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男人的進入，原本喧譁的櫃檯前突然靜了下來，人們的視線全部都投向那個男人。
這時候，從櫃檯的那個方向走出幾個扛着機器的人，柳河看到他們身上的標記着實吃了一驚，竟然是省電視臺的人。
柳河又把目光投向那個男人，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腳上一雙做工精良的皮鞋在商場大燈的照射下反射出鋥亮的光。
原本的冷硬氣息，又因爲他鼻樑上的無框眼鏡減弱了幾分，整個人都顯得溫潤起來。
這人，不就是商場開業的珠寶專櫃的老闆——聶紹輝。
聶紹輝不過是在商場開設了一個珠寶專櫃，竟然會有省電視臺的人來採訪。
柳河她們站在上二樓的扶梯口處，聶紹輝要去專櫃必然要經過她們。
眼看他一步一步走進，唐甜甜就要拉着柳河過去打招呼。突然，一直站在角落的田馨衝了出來，整個人擋在聶紹輝身前。
“啊，那不是咱們田老師嗎？她認識你聶大哥？”唐甜甜看到這一幕驚呼出聲。
她平常就愛大呼小叫的，這個時候更是不懂控制自己，聲音之大，周圍的人都聽到了。
聶紹輝自然也聽到了，視線從田馨的身上轉到柳河身上，對她溫和一笑，然後，竟朝她招了招手。
這是想讓她過去的意思嗎？
柳河走過去，對他笑笑，喚了一聲，“聶大哥”，然後又看向田馨，卻發現此時田馨滿臉都是淚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聶紹輝，那眼神，要多深情有多深情。
原來田老師在等的人就是聶大哥。他們之間肯定有故事，柳河迅速判斷，又看了看周圍，圍觀的人不少，電視臺的機器也對着他們這邊。
“田老師，電視臺的工作人員在拍攝，咱們還是不要擋路了吧。”柳河好意提聽。
若是這件事被傳出去，對田馨應該有不好的影響吧。畢竟是高校教師，公共場合就這樣拉着一個男人哭，肯定會有損自己甚至學校的形象。她還是挺喜歡這個田老師的。可真不希望她因爲這件事挨處分，到時候教不了她們了可怎麼辦。
她特意提到電視臺、拍攝，就是希望田馨自己警醒。可惜，此刻田馨眼裡心裡都是聶紹輝，根本沒聽到她說話。
倒是聶紹輝聽到柳河叫田馨“田老師”的時候，被眼睛片擋住的深邃眼眸閃了閃，淡淡的對淚流滿面的田馨道：“田小姐，你若是找我有事，不妨去我公司等。等我忙完，自會去見田小姐。”
田馨忙忙點頭，哽咽道：“好好，我這就去你公司。只要你願意見我，願意和我說話，讓我去哪裡等都行，等多久都行。”
聶紹輝卻沒有因爲她這話有任何的變化。只轉頭看向柳河，“柳河，你陪田小姐去一趟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說。”
柳河訥訥點頭，聶紹輝這才帶着一衆人從她們身邊走過，去到專櫃那邊參加開業儀式。
“田老師”，見聶紹輝走了，唐甜甜幾個也湊過來，一個一個都有些尷尬地喚道。
身前沒有了聶紹輝，田馨也恢復了往日上課時的冷靜，她擦乾臉上的淚水，對唐甜甜幾個微微一下，“真巧，在這裡碰到你們幾個。柳河，咱們先去紹輝的公司吧。”
她的態度雖然客氣，但是顯然是不想和唐甜甜她們多說話。柳河也能理解她，畢竟剛纔的事情確實挺丟人的，被自己學生看到了，她還能這麼冷靜的說話已經是十分不容易了。
唐甜甜她們也乖覺，只說逛累了要回去，就先走了。
柳河和田馨出了商場，柳河還納悶呢，聶紹輝也沒告訴她們他的公司在哪，她們該怎麼找？這時候田馨已經攔了一輛出租車，招呼柳河上車。
上車之後，田馨直接報出一個地址。
“你和紹輝是什麼關係？我聽你叫他聶大哥。”車上靜默了一會兒，似是氣氛有些尷尬，田馨先挑起話題。
“他和我男朋友認識”，柳河不知道田馨和聶紹輝是什麼關係，有些話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她說，乾脆就選了一個比較保險的回答。
田馨聽到回答來了精神，“你有男朋友了？叫什麼名字？既然是紹輝認識的人，說不定我也認識。”
這下柳河更吃驚了，上學期她和彭煜城的事情鬧得那麼大，全學校恐怕都沒有不知道柳河的男朋友是彭煜城的了吧，作爲學校的老師，田馨竟然不知道。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不過看她的表情，顯然不是在說謊，她是真的不知道。
“彭煜城，我男朋友叫彭煜城”，左右大家都知道，柳河也沒有什麼好遮掩的，直接回道。
聽到這個名字，田馨明顯愣了一下，再看柳河的時候表情就有些怪異，說話的時候也客氣了許多。
“你真是有福氣，竟然找了個這麼好的男朋友”，田馨笑着說道，繼而話鋒一轉，“你去過他們家沒有，見過他家長沒有？”
柳河微微蹙眉，她們的關係好像還沒好到可以如此深入的談論這個話題的地步。
