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莊煜無憂無忌三人吃完涮鍋子,含光才匆匆趕了回來,莊煜向無忌悄悄使了個眼色,無忌會意便站起來說道:“姐姐我回去了。
無憂笑着問道:“不想住在這裡麼?”
無忌渾不在意的說道:“虎頭說晚上還跟着我住的。”
無憂笑笑道:“也好,回頭早些睡,明早帶虎頭過來一起吃早飯。姐姐做你們愛吃的三鮮湯包。”
無忌應了,莊煜對無憂笑着說道:“無憂,你先歇會兒,我送無忌過去。”
無憂只道是莊煜想和無忌多多的親近,也沒有往深裡想,只點頭應了,關照無忌穿好大氅,莫要受了穿堂風,又命人取了羊角宮燈照路,這纔打發莊煜送無忌走了。
一出上房,莊煜和無忌一路急行,很快便來到了隔壁的忠勇郡王府,含光一見到他們便跪下說道:“小的請姑爺安,請王爺安。”
無忌見含光臉色不太好,便急急道:“快起來,你都看到了什麼,說說那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含光站起來細細說了起來。原來含光遠遠跟着那黑衣人,見他進了京城西北角上的三元道觀,看那人進門之時的情形,他是在三元道觀走熟了的。這讓含光很是疑惑,這三元道觀相傳是前朝的皇家道觀,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前朝滅亡之時三元道觀卻奇蹟般的保存下來,只是自從大燕建國之後,三元道觀便不對外人開放,就是連遊方的道士前去掛單也是一律不收的,觀中自然也不收任何人的香火供奉,只依着觀產度日。所以含光見到那黑衣人輕車熟路的進了三元道觀纔會如此驚奇。那黑人分明是俗家打扮,絕對不會是三元道觀裡的道士。
“那人進了三元道觀?後來了,你有沒有接近三元道觀查看?”莊煜皺眉問了一句,對於三元道觀,莊煜知道的比無忌要多些。因此也更加吃驚。
含光臉上有些尷尬之色,他不好意思的說道:“回姑爺,小的想跳牆進去,可還沒等小的跳上牆頭就被人用內力打飛了。”
“是什麼人把你打飛的?”無忌驚愕的問道。含光的身手已經算是很不錯了,便是將他放到禁衛營中,三五個禁軍合起來也打不過含光,能將含光震飛之人必然功力深厚不可小覷。
含光越發覺得沒臉,腦袋耷拉的更低,吶吶道:“小的還沒看見人就被打飛了。”
無忌閃身來到含光面前,一把抓起他的手腕,用內力一探發覺含光並沒有受傷,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若然含光受了傷,無忌心裡必定會很不好過的。含光他們四人是陪無忌從小一起長大的,名爲主僕卻情同兄弟。
莊煜見無忌鬆了口氣,便知道含光不要緊,立刻問道:“含光,你一路跟蹤那玄袍之人,可有什麼發現?”
含光想了一會兒,有些猶豫的說道:“倒是有一點有些奇怪,那人走起路來不象個男人,腰身總是不自覺的扭動起來,從背後看上去倒象個女人。”
“女人!”莊煜無忌齊聲叫了起來。含光點點頭道:“對,就是象女人,小的想起來了,路上他曾撩兩三次頭髮,嗯……就是這樣的,男爺們兒誰會做出這樣的動作!”含光擡起右手比劃了一個從額前往後抿頭髮的動作,看上去果然女氣十足,再沒哪個男人會這麼做的。
莊煜和無忌被含光的動作惡寒的打了個冷顫,這動作若是女人做也就罷了,男人一做真是要多彆扭就有多彆扭。
“女人?她有多大年紀?”無忌看了莊煜一眼,皺眉問了起來。莊煜知道無忌必是懷疑那女人與自己有關,心中直叫屈,自從他心裡有了無憂,就從來沒對那個年輕女子正眼瞧過,怎麼無忌還這般懷疑他呢。
含光搖搖頭道:“回王爺,那人一直戴着黑紗帷帽,小的看不到她的臉,不過從身影上看,年紀應該不會很大。”
無忌的臉又黑了幾分,只看着莊煜問道:“姐夫可知道那人是什麼來路?”
莊煜急忙叫道:“我怎麼會知道?”
無忌低低哼了一聲,又問含光道:“還有什麼發現?”
含光忙說道:“小的一路跟蹤那人,還發現了一個疑點,路上許多並不怕人的貓狗都不敢靠近那人,都躲的遠遠的。”西城北城的居民多爲尋常百姓,家養的貓貓狗狗都是散養着的,任它們在街面上亂跑。那些貓狗見慣了路人,通常是不會遠遠躲開的。而含光一路所見,所有的貓狗都遠遠的繞着那黑袍之人,起初倒不覺得有什麼,可細細一想,的確是有些奇怪。
莊煜淡淡道:“牲畜的感覺比人靈敏的,必是感受到什麼威脅,它們纔不敢靠前的。”
無忌皺眉道:“能有什麼威脅?含光,你可曾感覺到那人有殺氣?”
