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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了,細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幾顆星星鑽了出來。微弱的星光下,低矮的房屋宛若一座座黑黝黝的地堡,散亂地匍匐着在黑暗中。這便是塔米平民區,居住有數萬人,是巴格達的窮人區域。萊姆往一條土路上跑去,槍聲離得很近,似乎就在
邊不遠。雜亂的步槍聲中,不時響起一兩個美軍制式手槍聲,劉鬍子出來時帶的就是一把美製軍用手槍。
萊姆在房舍間左彎右拐地穿插,藉着房屋黑影的掩護,往制式手槍方向靠近。
兩排平房相間有條土路,他穿過這條土路,前面有一幢破損廢棄的民房,連接有半堵矮牆,一人趴在牆後。萊姆喊了一聲:“劉鬍子嗎?”
“萊姆將軍,”正是劉鬍子,“你怎麼來了?我能對付。”
萊姆竄過去,伏到劉鬍子
邊:“怎麼打起來了?”
“想抓一個俘虜回去,給發現了。沒想着這裡是他們的地盤,有不少武裝分子。”
透過矮牆,萊姆看見對面憧憧黑影,不時放過來一兩顆子彈,但在這黑夜裡,沒有夜視鏡,誰也別想打中目標,放幾槍無非是壯膽震懾而已。這邊摸不透對方藏在什麼地方,對面也無法探清這邊虛實。萊姆對塔米平民區還是有些瞭解,第四機步師曾多次來這裡清查。這片區域人口密集,武裝分子藏在民衆中,丟下武器是平頭百姓,撿起武器又成了抵抗力量,因此,每次清查都難有成果。即便是現在,雖然武裝分子暴露在跟前,但只要美軍一開了過來,他們立即鑽進民房,成了在地居民。這也是美軍無法清剿反美武裝的一個重點要原因。
武裝分子也算不上真正的士兵,沒有經過正規訓練,槍打不準,更談不上軍事素質,如若是單兵對抗,十個、二十個也不是一個美軍的對手。但這些半民半兵的武裝分子危害卻是極其恐怖的,埋設個路邊炸彈,可能造成數十名美軍死傷;駕駛一輛汽車炸彈搞自殺襲擊,可能導致上百人壎命。萊姆沒想到巴特居然打上反美武裝分子的主意,唆使和收買這些人來實施對中國人的報復。
哼哈二將的
報太重要及時了。
不得不要承認,巴特這個主意極其歹毒。曼蘇爾飯店不僅是中國使館駐地,也駐有多家西方媒體,住了美、英、法等西方國家人員,一旦發生爆炸,只會以爲是一起普通恐怖活動,誰也不會想到這是針對中國人,更不會想到巴特,是巴特在幕後策劃和
縱。
必須制止這場爆炸。怎麼弄呢?調集“惡狼”部隊?強悍火力一轟,這些武裝分子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即便抓住小哈桑,巴特丟出幾萬美元,還會有中哈桑、大哈桑、老哈桑前仆後繼地聽任驅使。
必須告知葉仲良。
可是,空口白牙,葉仲良信嗎?喜來登飯店遇襲是黑水保安乾的,跟反美武裝挨不上邊。中國與伊拉克沒有交惡,反美武裝又不是**武裝,沒有道理向中國人發起襲擊,遭綁架的中國勞工都無條件釋放了。武裝分子憑什麼跟中國使館過不去?萊姆想,葉仲良若是獲悉這個
報,一定認爲危言聳聽。
只有抓個俘虜,讓俘虜親口告訴葉仲良。
萊姆拍拍劉鬍子肩膀:“你在這裡吸引火力,我摸到後面去。”
夜深人靜。平民區居民都睡了,雖然時有槍聲,但這在伊拉克,人們早已習慣。如若沒有槍聲,恐怕還有人睡不着了。萊姆弓
繞過矮牆,溜到一幢民房後,又插到前面一個院子,沿着院牆,小跑着穿過一條土路,鑽進了一個椰棗樹林,再貼近到一幢民房牆角後。這裡幾乎是武裝分子
*股後面,可以看見幾個武裝分子朝着劉鬍子方向亂放槍彈,一邊打槍,一邊七嘴八舌地議論:
“小哈桑,跟蹤你的是不是美軍?”
“不像,要是美軍,哪會一個人跟着來。”
“不是美軍,他*媽的跟蹤找死啊。”
“那傢伙厲害着。不是你們趕了過來,我們三兩個人都頂不住他一個人。伊哈桑隊長,會不會是伊瑪尼手下?”
“瞎說,伊瑪尼哪顧得上管我們閒事。會不會是遜尼派的人……”
“伊哈桑,小哈桑,”萊姆藏在椰棗樹下,用阿拉伯語喊道,“過來一下,這裡有
況。”
“誰?”那邊有人迴應道,“啥事?”
“你過來,快來!”萊姆繼續矇混着。
對方不覺有詐。兩個人走了過來,萊姆從牆角閃
而出,“你是誰?”兩人驚疑地問。
“打醬油的。”萊姆說,不等反應,猝不及防地抓住兩人腦袋用力一磕,兩人頓時癱倒在地,他順手將兩人挾在腋下,拖曳着,悄悄地撤離牆角,退到椰棗樹林。那邊,幾名武裝分子槍彈仍在亂放,並不察覺這邊出了
況。
萊姆從原路返回,湊到劉鬍子
旁:“行了,我們走吧。”
劉鬍子樂了:“哈,出手就逮了兩傢伙。”朝那邊又打了幾槍,接過一個俘虜扛在肩上,兩人沿着矮牆悄悄地脫離武裝分子糾纏,在夜色掩護下,回到皮卡車裡,把俘虜捆綁起來,丟進後車廂裡。劉鬍子坐到駕駛位上,打着火:“現在去哪兒?”
