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大人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半響, 隨後道:“我道能得浩轅傾心的女子會是如何,今日一見,卻也真有幾分花容月貌。”
我抿着脣不說話, 浩轅見我不答話, 便對着城主道:“難得孩兒傾心, 還望爹爹成全。”
城主大人端起了旁側高几上的一盞茶, 揭開蓋子淺淺抿了幾口, 便道:“我不過是想見見罷了,成親與否,皆由你自己定奪。”
二夫人在一旁與城主大人相視一眼, 轉而看向浩轅,道:“既然是你傾心的, 那便收了罷, 凌佑還小, 有個孃親照顧也好些。”
浩轅再假惺惺地做了一揖,“孩兒謝過爹孃成全。”
我在心裡道, 暗地裡勾結外人慾滅掉御河城獨自坐擁這江山,表面上卻爹爹孃親的叫得熱絡,也特假了些。
從龍園回到雪園,雪園的月洞門外站了一個人,是我十分熟悉的一個身影, 挽袖。
見我和浩轅並肩走着回來, 她還在躊躇到底要不要過來和我搭話。我看着她, 此時有浩轅在, 即便我與她說話, 也不能說真話,倘若說了有違我心意的話, 還不如不說。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我已然沒有選擇餘地,除非把金銀救出來,讓浩轅交出解藥,不然,只要金銀的性命一天握在浩轅的手上,我便不能與他明着對抗。
我直直看着前面,提着灌了鉛的步子往前面的路走,在要與挽袖擦肩而過時,挽袖喚了我一聲,“風月。”
聲音很小,但是我聽見了。走在旁邊的浩轅冷冷斜我一眼,偏頭握過我的手道:“你今日也累了,回去好好歇着。”
雖然是一句關心的話,由他說出口我便覺着一股寒意。我不做聲,余光中,挽袖看着我的眼裡盡是失望。
回到雪園之後,浩轅徑直去了書房,而後那兩個負責監視我的丫鬟侍衛便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緊緊跟在我身後。
回到房間之後,我關了門,將兩個陰魂不散的侍衛和丫鬟關在外面。
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榻上,看着有些蕭條的窗外。現下是冬天,御河城也並不算很冷,祈軒說,這裡也會下雪,不過很少。
祈軒離開城主府已將近一個月,不曉得什麼時候會回來。前些日,我還心心念念盼着他早些回來,如今我卻是希望他可以晚些回來。
若是他得知我要與浩轅成親,會是什麼樣的表情。他那個人話不多,遇到再大的事也只是風輕雲淡地處理。如此處事不驚的人,在面對我的背叛,他會如何呢?
想到此處,我便覺渾身一陣寒意。
若是我和金銀逃離了城主府,那一切問題就該是解決了的。問題就在於金銀被浩轅挾持,且性命全掌握在他手上,我們不得不受制於浩轅。
我坐在窗前苦思冥想,想着怎麼才能把金銀救出來。
前些天我被浩轅帶着去見金銀,那時眼睛被蒙上了白綾,不曉得金銀到底所在雪園的何處。不過看樣子,那個地方更像是一個地窖,四面皆是石壁,還有一陣較爲刺鼻的黴味。
在雪園這些日子,我雖被處處監視,卻能在這園子裡自由走動。金銀被帶走之後,爲了能找到金銀,我也四處逛過,對雪園也算是熟悉。
雪園的東西廂房住的都是些下人,自然不可能是地窖的所在地。以前看過的不少古裝電視劇,若是府邸中有地窖的一般都是在主人家的書房亦或者是寢房。雖說是演出來的,但這也不是沒有道理的。設有地窖的府邸大都是有見不得光的地下隱情,自然不能在人人都能去的地方設置地窖。
