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羣航挑了下眉毛,深邃的眼神中帶着一絲不解,輕聲問道:“你身上的工作擔子也不輕,素心堂銷售工作剛剛走上正規,需要一個有經驗的人來坐鎮。”
緹娜微微一怔,擡眼看駱羣航,眼神中若有所思,良久輕聲說道:“華東區的銷售總監經驗豐富,又有大局觀,若是我不在公司的話,他倒是可以頂一頂的。”
駱羣航知道那個人,是很適合的一個人選,可是她難道就不擔心自己嗎。企業的高速發展不會等待任何一個人,每天兢兢業業的工作都有可能受到威脅隨時被取代,何況還要跑到深山老林爲一個未知的項目冒險。
他擡眼看着歆恬,那明亮的眼眸中或許能想到這些,但是卻仍然澄澈如初,她輕聲笑着說道:“呵呵,也許只是我特別嚮往園長描述的那個地方,想要趁此機會去轉轉,而且萬一這個項目能夠建成,我心裡該有多高興啊。”
駱羣航看着她明朗的笑臉,被她的情緒感染,想想說道:“即使要去考察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去的,你看看公司裡合適的人選找上兩個,然後先聯繫好專業嚮導,否則別地方沒找到,再把你們幾個丟了。”
緹娜聽他說完,禁不住朗笑出聲,說道:“別了,還是看公司裡誰比較喜歡這種戶外運動,就叫上誰去吧,哪能我看誰合適。對了是不是要約上那些古文化專家。”
駱羣航搖搖頭,輕聲說道:“那倒不必,H市文化館裡有全部赫扎布文化的資料,保存的很齊全。如果我們要去考察,只不過是感受一下那種氛圍,對赫扎布部落了解的更加立體而已。”
緹娜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我安排好手裡的工作,儘快就出發。”
駱羣航深邃的眼神輕輕地掃了她一眼,緹娜笑了一下,眼神中一絲明媚,輕聲說道:“呵呵,我也知道公司事情多,我只是想早去早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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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郊邊緣已經開始有逐漸增高的山嶺,平時在市郊,天色放晴時或者一場新雨之後,便可以擡頭見山,滿目青翠,讓人感覺到神清氣爽。緹娜等人全副武裝坐車到達幾十公里外的龍牙山脈,那是一片亙古連綿的山脈,不知道靜靜地坐落在那裡多少歲月,古老神秘,當中蘊藏着多少生機和神奇的奧秘。
緹娜遠遠地看見那山脈,精神已經一震,視線着迷地盯住窗外風景。
此時汽車已經行駛在盤山公路上,盤山公路彷彿一條灰色的玉帶纏繞在山峰之上,一圈圈循環而上。一側是挨着山峰白褐色的岩石表面,一側是空茫的山谷,山谷下面山溪淙淙,時寬時窄,偶爾大石攔路,還有微小波瀾,形成深深的小潭,沖刷而下,叮咚作響,煞是動聽。
山谷對面又是連綿不斷的青峰,直插雲霄,山腰上不知名的樹林紅了葉子,一樹樹深紅火紅淺紅,層林浸染,秋意濃濃,映入眼簾美不勝收。而山峰頂端是皚皚白色,終年不化的積雪山頭,和白雲爲鄰爲家,都是白色,卻有深淺不同,引人遐想。
開車的司機是老到熟練的人,一路行來車速放緩,行駛的極爲小心,緹娜便將風景看的更爲仔細,只覺得那山有無盡神奇無盡韻味,每個角度各自不同,而潘朗拿着照相機對着窗口拍個不停,幾乎沒有時間和她說上一句話。只是偶爾看上她一眼,琉璃似的眼中蘊滿笑意。
同來的兩個揚威集團投資部的同事,特地從B市趕來,此刻看到這幅景色,也是一路上讚不絕口。因爲是爲考察赫扎布部落的實地情況,他們隨身帶着數碼攝影機,要把一路情況全拍攝回去,此刻舉着攝像機對着外面也是拍攝不停。
緹娜看着潘朗,眼角一絲笑意,沒想到他說跟來還真的跟來了。到底是尚遠和阿奇對他格外開恩,否則哪裡能容他不好好工作,還跑到山裡來採風。
潘朗照了幾張,有心想要叫司機將車停在路邊,好好照個痛快,一來他跟着本身便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二來盤山公路比較狹窄能夠不隨意停車還是不要隨意停車。
