牢固了。
當然最妙的是,二房爲了自個兒的女兒一輩子都要看她的臉『色』行事,二房依附自己,大房自然鬥不過她們,日後在莫家內宅就是她的天下。
到那時,三房又怎麼樣?拿捏住二房,壓着大房,還不是隨心所欲。
可惜的是,莫老夫人這個老巫婆居然壞了她的好事,心裡對莫老夫人也起了怨恨的心思。
莫三夫人從頭到尾就沒有想到,二房不同意怎麼辦,也沒有想到錦好不樂意怎麼辦?
反正,她當時的想法,老夫人在呢,只要老夫人不說話,這事就算定了,難不成二房還能駁了老夫人不成,錦好還能不聽老夫人不成?
所以,回了莫府,她自顧着領着錦玉回了自個兒的院子,做了甩手掌櫃,將錦好扔給了老夫人解決,心裡還怨恨這莫老夫人心偏,幫着錦好。
敢情張氏這人將人賣了,還恨人家錦好這價格賣得太貴了,怎麼着也該賤賣些纔好?
在她看來,自己的女兒如同金玉般的尊貴,豈能有人平妻而立?即使是自家的侄女,那也不可以,哪怕她的女兒還是因爲這侄女才能進葉家的門。
且說,莫老夫人叫了錦好進房,先是威『逼』利誘一番,拿着葉二公子手裡那封落款是錦好的信做文章,錦好自然不肯認下這等髒水,說道最後索『性』尋了個柱子,要撞過去。
嘴裡還說什麼:“祖母,孫女沒做過的事情,如何叫孫女認下,雖說四姐姐今兒個出了這種事,可是祖母也不能看哪個孫女都一個樣啊?”
莫老夫人生生被氣得胸口發堵,原本還想着只要錦好有一絲半絲的膽怯,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將她送去葉家做平妻的事情,說出口,莫家與葉家結親,是板上釘釘子的事情,莫家可丟不起這個臉,錦好是嫁也得嫁,不嫁綁着上花轎也得嫁。
但,卻沒想到,錦好卻是這麼個烈『性』子,居然寧願死,都不肯服軟,錦好可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只怕那葉二公子說什麼都不會娶錦玉的,到時候莫家可就成了笑話,爲了怕把錦好『逼』急了,所以到了嘴巴的話,也只得嚥下,不耐煩的讓顧嬤嬤送哭哭啼啼的錦好回院子。
又讓夏荷去請莫二老爺過來: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二老爺點頭,就是姚氏不肯又能怎麼樣?夫爲妻綱,還能反了天了不成。
錦好等到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走在幽靜的小路上,找了片空曠的地方,又讓雪蘭在一旁守在,低低的交代了顧嬤嬤幾句:“嬤嬤,錦好有一事相求,等一下,嬤嬤回去後,必然會聽到一言半句的,還請嬤嬤請紫鵑姐姐走一趟。”
顧嬤嬤心領神會:“五小姐放心,紫鵑這丫頭時常唸叨五小姐的好,今兒個這一趟,必然是不會推辭的。”
二人相視一笑,錦好直接請顧嬤嬤送她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早就翹首以待,雖說她向來不願意生事,可是也不是什麼都不知曉的人,今兒個葉家來人的事情,她也知道,心裡就擔心錦好出了什麼意外,現在見錦好安然無恙的回來,一顆心總算是定了下來。
錦好揮手,趕了內室伺候的丫頭,將今兒個事情說了一番,她是知曉的,自己的母親不過是深受三從四德的危害,並不是沒腦子的,她這心裡總覺得怪怪的,想找個人商量一下。
“母親,你說這葉家到底應沒應下這親事?”她思索着:“不過,我瞧祖母和三嬸子的臉『色』,到像是應了下來,否則不會這般平靜。可是那葉二公子一開始寧願以死謝罪,都不肯娶四姐姐,怎麼我離開片刻後,又肯娶了?”
姚氏細細想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大變:“你說那葉二公子直言心儀之人是你?”
錦好點頭:“他是這麼說的,不過怕是一個推脫。”
姚氏站起身子,步伐凌『亂』,又問:“你三嬸子讓你去陪錦玉梳洗,也就是說,最後達成協議指使,你不在?”
