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雲卿所預料的,那個老三中間確實回來過,不過當時他遠遠的看到屋子裡有人將老二踢了出來,老二是他們中間身手最好的了,他想了想,還是不上來自投羅網,轉身又跑了。
因爲怕惹禍上身,他就去找了與他聯繫的芍藥,將看見的情況說了,芍藥覺得這件事很重要,也就告訴了柳易青。
柳易青得知這個消息後,首先是失望和氣怒不已,她設計這麼一幕,就是要報復雲卿,豈料現在得了這麼個結果。
不過,她對着芍藥問道:“那個老三現在在哪?”
芍藥道:“在外頭等着呢,姨娘,咱們是不是要讓他趕緊走了,以免被官府抓到,惹禍上身啊。”當時和這三人聯繫的就是她,抓住了之後,他們招供了出來,那豈不是她也沒辦法逃脫了!
“不!”柳易青眼底閃過一絲毒辣的光芒,在齊家她不受寵愛,長期的苦悶日子讓她心思更爲歹毒,“這是一個機會!快點備紙墨來,我要讓沈雲卿這一輩子活的比我更痛苦!”
芍藥不知她所想,趕緊拿了筆墨紙硯給她,片刻之後,柳易青將吹乾了的信紙疊好放入信封,吩咐芍藥讓人送到柳府去。
必須是越快越好!
柳府。
百合從外頭匆匆的進來,拿了封信遞給柳大夫人,道:“這是大小姐從外頭讓人送進來的。”
柳大夫人這些時日憔悴了不少,先是大女兒嫁了個知縣兒子做了妾室,再又是兒子如今陽事不舉,兒媳去世,整個就沒一件順心事,唯獨慶幸的就是兒媳還生了個孫子,如今收到大女兒的信,又期盼又煩心,總覺得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是從這個大女兒這裡開始的,皺着眉頭接過信,道:“難道又沒錢做衣服了,上個月纔給了她五十兩銀子,這哪有出嫁女兒老往家中要錢的?!”
百合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只當什麼都沒聽見,說到底大小姐嫁出去還敢開口要錢,還不是仗着大夫人寵愛唄。
撕開信紙先是隨便掃了一眼,柳大夫人瞳仁放大,連忙拿了又仔細的看了一遍,方纔還黑雲密佈的面容,此時換上了春風拂面,兩眼綻放光彩,連連喚好。
柳大夫人將信紙往懷中一折,喊着百合就上柳老夫人那裡去了。
屋中五彩百子戲耍三足香爐裡徐徐散發着安神的香味,柳老夫人歪在羅漢牀上,聽完柳大夫人的的話,睜開眼,懶懶的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真,這可比珍珠還真,這種事若不是表弟妹託人告訴我,我如何曉得?”柳大夫人眉飛色舞道:“雲卿昨日出去的時候,遇見了劫匪,被劫匪撕破了衣裳,好在最後被救了回來,可是到底是損了貞節了,表弟妹覺得這事不光彩,於是私底下跟我說,既然陽哥兒如今是這麼個條件,雲卿也是如此,那就讓兩人一起相伴算了,至少兩家也是親戚,我對雲卿也會比其他人家好。”
柳老夫人老眼一閃,嘴角微微笑着,望着柳大夫人是暗暗冷笑,這老大媳婦真當她老糊塗了還是怎麼了?文娘和沈茂就這麼一個女兒,就算是被劫匪抓了,撕了衣服,憑他們的家世財富,找個低門的未必做不到,犯得着來找陽哥兒這個廢了的,來做個不討好的繼母嗎?
不過她也知道,自個這個老大媳婦也不是敢隨便胡謅這種事情的人,可能是從哪得到了這個消息,外頭壓了下來,她知道了就想拿來做文章。
想起雲卿的品貌,柳老夫人暗暗可惜,這樣一個姐兒,以後嫁個官家也不是不可能的,可是發生了這種事情,若是傳出去還真不好說。
不過可惜歸可惜,柳老夫人還是護着自個兒那個大孫子,那可是一表人才,給螺絲那個賤人下了藥,如今人都是奄奄的,哪有人家的閨女會嫁給他,再說,遠哥兒還這麼小,總要找個娘帶着纔是事,雲卿倒是個不錯的人選。
想到這裡,柳老夫人也沒揭穿柳大夫人的話,淡淡問了句,“那你準備怎麼做?”