他看了一眼歆恬,眼中略帶惋惜,緹娜已經知道他的心意,笑着說道:“還是儘快趕路,肯定會有你照個痛快的時候,這裡不能隨便停車。我剛纔看見路邊幾棵野柿子樹,樹上掛的小紅柿子跟一個個小紅燈籠似的,想摘幾個來玩,到底也沒有好意思出口。”
坐在司機旁邊的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便是緹娜他們提前聯繫好的嚮導,原本是山上的獵戶,現在山裡動物學精的學精,躲在大山深處貓着,禁止狩獵的禁止狩獵,他便也轉行,因爲長年在大山裡轉悠,各處都很熟悉,便做了專業嚮導。
他看着歆恬,黝黑臉孔,滿臉風霜,笑起來卻別有一種樸實,輕聲說道:“那柿子你便是現在摘了也吃不了,不捂透了澀的很,想要吃野果,這深山裡面可多着呢。”
緹娜本來沒想到要吃,不過是拿幾個在手裡把玩,聽見他的話,還是笑着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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嚮導看看車上靜謐無聲,又繼續說道:“這龍牙山脈差不多就是我國最大的山脈,東西綿延1200多公里,而南北寬也有100多公里,山中一日便可以體驗四季不同,山裡面動物也多,受保護的國家動物就有十幾種,植物也多,號稱龍牙無閒草,到處都是中草藥,還有個中草藥種植基地呢。”
緹娜看着嚮導滿臉自豪之情,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來,這麼大的一片山脈,本身就是一個自然寶庫,不只哺養着滿山的動物植物,也哺養着這些靠山吃山的人們。
她看看向導,輕聲地問道:“大叔,我們進山找赫扎布部落要走幾天啊,需要不需要住帳篷,野外過夜的工具我們都是帶了的。”
嚮導臉上有一絲驕傲自豪的笑容,輕聲說道:“這赫扎布部落可是不好走也不好找,你們是遇到我了,若是不知道路或者膽子不大的嚮導,你們到那裡要走上幾天。在山裡呆的時間長,遇到的危險就多,尤其是經過的都是無人的深山區,特別容易碰上熊瞎子野狼啥的,我帶你們抄近道,要是你們腿腳利索,天擦黑,興許就能到部落。”
緹娜聞言一喜,連揚威集團的兩個同事,臉上都有了笑容,在深山老林裡過夜絕對不是值得期待的事情,若是遇到野生動物的攻擊可不是鬧着玩的。雖然有些嚮導會帶着獵槍,也有足夠經驗能保護遊客的安全,到底不如抄近路來的舒服。
四個人中,倒只有潘朗是淡淡的,他本來愛着深山美景,若是一天就到了目的地,倒不如慢慢地走上幾天能見到的東西多。更何況這山裡的野花小溪都是能夠入鏡的,想想倒是覺得可惜。
其中一名同事笑着說道:“如此說來,那些野外的過夜帳篷我們都是白帶了,歆總,你說是嗎。”
緹娜點點頭,知道大家都想要抄近路。
嚮導卻又意猶未盡地說道:“可惜我們這次進山只爲尋找赫扎布部落,否則真要帶你們好好遊遍龍牙山脈美麗的地方,然後爬上龍牙峰最高的峰頂,看着潔白無瑕的雪山,天地一片寂靜,身旁就是浩瀚的雲海,沒有人跡的雪地上只留下你兩排腳印。”
緹娜等人撲哧一笑,想不到這老向導還挺有詩意的,那不就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意境嗎。她笑着輕聲說道:“是不是經常有人聘請你們入山旅遊啊。”
老向導點點頭,然後說道:“是的,有專門的探險者,也有一些研究地質還有動植物的專家學者,有的還是外國人,韓國日本過來的比較多。”
緹娜稍微一怔,笑着打趣道:“大叔,你會說外國話嗎,他們的話你能聽懂嗎。”
老向導看着她,洋洋得意的說道:“姑娘,我會的韓國日本話,儘管只有幾句,肯定比你會說的多,而且他們很多還另外帶翻譯的。”
緹娜點點頭,覺得很有趣,聽老向導提到那險峰之上的景緻,心裡又有幾分心動,想着以後找機會也去看上一看。
兩個人正在交談,司機將車停在一片空地上,地方到了。再往上走,便沒有公路,只能靠人自己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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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從車上下來,其中一名同事再次看着老向導問道:“大叔,真的不用帶帳篷嗎,也不用帶過夜用的東西?”