錦好點頭,臉『色』卻有些蒼白,雙目似是不敢相信,有些慌『亂』的看着姚氏。
姚氏一張雪白的臉頰同樣是又白,卻還透着幾分憤怒的紅,深吸了一口氣,再問:“回來之後,你祖母可曾留下你說話?”
錦好白着一張臉,點頭:“祖母用葉二公子手裡那落着我的款的紙條做文章,想要『逼』我認下,我以死相『逼』,才讓她罷手!”
“好,好,好的很!”姚氏長久以來的壓抑在此時終於爆發出來,伸手揮掉几上的茶盞:“居然聯手要將我的女兒的賣掉!”
外面傳來丫頭擔憂的聲音:“夫人……”
“別進來,沒事!”姚氏又吸了一口氣,冷聲道,瞧着眼前臉『色』白的如紙一般的女兒,心裡是有酸又痛,伸手將錦好摟進懷裡:“女兒你放心,有母親在呢?這事不可能成?”
“母親,你說她們會將我賣個什麼價?”錦好突然有些想笑,覺得她就像一顆隨意擺弄的棋子,在別人的利益下,被撥來撥去,前世是這樣,今生還是這樣。
不過,這一次,她是不會讓人將她再賣掉的,前世的屈辱已經受了一次,這一次自然不會再忍受了。
姚氏落着淚,冷笑道:“以你三嬸子的『性』子,能給你一個妾室就頂天了,不過,你祖母還是要那臉子的,怕是要給你爭個平妻。”
“呸!”姚氏啐了一口:“什麼平妻?說到底上面還不是有個正妻壓着,不就是個說的好聽的妾室,哪個稀罕,我的女兒還沒淪落到被三房那個賤蹄子壓着的道理!”
知曉三房的險惡用心,對張氏和錦玉只有厭惡,再沒有一絲半點的好感。
她拍了拍錦好的肩頭,吸了吸氣:“你那父親咱們指望不上,現在也只有靠咱們自己了,不如先下手爲強了。”
“先下手爲強?”錦好不解的挑眉。
“我這就讓人送信給你大舅舅,在外頭給你說個靠譜的親事,好在咱們也不圖什麼高門大戶,只圖人口簡單,孩子品行好,倒也不怕難找!”姚氏越想越覺得可行:只要她搶先一步定下錦好的親事,就是莫老夫人用孝道壓下來,自然也不怕了。
於是,姚氏也不問錦好的意思,當即強悍了一把,揮毫寫了書信,讓冬雪即刻送向姚家過去。
錦好看着難得鬥志昂揚的姚氏,有些哭笑不得,難不成母親以爲這女婿就跟地上的蘿蔔一樣啊,一撥就是一籮筐。
不過心裡卻暖洋洋的,這世間能全心全意,毫無保留的爲她打算的也只有母親了。
不過,她心裡卻另有打算,雖說二老爺那人指望不上,可是有時候鬧鬧場子,拖延點時間,還是可以的——畢竟錦玉可不是他的骨血,自己纔是!
於是,又在姚氏的耳邊嘰嘰咕咕說了一番,將個姚氏居然說得笑了起來:“你個鬼丫頭,也只能你想得出來,不過這倒是好主意,至少這樣,咱們也能拖延點時間。”
這邊母女二人謀劃着,那邊莫老夫人和二老爺母子也在說着同樣的話題,但是基調卻是半點不同。
“平妻?還是姐妹二人一同嫁去?”莫二老爺這眉頭就皺了起來,心裡就有些不太樂意了:“母親,錦好丫頭的婚事沒必要這麼急吧,這才十歲,停一停,沒準兒還能找到更好的。”
“還能怎麼好去?”莫老夫人今兒個一天壓着的火氣,終於冒了上來:“難不成,還能找到比葉家更好的親事嗎?你還當你女兒是個寶啊,別忘了她可是被王天鵬給綁過,這外頭還不知道傳成了什麼樣呢?現在能嫁到葉家,做個平妻,那已經是個極好的了,還有什麼可挑的,等到回頭,五丫頭年紀大了,更難嫁到好的,還能攀上葉家這麼好的親事嗎?再說了,錦玉到底是她姐姐,一向『性』子寬厚,難不成日後還能害了她不成?”
她又軟下聲音:“我到底是她的祖母,還能害了她不成?我爲來爲去,還不是爲了這個家嗎?這姐妹兩個入門,也保險點,不管哪個得了二公子的歡心,日後對我們莫府也是好事。武官之家,可不比咱們這些文官,可不興什麼三十納妾之說,若是到時候給別人家的女兒得了歡心,咱們這麼親事豈不是白做了,不成?”
