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誰下的墮胎藥?

“沈嬤嬤,你說那位把柳如煙弄進府裡來是爲了什麼?”冷玉梅歪斜在軟榻上,一面喝着燕窩粥一面漫不經心地問道。

“三姨娘,以老奴看來,定是那位覺得您懷了孩子影響了她的地位了,加上她年老色衰怕拴不住將軍的心,所以緊趕着弄個年青的進來想拉住將軍的心。”

這沈嬤嬤亦是大宅子裡多年的老婆子,原本是園子裡侍弄花草的,這冷玉梅愛花經常見着她,一來二去發現這沈嬤嬤雖說是侍候花草的卻對這府上人情事故極爲了解,不但心眼多又有着極強地改變目前狀態的願望,而冷玉梅卻是新來乍到一切都不明白正是需要人提點的時候,所以兩人一拍即合,當下冷玉梅就將沈嬤嬤提到自己的梅園當了管事的嬤嬤。

而沈嬤嬤從一個種草種花的一下提到了管事嬤嬤可謂是一步登天了,再加上冷玉梅懷上了孕,只要生出個兒子來,這將軍府從此就由冷玉梅橫着走了,對冷玉梅可謂是盡心盡力,當祖宗一樣服侍着。

聽到沈嬤嬤這麼說,冷玉梅冷冷一笑道:“她倒想得美,那柳如煙可是大小姐親自篩掉的,她這麼做不是打大小姐的臉麼?我看大小姐能讓她得逞了!”

“話是這麼說,不過最近大小姐好象心思不在府裡,天天忙着研究什麼醫書,才讓那位有了可趁之機將柳如煙給弄了進來。”

冷玉梅聽了愣了愣,隨即又陰狠道:“求人不如求已,這新人是進了門不是還得見禮麼,我就讓她們在見禮時吃一個啞巴虧!”

“三姨娘可想好了什麼方法?”

冷玉梅聽了眼睇了睇她,突然笑道:“你侍候了一輩子的花花草草,可對花草的相生相剋知道一些?”

沈嬤嬤聽了自信的笑了起來道:“呵呵,這倒不是老奴吹,這府中老奴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說到這裡突然有些不安道:“不過大小姐最近看醫書,會不會看出端倪來?”

“這點你倒不用擔心,大小姐就算看出來了亦不會說什麼的,你自己也說了大小姐與二姨娘可是勢同水火,讓二姨娘出醜的事大小姐必不會說的。”

說完她陰冷地笑了笑,其實她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就是如果到時二姨娘逃過一劫,那麼略懂醫書的莫離殤就會是首當其衝被懷疑,而莫離殤身後卻是大夫人,所以不管是誰被懷疑,得到好處的永遠只有她。

“是,那三姨娘你放心吧。”

“嗯,你小心些別真傷了我的孩子。”

“這個三姨娘放心吧,老奴就算是舍了自己的一條賤命也不敢傷害小公子半點分毫的。”

冷玉梅笑了笑,透過紅木雕花窗看向了外面的風景,手撫上了小腹,臉上漾起了甜美的笑容,那一刻她盈盈如秋水的眼中竟然流蕩着清澈與純真。

第二日,將軍府迎來了第五位姨娘,這位姨娘的舉薦人二姨娘笑逐顏開一臉開心的樣子,讓人錯過了她眼底的暗沉與不甘。

“三姨娘,該換裝了,不然就晚了。”沈嬤嬤見時辰不早了,三姨娘卻還懶懶地躺着不動,不禁有些着急。

冷玉梅意有所指地道:“急什麼?這會我肚子裡的孩子正在鬧着我,我可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沈嬤嬤會意地笑了笑也就不催了。