“曼蘇爾飯店。”萊姆說,“你去見葉大使吧,我回公司,叫嘎西木來接你。”萊姆考慮吳戰戒心很重,覺得自己不宜出面,給劉鬍子編了一
說辭,交代了處置兩個俘虜的辦法。
到了曼蘇爾飯店門口,劉鬍子把兩個俘虜拖下車來,萊姆駕駛皮卡自行離去。
飯店門口,有兩名保安,見劉鬍子捆綁了兩個人要闖進來,連忙攔住。大廳樓梯口,站着一箇中國武警,是中國使館警衛人員。劉鬍子向武警喊道:“逮住兩個要炸飯店的傢伙,我要向常永和報告。”
警衛人員嚇了一跳,取出對講機,向樓上呼叫。
不一會,葉仲良和常永和、吳戰從樓上下來,“怎麼回事?”常永和問。
“找個房間,把兩傢伙審一下就明白了。”劉鬍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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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到樓上去吧。”葉仲良琢磨着,估計這事又是萊姆弄出來,說,“哪兒抓來的?”
“上去細說。”
幾人從電梯上了四樓,葉仲良開了一個空房間,劉鬍子把俘虜推了進去,葉仲良又把小李子叫了過來,讓他擔任翻譯,對兩個俘虜進行審問。
兩個俘虜迷迷瞪瞪,鬧不明白怎麼成了俘虜,瞅這
形,是落入中國人手裡。“你是伊哈桑,你小哈桑。”劉鬍子讓小李子翻譯他的話。
兩人點點頭,完全懵了。
“拉沙德是你叔叔?”劉鬍子又指着小哈桑問。
“嗯……”小哈桑就跟傻子似地眨巴着眼,這人就跟中國的街頭混混一樣,長得也是歪瓜裂棗。
“說吧,爲什麼要炸曼蘇爾飯店?”
“沒……沒有。你們是誰?”
“沒長眼睛,你不是要炸中國人,見了中國人都不認識?”
“我沒有……”
“敢做不敢當?在獵人俱樂部怎麼商量的?拉沙德怎麼跟你們交易?是比爾給你五萬美元,要把中國人住的曼蘇爾飯店炸了吧?”
“你……怎麼知道?”小哈桑忍不住發問。
“你叔叔把你給賣了。拉沙德什麼都說了,你們還不說?”
“這怎麼會……”
“怎麼不會?”一邊的伊哈桑憤怒地說,“我早就說過,你叔叔是美國人的狗。”伊哈桑是個粗豪的伊拉克大漢,起初就不贊同小哈桑,住在曼蘇爾飯店的中國人沒招惹咱,憑啥去炸他們?但看在錢的面子上,五萬美元,太
人了。待從比爾手裡接過一萬美元定金,他心裡安啦,覺得這筆交易合算,可萬萬沒想到,轉眼間,自己卻成了俘虜,這使他懷疑,會不會是美軍設下的圈
?這會只好硬着頭皮說,“我們沒想着與中國人爲敵,是拉沙德要我們乾的。”
“不是拉沙德要你們乾的。是巴特要找中國人麻煩,但他自己不敢出頭,便把拉沙德推了出來。於是,拉沙德找到你們幾個炮灰賣命。”
葉仲良這時明白了事
的來龍去脈,驚出一
冷汗。巴特竟然如此險惡,襲擊喜來登飯店失敗仍不死心,還要假恐怖分子之手,製造中國使館爆炸案。一旦爆炸成功,他們還真是啞巴吃黃連。誰也不會想到是巴特搗鬼,只會認定又是一起恐怖爆炸活動。
伊哈桑和小哈桑不過是巴特借來的一支槍。
葉仲良說:“對於伊拉克問題,我們中國立場向來就是,尊重伊拉克人民的選擇,不干涉伊拉克內政,中國人民與伊拉克人民是友好的,是同
伊拉克人民的。我希望你們不要把中國當成敵人。”
聽葉仲良給兩名俘虜做思想工作,劉鬍子只覺得牙齒髮酸,這不是對牛彈琴麼?伊哈桑有那麼高的思想覺悟就不會去搞恐怖活動,這都是些社會渣滓,誰給錢就給誰賣命。劉鬍子說:“葉大使,我帶來這兩個混蛋,是提請你們警惕,這一次巴特失敗,也許還有下一次。千萬要注意安全防範。”
“是萊姆將軍叫你來的?”葉仲良小聲地問。
劉鬍子沒有回答,說:“我該回去了。”帶上伊哈桑和小哈桑,從電梯裡出來,飯店外面,萊姆開去的那輛皮卡回來了。嘎西木從車窗裡招了招手,後排座還有兩人,是孫志興和江貴。“你倆怎麼也來了?”劉鬍子有些好奇。
“打醬油的。”孫志興呵呵地笑着。他倆還真是來打醬油的,萊姆讓他倆跟來,就是要給劉鬍子壯壯人氣。
劉鬍子把伊哈桑和小哈桑捆綁好,重又放進後車廂,坐到副駕駛位上。嘎西木緩緩開動車子,駛出了停車場。這時是深夜,飯店僅有的幾盞電燈也熄滅了,四處一片黑暗。就在皮卡剛剛駛出飯店,一輛豐田小車也悄悄滑出了停車場,沒有開車燈,如同一個幽靈,不遠不近,不離不棄地跟在皮卡車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