莫老夫人即使對着兒子,都沒臉,將錦玉做的醜事說出來,畢竟她是內宅的主子,這教養無方的罪名,她是要擔些的。
莫二老爺想了想,心裡還是不樂意,說道:“雖說母親爲了保險,但是這姐妹二人共事一夫,總歸是不好聽,傳出去,人家還以爲我莫府的小姐嫁不出去呢,反正錦好年歲小,不急。”
一個保不齊能討葉二公子的歡心,二個誰又能保證就能討葉二公子的歡心了,再說了,還是個平妻,怎麼着都算不上划算,雖然嘴裡說得好聽平妻,可是到底有正妻壓着。
莫老夫人有些惱了:“這事我已經應下來了!”
莫二老爺一聽這話,霍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冷笑:“母親既然應了下來,問我幹什麼?不過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可沒應,母親自個兒想法子送個孫女過去吧!”
“你個孽子。”莫老夫人氣得揚手就給了莫二老爺一個巴掌,卻又捨不得打臉,只好落在他的肩頭,卻被骨頭咯得手疼不已,怒道:“爲了一個名聲敗壞的女兒,就敢這麼頂撞母親?難不成,我做這些不是爲了你好,不是爲了莫家好,難不成我還能害了你不成?害了錦好不成?雖說這孩子與我不親,可是到底是我莫家的骨血,我還能虧待了去!”
隨即,又哭了起來,眼淚落了下來:“我怎麼這麼命苦啊,你大哥去的早,你又是這麼個『性』子,我三弟離的遠,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死了去了……”隨即瞪了莫二老爺一眼:“說不得你這孽子巴不得我死了去呢,我……”
莫二老爺煩躁不已,嘴裡勸道:“母親,你這是做什麼?”
心裡卻道:難怪父親看不上母親,這些年就衝着那個姨娘,母親每次總是標榜自己出身大家,可是一到關鍵時刻,哪一次不是用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小門小戶的手段。
但,莫老夫人對此卻有不同的看法:手段啥的,私底下用用,只要有用管她大戶,還是小戶的。
莫老夫人一見殺手鐗使出,總算是壓住了兒子,也就見好就收,又勸道:“也不是我非要如此,你且想想,王家的事情,錦好得了八間鋪子,雖說有賠罪的理由,可是誰又能不猜測是不是錦好被……王家才如此大出血的。若是這話傳了出去,你說會是個什麼情景?咱們家的名聲還要不要,就是將來哥幾個也怕是不好說媳『婦』,就是說了媳『婦』的錦俊,怕是這親事都要黃了,所以我就想着接着葉家的氣勢,壓上一壓,就是有什麼流言蜚語,也不敢傳的厲害,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所以啊……這五丫頭的親事,咱們越早定下越能堵住別人的嘴。”
瞧瞧,莫老夫人這麼一張嘴臉,敢情爲了成就與葉家的親事,什麼髒的臭的,都往錦好身上潑了。
她也不想想,若是外頭,真有這麼個傳言,現在又將錦好小小年紀就定下平妻,豈不是讓別人更加的懷疑。
不過莫二老爺卻沉思了起來:比起女兒來,當然還是兒子們更加的重要,錦俊,錦傑,還有姚氏腹中的兒子,可不能有什麼影響。
莫老夫人可謂是抓住了莫二老爺的軟骨,因此左右爲難了一下,問道:“母親,這事是咱們莫家提的,還是葉家提的?”
莫老夫人眼神閃了閃,輕描淡寫道:“是誰提的有什麼重要的,還不都是一回事。”
莫二老爺聽出話音了,這事應該是莫家提的,心裡越發的不樂意了;自家兒提出來的,這錦好上門,又落了一程。
於是,想了想道:“母親,這錦好畢竟是姚氏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這事,我要回去問問她的意思,也順便問問錦好的意思。”
莫老夫人聞言,眼神又閃了閃:“夫爲妻綱,你定下了,姚氏還能反駁了不成。”頓了頓,又道:“至於三丫頭嘛……這婚姻大事,哪裡輪到她說話的,這事不說也罷了。”
到底莫老夫人覺得沒必要說,還是心虛,不好意思說,這也就得她午夜夢迴時,問問她的良心了。
莫老二爺也不是個傻的,見莫老夫人一個勁的催促他應下來,還不讓給錦好說,這裡面定然有什麼貓膩。
他雖然不是什麼好父親,可是這事,卻關係重大,他自然繼續推脫——畢竟只是平妻,若是正妻,他早就一口應了下來。
這名分一事,可不是什麼小事,從莫家就能看出來,四弟那般受父親寵愛,卻因爲不是正室所生,又怎麼樣呢?