“田老師和聶大哥是什麼關係？早前都不知道你和聶大哥……認識。”柳河原本是想轉移話題的，只是話說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之前撞倒田馨時在她手機上看的照片。
那時候她就覺得照片上的男人有些眼熟，現在想一想，那個略顯青澀的男人，不就是聶紹輝嗎。
只是照片上的聶紹輝沒有戴眼鏡，看上去淨是少年人的鋒芒畢露，和現在的溫潤如玉大不相同。
從照片上就能看出來，兩個人曾經是情侶。至於現在是什麼關係，柳河還真想不出來。
柳河似乎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田馨的眼圈兒又紅了，轉頭看向車外，在不與柳河說話。
柳河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嘆了口氣，她今天好像要當電燈泡了。田馨明顯是有話要和聶紹輝說，而聶紹輝拉上她，很顯然是不想聽田馨說話。
若不是剛纔商場里人多嘴雜，說不準聶紹輝會當中甩臉子不搭理田馨吧，她可沒從聶紹輝臉上看出絲毫想和田馨說話的表情來。
到了聶紹輝的公司，前臺小姐一見到田馨竟然直接對她道：“對不起田小姐，我們聶總說他不想見您，讓您以後不要再來。”
這話說的十分流暢自然，顯然不是前臺第一次這麼對田馨說。以前田馨什麼心情柳河猜不到，不過這時候田馨一定覺得很難堪，因爲這一次還有一個認識的人在旁邊。
田馨的臉登時就紅了，她對前臺笑一笑，指了指柳河，“這位是你們聶總好朋友的女朋友，是你們聶總讓我跟她來等他回來的。”
前臺看向柳河，一臉狐疑。柳河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想到之前聶紹輝給她的卡，興許能有用。那卡一直放在錢包裡，今天出來逛街她一併都帶了出來。
從包裡掏出錢包，找到那張卡遞給前臺，“這是你們聶總之前給我的，我和他確實認識。”
前臺只看了一眼那張卡，並沒有伸手接，然後就給柳河行了個禮，恭敬道：“柳小姐您好，您這邊請。”
原來只要看這一張卡就知道她是誰啊？前世柳河從來沒經歷過這些，覺得很有意思。她哪裡知道，這樣的卡，統共也只有兩張，全公司上下誰不知道省城持有這卡的人叫柳河啊。
她們直接被帶到聶紹輝的辦公室。柳河規規矩矩的坐在沙發上，田馨似是對聶紹輝的辦公室很好奇，四下打量。
同時，她還與柳河說道：“你男朋友對你真好，給了你這麼多卡。”
她其實想說的是那張黑卡，柳河打開錢包的時候，她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心裡別提是什麼滋味了。
曾經她距離持有這樣的一張卡是那麼近，可惜那時候的她什麼都不懂，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
結果，人財兩失。
柳河對田馨的好印象因爲這一句話全都沒了。田馨衡量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好不好的標準竟然是給對方多少張卡，價值觀和現在的自己完全不同。
柳河不想在與他說話，乾脆拿出手機來玩起貪吃蛇。田馨當然看出柳河態度的轉變，她從來都是一個識趣的人。本來打算安安靜靜的等聶紹輝回來的，可是看到柳河拿出的手機，不禁又說了一句，“你怎麼還用這麼舊的手機啊？”
她的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聶紹輝大步走了進來。
田馨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站了起來，聶紹輝卻沒有看她一眼，脫掉西裝外套隨意地扔在沙發上，從辦公桌裡拿出一隻小盒子交給柳河，“這是聶紹輝給你的，他回部隊之前沒有來省城，我在京城見到他，他就讓我把這個轉交給你。”
柳河疑惑地接下盒子，“他回京城了？什麼時候？”
聶紹輝用眼角掃了一眼田馨，柳河會意，沒有在說什麼，兀自坐回沙發上。
一直被當作空氣的田馨終於有機會插話，她走到聶紹輝身前，眼淚立馬又流了出來，“紹輝，我有好多話要和你說，你，你能和我好好談一談嗎？”
聶紹輝坐到自己的辦公椅上，摘下眼鏡，幽深的眸光打在田馨的身上，讓人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你說，我聽着。”聶紹輝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田馨，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