“反正兩頭都說好了的,我這邊把彩禮送過去,再讓媒人過去將日子商量好了便行了。”柳大夫人笑道。
“既然如此,你便去做吧,到底你相公也是個正五品的同知,雲卿嫁到咱們家來,也不算吃虧。”柳老夫人說完,就閉眼要睡了,柳大夫人得了話,喜滋滋的退了出去。
知道雲卿生病了,安雪瑩就到了沈府來做客。
流翠她們知道她是知府家的小姐,又是雲卿的好友,招待的一點都不懈怠。
安雪瑩進了屋,解開披風讓小寒拿着,坐下來就對着雲卿道:“你也是,這種天氣還能中暑休在家,若不是恰好聽到你這個消息,我都不相信。”
“沒事的,哪有那麼要緊。”謊言既然開了頭,後頭就得圓過來,雲卿藉着‘中暑氣’在家中休息了兩日。
“你說沒事,沒事還在家裡休息着。”安雪瑩轉頭道,“對了,兄長昨日剛好給我送了只翠毛鸚哥,我提來給你看看。”
聽到她說兄長,雲卿知道是指安初陽,這同父異母的一對兄妹,倒是處得十分好,沒有因爲母親而生出隔閡來。
大寒手中提着個白色的圓形鳥籠,安雪瑩逗它說話,“來,豆豆,說話!”
裡頭的鸚哥豆豆撲了兩下翅膀,一對小眼轉了轉,也對着安雪瑩道:“來,豆豆,說話!”
安雪瑩在家教了它好久,想拎來給雲卿看看的,誰知道這鸚哥如今又開始學舌了,便敲了敲籠子,“快說,我教你了的。”
一直在院外的銀耳聽到有鳥聲,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翠綠的豆豆,頓時撲了上去。
豆豆立即嚇得在籠子裡撲騰的翅膀大喊:“雲卿快點好,雲卿快點好……”那慌亂的模樣,逗得一屋子人都笑了起來。
忽然採青從外頭跑了進來,大喊道:“小姐,小姐,不好了,柳家送了彩禮……”她進了屋子纔看到除了雲卿還有安雪瑩也在,頓時收了聲音,垂首站在一旁:“安小姐好。”
雲卿知道採青如此慌張,肯定不是小事,安雪瑩聽到彩禮兩個字,臉色也微微一變,可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她也插不上嘴,又說了兩句話緩和了氣氛後,就找了個理由出去了。
走出去的時候,卻看到門前有人擡了大紅色的箱籠,上面繫着大朵的紅色綢花,她隱隱約約知道是什麼,卻更加擔憂。
卻說雲卿這頭,送了安雪瑩出去後,即刻回了院子,問道:“到底是什麼事情?”
“奴婢也沒聽得太清楚,就是說外頭婆子講的,說剛纔柳家派了馬車,送來了求親的彩禮,說是給小姐和柳家訂婚用的!”
雲卿一聽,頭就有些發昏,時下成親都行“六禮”,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彩禮便是“納徵”,這柳家直接把彩禮送來,就是說沈家已經和她們定好了親事?
如今柳家合宜的男子不多,只有一個新喪妻,還無能的柳易陽,難道父母要將自己嫁給他?
雲卿不敢相信,連忙提腿就往謝氏的院子裡疾奔而去,剛一進院子就聽到沈茂的怒吼聲:“外頭那些個彩禮是什麼意思!難道還要雲卿嫁給那個柳易陽不成!”
她心裡便靜了靜,看來這婚事十有**是柳易青與柳家聯絡上了,藉此來威逼的。
她往前走到主屋的外面,聽到謝氏正壓低着嗓音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剛纔管事與我說的時候,我一時都沒反應過來,你都知道那個柳易陽是個什麼樣的了,我怎麼可能會將雲卿嫁了出去!”
沈茂何嘗不知道,謝氏如何會將雲卿嫁給那麼個人,可是若是謝氏沒和柳家說什麼,柳家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就將東西往沈府送嗎?