雖說現在說錦好是平妻,可是三房的錦玉,在家就佔個年長的身份,嫁過去又佔個正妻的身份,還不處處壓錦好一頭,這個平字,怎麼平的起來——名分在那裡呢?
就是有什麼好處也是三弟佔了,自己還不排到後面去,撿人家正妻父親不要的。
母親是無所謂,反正都是兒子,可是他卻是不同。
於是,不管莫老夫人怎麼勸說,他就是抓着一個十月懷胎,要與姚氏說說,莫老夫人說的急了,他就說,妹妹的親事,不也是母親過目才訂下的嗎?
莫老夫人口乾舌燥,又要尋死覓活,他就乾脆跪下,說這事要不拿給父親定奪,哪有女兒嫁人不讓人家母親知曉的道理。
莫老夫人無法,只得含着怒氣看着莫二老爺離去,自個兒氣得吐血,於是又將三房罵了一通。
趕巧,顧嬤嬤送了錦好回來,自然就拉起自己這個心腹訴起苦來:“你說,我這是做了什麼孽,怎麼就沒一個省心的?”
“你說三房,怎麼就這麼不要臉子,想出這麼個下作的法子來,現在還要嫁一個,送一個。虧的老三家,還有臉說什麼將錦好做陪房嫁過去,日後進門擡個姨娘。”莫老夫人猛灌了一口水:“你說,她存的什麼心啊!這種沒人『性』的話,也能說得出來,真不知道那顆心是不是黑的,我是真沒瞧出來,她還能有着歹毒的心腸。”
“也不想想,人家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女兒,都尋死了,也不肯娶,還是因爲能娶着錦好,才讓她女兒進門,她倒好,還真當自個兒的女兒是棵菜啊!”
在這大宅門裡,有時候,諸多不能跟丈夫,兒女說得話,倒是能跟身邊貼心的下人說,這也是爲何伺候老一輩的人,就是在小主子面前也能有臉面的道理。
顧嬤嬤聽了莫老夫人的話,心裡可謂是驚濤駭浪,她是真的沒看出來,莫三夫人居然有這麼個歹毒心腸。
陪房?
她怎麼能想的出來?那是要讓好好的大家小姐入了奴籍,一輩子都拿捏着五小姐啊!
感覺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也不知道這等異想天開的事情,三夫人是怎麼想得出來的,也算是奇才了,何況人家葉二公子還是看在五小姐的份上,才肯妥協的。
不過,臉上卻是沒啥表情,反而順着莫老夫人的『毛』抹着,關心的問着:“那現在怎麼樣了?這不是讓老夫人爲難嗎?”
莫老夫人瞧着自己貼心的人,嘆道:“還是你想着我,我怎麼就不心疼了?好好的一個孫女就送給人家做平妻了,雖說是平妻,可是這到底……”
莫老夫人心裡也懊惱啊,瞧着錦好的那機緣,葉家大公子,還有那個謝公子都似乎青眼相加,若是沒這事,說不得又攀上什麼高枝!
唉,白白浪費了一個孫女!
但是,心疼歸心疼,莫家的名聲卻是最重要的,當然還有一個,不能讓京城的那個賤人看了她的笑話,說她不會教養孫女。
顧嬤嬤心裡“咯噔”了一下,平妻,說的好聽,上面還不是壓着正室夫人。
嘴裡卻勸道:“還是老夫人心疼五小姐,這平妻總比三夫人那陪房好太多了,怕也就是五小姐的命,您就莫放在心上了。”
好容易哄了莫老夫人閉上雙目,自個兒輕輕地叫了幾聲,見莫老夫人未應,就輕手輕腳出去,叫了秋菊小心伺候,自個兒卻喚了紫鵑,小聲的交代了一通,才又回了莫老夫人跟前伺候。
心裡卻有些擔心錦好的處境,不過隨即想到莫五小姐那麼個人精,怕是要讓這些人竹籃打水一場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