含光搖搖頭道:“回王爺,小人也曾拉近與那人的距離,卻不曾感覺到殺氣,只是……那人身上彷彿有處陰寒之氣,讓人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阻寒之氣?”莊煜和無忌齊聲叫了起來。他們兩人都是習武之人,自然知道只有練那些個陰邪內功的人身上纔會有陰寒之氣。看來那人的確不容忽視,這三元道觀也得派人暗中監視起來。
含光沒有更多的消息回稟,莊煜便匆匆回了睿郡王府。他回到房中之時見無憂正坐在桌前,一手支着頭強撐着不肯去睡,只是睏意難擋,無憂的腦袋一點一點的,眼看着就要歪倒了。
莊煜趕緊上前扶住無憂向一旁歪倒的身子,將她打橫抱了起來,無憂只是在打瞌睡,莊煜一抱便將她抱醒了,無憂努力的睜開眼睛,用飽含睡意的聲音喃喃問道:“怎麼這樣久?”
莊煜在無憂額上吻了一下,低聲道:“和無忌說話說忘記了,你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的。”
無憂臉上一紅,倒清醒了許多,正想掙脫莊煜的懷抱,不想已經被莊煜放到牀上了。莊煜都十八了才初嘗情愛滋味,自然如飢似渴,不多一會兒他便讓無憂徹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與他一起沉淪在極致的快樂之中。
雲散雨水之後,無憂想着自己好象是要問莊煜什麼事情的,可是卻累的連手指頭都不想動,窩在莊煜寬厚溫暖的懷中很快便沉沉睡去。不論是體力或是精力,無憂比莊煜可都差的太多太多了。
看着懷中嬌美無儔的無憂,莊煜在心中對自己起誓,無論將來會遇到什麼樣的事情,他都要用自己的一切,包括性命來保護無憂。
事實上當莊煜晚上聽含光說完之後,他心中便有種隱隱不安的感覺。在鬼方之時,莊煜已經得知唐月如上京的消息,若那唐月如還和從前一樣,那無憂就相當危險了。唐門之人用毒用蠱用的是神出鬼沒無跡可尋,不行,明天一早就得去找石院判,他必定有辦法讓無憂不懼蠱毒之害。
想着想着,莊煜抱着無憂也沉沉睡着了。
莊煜沒有猜錯,那頭戴黑紗帷帽,身着玄色皮袍之人正是唐月如,她爲了在外頭行走方便而穿了男裝,只是女子愛美的天性不改,腰身什麼的都收的比普通男裝要緊小一些,所以含光纔會覺出不同,懷疑她是個女子。
唐月如回到三元道觀,徑直走進西院的一間客房。她剛推開房門,便被人劈面狠狠扇了一記耳光,打的唐月如踉蹌了幾步,好歹扶着門外走廊上的柱子才穩住了自己的身形。
一向驕橫的唐月如竟然沒有一絲反抗之意,在穩住身形之後急急進屋,撲通一聲跪倒在冰冷堅硬的灰磚地面上,連連磕頭道:“杜先生恕罪!”
打唐月如的那人正是圓胖男子杜陵,他如今好象比從前更加胖了,臉上的肉把眼睛擠的幾乎只剩下兩條縫,現在這兩條縫中正向外射着寒光。
“毒功還未成,你的膽子倒越來越大了。”杜陵冷冷從牙縫中擠出一句。
唐月如什麼都不敢分辯,只能磕頭認錯,她都不知道自己磕了多少個頭,只覺得頭暈眼花金星亂閃。可是杜陵一直沒有開口,所以唐月如也不敢停下來,只能硬撐着繼續磕下去。
直到唐月如磕頭的灰磚地面上已染上了鮮紅,村陵才沉聲道:“起來吧。”
唐月如這才鬆了口氣,想起身時卻已經不能了,隻身子一歪撲倒在地上。杜陵也皺眉看了一眼,伸出一隻手將唐月如拽起來,粗魯的將她甩到雲牀之上。唐月如被摔的悶哼一聲,必是撞到了什麼地方。
“以後沒有我的話,你再敢擅自行動,我必廢你毒功滅你本命蠱,再拿你去填萬龍坑。”杜陵冷冷的說了一句,便出門徑自走了。
唐月如伏在雲牀之上,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讓自己哭出聲來,若是讓那杜先生聽到自己哭,她又有苦頭吃了。雖然這一年多以來她的本命蠱成長的很快,毒功也一日千里,可唐月如付出的代價也是常人無法想象的。此時的她其實是硬撐着不許自己後退,其實當初對莊煜的那一點執念已經變質了,只是唐月如自己心裡並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