將軍府的大廳裡,秦飛燕與莫問坐在正座上,莫離殤坐在秦飛燕的下首,其餘衆人則坐在莫問的下首,那柳如煙俏生生地站在進門口處。

“這個冷姨娘真是不象話,竟然讓一大家子的人都在等她!”杜詩詩帶着惡意挑撥道。

“呵呵,二姨娘這話說的,誰讓咱們沒有懷上將軍的子嗣呢,你要懷上了,你也有這種特權。”夏晚荷輕笑一聲,語帶酸意地接口道。

說話間眼睛又不安份地看了眼秦飛燕,卻見秦飛燕根本不在意只是低頭與莫離殤說笑着,心中倒是有些沒趣了,沒想到這小妾懷上了,這當家主母竟然一點也不着急。

莫問威嚴地瞪了眼夏晚荷,又警告似地看了眼杜詩詩,才道:“錢管家去看看冷姨娘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錢管家應了聲正要動身卻聽到門廳口傳來沈嬤嬤小心翼翼地聲音:“三姨娘當心些,這裡有個門檻。”

說話間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從門後轉了出來,但見她三分慵懶三分妖嬈四分嬌美,步步嫋嫋,彷彿楊柳扶風,旁邊沈嬤嬤謹慎地扶着她,彷彿是捧着一個精緻的瓷器。

看到了冷玉梅,莫問本來有些怒氣的臉立刻變得柔和,輕道:“你怎麼這麼晚纔來?”

“對不起將軍,妾身本該早來,只是臨行前卻突然肚子有些不舒服,想着這事關將軍子嗣滋事體大,不敢疏忽,故又躺了會喝了些許安胎藥纔敢來的。”

冷玉梅本身人如其名就透着一股子清冽之氣,讓莫問就比較偏愛,現在孕後竟然變得更加妖嬈柔弱,讓莫問更是打心眼裡的疼愛,於是臉色立刻變得緊張道:“怎麼會這樣?現在可好些了?”

冷玉梅含笑道:“自然是好些了纔敢來的,不然妾身絕不敢拿將軍子嗣開玩笑的。”

杜詩詩聽冷玉梅左一個子嗣右一個子嗣,字字句句如刀般剜她的心,再見冷玉梅不過才懷了一個月的身孕,竟然一手扶着腰,一手撫着肚子,那誇張地樣子倒象是快生的人了,不禁又是嫉妒又是厭惡,哼道:“冷姨娘口口聲聲子嗣,可是知道了這懷上了兒子?”

“這…。”冷玉梅愣了愣隨即笑道:“妹妹亦不知道懷得是男是女,不過妹妹這些日子愛吃酸的,老人說酸男辣女,想必是懷了男嗣”說完又十分天真地看着杜詩詩道:“當初姐姐是不是愛吃辣的?所以生了二小姐?”

杜詩詩臉一黑,氣呼呼地瞪着她,不說一句話,心想,好你個冷玉梅這是當着我的面揭我的傷疤麼?

誰知道冷玉梅卻沒有眼力價,只是撒嬌得揪着莫問的衣袖道:“將軍,你說嘛,是不是二姨娘那會愛吃辣的,妾身好有個數嘛。”

莫問見她嬌柔天真的樣子,寵溺地笑了笑道:“我哪記得這些陳年之事,不過好象是吧。”

“真的!”冷玉梅眼睛一亮,高興道:“那妾身這次懷的定是男孩了。”

“哈哈哈,是啊,定是了。”莫問聽了大爲高興,他這一生最爲芥蒂的就是沒有兒子,聽了冷玉梅的話,頓時開心不已,哪還顧及杜詩詩快噴火的表情。

“啊呀,妾身真是該死,竟然還沒有給夫人及各位姐姐見禮呢。”冷玉梅見莫問高興了於是假作才驚覺的樣子,拍了拍自己的小腦袋,作出懊惱狀。

“哎喲,我的小祖宗,你當心點,你現在不比別人可是懷着小公子呢。”沈嬤嬤立刻扶着她緊張地叫喚道。

莫離殤眼芒輕閃,真沒想到這高門大院倒是培養人才,纔不過一個月的工夫倒把一個當初清高不已的女子生生薰陶成了宅斗的高手。

這時秦飛燕開口道:“你都懷着孩子了,還見什麼禮,快坐好吧。”

“夫人,雖然妹妹懷着孩子,可是俗話道禮不可廢,這禮還是要行的。”冷玉梅聽了卻是不依,一定要沈嬤嬤扶着向秦飛燕行禮。

莫問看着妻妾和睦的樣子,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道:“梅兒,既然夫人都說免了你的禮,你就不要違了夫人的好意了。”

“如此謝謝夫人。”冷玉梅聽了才由着沈嬤嬤扶着走到了座位上去,經過杜詩詩身邊時,她傲然的一笑,眼中充滿了得意。

杜詩詩咬牙切齒地看着她,臉色變得鐵青,那美麗的雙眼恨不得冒出火來,冷玉梅是有意的,有意來給她一個下馬威的。

想到這裡,她又恨起了秦飛燕,這冷玉梅雖然狀似做給她看,可是對秦飛燕卻亦是不怎麼尊敬,怎麼秦飛燕就不拿出點夫人的架子來呢!