謝氏倒想到了,那日雲卿回來的時候,就說過劫匪那事是柳易青指使的,柳家肯定也知道了這事,纔敢把這當成了威脅,擦了擦眼淚,看着面色鐵青,狂怒中的沈茂,聲音顫抖道:“老爺,有一件事我這兩天一直都沒跟你說,估計柳府敢這麼送彩禮,就是因爲這件事。”
“什麼事!你還不說!要等着人家把女兒娶走了你才說嗎?!”沈茂在商場鍛鍊了多年,修養是極爲不錯的,鮮少發火,今日是沒辦法忍的下去了。
謝氏坐在羅漢牀上,知道這事頭等緊要了,也顧不得那多忌諱,“前兩日雲卿去街上買藥的時候,給劫匪劫了,後來給安知府家的公子救回來,審出來的聯絡人就是柳易青身邊的芍藥。我估計是柳易青告訴了柳家的人……”
此語一落,雲卿就聽到屋內發出巨大的一聲響,沈茂一腳踢翻一條圓凳,霍的站了起來,暴怒道:“柳家的人太過分了!簡直將我沈茂不放在眼底!”
是太過分了,這簡直就是藐視沈府的一切,雲卿心內是又慶幸又惆悵,慶幸的是,經過這件事,柳家和沈家的關係不管她嫁不嫁過去,只有一條路,就是破裂,她一直想用方法讓沈茂和謝氏看透柳家人的嘴臉,如今根本不需要她再使力,柳家今後要想在沈家再拿一分錢,都是不可能的了。而惆悵的卻是,柳大夫人已經認定了,只要將這件事掀了出去,雲卿被劫匪沾了身子,還是個沒人要的,遲早還是要嫁到柳家去伺候一個廢人柳易陽,她們娶她,是看得起她!
雲卿不會嫁,也從沒有打算要去嫁給那樣的人去!她心內很冷靜,在分析着這件事究竟有沒有迴旋的餘地。
沈茂在屋內喘着粗氣,看着大着肚子,流着眼淚的謝氏,真是說不出來話了,上回他聽說了柳易青和齊守信的事,雖心裡不痛快,到底是覺得齊守信那樣的人,女兒不嫁給他也好,省的婚後還白受苦。誰知如今還能聽到這樣的事情,柳易青還心懷怨憤,要報復雲卿,柳家知道了以後,還變相的威脅想娶!在他看來,柳家根本就沒當沈家是親戚,而是個取之不盡的銀庫!
如今柳家的威脅是明明白白的擺在了面前,若是雲卿不嫁過去,她們就會把事情鬧大,鬧得人盡皆知,就算雲卿和沈家能頂得住壓力,將來也嫁不了什麼好人家,要麼就是老老實實嫁給柳家,外頭看起來是親上加親,雲卿嫁的也是個好人家,雖是個繼室,也好歹是揚州的名門望族,柳易陽的不舉又未鬧得人盡皆知,誰知道其中好壞!
謝氏垂着頭擦着眼淚,她實在沒想到自己這個姑媽家,會有這麼一堆的親戚,更心寒的事,聘禮的事,如此大的動靜,姑媽不可能不知道的。這都是由着一家子來作踐自己的女兒啊。
雲卿在外頭站了一會,她心裡頭是下了主意,無論如何,是不會嫁給柳家的,她對着小丫鬟微微一笑,小丫鬟便拉着纏枝蓮紋紫鍛簾子道:“老爺,夫人,大小姐來了。”
雲卿走進去後,瞧着面色黯然的謝氏和滿臉怒憂的沈茂,並沒有裝作毫不知情,而是問道:“爹,娘,外頭的彩禮是怎麼回事?”
沈家只有一個女兒,若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反而顯得太假了,沒有女孩兒不關心自個兒的婚事的,不過是表面上不敢表露出來。
謝氏見女兒的模樣,越發的傷心,抱着她道:“雲卿啊,娘跟你說,你莫要傷心啊……”沒想到去了齊守信那頭惡狼,又來了柳易陽這隻廢犬,女兒的婚事怎麼就這麼不平啊。
雲卿摟着她,安撫道:“娘,你不要哭啊,小心肚子裡的弟弟。”
沈茂見她此時還在安慰謝氏,女兒如此懂事沉穩,心內肯定是有數的,又是憤怒,如此好的一個女兒,爲什麼要嫁給柳易陽!
可他眼下也不知道如何和女兒開口,這事他如何去說的?