我倒吸一口涼氣,倘若囚禁金銀的地窖真是在浩轅的寢房下面。我若是貿然去查探,救不出金銀是小,若是不成功反而害了他則是大。即便救了,他中了浩轅給他下的毒,只要一天不吃解藥便會長睡不醒,救了他得不到解藥,同樣沒用。
外面響起了一個稚嫩的聲音,叫着孃親孃親。
我起身提步去開門,門外站着一個裹得跟糉子似的孩童,凌佑小公子,他的身後還跟着一位丫鬟,金銀被囚禁之後,便由她來照看凌佑。
凌佑仰着頭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嘴上叫着:“孃親。”
照看凌佑的丫鬟有些焦急,拉過凌佑的手就說:“小公子,人你已經見到了,我們回去罷。”
凌佑甩開她的手,“不,不回去,我要和孃親一起玩。”
丫鬟有些無奈地看着我,“這……”
我看了一眼丫鬟,道了句,“讓他在我這邊玩一會兒罷。”
那丫鬟還算識相,曉得我將要成爲這雪園的女主子,所以說話也有些客氣。想來,她也被吩咐過看好凌佑,莫要讓他近我。只是凌佑這小傢伙十分調皮,區區一個小丫鬟自然拗不過他。
我抱起凌佑往屋裡走,雖然凌佑是浩轅的兒子,我心裡痛恨浩轅的陰險狡詐,但是凌佑畢竟還小,我與他也不必結下仇恨。
我將凌佑放在凳子上坐着,從桌面上的盤子裡捻了一塊糕點給他。
凌佑有些委屈地看着我,“孃親,金銀呢?我都好久沒有見到他了。”
提到金銀這個名字,我便覺着一陣酸楚,對上凌佑那雙純潔的眼眸,我微微張口卻不曉得要說什麼。
凌佑把我給他的糕點放在桌子邊,一雙小手疊在桌子上,坐得十分端正。一雙有些溼潤的眼睛看着我,稚嫩的聲音說:“孃親,我想金銀了。”
我哽咽了一下,擡手撫了撫他的頭,“他出門辦事了,要晚些纔回來。”
凌佑撇着嘴,“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快了。”
凌佑從凳子上滑了下來,過來扯着我的袖子說:“那在金銀回來之前,孃親陪我玩。”
我看着凌佑,心裡卻有個十分荒唐的想法閃過,一個能救金銀和我的方法,若是這個方法可以令浩轅妥協,那這個壞人我倒是願意去做。
我看了一眼門口的侍衛,還有一個在門口等得十分焦急的丫鬟。我將凌佑抱在腿上,對着他輕聲道:“若是可以讓金銀快些來見你,陪你玩,你願不願意?”
凌佑一聽可以快些見到金銀,便十分興奮,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願意。”
見着這般純真的他,他還是個小孩,什麼都不懂。只是,爲了救金銀我不得不用這個方法。
我低頭與凌佑說:“不過,我們現在先去見你爹爹。”
“嗯,好。”
“乖。”我摸了摸凌佑的頭,“等會我們在爹爹面前演一場戲,就像是戲臺上的戲子那般演,你說好不好?”
凌佑有些不懂,只是歪着頭問:“那個好不好玩?”
我點了點頭,“好玩,比躲貓貓還好玩。”
凌佑便即時興奮,“那我要玩!”
我再與凌佑說好了等會演戲的內容,讓他好好記住了。其實,他記不記得住要演的內容倒是不打緊,我只希望等會無論他看見我做什麼,都只是以爲我在演戲。莫要讓他受了驚嚇纔是我的目的所在。
我抱起凌佑,走到了門口,對着照看凌佑的丫鬟說:“凌佑暫由我來照顧,你去忙別的罷。”
那丫鬟畏畏縮縮地開口,“風月姑娘,大公子吩咐過,讓我寸步不離地照顧凌佑小公子。”
我看她一眼,也十分理解她的難處,“我不過是帶他去見他的爹爹罷了,你若是不放心,便跟過來罷。”
丫鬟咬着下脣,低着頭道,“是。”
我抱着凌佑提步出了我所住的廂房,身後跟了丫鬟侍衛。現下這個時辰,浩轅該是在書房。