於是她皮笑肉不笑挑拔道:“姐姐就是比較大度,什麼也不計較。”

她現在倒把秦飛燕當夫人了,以前她春風得意時,眼中可從來沒有秦飛燕過。

秦飛燕聽了微微一笑,並不答腔,卻從桌上拿了杯茶自顧自喝了起來。

秦飛燕是沒有反應,可莫問卻是有了反應了,他別有深意地看了眼杜詩詩,心裡卻有些惱怒,這個杜詩詩真是腦子越來越糊塗了,本來以爲她爲自己納了個新妾是明白了事理了,沒想到這好好的又懲口頭之利,總想着爭風吃醋搬弄是非!

“將軍,新姨娘等着敬茶呢。”錢管家見莫問的臉色不好,但他到底是杜詩詩一手提拔上來了,總是有些偏幫杜詩詩,於是連忙上前提醒道。

“嗯。”莫問點了點頭。

於是柳如煙在丫環的攙扶下,給莫問與秦飛燕敬了茶,兩人給了見面禮,算是進了門,然後又與幾個姨娘寒喧了數句。

這時已然到了中午用膳的時間了,於是一道道菜絡繹不絕地送了上來,頓時香氣四溢。

冷玉梅也不知道是有意炫耀還是真心讚歎,道:“這大廚房燒的菜就是好吃,比我的小廚房可強多了。”

衆人聽了都微微一僵,尤其是杜詩詩更是嫉妒得熱血奔涌,這將軍府素來有規定,除了夫人可以有小廚房外,其餘之人不可私立小廚房,杜詩詩早些年雖然得了莫問的寵愛,莫問爲了堵悠悠衆口卻一直不曾鬆口讓她設小廚房,直到杜詩詩將權力牢牢掌握在手時,才自說自話設了一個小廚房,莫問雖然說是知道卻睜一眼閉一眼了,可是眼下這個冷玉梅纔來了多久竟然有了小廚房,能不讓她恨得牙癢麼?這小廚房只是表面的,透過表面看實質可見莫問是多麼的寵冷玉梅。

真是母憑子貴啊!

想到這裡杜詩詩譏嘲道:“既然冷姨娘認爲大廚房的好吃,以後就把小廚房撤了吧。”

冷玉梅聽了先是一愣,隨後有些委曲道:“姐姐這是說哪裡話,這大廚房雖然做得好吃,可是到我院中路途遙遠,等到了我院中飯菜都涼了,我人賤命賤倒沒啥的,可是要凍壞了我肚中的將軍府小少爺可就是天大的罪孽了。”

杜詩詩見她得了便宜還賣乖,更是開口閉口小少爺,她就這麼確定肚子裡是兒子麼?想到這裡她頭一昏道:“你就這麼確定你生得出兒子麼?”

話音未落,她就知道錯了,這莫問盼星星盼月亮就想兒子,就算她心裡恨不得那肚裡的孩子死可是也不能這麼表現出來啊!登時面如死灰。

只聽見莫問怒斥道:“放肆!”