倒是雲卿自己開口道:“爹,娘,女兒不會嫁他的。”未出閣的女兒家說出這樣的話,實則太驚人,可是此時的沈茂倒先開口問道:“你可知不嫁的後果?”
“當然知道,柳家無非是會到處宣傳女兒失貞之事,讓全揚州的人都知道我是一個沒了清白的女兒家,比起柳易青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縱使這樣又如何!大不了就是失去名聲,沒有人敢上門求娶罷了!可若是嫁給了柳易陽,女兒一輩子就等於毀了!”
損名聲和損一輩子比起來,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聞言,沈茂眼底頗爲讚賞的點點頭,“你所想沒錯,可是名聲對人一樣重要,人活一世,很多人一輩子都是爲了名聲而活!”沈家,也因爲名望好,才能將生意做的如此之好的。他對於女兒說的話認同,可是這話,若是男兒說出來,便是風流不羈,若是女兒,說出來,那就是放蕩無禮。
“這話以後都不要再說,有些事放在心底就可以了!”沈茂只恨雲卿爲什麼不是個男兒,就是這氣度和頭腦,做兒子一定比做女兒更出色,也少了這些糟心事。
雲卿沉默,不點頭也不做聲,她知道沈茂不會就此答應的,在他們眼底,女子的名聲很重要,父母絕對不允許自己以後嫁不出去。身處這個時代,女子的名聲和性命的重要性相差無幾。
“你別想多了,先回去歇息了,手上的傷記得不要碰水。”謝氏打發了雲卿出去後,這纔對沈茂道:“老爺是不是想到什麼好法子了?”
“哪有什麼好法子!”沈茂長嘆了口氣,眉心死結打的緊緊的,此事不比做生意,大不了虧上一筆銀子,下次還能賺回來,左右都會賠上女兒的一生,他不能做這種不損一千就損八百的選擇,女兒年幼,不知道名聲這東西的重要性,他可是知道啊,沒了名聲,以後一輩子都難以擡頭做人。
夫妻兩人坐在屋中,思慮着解決的辦法,最後沈茂擡頭道:“爲今之計,只有在柳家之前,先給雲卿訂下婚事了。”
謝氏思來想去,也只有這麼個法子,道:“可是,若是和其他人家訂下,柳家再鬧起來,難保男方不記恨我們欺騙在先。”
“這個我早想好了,找家門第低的,就和咱們一樣是商戶,人老實靠得住的,將今日這事透個口風,我們沈家若是不攀什麼高枝,沈家女照樣百家求!”沈茂一拍大腿,當即就定了,在他下面或者左右的商戶裡尋一家不大不小的,讓雲卿嫁過去,再怎麼都不能讓女兒嫁給柳易青那個廢物!那等於要雲卿守一輩子的活寡,怎麼能成!
謝氏實在是無法了,想着自己養在手心裡寵着的寶貝就要找戶人家隨便嫁了,眼淚又忍不住撲梭的掉了下來,沈茂同樣心煩的很,拍拍大腿,站了起來,道:“你趕緊讓媒婆拿百家冊來,看哪家合適的,我也出去找找!”
安雪瑩出了沈府,一路上就憂心忡忡,想起出門時候看到的那些彩禮,聯繫了柳家,便是下了馬車也魂不守舍的,一不小心就撞上一根柱子。
“怎麼這麼不小心?”
擡起頭,安雪瑩正看着安初陽站在前方,揉了揉額頭道:“想事情,想的太入神了。”
“在想什麼?”安初陽靠在一根廊柱上,幽黑的雙眸看着安雪瑩,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下幽亮如綢。
安雪瑩低頭想了想,她自小和安初陽的關係就好,和安蘭安芳兩個庶出姐妹的關係反而一般般,今兒個這事也實在是蹊蹺,她又不好和母親說,便開口道:“剛纔去沈府,看到柳家擡了彩禮去,不知道他們是要娶誰,難道是看上了哪個丫鬟?”