老向導看看他們,稍微頓了一下,輕聲問道:“赫扎布人還挺好客的,應該能給你們個住的地方。至於帶不帶帳篷嗎,帳篷倒是不沉就那麼一點,但是被子什麼的挺沉吧,我看還是不用帶了。”
那名同事點點頭,將額外準備的大包輕輕放回車中,每個人都背上半人多高的行囊,裡面塞滿了各種登山的野外用品,老向導看着搖了搖頭,赫扎布部落只險不高,不用像爬雪山一樣準備那麼多東西。
他想想卻又問道:“你們膽子大不大,抄近路還是有點難走的,有沒有心臟病高血壓什麼的。”
四個人面面相覷,都搖搖頭,然後一個同事笑着說道:“哎呀大叔,我們都是年輕人,當然不會有那種病,平時什麼蹦極還有遊樂園裡那些刺激遊戲都是玩過的。”
老向導高興地點了下頭,輕聲說道:“那就沒問題,趕快走吧,抄近路也挺遠的呢。”
老向導沒有說錯,果然是抄近路也很遠。
緹娜看了一下時間,他們從車上下來是上午十點左右,其後一直在爬山走路,大概在一點多的時候,席地而坐吃了點麪包香腸,之後便又是在趕路。
他們走的路,不是遊客上山常常會走的青石臺階,而是真正的山裡人走慣的小路,青草地上一條小半步寬的小路,泥濘不堪,或者到山坡上一條勉強能爬上去的石塊路,或者到山坡下一條十分陡峭的下坡路。
可憐幾個人都揹着沉重的背囊,老向導除了背個水壺,什麼也不帶,身輕如燕似的,在前方健步如飛。
此刻山裡已經微冷,老向導衣着也不厚,走在前面還笑着說道:“喂,你們幾個年輕人,要不要歇一歇,就這速度體力還不如我們村裡七十多歲的老太呢。”
幾個人揩揩汗,一個同事不服氣,直起腰向着前面不遠處的老向導,抱怨地說道:“大叔你也別太誇張了,我們再不濟,不如你,也不至於不如七十多歲的老太太啊。”
他話音剛落,老向導還沒有說話反駁。
緹娜擦擦汗,潔白如玉的臉上兩抹緋紅,如塗了淡淡的胭脂,也直起腰氣喘吁吁地說道:“我信,我大學時候去爬山,本來看見身後一百多米有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一轉眼竟然沒了,再走一會兒,看見山坡上一個土房子,人家都到門前收曬着的辣椒了。”
潘朗聽了,哈哈一笑,說道:“哪有那麼玄乎,一定是你邊走邊玩,不知道被人什麼時候超過去了,沒注意。”
緹娜看潘朗不相信,本來想和他爭辯一下,一看老向導在前面又甩開衆人一段路,咬咬牙,不發一言,又悶頭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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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要向前走,被潘朗一把拽住,說道:“你累了吧,把你的包給我。”
緹娜稍微一怔,心裡暖暖的,轉頭看潘朗,只見他潔白晶瑩的肌膚上也滿是紅霞,額頭上滲出大滴大滴的汗珠,胸口微微地起伏着。
她笑了一下,雖然已經感覺到很累,未必是堅持不住的,她拍拍潘朗,打量着看他,說道:“你的包還背在身後,身上哪裡還有地方,難道要兩個大包把你圍起來不成。我還堅持的住。”
潘朗看她倔強堅定的眼神,稍微一怔,隨即徑直繞到她的後面,解開她的行囊,掏出一些東西,將自己的行囊解開,將那些東西硬塞進去,然後只說了一句:“堅持不住叫我一聲。”便邁開大步向前追趕隊伍去了。
緹娜微微一怔,看着他堅定挺拔的背影,嘴角輕揚,也跟着快步走了過去。
她走到潘朗的身邊,輕聲問道:“對了,我感覺你怎麼不如剛纔笑容多,就是爬山累也要有點笑容啊。”
潘朗搖搖頭,柔軟的髮絲被汗水浸溼,服帖在額前,眼眸明亮中帶着一絲鬱悶,輕聲說道:“我是有點鬱悶,這樣子行走在山裡,參天大樹遮天蔽日,本來就看不到遠處的景緻,而老向導走的這些地方,又幹涸得很,若是有些花海林海或者見到幾隻麋鹿松鼠,也算不虛此行啊。”
緹娜看他鬱悶的神色,微微一笑,用胳膊頂頂他,安慰道:“這才走到哪裡呀,別心急嘛。你看上山前嚮導給我們的龍牙山脈的宣傳冊,多少瑰麗景緻啊。”
兩個人正說着,突然聽到前方傳來驚呼聲,看見三個人齊齊站在前方不遠處,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給阻住了,連忙快步走過去,當他們過去卻也是微微一怔。
三個人面前的山像是被鬼斧神工劈過一樣整齊,面前是萬丈懸崖,沒有進路,對面青山隱隱,風景如畫,兩座山峰之間是深深的山谷,下面翻滾着一條咆哮的河流,白色的河水翻滾着,沖刷着兩岸形狀各異的岩石,看起來不勝驚險。
緹娜怔了怔,站在那山崖邊上,山風呼嘯着上衝,吹涼人的滿懷,髮絲隨風揚起,不用向下看,也不敢向下看,便是頭暈目眩,胸中隱隱作嘔。
她壓抑住那種有點眩暈的感覺,輕聲問道:“大叔,你這是要怎麼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