“老爺,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杜詩詩嚇得走到莫問身邊一下跪了下去,垂淚道:“老爺,請原諒詩詩失口之言,只是這肚子裡的事哪有說得準的,詩詩當然是希望妹妹能生個小少爺給將軍府光大名楣。”

聽了杜詩詩的話,莫問微稍平息了些怒火,他知道最近是偏向了新人對她有些冷落了,想到她身後的力量,亦不準備太讓她下不了臺。

這時冷玉梅開口道:“將軍,姐姐也是無心之言,還望將軍不要介意。”

聽到冷玉梅求情,莫問讚賞地看了她一眼,這個小妾確是知書達禮,知冷知熱,善解人意,是三個中最得他歡心的,現在看來,真不枉他對她疼愛一番了。

於是聲音趨於平和道:“既然梅兒替你說話,你就起來吧,只是這麼多的妾中你進門最早,當爲她們楷模纔是,切莫再挑是非了。”

“是”杜詩詩乖巧地應了聲,心中卻涌上了無盡的悲哀:這麼多妾中!這話深深的傷了她,她一輩子的傷痛啊,她在這將軍府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十幾年,她努力地麻痹自己,讓自己忘了自己是妾的身份,可是今天卻被莫問在衆人面前**裸的剝開了,所有的人都用譏嘲的眼光看着她,她們在說她只是妾!

這一刻她想大笑,笑這十幾年付出的真心,笑這十幾年的虛無。

可是她終究是沒有這麼做,她低下了頭,將淚嚥下了肚中,她發誓,一定要冷玉梅一屍兩命。

莫離殤怪異地看了眼冷玉梅,不明白她怎麼突然會爲杜詩詩求情,但見冷玉梅面無表情的樣子卻看不出什麼端倪來,也就以不變應萬變了,反正冷玉梅如何她不關心,她所關心的就是杜詩詩會有什麼下場,所以只要與杜詩詩爲敵的,她都比較寬宥,即使冷玉梅對秦飛燕有些不敬之處,但是她亦是沒有太在意。

有句話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就在這時,上來了一道燉甲魚,才放在桌上就聞到一股子濃郁的香氣,再看那湯更是熬得雪白,讓人垂涎欲滴。

莫離殤接過如詩遞過來了湯蠱,抿了一口,眉突然輕輕一皺,居然放了藏紅花!雖然放得極少,但卻瞞不過她的鼻子,這甲魚就有令人滑胎的效果,加上藏紅花,看來這人是一定要冷玉梅墮胎了。

脣輕輕的勾起,纖指扶着湯匙漫不經心地喝着,她們鬥她們的吧,反正如果冷玉梅孩子流了,杜詩詩這個行使着當家主母權力的女人一定會吃不了兜着走!

“這湯真是熬得不錯,如詩再來一碗。”她喝完了一碗後,對着如詩吩咐道。

如詩微一驚訝地看了眼莫離殤,要知道小姐的嘴很挑,很少一樣東西吃第二口的,沒想到這湯竟然喝了兩碗。

想是莫離殤的話勾起了冷玉梅的好奇心,她眨着天真的眼對沈嬤嬤道:“這湯這麼好喝麼?我也來一碗。”

“好的,聽說甲魚大補,冷姨娘你多喝點,也讓小少爺長得強壯點。”沈嬤嬤笑着給冷玉梅盛了一碗後遞了過去。

冷玉梅含笑接過,輕輕的抿了口,然後將絲帕掖了掖脣後,讚道:“果然是好湯,真是難爲二姨娘了。”

她自認爲做得隱蔽卻沒有逃過莫離殤的眼睛,莫離殤看到她偷偷地將湯吐到了絲巾之中,心中暗嘲,原以爲是杜詩詩被嫉妒衝昏了頭腦,沒想到卻冷玉梅自編自導,怪不得剛纔冷玉梅替杜詩詩求情呢,原來有更厲害的在這裡等着呢!

於是她不動聲色地繼續喝着,竟然覺得這湯無限美好。

“啊…。”冷玉梅一聲痛呼讓衆人都驚了一跳,只見她面色慘白,似乎痛得不知所已,只是把手摁着肚子不停地呻吟起來。

莫問一見竟然是肚子疼,顧不得身份,從主位衝到了冷玉梅的身邊,急道:“梅兒,你怎麼了?”