都是揚州圈子裡的人,柳家唯一的適婚男她也知道只有雲卿一個,可是到底不敢相信,柳家要娶了雲卿去做繼室,沈府竟然還同意了,按照沈家伯父伯母對雲卿的疼愛程度,不應該如此。
她不知道前幾日發生的事情,可是安初陽卻是知道的,聲音無起伏道:“柳家是要娶沈雲卿。”
“怎麼可能?!”安雪瑩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反駁道,雲卿才滿十四,及笄都未曾。
安初陽看她驚訝的模樣,想起在瓦房裡看到雲卿的模樣,雖與雪瑩同歲,可是兩人的性格和爲人處事完全不同,雪瑩被繼母一貫嬌養着,又因爲患有心疾,家中誰人都讓着,雖沒有培養出驕縱的性格,卻是不諳人事,哪懂得人心裡的彎彎繞繞是最多的。
他倒是又想起那日在花園裡遇見雲卿陪着一個小孩玩,那小孩好似就是柳易陽亡妻留下的吧,讓她去做繼室,他忽然覺得心裡百般的不願意,若是柳家是拿了被劫匪的事做要挾,那他救了她出來,還看了她的肌膚,比起柳易陽更合適,道:“你幫兄長跑一趟,就說我願意負責。”
安雪瑩還沒從剛纔驚訝中回過神來,又聽安初陽這麼一句,倒是不知道如何表達驚訝之情了,剛想開口問,安初陽已經走得遠遠的。
願意負責?
雲卿一聽這話,心裡就明白了安初陽的意思,只怕他見義勇爲做得多了,做上癮了,如今都要見義勇爲的將她娶了回去,雖然現在她暫時沒想到好辦法,可也不願意因爲這事隨便找個人嫁了了事,故而她沉默了一會,便道:“替我謝謝你兄長吧。”
安雪瑩被兩人的啞謎打得滿腦子不知爲何,可問了兩人都不開口來說,只得回去將這話又告訴了安初陽。
安初陽聽了後,半晌沒有說話,什麼也沒說,自己去找了機會將雲卿攔了下來,單刀直入的問道:“你想要嫁給柳易陽?”
受他救命之恩,雲卿不說涌泉相報,至少態度上要好,她搖搖頭道:“我從未想過。”
“那你可想隨意嫁個商戶?”
“未曾。”雲卿一愣,便猜到是沈茂和謝氏定然在想辦法,先行找了別家定下婚事,好回了柳家。
“那你爲何不想嫁給我?”
被人這麼直接的問了出來,即便兩世爲人,畢竟兩世都不算經歷什麼人事,雲卿頗有些羞赧,但還是很冷靜的開口道:“那日之事,安公子能相救已是很好,雲卿不會借‘負責’二字議親,雖沈家不貧,終究還是官商有別。”
當然,在雲卿的心中,她並不認爲知府家如何了得,她們沈家配不上云云,百年沈家在揚州已是根基頗深,齊家退婚的做法實則是眼光短淺,淪爲揚州笑柄不說,單憑沈家的財富,官家願意結親的也不少。
如今柳家就是吃定了雲卿是個未嫁的閨女,而柳家拿了劫匪劫持雲卿的證據,只要有證據在手中,她們就能在揚州鬧得風雨皆知。
雲卿所面對的後果就只有兩個,一個就是嫁,一個就是嫁不好,哪一種結局都是不好的。
雲卿在家中思來想去,如果說不要名聲,只要不嫁柳家的話,她有許多的辦法,可是父母的意思很明確的表示,他們不願意丟失名聲,因爲雲卿的名聲也包括了沈家在內,如今她是沈家唯一的子嗣,若是唯一的女兒都如此,沈茂在外頭也會被人輕視的。
於是她一直在想,有什麼辦法,可以不丟失名聲,又不要嫁給柳家,同時還能就着這次的機會,讓柳家這一屋子的人狠狠的打擊到。
那麼難度就要大上許多了!
嫁給安初陽的確是最快捷最順利的辦法,不過她和安初陽不過是見面之情,若是爲了負責嫁過去,雖說按知府和寧國公府的權勢,柳家是掀不了浪來,可是嫁過去也不過是你看我,我看你的,若是劫匪一事傳出去了點什麼,指不定知府夫人和知府還會因此看輕自己,日後的日子更加難過。
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幕後主使還沒有抓出來,聖駕南巡還沒有到,這些她都必須要傾盡自己的力量來做,她不能就此訂婚嫁出去!
安初陽看着陽光下她灑滿了碎金的雙眸,定定的問道:“你有什麼辦法,能兩不誤的解決這個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