“將軍,我…。我…肚子好痛啊…。”

“真的是肚子痛?”饒是莫問身經百戰,竟然爲了子嗣沒了頭緒,他呆了呆,然後大叫道:“快去,快請林太醫來。”

“梅兒,你別嚇我啊,你一定要堅持住啊。”莫問緊緊地抱住了冷玉梅,脣色竟然有些發白。

“將軍,你抱着我,我感覺好點了…。”這時懷中傳來冷玉梅有氣無力的聲音,讓他一喜,他想了想,運起功將掌放於她的腹上,將一股股熱量傳入她的體內。

杜詩詩見好好的一頓飯被冷玉梅攪了不說,莫問還這麼緊張於她,真是又氣妒又恨又怒,她目不轉睛地瞪着冷玉梅,似乎要把她瞪出個血洞才甘心。

冷玉梅越過莫問的肩,向她投過勝利地一笑。

杜詩詩掌管將軍府數十年,哪受得了這種腌臢氣,頓時吼道:“老爺,她是裝的。”

“哎喲,我好疼啊!”就在杜詩詩話音未落之時,冷玉梅又痛叫了起來,這回連汗珠子都流了下來,可見痛得多厲害了,這可是深秋啊,不是疼能出汗麼?

莫問見了立刻急得不得了,對着杜詩詩吼道:“你給我消停點!”

“我…。”杜詩詩被吼得面色一白,可是冷玉梅明明就是裝的,爲何莫問不信呢?她悲傷地看着莫問,還想說時,被李嬤嬤一把拉住了,對她使了個眼色,她才失魂落魄地坐在那裡一聲不發。

這時林太醫匆匆趕來了,還來不及行禮,就被莫問拉到了冷玉梅身邊,道:“你快給她看看,可傷了胎氣?”

“將軍莫急,莫急。”林太醫立刻將指搭在了冷玉梅的腕上,又別有深意地看了眼她,眉緊緊地皺着。

這時莫離殤走到了他的對面,對他輕輕地搖了搖頭,他才沉聲道:“想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不過還好吃得不多,更無大礙,回去躺着休息一下就好了。”

莫問一聽臉色頓時暗了下來,他抑制住怒氣對林太醫道:“可要吃些什麼藥?”

“倒是不需要,不過看這姨娘身體比較虛弱,用些參補補亦可。”

莫問陰森森地掃了衆人一眼後纔對着林太醫緩緩道:“那煩太醫看看這席上可有不適當的食物?”

“將軍請稍候。”林太醫走到了桌前,仔細地看了一會,待看到甲魚時,突然道:“甲魚有滑胎之作用,不知道這位姨娘是不是吃了甲魚引起的?”

“確是吃了一口。”冷玉梅有氣無力的回答道。

“只一口麼?”林太醫疑惑地看了看她,纔拿起了湯勺舀了一湯勺放在鼻尖聞了聞,臉色頓時大變道:“藏紅花!怎麼在甲魚裡放藏紅花?這藏紅花加甲魚喝了不流產都不可能,得虧這位姨娘才喝一口,否則就是大羅神仙也難保此胎了。”

莫問聽了身上寒氣頓現,他沉聲問道:“林太醫確定麼?”

“確定。”

林太醫簡潔明瞭的一番話註定要掀起將軍府的濤天巨浪。

就在林太醫前腳走出大廳時,莫問猛得掀翻了桌子,頓時瓷碟盆勺掉了一地,發出一聲巨響把衆人都嚇得面面相覷,不敢出聲。

大廳裡死般的寂靜。

莫離殤冷冷地笑了笑,扶着秦飛燕坐到了主座上,纔對莫問道:“父親,請先息怒,坐下再問也不遲。”

莫問聽了,看了眼她,才氣呼呼地坐在了主座上,猛得一拍桌子喝道:“說,到底是誰幹的?是誰竟然敢斷我子息?”

“將軍,能否讓三姨娘先坐下?”沈嬤嬤見了壯着膽求情道。

莫問聽了立刻柔聲道:“快扶三姨娘坐下。”剛纔他一時氣憤倒忘了冷玉梅了,見她坐下後又不放心道:“你肚子還疼麼?”

“託將軍的福,剛纔痛了一下現在倒是好些了,可是將軍你一定要把害咱們兒子的兇手找出來啊,否則這次妾身是仰狀了將軍的福氣躲過了,再次沒有將軍在身邊護着,我……我…。”

說完語不成聲的咽噎起來。

這話一下如火上澆油般讓莫問氣上加氣,他冷冷地看向了站着的衆人,才寒聲道:“是誰?難道要本將軍親自揪她出來麼?”

“將軍,妾身是剛來的,什麼事也不知道,更不會害冷姨娘。”柳如煙打破了沉默,第一個站了起來,她的聲音透着妖嬈,要是平時倒是十分的勾人,只是現在莫問哪有什麼尋花問柳的心思,想到她說的不錯,隨意的擺了擺手道:“你一邊坐着吧。”

這時夏晚荷也說道:“將軍,妾身與冷姐姐一起進府,一直是私交甚好,怎麼會害她呢?再說了,妾身也沒有機會接觸到這些食物啊!”

“是啊,將軍,要說這是誰做的,問問廚子就知道了。”雲想衣一直默不作聲,眼見着這火要燒到她的身上了,她纔出聲道。

這時杜詩詩卻臉色發白了,她感覺似乎掉進了一個圈套之中。

看着她失魂落魄地樣子,莫問疑心更重了,他一直知道杜詩詩對他的佔有慾十分強大,但沒想到她會做這種事,想到差點沒有了孩子,他心一狠道:“傳廚子。”

將軍府的大廚子李峰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一進門就跪在了地上磕頭道:“將軍,這與小人無關啊!”

“與你無關與何人有關?”莫問陰褻地看了他一眼,看得他毛骨聳然。

他道:“將軍,這所有的菜都是按平時規定做的,小的斷不敢在裡面放些害人的東西啊。”

“你平日裡也在甲魚裡放藏紅花麼?”

“藏紅花?那是什麼?”李峰一副茫然的樣子,雖然說做菜香料有很多,也有燉補之藥品,可是沒聽說過藏紅花啊!

看着他的臉色不似作假,莫問輕哼了聲道:“你作這些菜時可曾離開過?”

“不曾”李峰堅決地搖了搖頭。

“大膽!”莫問厲喝道:“你既然不曾離開,又不曾放過,難道這藏紅花是天上飛來的麼?”

“小人冤枉啊,將軍,小人沒有做過了事小人怎麼承認啊!這小人認了罪倒是不要緊,可是那真正害姨娘的人卻一定還隱於暗處啊。”

“將軍,這個廚子說得有理,要是抓不到真正害妾身的人又有什麼用呢?”

聽了冷玉梅的話,莫問沉吟了一下,才道:“李峰你再好好想想,真是未曾離開過麼?你把所有的事一定要回想地清清楚楚,一個不要漏掉。”

“是。”李峰抹了抹汗,然後開始仔仔細細地回憶起來。

突然他一拍大腿喜道:“對了,是杜姨娘!”

“什麼?你說什麼?你胡說八道,我撕了你的嘴!”杜詩詩聽了心一跳,只覺一片烏雲頭頂飄過,果然是陷害!她要讓冷玉梅滑胎用得着這麼笨的辦法麼?

“杜詩詩,你還狡辯!”莫問勃然大怒,先前他就懷疑是她,現在李峰都指證了她,她還這麼囂張不思悔過,這讓他連往日的一點情份都沒有了。

“將軍,等…。等…。”這時李峰結巴道:“不是杜姨娘乾的。”

莫問一愣,隨即罵道:“混帳東西,話不說話清楚!”

隨即歉疚地看向了杜詩詩,杜詩詩悲悽地笑了笑,原來他早就宣判了她的死刑,甚至來不及聽人把話說完!

只聽那李峰道:“期間就有杜姨娘的丫環晴兒來過大廚房,別的就沒有了。”

“晴兒你去大廚房做什麼?”莫問聽了剛纔的歉疚一下又飛散而去,他懷疑地看着晴兒。

晴兒嚇得臉色霎白,一下跪在了地上道:“回將軍,因着今日都在大廚房吃,所以小廚房不開火了,奴婢去大廚房吩咐一聲別忘了給二姨娘燉些燕窩。奴婢只是說完就走,並不曾停留片刻。”

這時傳來冷玉梅似譏似嘲地聲音:“你不曾停留片刻就差點讓我滑了胎,要是停了長久的話,估計我的兒子就這麼沒了。”

她軟綿綿的話彷彿針般扎進了莫問的心裡,讓莫問一下心痛起來,這別的都行,兒子就是他的逆麟,誰也不能碰。

想到這裡,他拍案而起,衝上前去,一腳踢翻了晴兒道:“快說,到底是誰指使你的?”

“將軍,真是不關奴婢的事啊,奴婢沒有做的事你讓奴婢怎麼說?”晴兒被踢倒在地,口吐着鮮血,可憐兮兮地看着莫問。

“你還嘴硬?看來不用大刑你是不肯開口了!”莫問更是大怒,沒想到一個丫頭都能挑戰他的權威,竟然還敢不說實話。

冷玉梅掩住了脣,偷偷地笑,這個晴兒當然不知道,但是她卻讓沈嬤嬤在送菜人經過的途中放了一小塊金子,那送菜了看到了金子當然撿了,就在這一離一回的片刻,沈嬤嬤卻在湯裡放下了藏紅花。

這事神不知鬼不覺,任杜詩詩想破了腦袋都無法想通的。

杜詩詩正是想不通,明明她沒做怎麼就偏偏認定是她做的了?

她一下衝到了莫問的面前悽然道:“老爺,你這哪是審晴兒?分明是逼我承認要害冷姨娘啊!”

莫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冷戾道:“這事是不是你做的你最清楚!”

杜詩詩慘然一笑道:“你既然早就認定了我還要審什麼?老爺,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來我跟着你頂着小妾的名,遭着衆人的白眼,卻死撐着整個將軍府,可曾有過什麼過錯?可曾做過一件喪了良心的事?”

莫問聽到了她的話,稍微遲疑了一下,想到昔日的恩情有片刻地心軟,這時杜詩詩又道:“老爺,你看詩詩平日裡吃齋唸經可曾傷過無辜,這些年來詩詩一直以未曾給你生下一個兒子爲遺憾,這會來了幾個妹妹,我要說不吃醋是假的,但是我想這將軍府開枝散葉還得靠着衆姐妹,將軍府人丁不旺,這有道是家中無子受人欺,這說得難聽點,將軍要是百年之後,這將軍府就沒落了,詩詩要是走在將軍之前倒是詩詩的福份,要是走在後面詩詩能依靠誰?其實詩詩比任何人都希望這將軍府裡添個男丁,再退一萬步講,雖然詩詩平日裡善良溫和,但也是生於高門大院,詩詩要真得弄掉冷姨娘的胎兒還會做得這麼明顯麼?所以老爺你說詩詩會做這種自掘墳墓的事麼?”

杜詩詩能言善辯,又深深瞭解莫問的爲人,只寥寥數語就讓莫問打消了疑慮。

他沉吟了一會才道:“既然不是你又是誰呢?”

杜詩詩心念一動,想說冷玉梅,但想到冷玉梅身懷有孕,正是莫問心尖尖上的人物,現在她剛讓莫問心思有了轉變可不能再捋虎鬚了,於是她恨聲道:“除了大小姐不作他想。”

“什麼?你說是離兒?”莫問身形一震,轉過頭打量起莫離殤來。

莫離殤聽了冷冷一笑,眼清亮如星辰毫不畏懼的看向了莫問。

莫問見了放下心頭疑慮,斥道:“你休要胡說。”

“老爺,詩詩有依據的。”

“什麼依據?”

“聽說大小姐身邊的如詩可是會醫術的,這既然會醫術又怎麼會不知道湯裡有藏紅花?而且大小姐平時用食精緻,今日裡竟然喝了兩碗湯,這不是有意引導冷姨娘喝麼?”

莫問聽了心中一動,對莫離殤道:“離兒,你待怎麼講?”

“父親,女兒無話可說。”莫離殤淡淡地回了一句,沒有任何表情。

“老爺,你看,大小姐無話可說了!說明大小姐做賊心虛!”杜詩詩見大喜,迫不及待地給莫離殤下結論了。

“嘿嘿,杜姨娘,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做賊心虛了?我無話可說就是因爲我不屑解釋,這事跟我無關,我爲什麼要解釋?”莫離殤自傲的瞥了眼衆人,毫不在意的端起了杯茶飲了起來。

“不解釋?呵呵…”杜詩詩突然大笑,然後恨道:“不解釋是因爲你無法自圓其說!”

莫離殤輕蔑的看了她一眼道:“二姨娘說你傻你還真是笨,我且問你,我有什麼動機會害冷姨娘肚子中的孩子?”

“因爲怕孩子威脅到你的地位!”

“哈哈哈,二姨娘你說得真是好笑,我的地位?我是什麼人?我是西秦的太子妃,這個新生的孩子會威脅我的地位?莫說不知道是男是女,如果是女的,滄海太子都說了這世上溺水三千隻娶一瓢飲,能讓她進西秦的皇宮麼?就算是男孩,更與我無關了,難道你怕滄海太子好男風不成?”

衆人聽了差點憋不住地笑了起來,尤其是另外三個姨娘禁不住掩住了口,冷玉梅有些尷尬地看着莫離殤,心中埋怨她不留口德。

其實是莫離殤爲了教訓她,因爲她心術不正,設下此計時就準備把莫離殤拖下水了,聰明如莫離殤怎麼能看不出冷玉梅欲借她的手懲罰杜詩詩,對於杜詩詩莫離殤是很願意懲罰的,但卻不代表她會讓別人利用她。

“好了,說什麼混帳話?”莫問聽了腦門一黑,額間的皺紋差點夾起一個蒼蠅,沒想到離兒說話這麼不留口德,真是讓他一籌莫展。

杜詩詩聽了卻冷笑道:“大小姐莫要顧爾言他,你明明知道我說的不是西秦太子妃的身份,而是將軍府的嫡小姐身份!”

“嘿嘿,這更好笑了,莫不是冷姨娘生了個兒子,我就不是嫡小姐不成?這杜姨娘你生了言兒妹妹十幾年了,我不還是嫡小姐麼?言兒妹妹也沒成嫡小姐啊!”

莫離殤毫不留情的戳了杜詩詩的痛處,讓杜詩詩更是氣憤交加,想也不想道:“哼,你是怕冷姨娘生了個兒子後影響到姐姐的地位,所以才下狠心的。”

大家都以爲莫離殤要發火時,莫離殤卻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道:“這話聽着有理。”

“離兒!”莫問失望地看着她,沒想到莫離殤承認杜詩詩的話,如果真是離兒做的,那麼他該怎麼辦?現在莫離殤不僅僅是他的女兒,還是西秦的太子妃,如果不懲,他將威信全無,如果懲罰了,那麼如何象西秦太子交待,這天下誰不知道西秦太子愛她如命,這些日子光是夜探將軍府的各路人馬就防不勝防,害他動用了軍隊守衛了。

“呵呵,父親莫惱,我只是說有理並非承認是我做的”

說完她轉臉看向杜詩詩似笑非笑道:“二姨娘,這話確實有理,不過如果主角是你的話就更合理了,要說怕失寵這府裡沒有人比你更怕了,我娘都能容忍你十幾年,讓你在府裡胡作妄爲,難道還不能容忍一個新來的無根無底的小妾麼?要知道不管怎麼說,冷姨娘生的孩子卻是要叫我娘母親的,你現在還說我會做這種事麼?相反於你卻是十分不利的,不管冷姨娘生兒生女終是與你無關的!你剛纔說得倒是好聽,將來有兒好傍老,這冷姨娘生了個兒子的話,我娘能傍上,冷姨娘能傍上,唯獨你,傍不上,跟你有半兩銀子的關係麼?你別忘了,你不過是個姨娘,這一輩子就是姨娘,不是夫人!”

莫離殤的話不可謂不毒,又針針見血,讓杜詩詩無話可駁,她面如土色,心痛如產絞,呆如木雞地站在那裡。

莫問臉上陰晴不定,看看莫離殤又看看冷玉梅再看看杜詩詩,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時莫離殤輕輕打了個哈欠,道:“既然這裡沒有我的事,我倒有些困了,父親,我扶母親先入內室休息了。”

莫問點了點頭,才道:“你母親身體不好,先回去吧。”

在莫離殤與秦飛燕走後,莫問陡然眼睛眯起,沉聲道:“詩詩留下,你們都回自己院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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